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不像,不像,一點不像?!迸嵊駤蓳u頭,“你們給我打扮的莊重些?!?/br> 竹苓大抵明白她的意思,請了素和來。 比起她們,素和是見過大世面的,那手裝扮功夫出神入化,想必能合心意。 裴玉嬌正經得坐著一動不動,只見素和一雙巧手上下翻飛,從額頭開始精心化妝,一直到下頜。 只見鏡子里的人慢慢就變了,等到她穿好那身冠服,戴上九龍四鳳銜珠鳳冠,那渾身氣勢與往日渾然不同,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殿內一干宮人都看直了眼睛,像不認識她一樣,嘴都微微張開。 裴玉嬌一甩寬大的袖子,哎呀道:“素和,你真厲害呀,我這樣果然像皇后了!” 聲音輕輕柔柔的,毫無威勢,眾人才回過神。 外面的禮樂聲越來越響,恢弘壯闊,從遠處一點漸漸往四處,好像海浪般淹沒過去,頃刻間,整個皇城都沐浴在這樂聲里。 裴玉嬌扶著竹苓的手一步步往外走,長長的裙角拖在地上,厚重而莊嚴。 這等時候,熙兒自然要陪著母親的,雖然不明白封后大典意味著什么,可宮人們說得重要,他早早也起來了,先是看過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弟弟,這才急忙忙走過來,只臨到跟前,嚇了一跳。 眼前這滿身閃閃發亮的女人是誰呀?他瞪圓了眼睛,目光移到那臉上,方才有幾分認識,猶豫道:“娘?” “熙兒,你起得真早,正好,陪為娘一出去!”她笑著去拉他的小手。 那聲音讓小娃兒確定了,這人真是他親娘,可怎么很不像呢?他把小手抬起來,握住她幾根手指。 母子兩個直走到儀門,方才看見司徒修。 他同樣穿得很莊重,頭戴珠玉袞冕,外披日月龍紋玄衣,身穿黃裳,束著白羅大帶,立在玉石盤龍柱下,威風凜凜。 眾人全都跪拜下去,唯有母子兩個直愣愣看著他,熙兒暗自嘀咕,怎得父親母親都有些不像了呢! 司徒修則注視著自己的妻子,沒想到她這樣一打扮,委實有些大家之風,想必走到奉天殿,必能得到百官的承認,他朝她伸出手來:“時間差不多了?!?/br> 手指修長,在那陽光下,帶著無比的優雅,她心忍不住跳了挑,疾步上去,一把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中。 他握住了笑道:“你今日這樣很好,朕很喜歡?!?/br> 那是肯定她的意思,只沒等裴玉嬌說話,旁邊熙兒聽見了,也跟自己母親道:“娘,我也喜歡!” 兩歲大的孩子,正當喜歡學說話,父親說什么,他也跟著說,司徒修一敲他腦袋:“你喜歡什么?鸚鵡學舌?!?/br> 聽出來不是好話,熙兒哼了哼,搖著母親的袖子:“熙兒也喜歡?!?/br> 裴玉嬌笑道:“熙兒乖,娘也喜歡熙兒?!?/br> 母親肯定,小孩子又高興了。 司徒修緊一緊她的手:“到時別緊張,有承制官,掌節官引導,你跟著做便是?!庇诸D了頓,“便是出丑也沒什么?!?/br> 他可是記得她第一次來宮里,就把酒盞撞翻了的事情,眼下外表看著得當,也不知她會不會慌張。 裴玉嬌叫道:“才不會呢!” 難得的堅決,因她實在不想給他丟臉。 “不會就好?!彼ζ饋?,牽著她往奉天殿而去。 儀式很是繁瑣,在眾人的目光下,起起跪跪,統共用了一個時辰才最終完畢,她得了皇后的寶冊寶印,等到坤寧宮,兩條腿都沒有力氣了。果然皇后不是那么好當的,裴玉嬌偷偷捶了一下腿。 其實她脖子還酸,就想把帽子取下來,可看一眼司徒修,他也穿得很厚重,卻是紋絲不動。 她只得先忍耐下來,有始有終啊,如今入住坤寧宮,不到最后一步,她那皇后風范還得保持住。 幸好到得大殿,掌節官便告退了。 裴玉嬌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倒是沒顧著摘鳳冠,而是挽著司徒修的胳膊問:“皇上,我做得好罷?” 一點沒犯錯誤呢! 司徒修看她額頭上已然出汗,亮晶晶的,伸手將她帽子取小,笑道:“好,不愧是朕的皇后!” 她撒嬌的依在他懷里,手撥弄他腰間五彩綬帶:“幸好這是最后一次?!?/br> “最后?” “是??!”裴玉嬌道,“我已經走到頂峰了,皇后不是最大嗎,再也不用擔心以后還有什么封賞?!?/br> 他輕笑起來,一敲她腦袋:“你啊,什么都嫌多,不過皇后上面還是皇太后呢……” 她忙捂住他的嘴:“別胡說!”做皇太后,多數都是皇帝死了,兒子當上皇帝,那才是太后,她不敢想象,臉都白了幾分,“我不要做皇太后,不做,我到死就只做個皇后?!?/br> 剎那間,手指竟是冰涼。 他沒再說話,雙目灼灼的看著她,唇間熱氣溢出來,拂在她肌膚上。 她放下手,嘟囔道:“反正不準說這個?!?/br> 他唔一聲:“再也不提了?!笔致湓谒g,抽出赤紅色的絲絳,“快些脫下來洗個澡,看把你壓的,人都好像矮了幾分?!?/br> 是心疼自己受累了,她嬌笑著點點頭。 宮人們伺候她去清洗。 素和這時過來朝司徒修行了一禮道:“如今娘娘已然安全,還請皇上遵守承諾,放屬下自由?!?/br> 原先在王府尚且好些,在宮里,雖則地方廣大,卻也拘束人,她怎么也不愿意待在此地,她原就該是疾馳于荒漠的駿馬。是以等到裴玉嬌冊封成功,毫不猶豫就提出了要離開的請求。 司徒修瞧她一眼:“你若留下,憑你往前的功勞,富貴榮華不少你一份,當真要走?” 她笑笑:“這些憑屬下的本事,取之不難?!?/br> 可見是決定好了,司徒修道:“既然如此,朕不強求?!?/br> 素和謝恩,片葉也不帶,這就要離開皇宮,他眉毛一挑:“你不與她辭行嗎?” 想起這幾年相處,裴玉嬌的可愛善良,就如她鄰家的meimei般,絲毫不像主子,她搖搖頭:“不了,請皇上代為說一聲,便說我會想她的,到時娘娘若得空來西涼,或許能相逢也不一定?!?/br> 她轉身走了,一如往前的瀟灑干練。 等到裴玉嬌清洗出來,司徒修正坐在書案前,執筆也不知在畫什么,她輕手輕腳上去,立在他身后,偷眼看去,原來竟是一幅畫。 畫中有奉天殿,正中央一個緋紅的身影,雙手捧著寶冊徐徐往前,她五官如畫,明艷非凡,濃紅色的裙角拖在身后,竟有披靡天下的傲然。 這不正是她嗎?可又不像她。 裴玉嬌驚訝道:“這是誰呀?” 司徒修擱下筆,輕輕一笑 那是她今日瞬間綻放的光彩,恐也是這一生中,再也不會有的片刻,不過那短短時間足夠了,因這是她為他而做的努力。 “當然是你,不過往后就不是了?!彼L手一撈,將她抱在腿上。 裴玉嬌聽不懂,不過見他將她畫得那么出色,卻是高興,問道:“那你喜歡這個嗎?要不我經常穿冠服給你看看?” 他瞧著她清清爽爽的臉,搖搖頭:“不喜歡?!?/br> 她松了口氣,畢竟穿那衣服很累,再說,宮里也沒有妃嬪,她不用當個正兒八經的皇后,穿些常服就可以了。 “不過我喜歡你穿成這樣呢?!彼⒅男柮峥?,比起平時穿的龍袍,這身更加威武,夾帶著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冷厲氣息,可偏生在她面前,他眉眼柔和,這樣一冷一熱結合在一起,叫人說不出的受用。 他挑眉:“真的喜歡?” “嗯?!彼龘ё∷弊?,“這樣穿很??!” 因才清洗完,她只穿了輕薄的中衣,披一件輕裘,肌膚混合著皂莢的清新,又有些淡淡的香味,十分好聞,他低頭將鼻子貼在她脖頸,邪笑道:“朕難得穿冕服,今日叫你喜歡個夠?!?/br> 話音剛落,她就覺大腿被什么戳了下,頓時臉色一紅,羞道:“大白天的……” “大白天咱們做得還少嗎?”他親她的耳垂,手慢慢下滑,將她半身脫了個精光。 兩條白晃晃的腿一左一右垂在兩側,她臉更紅了,將腦袋埋在他懷里,只頃刻間,語聲便破破碎碎。 他疾風般顛動,低聲道:“不是說喜歡,還不叫朕皇上?!?/br> 她差些哭:“皇上……” “皇上饒命……” 九月秋涼,風在庭院中卷起,一早便等著的落葉瞬時脫離了枝椏,隨著風兒被吹得飄上半空,幾番上下才終于安靜的落于地面。 裴玉嬌累得完全沒有力氣了,被司徒修抱著又去洗了個澡,方才躺回床上。 一只手搭在他胸口,她嗔道:“下回不準在椅子上,對面就是窗子,那窗欞雕著花,一個個的洞,萬一有人路過可怎么好?!?/br> 其實她是怕自己的聲音飄到外面去。 司徒修斜睨她一眼:“路過就路過,都是宮人,怕什么?” “還有小黃門呢!” “撒什么慌?朕一早不準黃門入殿的,都守在門外?!?/br> 裴玉嬌不吱聲了,剛才聲音太大,她覺得很丟人,可這位一點不怕丟臉,大約自小長在宮里,如今這皇宮是他一個人的了,他更是肆無忌憚。 司徒修與她說素和的事情:“剛才走了,聽說要去西涼?!?/br> 裴玉嬌吃了一驚:“怎么也不同我告別呢?” “她性子像男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她許是怕不舍,忍不住哭?!彼就叫薜?,“她在外面過得更好,你不用擔心?!?/br> 她猶自記得素和將樹枝□□枝干的樣子,真正是個女豪杰,她鼻子略微有些酸:“她應當過走南闖北的日子,像個女俠似的才好呢,不過她不該不跟我告別,不然我送她一把寶劍多好?!彼龘u搖司徒修的手,“宮里肯定有削金如泥的寶劍罷?” “這還不容易,我讓賀宗沐給她送去?!?/br> 裴玉嬌便笑了:“好,她帶著寶劍也安全些?!闭f著又想起一人,她輕嘆聲,“不知父皇去哪里了呢,你可尋到?” 其實他不用尋便知,父親定然去找司徒弦月了。 也許一個人走到盡頭,才能放下一切,只愿那個重要的人在身邊,幸好他一早便明白這個道理。 他摟住裴玉嬌:“不管父親去哪里,都有他的理由?!?/br> 裴玉嬌哦了一聲,似懂非懂。 見她迷糊的樣子煞是可愛,想到剛才她叫皇上饒命,要命的刺激,他又蠢蠢欲動起來,反身將她壓在下面。 這回還沒發動,裴玉嬌就哭著叫饒命了。 ? ☆、第16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