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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記住了。因為沒有人像你一樣特立獨行,連自我介紹都別具一格?!?/br> 不僅記住了,而且記了很多年。 那時候已經是早讀結束的課間時間。 紀初結束了早上的值日,回教室途中路過體育館后的草坪。 翠綠的草坪上,不知何時冒出了白色的小花。 紀初在北楓高中讀了那么久,第一次發現草坪上開出了花,忍不住走過去,蹲下來觀察。 那是白花三葉草,三片葉子,花冠是白色的,小小的很是可愛。 紀初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碰一碰花瓣。 忽然一道陰影從天而降,隨即一雙穿著運動鞋的腳出現在面前。 紀初嚇了一跳,順著這雙腳往上看,少年沒有穿校服,但氣質清爽干凈,渾身充滿清晨陽光的氣息。 他捋了捋額前的碎發,發現附近有人之后頓了一下,那雙漂亮得像裝了星空的眼睛眨了?!?/br> “不是吧,這還有人蹲守?” 紀初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站起身來一本正經道:“你踩到我的花了?!?/br> 少年“嗯?”了一聲,后知后覺地抬起腳板,可憐的小白花已經扁在地上了。 “哦,沒注意?!鄙倌瓴簧踉谝獾?,腳又放了下去,再次把小白花壓在腳下。 他無所謂的態度讓紀初有些生氣。 紀初上下打量他,雖然比學校大多數學生長得高,但身上的少年感騙不了人,紀初猜測他是學生。 紀初:“同學,你遲到了?!?/br> “我知道,不用大驚小怪的,這種事習慣就好?!鄙倌甑鮾豪僧?。 一向按時到校的紀初無法理解他這種態度。 “我是值日生。遲到是要登記的?!奔o初輕聲說,“你報一下你的班級和姓名?!?/br> 少年挑眉,看了紀初一眼,挪動腳步,正面向她:“那你記好了,我叫唐時,荒唐的唐,時髦的時?!?/br> 紀初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介紹自己,筆尖一抖,第一個字的筆畫就寫歪了。 “會寫嗎,小老師?”唐時取笑道。 紀初捏了捏筆桿,端正地把名字寫完,把本子擺給他看:“唐突的唐,過時的時,我知道?!?/br> 明明聲音軟軟糯糯的,說出來的話卻帶刺。 唐時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綿里藏針地回敬他,眼里多了幾分興味:“照你這么說,你的名字就是紀律委員的紀,初見的初咯?” 紀初怔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掛著的值日牌,上面有自己的班級和姓名。 意識到跟對方爭辯自己占不了便宜,紀初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問:“哪個班級?” “要扣分?” 遲到的人無所謂自己被登記,但害怕連累到班級扣分,紀初以為他終于有怕的東西了,點點頭,鄭重其事告訴他:“要扣三分?!?/br> 她想讓他知道,足足扣三分,這三分足以影響班級評優的結果。 紀初沒注意到唐時笑意更深了,問:“你是哪個班的?” 唐時:“跟你同班?!?/br> 紀初筆下一抖,又寫歪了一個字,還清晰地聽到唐時的笑聲。 那笑聲穿越時間的回廊,再次在耳邊響起—— “呵。小騙子,上次還說不記得?!?/br> 紀初被拉回現實,想起上次自己跟他說不記得,有些心虛,手指蜷在身后無意識地打圈:當時的否認是下意識的行為。 唐時心情很愉快,擺出一副大方的樣子,朝她伸出手:“不跟你計較了,不過你得扶我下來?!?/br> 紀初看了看他的大長腿和地上的距離,這還要扶? “翻墻的事你以前不是常干嗎?跳下來的動作根本難不倒你吧?!?/br> “現在年紀大了,身手不比以前了?!?/br> 紀初懷疑地看著他:“你跳上去的時候不是很輕松嗎?” 唐時嘆了口氣:“上去簡單下來難,我現在低頭看都覺得有點暈眩。唉,算了,到時候崴了腳就擦點藥酒吧,這應該算工傷吧?” 他猶豫著要跳不跳的神態裝得像模像樣,紀初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只是扶一下而已…… 話畢,唐時往下一躍,伴隨著一聲“哎喲”。 紀初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反射性作出行動:伸手扶了唐時一把。 唐時穩穩地落到地上,目光落到紀初搭在自己胳膊的手上,嘴角一勾:“還是擔心我的啊?!?/br> 剛才的畫面反饋到腦子里,紀初想起,他剛才明明還沒跳下來就先喊出聲,而且落地的動作矯健得也沒比專業體cao運動員差多少! 紀初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你騙人!” 她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唐時連忙追上,把手里的花遞給她:“給你,你喜歡的白花三葉草?!?/br> 白綠相間的車軸草落到紀初掌中,顯得小巧可愛。 紀初以為他辣手摧花,嗔怪道:“唐時,你又搞破壞!”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一點都不知道愛護花花草草! “紀老師,我很冤啊,這是它自己掉地上的。我只是撿起來借花獻佛而已?!?/br> 紀初半信半疑地瞥他,注意到他正低頭看著路面,走得有點慢。 草坪的草長得比以前茂密,覆蓋到了原本開辟好的小徑,剩下的面積只能容許小學生或者身材嬌小的女孩子輕松地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