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你,大逆不道。才做了太子的夫人,連正式的冊封都還沒掙來呢,就不認親生父親了,父親真是白疼了你那么些年?!泵窇z蓉氣憤難當,當堂就罵,“再說,父親生養我們一場,我們難道不該幫襯父親嗎?你個不孝的東西,白眼狼?!?/br> 梅憐寶也不氣,只可憐的看著梅憐蓉,瞧瞧,怪不得是個毀容斷臂的下場呢,算她活該吧,正如上輩子的自己,被親爹坑也是活該。 “你罵吧,我今日勸告你一聲只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姐妹一場終究也是緣分不是?!泵窇z寶端起清茶飲了一口,神情透徹,不怒不惱。 梅憐蓉倒是罵不下去了,呆怔了一會兒,挑著眉橫梅憐寶一眼,嘲諷道:“說是父女關系,其實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你當我想不透?” “至今為止,三jiejie利用了父親什么?父親又利用了三jiejie什么?別是被父親單方面利用個干凈,你還傻傻的等著跟著娘家飛黃騰達吧?” 梅憐蓉被說的啞口無言,干干的反駁,“自然是先得我們姐妹其心幫襯著金寶,金寶已經是秀才了,明年下場一定能考中,金寶可是你一個娘的親弟弟,你難道都不幫嗎?” 提到梅金寶,梅憐蓉有了底氣,換了嘲諷的語調,“我幫娘家可也是幫你嫡親的弟弟,你該感謝我不計前嫌才對,依著我討厭你的程度,不踩梅金寶幾下就不錯了?!?/br> “不幫?!泵窇z寶毫不猶豫的道。 “為何?”梅憐蓉看梅憐寶如看傻子。 梅憐寶看梅憐蓉也像看傻子,“三jiejie在大皇子府呆了幾年了?” “快兩年了吧?!泵窇z蓉挺直腰桿,拂了拂發鬢上斜插的一只鳳頭銜珠釵,炫耀道:“這是我們??ね踬p的,一月里我總能占一兩日。你問這個做什么?” 這一點梅憐寶是有些羨慕,至今她已經有一個月沒見過孟景灝了,孟景灝那沒良心的也從不來看她。 “隨口一問罷了。等三jiejie吃些虧,大抵就能明白我今日說的話了,三jiejie若能見著大jiejie、二jiejie、四jiejie她們,也請把我說給你聽的這些話傳達一下,我對你們也就僅存這點好心了。反正jiejie們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個人因果個人嘗吧?!彼齻兘忝弥g基本沒有信任,她說再多都是浪費口舌,等自己吃了虧流了血就知道厲害了。 “那我真要謝謝你的好心了,我會把這些話告訴父親的?!泵窇z蓉隱隱威脅。 梅憐寶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隨意。三jiejie走好,我就不送了。藍玉,送客?!?/br> 梅憐蓉惱羞成怒,轉身就走。 梅憐蓉一走,梅憐寶就把自己捂在了被窩里,身子瑟瑟的顫抖,既興奮又恐懼,興奮于她到底改變了一些小事,恐懼于這些小事累積起來之后將會發生的,她所不能預知的大事。 但總歸能改變就是一件好事。 門外,梅憐蓉見梅憐奴還沒走,便道:“你倒是個有造化的,你和七meimei都在太子府,要相互扶持幫襯娘家,知道嗎?” 梅憐奴忙點頭。 見梅憐奴被潑了一身的藥渣子,不禁皺眉,“她還是這么個蠻橫刁鉆的性子,你現在和她一樣都是太子的女人,別再由著她欺負你,算了,我回頭寫信跟父親詳細的說說?!?/br> 說罷便舉步離開。 梅憐奴又癡癡的往隨園里瞧了瞧,掉了幾滴眼淚,悄悄的走了。 路上正遇見往這里來的孟景灝,梅憐奴忙窘迫的用帕子遮臉,蹲身行禮,“殿下?!?/br> 孟景灝頓住腳,忽的扯下梅憐奴遮羞的帕子,瞧著她狼狽的樣子,笑道:“又讓你七jiejie欺負了?” 梅憐奴禁不住掉眼淚,搖頭道:“不關七jiejie的事情,都是阿奴不好。殿下別責罰七jiejie,七jiejie跟阿奴玩笑呢?!?/br> 孟景灝“哦”了一聲,笑道:“我聽太子妃說你有個癖好,尤愛阿寶欺負你,欺負的你越狠你越黏糊她,今日一見,莫不成是真的?” 梅憐奴僵在當場,愣愣的看著孟景灝,整個人真如一尊泥胎木塑的菩薩了。 “像,真像太子妃房里的那尊玉觀音。就是你這癖好……罷了,個人所喜罷了,孤少時讀過一本閑書,里頭還有人喜歡收藏女人的手指甲呢,不足為怪,不足為怪?!?/br> “殿、殿下,阿奴沒有那種癖好,只是珍惜七jiejie這個親人罷了?!泵窇z奴一聲哽咽,掩面而逃。 孟景灝冷下臉,繼續往隨園走,跟張順德道:“張全若無緣無故打你左臉一巴掌,你可生氣?” 張順德不知孟景灝何意,忙道:“張師傅對奴婢有教養之恩,打奴婢一巴掌,奴婢也受得?!?/br> “張全若再無緣無故打你右臉一巴掌,你可生氣?” 張順德呼吸有些不順,“殿下您打奴婢幾巴掌,奴婢都無怨言,您是主子,奴婢的命都是您的???、可是張全,縱然他是前輩,也不該無緣無故打奴婢啊,畢竟奴婢現在也是有幾分臉面的,張全無緣無故打奴婢也是打您的臉啊,打狗還得看主子呢?!?/br> 孟景灝“嗯”了一聲,“如張全再虐待你一回呢,比如擰著你的耳朵讓你淋雪水,讓你大病一場?!?/br> 張順德使勁壓了壓心窩子里往上竄的怒氣,賭氣道,“那奴婢就再也不和張全打交道了,從此繞道走還不行嗎?!?/br> “可你再瞧瞧梅夫人?!?/br> 話至此處,孟景灝便進了隨園,他所過之處,宮女太監都安靜的跪了。 因梅憐寶喜歡之故,本不該在屋里伺候的小倩和小櫻破例都讓呆在屋里玩,這會兒都在跟著秀音學做針線活。 秀音、秀林都是新分來的二等宮女,梅憐寶讓藍玉做了掌事兒的。 “你們夫人呢?” “回殿下,夫人在床褥上躺著呢?!毙阋舸怪^答。 “你們都在外頭呆著,孤自己進去?!?/br> 寢房里,床幃緊閉,有細碎的破音從里頭傳來,那吟哦調子何其熟悉,孟景灝登時色變,猛的扯開了帳子,一把拽掉了蓋在梅憐寶身上的錦被。 “呀!”梅憐寶嚇的一下把手指頭咬到嘴里。 “你在做什么?”床里除了衣裙不整的梅憐寶再無別人,孟景灝一下反應過來梅憐寶之前在做什么了,欲念登時一動。 梅憐寶拽拽裙子蓋住光滑白膩的雙腿,委屈的道:“想殿下來著?!?/br> 孟景灝的臉一下紅了,“你、你這……” “阿寶就是想殿下了嘛,可殿下又不來看阿寶?!泵窇z寶往下偷偷拽抹胸,那一片雪膩登時便露了出來,瞧著比之前更飽滿了些,晃的孟景灝眼睛暈了一下,驀地背手在后,轉身就要走。 梅憐寶哼了一下,“沒有殿下,阿寶自己玩,玩的才好呢,比跟殿下玩還好?!?/br> 孟景灝的臉更紅了,驀地轉回來時,床幃又閉緊了,“你聽見孤進來了,故意勾引孤,是不是?” 梅憐寶不理會,自顧躲在床幃里哼哼唧唧,還哼成調子了,軟軟的搔著孟景灝的心。 “你給孤滾出來,孤有話問你?!?/br> “不不不,就不?!?/br> 孟景灝一咬牙親自去抓人,這一進去就沒能出來,床幃子晃蕩了好久,梅憐寶的嬉笑聲鬧的滿屋子都是。 第37章 病愈侍寢藏花箋(一) 虞側妃披著藏青的斗篷,踩著一雙描著銀絲云邊的黑靴,站在墻下,仰頭望著一墻半枯半青的爬墻虎,躲在門里面,梅憐寶已經偷窺了虞側妃好一會兒了,心里納悶,我這院墻上半死不活的爬墻虎有啥好看的? “虞側妃所為何來?要不到婢妾院里坐坐?”梅憐寶探出腦袋來,看著虞側妃道。 “不必了?!庇輦儒D過臉來給了梅憐寶一抹淡笑,可讓梅憐寶受寵若驚了,忙顛顛跑出來,“你在看什么?” “并沒看什么。只是在府里隨意逛逛,逛到你院子的墻根下,見你院墻上的爬墻虎還泛著青就多欣賞了會兒?!?/br> 呃,就那蔫了吧唧的模樣還用了“欣賞”二字,虞側妃可真是個閑雅人。 “前段時間聽聞你傷了心腑,如今可痊愈了嗎?”虞側妃側了側身子問梅憐寶。 “多謝關心,虧了林側妃給的靈芝養心丸,婢妾都好利索了?!?/br> “她做靈芝養心丸,我也給了些意見,最后成丸也沒給太醫瞧瞧就給你服用了,幸好你吃了沒事?!庇輦儒?。 “好哇,我成了你們驗藥的小老鼠了,真把我吃死了,你們賠得起嗎?再說,就算你們真陪了,我也死了啊,我找誰說理去,我還沒勾搭到太子的心呢?!泵窇z寶氣憤難當。 虞側妃便笑了,“還是這么好玩的一個人,我就放心了?!?/br> “你逗我?!”梅憐寶震驚了,眼前站的女人真不是林側妃那個促狹鬼? “嗯,逗你玩呢?!?/br> “呀,你還承認了!” 虞側妃眼角的笑痕又深了些,“你賭贏了,想要什么?” “嗯?”梅憐寶迷茫的瞅著虞側妃。 “在梨園我們見過一面,忘了嗎?” “哦哦?!泵窇z寶驀地想起來了,哈哈一笑,伸出手,“瞌睡就有人給我送枕頭,我缺銀子,側妃給不給?愿賭服輸呦?!?/br> “好?!庇輦儒D身,又散著步往別處去了,仿佛真是偶然逛到此處。 約莫半個時辰后,虞側妃身邊的掌事兒宮女名劍便送了一個金絲楠木匣子過來,很精致的一個小匣子,一掌可托。 梅憐寶便嫌棄的道:“虞側妃好小氣,這巴掌大的匣子能裝十兩銀子不?” 名劍一聽梅憐寶的話就露出了點點笑意,從袖中拿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傳我們側妃的話:她若嫌我小氣就收了匣子給她銀票,她若抱著匣子不放就收起銀票,二者只能擇一?!?/br> “寶夫人,您選什么?”名劍忍笑。 梅憐寶有些糾結,看看巴掌大的匣子再看看一百兩的銀票,試探道:“這匣子里是不是塞了滿滿的像你手里那樣的銀票???” 名劍搖頭,“奴婢不能說?!?/br> 梅憐寶瞪了名劍一眼,“明明是我贏了,明明答應給我銀子,卻又要我選,怎么比林側妃還壞,欺負我位分沒她們高,現在是窮光蛋是吧?!?/br> 名劍笑而不語,做出了一個請選的手勢。 梅憐寶把眼睛一閉,“一林,二虞;一林,二虞;一林,二虞!就是這個了?!?/br> 眼睛一掙開便打開了匣子,卻是滿滿一下子金葉子,金光閃閃,閃的梅憐寶眉開眼笑,“虞側妃真是個實誠人,姐妹們一起隨便賭著玩的,怎么就真給了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那我就笑納了?!?/br> 名劍笑出聲來,恭恭敬敬行禮后,道:“奴婢回去復命了?!?/br> “去吧去吧?!泵窇z寶揮手絹打發,頭也沒抬,正忙著數她的金葉子呢。 將金葉子拿到外面去,對著陽光看,陽光把金葉子的脈絡都清晰的照了出來,金葉子的影落在梅憐寶的眼睛上,眸色黝黑泛著水光。 這日晚上,孟景灝點了梅憐寶侍寢,現如今已是夫人了,便不必像做家姬那般,被卷成春卷送到床榻上,而是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香湯沐浴之后,乘坐小轎早去一會兒,可以陪著做一些讀書、研墨之類活色添香的雅事。 端本殿依舊燈火通明,伺候的人都安安靜靜的守在自己的職位上。 梅憐寶被福順引進書房的時候,孟景灝正在燈下看書,聽著動靜,眼皮不眨,只淡淡道:“隨便坐吧,只不許擾了孤?!?/br> 其他妃妾來侍寢孟景灝從不講這句多余的話,她們都很有眼色,絕對不會來擾她,但梅憐寶不行,這丫頭膽大起來不要命。她的小命他還有用,一時半會兒都得保著她。 “是?!泵窇z寶癟了下嘴。四下一瞧,這屋里除了書還是書,都比不上孟景灝好玩,梅憐寶悄悄爬上炕,在孟景灝對面盤腿坐下,戲謔道:“殿下裝的這樣認真,興許看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御人術》之類的吧?!?/br> 孟景灝想了想,“孤從小到大看的書,聽的書,收藏的書多了去了,怎么沒聽過有這兩本書,誰人所著?可有名氣?” 梅憐寶捶桌大笑,膝行到孟景灝耳邊嘀咕,“御女的書呀?!?/br> “……你看過很多?”孟景灝若無其事的問。 梅憐寶認真想了一下,開始掰手指頭數。 孟景灝覺得自己太陽xue處的青筋“突突”往外暴,“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