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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回去后,發現浩初的留言,晚上讓澧蘭陪他去看歌劇《茶花女》。浩初說自己有事,請朋友先送澧蘭到加尼葉歌劇院,浩初還特意買了禮服給她。澧蘭認為浩初很失禮,怎么沒邀請清揚一道;另外她也不方便和浩初的朋友獨處,就力邀清揚同行。結果是陳箓陳公使的兒子陳彥博親自用外交特權牌照的車來接澧蘭,他們聽歌劇用的是國事包廂,浩初始終沒出現。周翰看到這兒,真心希望澧蘭從來沒有陳浩初這個哥哥。他自己縱使再富有,這種榮耀和特權他也買不到。 陳彥博問澧蘭是否喜歡《茶花女》,澧蘭直言不喜歡,但威爾第的音樂還不錯。周翰想這公子真是不懂澧蘭,他應該請她去看莎士比亞的《亨利四世》。陳彥博邀請澧蘭第二天去看卡地亞珠寶展,澧蘭說對珠寶不感興趣。周翰想這公子確肯下血本,但澧蘭不是庸脂俗粉。澧蘭又說不好意思,她跟清揚定了明天去盧浮宮,清揚想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不是才去過嗎。陳彥博說后天有空嗎,澧蘭趕緊碰碰清揚,清揚咳嗦一聲說,“澧蘭你要是沒空,后天不用陪我逛街了?!睘榱祟欀芎?,她也要阻攔。 “怎么可以,說好的事。再說,我也要買些東西?!?/br> “我去給你們當腳夫?我們順便吃飯?” 周翰想還挺難纏。 “不好吧,都是一些女孩兒要用的東西,你不好同行吧?!?/br> 陳彥博畢竟是正人君子,心下明白澧蘭的意思,就不好再說什么。 澧蘭一到家就直奔浩初,巴黎的這種老房子不隔音,兄妹倆的吵架清揚聽得一清二楚?!澳阍O計我,是嗎?” “我是為你創造機會?!?/br> “謝了,不用!” “這也是父親的意思?!?/br> “你別拿父親的名義來壓我?!?/br> “陳彥博哪里不好?名門望族,牛津畢業,還一表人才。跟你門當戶對?!?/br> “我不喜歡,可以嗎?” “澧蘭,你22歲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一定非是陳彥博,可你不能誰也不考慮?!?/br> “我還在上學?!?/br> “沒人要你馬上結婚,先處處看?!?/br> “我功課很忙?!?/br> “唉,你這個倔強的女孩兒!”浩初嘆氣,“我知道為什么,那種小門小戶出來的癟三,你為什么總也放不下?顧周翰對你已經是過去時了!” 周翰很憤怒,他知道陳浩初是指自己母親出身低微。放下?他們曾有那么美好的過往,那么無間的親密,他永生也不能忘懷他的女孩兒! “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澧蘭,忘了這個人!是他對不住你,你等了他五年,五年!他可有感念?” 馮清揚想原來如此,是他負她。 “你不要說了!” “怎么在別人眼里寶貝得不行的女孩兒到他那里就什么也不是呢!”浩初嘆息。 他其實拿她當自己的命一樣,只是他們不知道,周翰想。 澧蘭的淚奔涌出來,浩初心疼,過去撫她的頭發,“好了,好了,哥哥錯了,不說了。別哭,乖啊!”他看她止不住,“哎,我跟你說,我在上海見到他了?!?/br> “你在哪里見到他?”果然澧蘭止住了哭。 “虞洽卿舉辦的晚會。礙著虞先生的面子,我跟他握了下手。后來他想跟我說話,我沒理他??此菓Z樣,我就是把手套扔到他臉上,他也不敢應戰!” 周翰想確實不敢,他怕打死浩初,澧蘭永遠不原諒他。 “他……” “怎么?” “沒什么?!?/br>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沒有女人陪他出席晚會。那樣的人也別禍害別人家的女孩兒了。才好了,怎么又要哭!你不喜歡陳彥博,我就幫你回絕他,哈!” “你怎么回絕他?”澧蘭帶著淚問。 “唉,我就說你哥我喜男風,看上了他。怕他不從,先派出meimei吊吊他胃口?!焙瞥跣趴诤f。 周翰想浩初真是心疼meimei。 “亂講?!卞⑻m終于笑了。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1928年1月下旬,除夕夜。 “周翰,我看龐家的女兒生得還好,也在中西女塾讀書,”吳氏想哪有澧蘭生得好,她自己都說不下去,“張家的女兒也不錯,我想著年節里請她們來玩?!眳鞘险f著沒什么興頭。珠玉在前,哪一個比得上澧蘭! “上海灘的機會比南潯多,我會自己留意?!敝芎舱f。 “經時最苦分攜,都為伊、甘心寂寞??v滿眼、閑花媚柳,終是強歡不樂,” “經國,說什么呢?”陳氏怒斥。 經國趕緊閉嘴,大家都不說話。 澧蘭離開十九個月了,他在煎熬里一天天數日子,牽腸掛肚,擔心她身體,擔心她安全,擔心她移情別戀。澧蘭才寄來七封信,十九個月,七封信!還有四封跟他賭氣!他沒想過,跟他在美國時寄回來的信件數量差不多。他閑時就翻出來看,內容背了個爛熟。其實經國說得沒錯,“待憑鱗羽,說與相思,水遠天長又難托?!?/br> “周翰,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說?!眳鞘项I他去自己的房間,揮手讓丫鬟、婆子們都出去。 “坐吧。周翰,感情上的事最講究緣分,有緣則聚,緣盡則散。澧蘭已經離開一年半,你該收收心了?!眳鞘现苯忧腥胫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