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若能活一輩子,誰又想只活九年呢…… “章哥哥,就是他們?!泵窇z寶從孟景灝懷里拔出腦袋,控訴的指著那兩個嚇的屁滾尿流的小太監,“章哥哥,阿寶知道沒有你的允許,低賤的家姬是不能懷上你的孩子的,阿寶雖然好想好想給章哥哥生孩子,但是你不許,阿寶便也知道規矩,不就是喝避子湯嗎,阿寶喝就是了,可章哥哥你知道嗎,別個姬妾不過是喝藥湯,到了阿寶這里在喝藥湯之前,魏嬤嬤會擰我的皮rou,按壓我的痛xue,若僅是這樣,痛一痛,阿寶也就忍了,可魏嬤嬤卻指使這兩個小太監,讓阿寶趴在那里像狗一樣,說什么徹底清除龍子鳳孫的,他們就會欺負我,若真做狗狗的樣兒,阿寶也只做太子您的狗狗啊,可是他們,嗚……阿寶不活了,阿寶的清白沒了?!?/br> 給章哥哥生孩子,給太子做狗狗…… 聽著梅憐寶嘴里稱呼的改變,孟景灝覺察出了一絲別扭,但哪里別扭他一時又說不出來,只得作罷。 “所以,每次喝避子湯的時候,你總出幺蛾子,是因為疼,因為受到了羞辱?” 梅憐寶嗚咽著點頭,“章哥哥,阿寶很乖的,你不要阿寶給你生孩子,阿寶就乖乖喝藥,從不敢有偷生龍孫,攜龍孫以邀寵的事情?!?/br> “奴婢有話說?!蔽簨邒呓o太子磕了個響頭,口吻略急的道。 “嬤嬤不必說,孤心里有數?!币幌乱幌聯嶂窇z寶垂落到地的柔滑青絲,孟景灝揚聲道:“小德子?!?/br> “奴婢在?!笔卦诙M床簾子后頭的小德子出聲應事。 “把這兩個狗奴才拖出去,該問的問清楚?!?/br> 兩個小太監嚇尿了褲子,卻是一點聲音不敢出,就那么被兩個大太監拎著頸子叉了出去。 魏嬤嬤心里慌白,面上沉默,挺腰跪在那里,一副“奴婢是清白的,奴婢被冤枉了”的耿直忠心樣兒。 “天晚了,嬤嬤回去歇著吧,孤早有言在先,嬤嬤奶過孤一場,孤長大了,是時候孝敬您,讓您享幾年清福了?!?/br> “太子,章哥兒……”魏嬤嬤急切的想要說幾句。 太子擺手,淡漠道:“下去歇著吧?!?/br> “奴婢遵命?!蔽簨邒哳j了頹,失了一開始的理直氣壯。 哥兒大了,不像小時候那么好糊弄了。魏嬤嬤有些傷心的嘆了口氣。 “阿嚏?!?/br> 老毒嬤一走,梅憐寶精氣神一泄,牙齒開始打顫。 狼心似鐵啊,她都凍成這樣了,孟景灝也不說可憐可憐她,允她爬上床鉆到被子里。 她也不敢再捋虎須,今夜她鬧騰的夠了,再多就真是討嫌了。 片刻,床簾子外頭小德子來回話了,道:“稟太子,都招了,梅姑娘所言都是屬實的?!?/br> 孟景灝終于發了善心,把梅憐寶從地上撈到懷里,揉搓著她冰涼的背脊,淡淡開口:“孤的那片茶花園里是不是缺花肥了?” 小德子忙道:“回太子,是的,缺花肥了?!?/br> “你們這些奴才啊,孤稍一懈怠,你們就偷懶?;?,還不趕緊去堆花肥,弄死了孤的十八學士,看孤饒得了誰?!?/br> 小德子皮一緊,忙跪地道:“奴婢領諭旨?!?/br> “章哥哥,我聽出來了?!毙〉伦右蛔?,帷帳里只剩他倆,梅憐寶就騎坐在孟景灝的大腿上,興高采烈的道:“你是為阿寶報仇了對嗎?把那兩個壞了阿寶清白的狗東西弄死做了花肥,對吧,對吧?” “蠢貨,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泵暇盀訔壍某杜窇z寶身上裹的床簾子。 “人家才不蠢呢,你看欺負我的那兩個小太監都要做花肥了?!?/br> “你知道孤的正妃、側妃、夫人、侍妾們受了你這樣的大委屈,她們會怎么做嗎?” 這處是不能睡人了,孟景灝起身往外走,往東暖閣里去,梅憐寶趕緊跟上,“章哥哥你等等人家呀?!?/br> 第4章 太子招寢起居注 梅憐寶顛顛的跟過去。 東暖閣是炕,也燒的熱烘烘的,孟景灝躺了上去,見梅憐寶沒臉沒皮,沒規沒距的要往炕上爬,他嫌棄的揚聲喊人,“你站住,不許動。來人,端盆熱水來?!?/br> “要熱水干嘛呀?!泵窇z寶問道,光溜溜的腿兒凍的相互蹭。 “沒規矩的東西,孤要做什么還要經過你同意不成?” “哦,阿寶不問?!泵窇z寶很是懂事的捂住自己的嘴。 “蠢貨?!泵暇盀嗣窇z寶一個大白眼,“過來坐著,別站那里礙孤的眼?!?/br> 梅憐寶一下笑了,趕緊湊過去,“就知道殿下舍不得阿寶?!?/br> 司寢女官進來了,捧著熱水盆跪在地上等候命令。 “給阿寶洗洗腳?!泵暇盀疀]好氣的道。 司寢女官愣了一下,心想,誰是阿寶? “我啊我啊,我就是阿寶,太子殿下的寵姬。腳丫子凍死了,快給我洗洗?!?/br> 司寢女官略皺了下眉,便面不改色的遵從了命令。 司寢女官,冷莫言,孟景灝將來的四夫人之一,如今竟然給我這卑賤齷齪的家姬洗腳丫子呢,梅憐寶高興死了,臉上笑開了花。 “就那么高興?”孟景灝從床頭抽了本書來看,間或瞥梅憐寶一眼,瞧她樂歪歪的樣兒,很是不爽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當然啊。這就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泵窇z寶掉著書袋,得意洋洋的道。 “洗個腳罷了,亂用詩詞,也不知你家里人怎么教的?!闭f到這里孟景灝住了嘴,想起了梅憐寶和梅憐奴的那個親爹——梅嚴德,一個用老花魁教導女兒的爹。 他家的女孩個個給人做妾,打小學的就是怎么媚惑男人。 就如梅憐寶,容貌、身段本就妖嬈勾魂,又自小學了一身的媚態,當真是天生的色中利刃,他不用都是可惜。 但他倒是不知道,媚浪情蕩的梅憐寶還有今夜這般天真的一面。 靡艷流蕩里見一抹天真性情,這天真更要男人命。 “下去吧?!泵暇盀⒅鴷?,沒翻一頁,淡淡道。 “下去吧?!泵窇z寶也狐假虎威的跟了一句。 冷莫言端著熱水起身的動作頓了頓,垂了頭,后退著,緩緩離去。 “太子殿下,阿寶做您的狗狗好不好?哎呀,從進太子府起,阿寶從沒像今晚這么威風過呢?!?/br> 孟景灝禁不住翹起唇角,勾著梅憐寶的下巴,真似撓狗狗一般逗弄她,道:“為何要做孤的狗狗?”腦袋里禁不住就浮起一個場景,繡帷里,軟香暖糯的小人兒,裹著紅紗趴伏在綺從錦被里,腦袋埋在里頭,屁股高高翹著…… “狗仗人勢啊?!泵窇z寶羨慕的道。 孟景灝用書擋住喉嚨,一雙龍目睨著梅憐寶被龍紋床簾裹住的身段,發出低沉的笑聲。 “來人,太子殿下要喝茶?!惫蛟谌熳由?,梅憐寶伸著脖子喊,要多狗仗人勢就多狗仗人勢。 孟景灝又敲梅憐寶的腦袋一下,板著臉道:“孤說過要喝茶嗎?” “可是、可是阿寶聽見殿下咽口水的聲音了,‘咕咚’‘咕咚’好大兩口呢,不是渴了是什么?”梅憐寶無辜的眨巴一下水波瀅瀅的桃花眼。 “蠢?!泵暇盀咝?。 “還不是被殿下打的,您瞧瞧,這才多大會兒子呢,您就打了阿寶好幾下,阿寶本來挺聰明的,都是被殿下打傻的?!泵窇z寶掐著小腰,理直氣壯的控訴,“所以,殿下要對阿寶負責,要保護阿寶?!?/br> “強詞奪理?!?/br> 司寢女官冷莫言又進來了,步姿比之前捧熱水來的時候裊娜,用瑪瑙盤端著孟景灝的九龍杯,九龍杯上煙氣氤氤。 “殿下請用?!痹谀_踏上跪下,冷莫言微微抬了抬臉,把自己若冷梅傲雪的清麗臉蛋露了一半出來,又很快的垂下,仿佛那一瞥的清純只是錯覺。 可惜,那個她想給出自己美好的男人并沒有看她。 男人咽口水,除了口渴可還有別的呢。 此時,梅憐寶就乖乖跪坐在孟景灝身前,而孟景灝就用書支著頭盯著梅憐寶看,看她像參佛似的。 梅憐寶咬咬手指,試探著道:“殿下,喝茶嗎?” “三更天了,喝的什么茶,不想讓孤睡個安穩覺了?下去?!?/br> “奴婢該死?!崩淠允忠欢?,瑪瑙盤傾斜,九龍杯一歪,滾茶倒了出來,正潑在她自己的手背上,燙的她輕呼一聲痛。 “哎呀,燙著了呢?!泵窇z寶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盡職盡責的扮演自己蠢貨的角色,“你裝什么呀,還不是想勾引殿下?!?/br> 這句話是曾經冷莫言說她的,現在她一字不落的還給她。 好痛快! “你……”冷莫言屈辱的咬緊下唇,眼睛里立時含了淚水,“殿下明察,奴婢并沒有?!?/br> 孟景灝狠狠戳了梅憐寶的額頭一下,“你還能再蠢點嗎?” 把自己所有的嫉妒、蠢笨、浮躁種種不堪都當著他的面暴露出來,他的眼睛是有多瞎,還能繼續寵她,更遑論,他從沒寵過她。這小東西倒是很能自己欺騙自己,給自己安上了寵姬的名頭,這性子,已經不是一個“蠢”字能概括的了的。 梅憐寶啊,她蠢出了新境界啊。 孟景灝都為她愁得慌,就這智商、這不著四五的性子,怎能做好一把刀,被男人玩死還差不多。 得找人好好的教啊。 “下去吧,孤要安歇了?!?/br> 冷莫言知道自己今夜輕浮了,很是后悔,慌忙應是,她臉皮子薄,現在就想趕緊的離開這里,免得被那得志猖狂的小人看了笑話去。 但她并沒把梅憐寶放在心上,像梅憐寶這樣輕狂的,在太子府是活不好的。 梅憐寶乖覺的下了地,桃花眼里包了淚,依依不舍的道:“殿下,今夜一別后,此生可能再不復相見了,您、您保重,章哥哥,再見?!?/br> 氣氛之悲壯,仿佛生離死別。 孟景灝呵笑出聲,這一夜是他笑的最多的時候,感覺很是輕松愉快,便斥責道:“胡說什么,孤還會召你侍寢的,你乖乖的,收斂一下自己的蠢、不,收斂一下你那臭脾氣,再依著性子下去,遲早得罪所有人?!?/br> “嗚,章哥哥你對阿寶真好,可惜阿寶再也不能伺候你了?!闭f罷就撲到孟景灝懷里嚶嚶啼哭。 “何出此言?孤不是答應你了嗎,會再召你侍寢的?!笨丛诒贿@小蠢蛋逗笑了多次,心情愉悅的份上,孟景灝耐著性子問。 “阿寶得罪了魏嬤嬤,魏嬤嬤一定會整治阿寶的,一會兒公公來,拿被子卷了阿寶抬走,半路上再把阿寶扔了,這冰天雪地的,阿寶凍死也不會有人知道的?!鄙陷呑泳褪沁@樣,半路被扔到了大缸里,被子也給收走,凍了一夜,沒凍死是她的身體棒,卻實實在在燒了三天三夜,險險撿回一條命就被告知成了家姬,要去陪客。 命運就此天翻地覆。 孟景灝斜睨梅憐寶,“想學人家上眼藥也聰明著些,孤都懶得拆穿你?!?/br> 梅憐寶紅了臉,腦袋是爹娘生的,本就不聰明的人,重生一世也聰明不到哪里去,所珍貴的是吃虧吃出經驗來了,懂得躲避了,這就是保命的根本。 “規矩不能破,我讓小德子親自送你回去,快別掉金豆子了?!?/br> “謝殿下,阿寶就知道殿下是最寵阿寶的?!泵窇z寶喜不自勝,她知道,今夜這一劫算是躲過去了。 馨德殿,太子妃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