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好在昭儀并無旁的事情,否則你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赫連鋮嚴厲的盯住王院首:“你再仔細看看湯太醫的藥方,里邊是否有什么別的不妥當?” “皇上,湯太醫的方子……”王院首心里明白,他的話關系著湯太醫的死活,斟酌再斟酌,他還是冒著讓赫連鋮發火的危險將湯太醫保了下來:“皇上,民間都是用此方來治無子之癥,若是皇上覺得不妥當,便將此藥停了便是,湯太醫確實無辜?!?/br> 見著王院首回得堅定,赫連鋮有些猶豫,耳邊又響起了慕瑛方才叮囑他的話,遇事要冷靜,不能過于武斷,更不能隨意便喊殺喊剮。他靜了靜心,將江小春喊了進來:“江小春,你拿了這方子去京城里幾所著名的藥堂里問問看,可否有什么不妥當?!?/br> “是?!苯〈簭澭鼞Z了一聲,拿了方子匆匆退下。 “皇上命人去查藥方了?”高太后瞥了墨玉姑姑一眼,嘴角泛起了笑容:“這藥方能有什么問題?” 墨玉姑姑笑了起來:“可不是,湯太醫用的藥全是極好的,藥方也是民間流傳已久的方子,無數人用過,不見有什么不對,難道是慕昭儀身子金貴些,反而不能用?” “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藥,這藥效也會不同?!备咛竽碇鹬?,雙目望著自己的膝蓋,紫色的衣裳上邊繡著金色的鳳凰,一雙翅膀展開,尾翎翩翩,栩栩如生。 “娘娘說得是,該是慕昭儀本身體質的原因而已?!蹦窆霉命c了點頭,符合著高太后的話:“青蘋那邊……” “暫時不要有所舉動,免得打草驚蛇,皇上已經注意到這藥方了,以后自然會更要謹慎些。青蘋傳過來的消息,不是說不準備用藥方,只準備食補,她不是廚房那邊的人,自然也沒法子再插手,若是用想法子調她去廚房,這也太顯眼了,暫時按兵不動,免得折損了一顆好棋子?!备咛髮⒎鹬槟碇D了轉,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這黎娘子也實在是多管閑事,如何想著要替慕昭儀求這生子的藥方了?!?/br> “唉,可不是呢,老奴打聽過,汝南的那位女神醫著實厲害,上回慕昭儀摔傷,用的就是她的方子呢?!蹦窆霉媚樕嫌行n戚之色:“這世上的事,真是出人意料?!?/br> “若是棋盤上的棋子,顆顆如咱們所想的走,那便早就能水到渠成,哪要熬到今日?”高太后微微搖頭,慢慢將佛珠收了起來:“哀家還有時間等,總有一日會等到結局。北狄那邊的事情,弄得如何了?” “慕家大房那邊……”墨玉姑姑臉上有得色:“果然是有些不甘心的?!?/br> “哀家自然知道她不甘心,否則為何要搬去玉泉關住著?京城難道不比玉泉關要繁華?”高太后淡淡一笑:“原來慕家大爺乃是家主,可萬萬沒想到戰死沙場,家主卻被慕華寅奪了去。本來按著理來說該是大房主支,沒想到慕家那位老夫人喜歡幺兒,聯合了族里,將這家主的位置給了慕華寅,經過這事,大房與二房其實早就已經是撕破了臉?!?/br> 慕華寅承繼家主之位時,而他兄長的兒子與他年歲相差不大,倘若是按著嫡正來安排家主,這名頭自然落不到慕華寅身上,期間究竟發生了些什么事情,只有那當事的人才能知道,可高太后站在慕家大夫人的位置想想,自己的丈夫為國捐軀,兒子也算是少年有成,可家主的位置卻便宜了那備受寵愛的弟弟,怎么也想不通。 要想做手腳,便可從慕家內部著手,高太后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布局,此時已經漸漸進入收官的階段,只等著合適的時機,將那慕華寅一舉扳倒。 “就這樣罷,以不變應萬變?!备咛蠓愿懒艘宦?,眼角瞇成了一線:“現在讓哀家最掛心的,卻是毓兒的事情,他怎么就喜歡了慕家那位五小姐了呢,分明人都沒及笄,雖然是美人坯子,可到底是哪一點讓毓兒這般喜歡?” 根據高國公府那邊送來的消息,高太后總算是能判斷出來赫連毓心悅之人究竟是誰。 慕家五小姐?高太后眼前浮現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蛋來。 黑得明亮的一雙眼睛,笑容干凈明澈,仿佛沒有任何憂愁,讓人看著都覺得心里頭舒服,這樣的女子,年紀小小便已經讓人難以忘記,再長大些必然又會像她jiejie那般傾城傾國。 慕家的美女怎么就一個接一個的出,沒完沒了的 ,而偏偏自己掌心里的寶貝兒子卻喜歡上了慕家的小姐。 她還想著設局將慕華寅扳倒呢,怎么能讓她的兒子跟慕家有所牽連?只不過……高太后將手揣進了袖袋里,鳳目微揚,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或許這個也可以利用上來,毓兒跟那慕乾慕微關系這般好,若是那兩人被皇上處決了,只怕他會……” 毓兒素來仁義,總要有什么事情逼他與他那皇兄反目才是,籌碼要一點點的加,要大家不知不覺的時候做到水到渠成,這才是最佳的境界?;蛟S為了兒子,自己還要賠上不少本錢,可這一切都值。 這三月的陽光漸漸的陰了下來,開始那和暖的金黃似乎只是假象,才那么一刻,天空里布滿了陰云,空濛的天色漸漸的淡了下來,氤氳的霧氣浮現在花團錦簇之上,遠遠望過去,便是淡淡的水墨畫一般。 這一陰沉,仿佛就是經年,眨眼之間,一年又要過去,眼見著是北風呼嘯,四處都是銀裝素裹一片,再過得些日子便又到了年關。 “皇上,不是老臣固執,只是老臣覺得,皇上必須重視這子嗣之事了?!备邥r捧著朝笏,慷慨呈詞:“慕昭儀進宮五年了,可還是一無所出,皇上怎么就能縱容著她把持后宮,不去旁的妃嬪處所?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皇上,若是你沒有子嗣,在祭祀之時如何好去昭告大虞的列祖列宗?” 一干大臣紛紛出列,跟在高時身后,捧了朝笏彎腰行禮:“請皇上為大虞江山社稷著想!” 這慕昭儀真是禍水,上回眾人都已經力諫,讓皇上廣納妃嬪,可皇上卻是無動于衷,繼續寵著慕昭儀,完全沒將他們的勸誡當一回事,眾人想了想,覺得趁著要到年關再勸一回,若再是勸不動,只能請了那位在家養老的上官太傅過來勸說了。 上官太傅乃是皇上的啟蒙恩師,慕昭儀也是跟著在書房念過書的,上官太傅說一句,頂得上他們說十句百句。只不過上官太傅身子不大好,要來趟京城也不容易,眾人覺得年關時勸上一勸,若是皇上再不答應,也只能去將那羸弱的上官太傅請出山了。 “皇上,皇上!”匆匆的腳步聲又急又快,帶著氣喘吁吁的呼喊聲:“皇上,慕昭儀、慕昭儀她……” 朝堂里的人都是一驚,眼睛朝偏門望了過去,何人竟然敢這般喧嘩?莫非是不要命了? 一個穿著秋香色棉袍的姑姑從那邊跑了進來,臉孔漲得通紅,從門檻跨過來的時候,抬腳不高,撲通一聲就摔倒在地上,正好是五體投地之勢。 “麗香,怎么了?”赫連鋮一驚,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今日早晨起來,慕瑛便覺得有些不舒服,胸口氣悶得很,赫連鋮慌忙打發人去太醫院請太醫,走到門口還有些不放心,不住交代麗香,有什么不對,就趕緊來朝堂這邊告訴他。 麗香姑姑的頭發上粘著些雪花末子,看來該是一路跑過來,樹上的積雪掉下來,落在了頭發上還沒消融,她身上的棉袍一塊黑一塊褐,就如起了隱隱的花紋一般。麗香姑姑伸手抹了下臉孔,吃力的直起身子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慕昭儀有喜了!” ☆、第 184 章 木末芙蓉花(三) “瑛瑛有喜了?” 這個消息簡直是一個驚雷,震得赫連鋮全身都要發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老奴恭?;噬洗笙?!”麗香姑姑涕淚縱橫,她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人,是太皇太后留下來照看赫連鋮的,見著赫連鋮與慕瑛感情好,她心里實在高興,只不過慕瑛沒有子嗣也讓她覺得遺憾,她比赫連鋮更加著急慕瑛肚子里有沒有動靜。 成親五年了,慕瑛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他對這個必須要有的孩子早就不做打算了,可萬萬沒想到,忽然就來了條這樣的消息,讓他倒有些不確定起來。 “哪位太醫看過的?不是湯太醫罷?”赫連鋮追著問:“若只是他一個人,那朕可不大相信?!?/br> “皇上,是王院首來給娘娘看病的,把脈之后說是喜脈,娘娘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王院首最精通的不是婦科,又讓老奴去太醫院將那婦科妙手都請了過來,不僅僅是湯太醫一個。大家都給娘娘把過脈,全說是喜脈?!丙愊愎霉眉拥萌矶荚诖蚨哙拢骸盎噬?,這可真是大喜事??!” 赫連鋮一言不發,猛的轉身便朝那偏門走了過去,江六慌慌張張朝站在殿上的群臣們喊了一嗓子:“各位大人,皇上今日定然不會再回朝堂了,各位大人自己散了罷?!?/br> 那明黃色的身影走得極快,一眨眼間,他便已經消失在那扇門后。 “慕昭儀有喜了?”眾人皆是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慕華寅,抬起手來恭賀:“大司馬,你這國丈的位置可真是坐穩了?!?/br> 慕華寅沉著臉站在那里,沒有一絲喜色,慕瑛有喜,對他來說,并不是個什么好消息。 子貴母死,若生個女兒還好,生個兒子,赫連鋮不去寵幸旁人,篤定便是太子,那慕瑛怎么辦?真的因著兒子去死?他木然的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抬起腳來,一言不發的朝外邊走了出去。 積年的記憶仿佛又出現在眼前,當年他忙于建功立業,拖到二十二歲才與慕夫人成親,成親后三年才有了長女慕瑛。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深秋的早上,他站在院子里,心急如焚的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心中忐忑不安。聽著里邊傳來夫人斷斷續續的呻吟,他實在忍不住想要沖進去陪在她身邊,可卻被母親攔?。骸耙鷥?,這產房乃是血光之地,你萬萬不可入!” 他那時經常要帶兵出征,那可是刀頭舔血的事情,慕老夫人自然不肯放他進去,以免沾了不祥之兆。 “婉恬,婉恬!”他大聲的在外邊喊:“我就在門外等你!” “夫君……夫君……”里邊傳來夫人撕心裂肺般的喊叫聲:“我是熬不過去了……” “婉恬!”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了產房的門,一只腳踏了進去,第二只腳還未提起,卻被慕老夫人扯?。骸耙鷥?,婦道人家生孩子都要過這一關,特別是這第一次,更是要痛一些,你不必擔心這么多,只管在外邊等著便是?!?/br> 他被一群婆子抓著拖了出來,木然的站在門口,聽著里邊傳來的喘息與哀號,一顆心就如提在半空中,再怎么也放不下來。 她在里邊受苦,而自己卻不能陪在她身邊,只能隔著門聽著她的聲音,揪心的痛。他把手摳住門,幾乎要抓到門里邊去,指甲縫里流出了鮮血,從指頭上流了下來,慢慢的從手背上爬了下來。 慕夫人這一生便差不多生了大半天,直到深夜才生出來,穩婆將襁褓爆出來討喜錢:“恭喜夫人,恭喜公子,喜得千金?!?/br> 他沒有看那小嬰兒一眼,急急忙忙的奔進產房,見慕夫人躺在那里,奄奄一息,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他厲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穩婆們見慕家二公子不僅沒給打賞,還是這么疾言厲色,唬得戰戰兢兢:“回公子話,少夫人這一胎乃是寤生?!?/br> 寤生,便是難產,嬰兒雙腳先出,卡在下邊動彈不得,母親受罪,嬰兒活命的機會也少,幸得她們幾個都是有看家本領的,一起想法子,才將這位大小姐弄了出來,否則,換了尋常的穩婆,只怕已經是一尸兩命。 因著慕瑛是寤生,他便從心底里不大喜歡這個長女,慕夫人連著又生了兩個兒子,他的心思全在長子次子身上,故此對慕瑛更是看得輕了些。 后來發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對慕瑛的那份父女之情也越來越淡,可今日一聽著朝臣們恭賀他,忽然間心中又漫步是滋味——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眼睜睜的看著她死,他還沒有狠心到那種地步。 慕夫人死前曾千叮囑萬囑咐,要他好好照看他們的孩子,慕瑛是他們的長女,也是要他照看之列,可是…… 騎上馬,慕華寅看了看那道朱紅色的宮墻,惆悵而迷惘。 或許自己快要照看不到她了,這大虞后宮規矩便是如此,已經延續了一百多年,慕瑛難道還能躲得過?除非……除非皇上跟別的妃嬪生個兒子,立那個小皇子做太子,這是再好也不過的事情。 他拿定了主意,唯有此舉才是最合適的法子,心中空明,策馬往府中而去。 慕昭儀有喜,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在大虞幾乎是掀起了軒然大波,那看似沉寂的深宮,忽然間又躁動了起來,仿佛有暗流在靜水之下涌動,一波又一波的朝前邊推了過去。 “這慕昭儀也實在太得寵了,也不知她肚子里那孩子受不受得起這么大的福分?!辟R蘭巧臉色沉沉的坐在暖閣里邊,手里捧著個狐貍毛手籠,一臉的嫉恨之色:“樊綿福,你覺得呢?” 沉櫻微微搖頭:“賀蘭綿福,你的身份地位與我們不同,自然能想說什么便說什么,我們又如何能對慕昭儀說三道四?!?/br> 得知了慕昭儀有喜,皇上大為高興,下令大赦天下為昭儀娘娘腹中孩兒祈福。百姓們很是高興,不過有些吃飽飯沒事干的閑漢,卻不住的議論:“早五年慕昭儀進宮,皇上便大赦天下,今年有了孩子,又是大赦天下,若是慕昭儀年年有孩子,那便好了,只管去做些不三不四的勾當,反正熬到慕昭儀肚子里有貨便行?!?/br> 宮里三位綿福,聽著慕昭儀有孕,皇上不僅賞賜無數,還為其大赦天下,個個心里頭酸得翻江倒海,在自己工作閑得無事,皆聚攏在賀蘭巧的榮福宮說話。 這幾年來,三人便跟個擺設一般,在這宮里悄無聲息,說起來,便是連擺設都不如,若是一個好看的花瓶,指不定赫連鋮還能看上兩眼,可現在呢,三個人不住的在御花園里轉悠著,只想與赫連鋮來個意外相逢,得些青睞。意外相逢的機會不是沒有,可每次赫連鋮身邊都有慕瑛,兩人攜手比肩,相視而笑,赫連鋮便是正眼都不往她們身上瞧。 三位綿福掙扎著過了兩年,最終認命,不再折騰,從此做了知心好姐妹,每日里聚在一起玩雙陸下期,有時還賭錢喝酒,喝酒醉了便一道罵罵那個狐貍精慕瑛。日子過得糊里糊涂,昔日的紅顏漸漸不再有明眸皓齒,就連沉櫻那般看似容貌姣好的女子,臉色也逐漸發黃。 “綿福,搽些水粉胭脂再出門罷?!本G竹憂心忡忡的跟著沉櫻走了出去:“這般模樣,只怕是更不好與慕昭儀爭寵?!?/br> “爭什么爭,反正是爭不過她?!?/br> 沉櫻已經心如死灰,放任自流,還有些懊悔,為何當年沒有與宇文如月一般看開這宮中之事,決然離宮。 聽說宇文如月沒有回宇文府,自己住在皇上賞賜的宅子中,她人生得美貌又有才華,吸引了不少京中年少,后來遇著個合心意的,她奮不顧身竟然準備下嫁于那人。 那人姓元,也是個膽大的,皇上曾經的中式也敢娶,一口應承下來,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公子捏著一把汗,這可真是在老虎嘴邊拔毛——雖說宇文中式是失了寵才出宮來的,可畢竟她是皇上的中式,皇上的人,他也敢動?嫌命長了不是? 誰知這事情發展得令人掉了一地眼珠子,赫連鋮得知此事,當即親自賜婚,還將元公子提升做了五品官,放了外任。成親以后,元公子便帶著宇文如月赴任去了,聽說夫唱婦隨其樂融融。 若是自己當時也出宮,指不定……沉櫻咬了咬牙,誰知道那宇文如月竟然會由此造化呢?現在她后悔也晚了,只能坐在這榮福宮里,跟其余兩位綿福咬牙切齒的罵慕瑛,其余的事情,跟她仿佛都沒有關系了。 只不過,慕瑛有身孕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說,或許是一件不錯的事。 沉櫻瞄了一眼氣得眉眼都歪了的賀蘭巧,微微一笑:“meimei,你父親位高權重,乃是大虞的大司農,故此meimei也跟著更關注國事些,我們可沒有meimei這般憂國之思,也就是想想自己的衣裳首飾罷了,真是佩服meimei的胸懷。對了,meimei,皇上大赦天下之事,也不知道太后娘娘知道否?” “咦,我要去慈寧宮!”賀蘭巧猛然站了起來,朝袁綿福與沉櫻瞥了一眼:“咱們去陪太后娘娘說話去?!?/br> ☆、第 185 章 木末芙蓉花(四) “三位綿福求見?”高太后有些驚愕:“好端端的,她們三個過來作甚?” 墨玉姑姑笑了笑:“老奴覺得,還不是為著慕昭儀有身孕的事情?” “慕昭儀有身孕,跟她們又有什么關系?”高太后的臉色很不好看,一只手按住了茶盞蓋子,觸及著那冰涼的瓷片,心也是一片冰涼:“哀家那些螃蟹,都是喂了狗!” 高國公府的螃蟹,都是用一種藥汁精心養大的,這種藥配起來頗為困難,而且要熬不少這樣的藥汁,因著這些藥都是要倒進那小池塘里,既不能讓螃蟹吃了有旁的反應,又要讓這量足,足到吃下螃蟹的人也會有影響。 高太后自從沉櫻做了綿福開始便每年給她們送螃蟹,可是萬萬沒想到赫連鋮根本不看這些綿福一眼,而慕瑛……卻有了身孕。 什么地方出了差錯?高太后得知慕瑛有孕后,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現兒映月宮那邊又調了不少人手過去,將那宮殿圍得鐵桶兒一般,一時半刻還找不到機會讓青蘋送消息出來,只能耐心等待機會了。 正是心煩意亂,卻聽到赫連鋮的三位綿福一起結伴來慈寧宮了,高太后這心情更是不快。 “娘娘,那老奴去將她們打發走?”墨玉姑姑覷著高太后臉上的神色,自然明白她此時所想,趕忙舉步朝門邊走了過去。這腳剛剛到門口,就聽身后高太后徐徐道:“讓她們進來罷,哀家閑著也是閑著,聽她們說說話也是好的?!?/br> 墨玉姑姑一怔,轉過臉來,去只見著高太后端莊慈祥的臉,方才那鐵青的臉色仿佛從未曾有過。她低頭,跨步出去,走到門口,朝三位綿福笑著行禮:“請隨我來?!?/br> 賀蘭巧懷著一肚子氣,進得宮來便大肆向高太后訴苦 :“太后娘娘,臣妾聽聞皇上又要大赦天下了?!?/br> “大赦天下是仁政,是好事,有什么不妥當?”高太后一臉驚詫:“賀蘭綿福難道還有什么異議不成?” 沒想到高太后竟然是這態度,賀蘭巧忽然間覺得自己張不開嘴來,她愣愣的望著高太后,好半日才支支吾吾道:“太后娘娘,臣妾覺得這樣游戲不妥當。聽有經驗的老人說小孩子不能太富貴,否則……”說到此處,她一驚,下邊三個字不敢說出口。 “否則養不活?”高太后一挑眉,看了賀蘭巧一眼:“賀蘭綿??梢舱媸怯行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