第4節
“對他們的訊問已經結束,他們并非刺客?,F在輪到你了?!敝鹘陶f,“巡警隊的成員說,是你襲擊了他們中的一員?!?/br> “我沒襲擊他們,是他們跳出來嚇我!”安敘聳聳肩,“他們那個樣子,大晚上亂竄,誰看到都要嚇一跳。第一個自己先倒了,第二個出來時我有了心理準備,還和他聊了幾句呢?!?/br> 不過鑒于這是我的夢,被嚇到時潛意識讓夢境自動攻擊,大概也算因為我倒了霉?安敘想,唉,作為夢境之主世界之王,我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巡警隊的成員之一被雷電襲擊,另一人作證襲擊者是你。蘇利文莊園的人被更強大的雷電異能殺死,你有何感想?” “雷系,果然特別帥?!?/br> “這就是你想說的嗎?”主教痛心疾首道,“你屠戮了近百無力反抗之人!” “喂喂,我覺得需要糾正一下?!卑矓⒔忉尩?,“他們先打我的!開始大廳沒了人,我想往外就被一堆人圍毆,不打他們難道任他們打我嗎?” “你殺了你的親人們!甚至包括你的母親!難道你沒有一點感情嗎?” “我又不認識他們,能有個什么感情?”安敘沒好氣地說,“除非‘很煩’也算感情?!?/br> “……那你認識我嗎?” “剛剛認識?!?/br> “那么,蘇利文小姐,”主教的神情又平靜下來,“喚來雷電將所有人殘忍地殺死,這是你的愿望嗎?” “當然不是?!卑矓⒚摽诙?。 誰會和夢中角色較勁呢?安敘有很多愿望,比如賺很多錢,吃很多好吃的,玩好玩的游戲,看好看的書,做有趣的夢……不存在“在夢里召喚雷電將所有人殺死”這種類型。那些人無趣極了,像窗臺上的霉菌,激不起安敘的半點興趣,自然無意耍著花樣將他們虐殺。她只想讓這些霉菌消失而已。 主教的臉上出現了奇怪的慈悲,他看著這個茫然的少女,追問:“他們是怎么死去的?” “被雷劈死的呀?”安敘看了他一眼,心想對方剛剛明顯早就知道了,不知為何還要車轱轆話。 “雷霆為什么會降下?” “我怎么知道?”安敘反問,“我就想換個場景,所有人走開,天上就降下一道雷把他們劈死了。哎呀不要在意邏輯,這是我的夢嘛?!?/br> 這回主教臉上露出了清晰的憐憫,他嘆了口氣,問:“我也在你夢中嗎?” “當然?!?/br> “愿主憐憫你……阿門?!?/br> 主教念誦出一段禱文,向她點頭而后離開。和剛進來時凝重的表情相比,牧師看著輕松了不少,對安敘也稱得上和顏悅色。安敘也松了口氣,這無聊的對話終于告一段落,她躺平回床上,摸著涼涼的鎖鏈,心想,不知什么時候下一段夢會開始。 ================================== “主教大人!” 巡警隊長凱迎上來,她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焦慮地匆匆行禮。知道對方想問什么,主教回答:“她沒說一句假話?!?/br> “什么?”凱驚呼道,“難道作案的另有其人?” “不,她承認了?!?/br> “承認了?”凱悚然道,“她瘋了嗎?” “這正是我想說的?!眮啿鹘掏榈負u了搖頭,“她的異能晚于二次受洗覺醒,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巨大的力量蟄伏在她體內。安娜小姐意外失控,殺死了所有親人,隨后她受刺激過度,喪失了記憶,還以為自己在做夢?!?/br> 這結論有些不可思議,但亞伯的異能在于“真實”,他能判斷真偽,也在神前宣誓自己此生不說一句謊言。 安娜對自己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她在屠殺完自己的家族后輕輕松松,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認識那些人,并且正在做夢??蓱z的孩子。 平民中的確有過這種事,某些從未受過異能訓練,甚至從沒想過自己能獲得異能的人突然覺醒,不會控制的異能殺死了至親之人。貴族全部受過訓練,再不濟身邊也有防止失控出現的專業人士,誰都沒想過,一直體弱多病的安娜會不合時宜地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讓整個蘇利文家猝不及防。 “那么,需要將她押送去王都嗎?”凱問。 亞伯主教沉吟片刻,說:“這可憐的孩子應當得到第二次機會,請把她交給我吧,她會得到應得的懲戒?!?/br> 凱如獲大赦,點了點頭退下了。她沒有資格處理蘇利文本家最后的人,艾博里城中有資格審判安娜的人已經死在了安娜手上。艾博里的當權者全部姓蘇利文,他們被一掃而空。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艾博里必將動蕩不堪,她得趕快做好準備,沒空去管罪魁禍首如何。 一名司鐸在走廊上與凱錯身而過,對主教點頭行禮。他是一名俊秀的年輕人,發色黑如鴉羽,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主教對他回禮,兩人一邊離開,一邊打起只有教士們理解的手勢。 要是此時有第三個教士在場,那名教士又真是個純潔無垢的信徒的話,他大概會對兩人堪稱邪惡的交談內容大吃一驚吧。弒親又瀆神的罪人竟沒有遭受懲罰,反而要進入精挑細選后才能進入的、培養牧羊人的純潔后花園中去了。不過即使有這樣的人提出指控,那指控也必將迅速銷聲匿跡。在亞默南大陸上,比神靈更真實的是“眾仆之仆”的權杖。 真是太好了,主教與司鐸都這樣認為。在這風云將起的當口,有什么比國王倚重的“南之哨兵”蘇利文被自己的繼承者殺得只剩一人更妙呢?要知道,一名遭受刺激后變成一張白紙的年輕alpha,是最容易投入主的懷抱的。 第4章 罪人安娜.蘇利文仍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她正在深深的睡眠中。 確切的說,她陷入了昏迷。在大部分使用禁藥覺醒的異能者身上,疼痛會持續很久,甚至一生,不少覺醒成功的異能者因為挨不住痛苦在不久后自殺身亡。安娜小姐應當感受到腦袋針刺般的痛苦,因此輾轉反側——然而,她從出生那一天開始就沒有痛覺。 她的身體休克以自我保護,精神卻對此一無所知。幸運的安敘昏睡了很長時間,直到饑餓把她從夢中叫醒。 安敘發現自己正在一架馬車上,顛簸很快把她弄清醒了。她睜開雙眼,迷茫了一小會兒,看向自己的手,確定那個怪夢仍然沒結束。她松了一口氣,坐起來,被近在咫尺的身影唬了一跳。 馬車不算大,安敘躺在一邊的長條軟床上,一名穿著土黃色粗布袍子的男人就坐在對面,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你是誰?”安敘問。 對方沒理她。 “我是安?!彼囂街f,“有吃的嗎?” 對方還是沒理她。 安敘摸了摸鼻子,被手銬打到了臉。哎,她都忘了這回事了。仔細一看,坐在對面的男人手上也有鐐銬,腳上居然也有,兩只腳還是光著的?!袄闲?,你看起來比我還慘???”安敘驚呼道,對方對她怒目而視,拿出一本黃皮的書,嗡嗡念了起來。 安敘自討沒趣,撩開窗簾看向窗外。四周的景象在往后退,速度和騎自行車的感覺差不多,就這速度還顛得安敘渾身發麻,身下的幾層軟墊都不管用。對面的男人直接坐在沒有墊子的長椅上,被顛出了重影,再板著張臉也顯得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