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你跟他夜夜同房,會什么都不做?顧周翰本來就是個不守禮法的人,你當我白癡?哼!不說實話就一直給我跪著!”林氏拉開門出去,鬼才信!她怒火沖天,必要找一處發泄,她直接去了電報局。她歷來瞧不慣周翰,在澧蘭的婚事上對他屢有積怨,現在她對周翰是數罪并罰,可想她措辭的激烈程度。 周翰接到電報氣得發昏,林氏的電報劈頭蓋臉,上來就說,“你承諾了不合巹,我才允許你們結婚。事因誠就,人以信立,你縱使缺乏教養,總歸也讀過圣賢書,應該明白信義是做人根本,是興業、治世之道。門庭差異素來是婚姻大礙,寒門竹戶,焉能恪守綱常倫理!” 林氏發電報時完全忽略了她一向標榜的名門望族的家風和家丑不可外揚的禁忌,她也沒注意報務員驚訝的眼神。確實,“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周翰憤懣,林氏侮辱自己也就罷了,他是晚輩,可以忍受,她居然侮辱他的母親,他孤零零躺在墳塋里的母親!他的母親終日悒悒不樂,二十七歲就過世。母親不得父親憐愛,沒有高貴門庭可倚靠,她出身寒微,不暗巨戶治家之道,管家們和有頭臉的仆人都敢給她冷眼。周翰始終記得她憂愁的臉、展不開的眉頭。她行事小心翼翼,生怕一步出錯,遭人恥笑。林氏出身望族,高高在上,素來被人捧著、簇擁,沒經過世情涼薄,怎會體恤母親的悲涼。周翰對澧蘭也有埋怨,不知道澧蘭怎么對林氏說的,夫妻間的秘密豈能與外人言? 周翰的回復只一句,“澧蘭仍是完璧之身!” 當晚又是留學生聯誼會,距離上一次才半個月,不知是誰閑得無聊發起,周翰認為很沒必要,他沒心思去??〗芸此麗瀽灢粯?,就勸他去散散心。周翰剛進會場就被胡月茹纏住,她就守在門口,看住每一個進出的人。她之前來哈佛找過周翰四次,周翰是個厲害的主,每次不到一分鐘就打發掉她。他厭煩透了! 胡月茹今晚抓住周翰不放,她就守在他身邊。她跟周翰說話,周翰一句也不應,最多一個“嗯”。她把手放在他身上,他就拂掉。她替他端來水和食物,他一點也不動,他本來就氣飽了??珊氯悴环艞?,憑她豐富的經驗,她感覺有戲,至少周翰沒撕破臉,也沒趕她走。周翰悶聲不響看著會場,他發現才過半個月,這些男男女女就熟絡很多,女生們很活潑。周翰想若是澧蘭敢這樣,他大概要敲斷她的腿??〗芨粋€女生打得火熱,沒有心思理會他。他明白留學生們遠離家鄉,孤獨寂寞,也沒有束縛,隨興所至,不用擔心消息傳到大洋彼岸去。 聯誼會結束后,俊杰見周翰仍煩悶,就拉著他去喝酒。一群男人去熟悉的地下酒吧,胡月茹和兩個女生跟了去。周翰坐在吧臺邊、俊杰和另一個男生中間,胡月茹擠不進去。不過她沒閑著,她站在周翰身后,時時借故把手搭在周翰肩上。周翰酒量很好,喝酒有節制,到了后來,一行人只有他一個清醒的。也許他們佯裝醉了,正好逢場作戲。胡月茹沒醉,她是獵手,正一點點收緊自己的網。男人們彼此看看,跌跌撞撞一起離開。周翰知道這些醉醺醺的男人們要去做什么,周翰猜他們是老手,彼此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 “周翰,我醉了,你自己回去吧?!?/br> “你不嫌臟嗎?” “我跟他們不一樣,陳家的家規也不允許。我自有去處?!笨〗芤馕渡铋L地笑笑?!澳悴恍?,記得我meimei,別對不起她?!笨〗芎鸵粋€女生一同離開。 吧臺空出來大半,胡月茹特意擦著他的身體走到他一邊,坐下。她從哪里學來的這種娼家做派,他不無鄙夷地想。他同時感受到自己的沖動,距離他跟澧蘭最后一次親昵已經一個半月,他很想這事。 “一起走嗎?”她問。 周翰狠狠地盯著眼前的酒,燈光在酒杯中晃動,一如他搖擺不定的心思。林氏電報上的措辭字字刺入他心中,她一向都瞧不起他出身,他委曲求全忍了她很久。因為澧蘭,他素來不睬生意場上的風月女子,盡管她們似蛛網般粘在身上,他都一一扯掉。他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雖然他欲求強烈,他懂得潔身自好,自持節cao。今天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值,澧蘭的愛不如他的愛來得深沉,她都不懂得維護他。他把酒端起來一飲而盡,他今天憋得很,他確實需要發泄一下,這個妖艷的女人至少比娼妓要干凈些,而且不用負責。 “嗯?!彼酒鹕?。 她立刻就貼上來,“去你那兒?” “去你那兒?!敝芎查W開她。 他讓她走在前面帶路,他不愿與她同行,她去挽他手臂,他就甩開。 公寓大門砰地一聲關上,廊道里昏暗的燈光照著逼仄、旋轉的樓梯,周翰心里一樣的旋轉、混亂,他手心里沁出汗來,他幾乎要逃走。 她關上房門,就攀上來,要親吻他,周翰推開她的嘴,“我不習慣!”周翰不喜歡她的氣息,哪里比得上澧蘭的清新,她大概經歷的男人多了,混雜著他們的濁氣。澧蘭,澧蘭,……周翰把心一橫,關上他的情感閘門。他太憤怒! 沒有擁抱、沒有接吻,沒有任何親昵......時間很短,他迅速起身,到浴室里沖洗干凈,倉促穿上衣服離開。他不愿意再看床上一眼。胡月茹還想攀附上來,他就用力推開,他幾乎要打她,如果她還敢繼續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