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沉櫻眨了眨眼睛,看了下圍在床邊的幾個人,想要抬起胳膊,可卻覺得全身酸痛,稍微用點力都覺得那疼痛鉆到骨頭里去。 “綿福,您可別亂動,太醫剛剛給您接上斷骨呢?!本G竹一把按住了沉櫻,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綿福會摔成這樣,自己怎么著也要跟著跑兩圈,叮囑她要騎得慢些?,F在綿福摔斷了腿,自己也是跟著受罪。 “我的骨頭斷了?”沉櫻驚呼一聲,可就是這么大的喊了一聲,全身都扯著有些疼痛:“斷了?還能不能好?” “綿福,你這也想太多了?!丙愊愎霉枚酥粋€托盤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沉櫻,倒也多了一點點憐憫,雖然說她受了赫連鋮的命令看好沉櫻,但也沒想到沉櫻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兒。瞧著她那張臉孔上東一道西一道的擦痕,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好,現在沉櫻是還沒照鏡子,若是她看到自己這張臉,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麗香,我很快就能好,是不是?”沉櫻抬起頭來,眼中滿滿都是希冀。 “當然會好,但很快那是不可能的?!丙愊愎霉枚酥幫胱吡诉^來,交給綠竹:“服侍綿福喝了罷?!?/br> 門猛的被推開,一股冷風從外邊鉆了進來,吹得帳幔不住的晃動,掛在架子上輕軟的紗巾披帛飛舞了起來,如女人散亂的頭發。 麗香姑姑回頭一看,趕緊跪了下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鋮鐵青著臉站在那里,盯住床上的沉櫻看了好一陣子,伸出手來一指:“拖出去,亂棍打死?!?/br> “皇上!”麗香姑姑吃了一驚,趕忙朝前邊爬了幾步,一把抱住了赫連鋮的腿:“皇上請三思!” 她知道赫連鋮不喜歡沉櫻,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對沉櫻這般厭棄——亂棍打死?麗香姑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雖說綿福不該撞上了瑛小姐的馬,可畢竟她也不是故意的,后來馬夫們查看了一下綿福的馬,發現馬掌里扎了一顆鐵蒺藜。 馬場里長著的青草里有時會混入不同的種類,鐵蒺藜偶爾也能見著,春天來了,萬物生長得很快,御馬監沒有過細,落下了一根兩根鐵蒺藜也是有的,不巧扎上了綿福的馬掌……這這或許真是一樁意外,畢竟有誰會拿自己去涉險呢。 “麗香,你要替她求情?”赫連鋮的聲音稍微放軟了些,麗香姑姑是太皇太后的心腹,現在也是盡心盡責的為他做事,幾分面子還是要給,聲音自然就沒那么咄咄逼人。 “皇上,今日驚馬之事并非綿福有意?!丙愊愎霉盟砷_了手:“馬場長了鐵蒺藜,扎了綿福的馬掌,故此馬兒受驚,失去控制?!?/br> “長了鐵蒺藜?還有其余人在騎馬,為何不扎她們的馬,偏偏只扎到了她的坐騎?”赫連鋮冷峻的望向床上的沉櫻:“定然是她故意的?!?/br> “皇上,沉櫻……并非有意?!斌@恐過后,沉櫻終于緩過神來,皇上竟然要打死她?亂棍打死?她忽然覺得心里一陣徹骨的寒,淚眼朦朧望向赫連鋮,昔日看上去風采翩翩的臉龐此刻格外猙獰,讓她有絲絲絕望。 “哼,朕還不知道你心里所想?”赫連鋮大聲呵斥了一句:“左右你是與慕瑛不對盤,心生嫉妒才會如此!” “皇上,沉櫻真沒有這般心思?!背翙崖曀涣叩暮敖辛艘宦?,卻說不出旁的話來,以前有的那一分富貴心,此時早就歇下,只是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命。 “皇兄,皇兄!”靈慧公主奔了進來:“皇兄,你要三思后行!” 靈慧公主打心眼里是不喜歡沉櫻的,自沉櫻進宮侍奉高太后以來便不喜歡她,靈慧公主覺得沉櫻太假,虛偽得戴著一張面具般,可聽說赫連鋮要打殺了沉櫻,她也有些心慌,畢竟這是一條人命,要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棍棒下慢慢沒有了呼吸,這是一件太殘忍的事情。 “公主殿下,還請快去慈寧宮告訴太后娘娘?!币娭`慧公主進來,沉櫻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還請公主憐惜!” 靈慧公主朝身邊的香玉使了個眼色,香玉飛快的轉身朝外邊走了出去,沉櫻見著那背影,恐懼稍微減輕了幾分,她自從十歲開始便伺候高太后,五年里她不敢有半分怠慢,高太后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該會出手救她。 “怎么?你想找太后娘娘來救你?”赫連鋮踏上前一步,一把提起沉櫻,看到了她臉上那縱橫交錯的擦痕,露出了嫌惡的神色:“你這模樣,真是難看,跟鬼一樣?!彼砷_了手,沉櫻跌回了床鋪,剛剛接好的手骨與腿骨出其不意擱在床板上,痛得她“啊”的一聲大叫了起來:“皇上……” 赫連鋮轉過背去,聲音冷冷:“你是覺得自己攀上了太后娘娘,朕便不敢動你?哼,你這如意算盤也是打得好。跟你說明白,若是瑛小姐全部康復沒什么事,那朕也可以饒過你,倘若她落下了些什么病痛,你便等死罷?!?/br> 沉櫻躺在那里,吃力的將頭轉了過來,眼淚珠子簌簌的落了下來,不僅身子疼痛,而且心也在痛,赫連鋮的那些話,就如一把刀子,扎進了她的心,一刀又一刀在凌遲著她,讓她生不如死。 靈慧公主走過來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沉櫻,這次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才來替你求情,若你真有這歹毒心思,那便萬劫不復,不得好死!” 詛咒了兩句,靈慧公主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為何都這般對我?為何我這般倒霉?”沉櫻喃喃說了一句,忽然想起赫連鋮說的“你這模樣真難看,跟鬼一樣”,驀然驚慌了起來:“綠竹,快些替我去拿鏡子來?!?/br> “綿福,你要鏡子作甚?是你的手和腿受傷了?!本G竹同情的看了沉櫻一眼,不想太過傷害于她,長相是每個女子都最珍惜的,要是她見自己成了這般模樣,還不知道會多傷心難過。 “鏡子,拿來?!背翙岩а?,她必須要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模樣。 綠竹無奈,只能從桌子上拿起鏡子走到沉櫻面前:“綿福,你要仔細些,留心傷口又破裂?!?/br> 萬一她見著自己那模樣,大喊大叫還不打緊,伸手去抓了鏡子過來砸,將剛剛包扎好的傷口又撕裂就不好了。綠竹猶豫著,將鏡子捧到了沉櫻面前,晃了一晃,就直接抽開,沉櫻喝住她:“停著,我還沒看到自己呢?!?/br> 她只來得及看到黑黝黝的一團,飛快的閃了過去,根本沒看清自己的臉。 她的臉,白白凈凈,小圓臉盤細眉細眼,多么耐看,可剛剛晃過去的黑團子又是什么?沉櫻蹙起了雙眉,心生疑惑:“拿過來,讓我看清楚?!?/br> 綠竹猶豫著,將鏡子捧到了沉櫻面前:“綿?!?/br> 沉櫻定睛往鏡子里看了過去,就見一個腫得如豬頭的腦袋出現在鏡子里,臉頰大約是摔腫了,小圓臉盤變成了大盤子,眼睛一只腫了起來,瞇成一條縫,更可怕的是臉頰上有幾道縱橫交錯的擦痕,黑色紫色混雜在一處,昔日那白凈的臉龐再也尋不出半分模樣。 “啊……”沉櫻大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麗香姑姑!”綠竹驚慌失措:“綿福她……” 麗香姑姑趕了過來,伸手在沉櫻的鼻子下探了探:“沒事,綿福只是暈過去了?!?/br> 綠竹憂郁的望了一眼床上的沉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唉,這可怎生是好?綿福成了這般模樣,恐怕皇上的恩寵再也不會在了?!?/br> 昔日傳言樊綿福在宮中得寵,她還存了頗高的志氣,一心想旁著寵妃攢些打賞銀子,到了年紀好出宮去開家小鋪子,找個老實男人過小日子,萬萬沒想到這事情急轉直下,自己想攢銀子的心愿是落空了,到了年紀放出宮,只怕還是口袋里布挨著布,沒有一點積蓄。 “你先好好伺候著綿福才是正經事兒,那些有的沒的,還不用你去cao心?!丙愊愎霉煤浅饬艘痪洌骸翱煨┤プ屓巳×藷釡^來,好好給綿福擦擦臉,再涂些祛除疤痕的藥膏?!?/br> “是?!本G竹怏怏不樂的應了一句,扶著門走了出去,心中一片茫然。 “什么?皇上要打殺樊綿福?究竟怎么一回事?”高太后驚愕的望著站在面前的香玉:“你說仔細些?!?/br> “我們家公主喊了瑛小姐去騎馬,沒想到樊綿福也在,結果樊綿福的馬踩到鐵蒺藜受了驚嚇,撞上了瑛小姐的馬,將瑛小姐撞了下來,皇上知道了大發雷霆,要將樊綿福亂棍打死?!毕阌窈喓唵螁螌⑹虑檎f了下,急急忙忙道:“太后娘娘,你去勸勸皇上罷,畢竟那也是一條人命吶!” “阿彌陀佛?!备咛筻哪盍艘痪浞穑骸摆s緊的,給哀家備軟轎,哀家去盛乾宮勸勸皇上?!备咛笱垌麓?,一只手捻著佛珠不住的轉動:“皇上這也太粗暴了些,掃地勿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哪?!?/br> 香玉點著頭應承:“太后娘娘真是慈心,樊綿福今日不是故意去害瑛小姐的,罪不至死呀?!?/br> ☆、第 125 章 始欲識郎時(四) “綿福,綿福,你可算是醒了!”綠竹驚喜的喊了一句:“太后娘娘來看你了?!?/br> 沉櫻吃力的睜開眼睛,就看見穿著深紫色錦服的高太后坐在床邊,正在朝她微微而笑:“樊綿福,可感覺好些了?” “太后娘娘!”沉櫻心中感動,眼淚珠子落了下來:“沉櫻,沉櫻……” “快莫要說話,你且好生躺著,別亂動?!备咛蟠认榈目戳怂谎?,輕輕朝她擺了擺手:“你現在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行,若是心情太過激蕩,會將傷口崩裂?!?/br> “太后娘娘,沉櫻真的不是故意的?!?/br> 兩行清淚從沉櫻眼角滑落,淚眼朦朧里,高太后的臉孔越來越模糊,成了看不清的一團:“娘娘,你要相信沉櫻,沉櫻真的不是故意的?!?/br>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不是那狠毒之人,如何會去故意撞阿瑛?你快莫要自責了,她沒有受傷太重,你且放心?!备咛舐曇羧岷?,不停的安慰她:“本宮給你帶來了最好的黑玉斷續膏,能幫助骨傷恢復,還能消除疤痕,每日用三次,能在一個月里就將疤痕除凈?!?/br> 沉櫻更是愧疚,抽抽嗒嗒道:“太后娘娘,沉櫻不是說這個,沉櫻是想說沒有去慈寧宮請安問好,不是沉櫻的本意,是因為,因為……”她的話還沒說完,麗香姑姑已經從斜里走了過去,一只手扶住了沉櫻:“綿福,太后娘娘剛剛才說你不宜過于激動,怎么又哭起來了呢?也不知道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愛惜自己的身子?!?/br> 口里說得柔和,一只手卻死死掐進了沉櫻的rou里,提醒著她不要再多嘴。 “太后娘娘,沉櫻知道自己身份不夠,不能來給娘娘請安,心中愧疚,唯有每日里在這盛乾宮中對慈寧宮方向遙遙而拜罷了?!丙愊愎霉眠@一掐,讓沉櫻醒悟過來,她不是在樊府,不是在慈寧宮,她是在赫連鋮的地盤上,一切還得順從著他來。 “沒事沒事,沉櫻,哀家知道你是個知情意的孩子,哀家不會怪你?!备咛笮α诵?,朝麗香姑姑看了一眼:“麗香,你都是宮里的老人了,也服侍過太皇太后,為何這宮中禮儀還沒弄懂?雖則樊綿福分位低,可她畢竟是皇上第一個綿福,她與本宮的交情又不同一般,怎么能不讓她來給哀家請安問好呢?這樣罷,等著綿福身子好了以后,一旬可讓她來給哀家請安一次?!?/br> “是老奴設想不周,謹遵太后娘娘懿旨?!丙愊愎霉泌s緊唯唯諾諾的應了下來,她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姑姑不假,可現兒這后宮暫且是高太后的天下,如何能再仗著過世的太皇太后來與高太后嗆聲? 高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麗香,你記下,千萬要按時給綿福搽那黑玉斷續膏,萬萬不可忘記,這般美貌的臉孔,如何能被幾條疤痕給毀了呢?” 沉櫻躺在床上,泣不成聲,此刻對高太后有了更深的一份感情,只恨此刻的自己勢力單薄,無以為報。 “墨玉,看來哀家和你都看走了眼?!备咛罂吭谑釆y臺邊,一支手撐著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來:“沒想到皇上也會演戲了,這兩個多月借著沉櫻竟然將哀家也騙了過去?!?/br> “娘娘,你還不是仍然對皇上有懷疑,哪里又騙過去了?”墨玉姑姑笑了下,將香茶奉了過來:“娘娘,沉櫻這顆棋子又活了?!?/br> 高太后伸手接過茶盞:“活了?” “娘娘心中早有定論,如何裝出這副模樣來?!蹦窆霉么故至⒃谝贿?,似乎在自言自語:“皇上其實還是沉不住氣,瑛小姐摔下驚馬,他便要打殺了樊綿福,前邊做出那么久的假象不就全毀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樣心疼瑛小姐,也不該對樊綿福痛下殺手,這有悖常理?!?/br> “對?!备咛簏c頭:“不錯,故此可以看出來,阿瑛依舊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而沉櫻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罷了?!?/br> “若是皇上這么在乎瑛小姐,那么娘娘的籌劃又會更順當些了?!蹦窆霉脧澫卵鼇碛脴O細的聲音道:“到時候能用瑛小姐做餌……” “墨玉,這些事情以后再說,現兒哀家只想看皇上的態度,若他對我們母子兩人不苦苦相逼,那哀家也不會出手相逼。唉,只是哀家的毓兒心太軟,也太真,會看不穿他皇兄心中的彎彎道道,萬一哀家撒手去了,誰來護著他?”高太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眉頭皺到一處:“墨玉,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定要替哀家好好的護著他!” “娘娘,怎么就說到這上頭去了?”墨玉姑姑趕忙安慰她:“娘娘一切籌劃周密,萬一有個不測,各種機關自然會齊齊發作,護得太原王周全?!?/br> 高太后一雙手捧緊茶盞,眼睛盯著那裊裊升起的白霧,低低說了一句:“但愿一切平安?!?/br> 上元夜高國公府做了試探,可沒想到中途殺出一個戴面具的人來救赫連鋮,計劃功虧一簣,幸得京兆尹是個無能的,全城搜索無果,還是高太后暗地里讓人做了假象,把一伙拐賣婦人孩童的歹人端了出來,京兆尹找了這么久,終于找到了跟那件事情有關系的犯人,如何肯放過這伙人?威逼利誘屈打成招,這伙人中終于有人熬不住,按著京兆尹的授意寫了供詞:上元節里準備尋些美貌女子送去青樓,見著慕氏姐妹,覺得兩人絕色,于是糾集了一伙人來搶劫。 因慕氏姐妹身邊有不少護院,故此特地找了一群好手來,還攜帶了人皮面具,萬一打不過,便能遮掩自己逃跑。京兆尹早將那晚的事情寫成了供狀,師爺絞盡腦汁將這樁案件寫得周全,滴水不漏,只需那伙強人簽字畫押。 正是這樣,才將上元夜的事情圓了過去,赫連鋮勃然大怒,下令即刻將這伙強人剝皮施以剮刑,然后將人皮里塞上稻草,懸尸城頭一個月,以示警戒。 大虞境內的拐子見著同伙遭此酷刑,個個顫栗,至此不復再有拐賣婦人孩童者。 若不是早就留了后手,這時候只怕還在心驚膽顫害怕赫連鋮追查,高太后對于上元夜的偷襲有些懊惱,看起來此時還未到最佳時機,以后若不是能一擊得中,就堅決不能動。 即便上元夜得手,群臣推舉毓兒為帝,自己可以含笑九泉,那又如何?還有慕華寅,龍椅旁邊臥著一頭老虎,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它會忽然躍起,將坐在龍椅上的毓兒吞噬。 去母留子,自己并不是怕死,只是害怕毓兒那般純良,根本不會提防到慕華寅——更何況他與慕華寅的長子慕乾交好,更是會舍不得下手對慕家斬盡殺絕。最好的法子,高太后咬緊了嘴唇,先要去掉這心腹大患,這才能睡得安心。 “娘娘,莫要想這么多,車到山前必有路?!蹦窆霉蒙斐鍪謥?,將高太后的玉簪抽去,一頭黑色的青絲披散下來,如一匹絲絹般,幽幽有光:“娘娘,你瞧,老奴找到了一根白發?!?/br> 她伸手捉住那根發絲,用力一拉,銀發落入到她掌心:“娘娘,你太勞心勞力了?!?/br> 高太后端起鏡子照了照,微微一笑:“銀發、皺紋,這個年紀,都來了?!?/br> 她閉了閉眼,仿佛間看到自己初進宮時的臉孔,芳華正盛,穿著一件窄窄春衫,嬌嫩得如豆蔻枝頭的第一朵花。轉眼間,韶光逝,紅顏老,自己也只是在為自己的兒女活著,就如母雞護雛一般,步步算計。 “青州那邊可以消息過來?”高太后舉著鏡子照了許久,最終怏怏把明鏡放下,將鏡子里那張臉孔忽略:“上回聽說已經購了兩個莊子?” “是?!蹦窆霉媚樕下冻隽诵θ荩骸案叽蠊幽昙o雖小,可卻頗有手腕,用娘娘撥去的銀子購置了一個大莊子,才一年光景,也不知道他搗鼓了什么,又生出了銀子購了一個,每個莊子里頭還養了一兩千人?!?/br> “阿啟真是能干?!备咛笪⑽㈩M首,也才一年功夫,高啟就弄出了三四千人,這樣下去不出三年,這一兩萬人馬便不在話下。 最起碼得要有兩萬人,這也才能稱作稍有基礎,高太后站起身來,舒了一口氣:“哀家累了,服侍哀家歇息?!?/br> 夜,靜悄悄,寂寥無聲。 映月宮的內室里,燈光搖曳,靈慧公主坐在床邊與慕瑛說著閑話:“今日若不是我去勸阻皇兄,沉櫻就沒了命?!?/br> 慕瑛憂愁的望著她得意的眉眼,心中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不喜歡沉櫻,可也不希望見著她死在赫連鋮手下,特別聽著靈慧公主說,赫連鋮讓人將沉櫻拖出去亂棍打死。 那太暴虐了,慕瑛簡直不敢想象那場面。 史書上記載的明君,沒有一個是性子暴虐的,慕瑛覺得,赫連鋮似乎根本沒有做明君的資質,他有一種殘暴的天性,現在他年紀還小,故此還沒完全體現出來,等及他成年,還不知道會如何,天下百姓會不會因此遭殃? ☆、第 126 章 始欲識郎時(五) 赫連鋮納第二個綿福的時候一再推,挨到了八月時分,正是秋風乍起木樨花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