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不過司徒璟并不擔心,便算放出來,也是廢掉的太子,又能如何呢?被關著那么多年,已經夠可憐了,他嘆口氣:“或者這樣也好?!?/br> 許婕妤聽到這句,頗有些失望,這兒子真是警覺不高,她道:“司徒淵一出,那位必定不消停,倒是必將打破多年的局勢……不過,”她語氣淡淡,卻也胸有成竹,“說起忌憚,三王爺,四王爺恐是比誰都甚?!?/br> 畢竟現在司徒熠的形勢是最好的,加之朝中早立太子的呼聲很高,都希望華國能定下儲君已安民心,那么,司徒恒成哪日頭腦發熱,真立了他也難說。所以,最怕司徒淵被放出來的,該是那兩位。 司徒璟細細思索,已然了解她的意思,是要坐收漁翁之利。二人說得會兒,想起今日司徒修之言,他笑著問:“聽說這兒有個叫馨兒的宮人?我怎么從來沒瞧見?” “誰跟你說的?” “七弟,剛才在白河遇見,他提到的?!?/br> 許婕妤笑起來,頗是欣慰,可見他是在惦念著,她敷衍道:“是有,不過是個宮人,我這兒幾十個呢,難道你個個都認識不成,那日正巧被修兒瞧見?!?/br> “那也讓我看看?!彼就江Z實在好奇。 許婕妤道:“被我派去別處辦事了?!?/br> 她推三阻四的,司徒璟并沒有那么笨,總覺得哪里不對頭,可許婕妤一應不給他看,不好強迫,當下笑一笑道:“那實在不巧,我先回去了,娘娘保重身體?!?/br> 許婕妤笑著送他離開。 五月和風微暖,夕陽放著橘紅色的光,落在白河湖面上,好似水中飄蕩了一幅瑰麗的彩緞,裴玉嬌與家人依依不舍,此時方才隨司徒修回去王府。 阿熙吃飽了奶,正躺在床上發呆,見到父母,把小胖手揮動了兩下,小腿又一蹬,竟然把薄被踢開了一點。 “好有力氣啊,我的小熙熙?!迸嵊駤蓳渖先?,抓住他的小腳,小腳白白胖胖的,好像剛蒸出來的饅頭,她捏了捏,又拿手指輕輕撓了兩下腳底。 阿熙的小嘴一鼓,好像不太高興。 她啊的一聲:“真癢呢?你怎么跟大人一樣?我也癢的?!?/br> 她不相信的又撓了撓。 他把小腳一縮。 她樂不可支,又把手伸上去。 沒見過這么欺負自己兒子的,司徒修抓住她:“別鬧了,一會兒他不樂意,哭了怎么辦?會吐奶?!?/br> 做爹了,已經知道吐奶這種事。 裴玉嬌心想也是,自己得意忘形忘了這個,不過實在太好玩了,這么小的孩子竟然會怕癢呢,她問:“相公,你怕不怕這個?” 撓腳底嗎?司徒修臉沉了沉,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也不想這個壞丫頭哪日把手伸到他腳底下面來。 恐怕會顏面盡失。 ? ☆、第113章 ? 只她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在等待答案,他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我扛不動你嗎?” 裴玉嬌怔了怔,才明白他在說什么,驚喜道:“你給我騎……”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進去說?!?/br> 兩個走到內室,遣了丫環出去,將門一關,弄得一干下人以為他們要做羞人的事情,忙去廚房叮囑多燒些水。雖然是初夏,可女人家是不能用冷水洗澡的,還得燒開了,調得不冷不熱的穩當。 她想到要騎他脖子,比什么時候都興奮,但又有點兒疑惑,該不是糊弄她的罷?可正想著呢,卻見他蹲了下來。 她一顆心立時跳開了,輕聲道:“我真能上來?” “上來啊,快些?!彼?。 聽他催促,她忙跨了上去,可他一動,她就害怕了起來,小時候坐在父親肩頭,只覺得有意思,可現在自己長高長大了,怎么覺得那么嚇人呢,好像隨時會掉下來似的。她渾身一哆嗦,抱住他腦袋叫道:“不來了,我不騎了?!?/br> 可他要證明自己扛得動,猛地站起來,她嚇得一聲尖叫,夾緊了他的脖子,身子搖搖欲墜,他用兩只手穩住她身體:“怕什么,腿放開些……”他都要透不過氣來了,“你想要本王的命?” 她忙松開一點,腳趾都繃緊了,他把手遞給她:“拿著?!?/br> 他的胳膊有力氣,她扶著一下子就好了,坐直了身體,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巨人一樣,站得高看得遠,她咯咯笑道:“現在好了,你快些走兩步?!?/br> 司徒修嘴角扯了扯,還真適應的快,卻也真的走了,得意道:“怎么樣,我扛得動你罷?!?/br> “嗯,沒想到相公的力氣這么大!我以為會把你壓得站不起來呢?!彼芍缘目洫?,“真厲害呀,原來大人也能這樣騎的,不過我真的不重嗎?要是以前該好些,生了熙兒長了好多斤?!?/br> “沒事兒,再翻個倍本王也扛得動?!?/br> 他從東走到西,從西走到東,這一刻哪里像個清貴的冷面王爺,只是個急于向心愛的姑娘展示自己力度的少年。而她坐在他身上,就跟做夢似的,沒想到有一日司徒修還能做這種事!竟然真讓她騎脖子,她高興壞了,拽一拽他頭上玉冠,輕聲道:“騎大馬拉,駕!” 他的臉一下又沉了。 玩得會兒,將她放下來,他道:“這事兒不準告訴旁人,不然小心我罰你?!?/br> 相公要面子,不準他說,裴玉嬌乖乖點頭:“我保證不說,咱們現在去吃晚膳罷?!?/br> 他拉住她,脖頸間紅紅的,還殘留著她大腿根摩擦的痕跡,剛才自己一番賣力,討得她歡心,現在怎么也得要一些酬勞。伸手將她頭上發簪拔去,撥弄她頭發,他眸中閃著促狹的光:“禮尚往來,你騎過了,本王還沒騎呢?!?/br> 裴玉嬌委屈道:“我怎么扛得動你?” 這是要壓死她啊。 “放心,我會教你的?!?/br> 伴隨著他低沉的聲音,難以抗力的力量,她一下被反壓在了床上。 這回廚房的水也果真沒有白燒。 折騰了半天出來,因比平日里用膳的時辰晚了好些,那飯菜都熱過了,裴玉嬌坐在桌邊,想起剛才的事情,臉又忍不住發紅,越發覺得他比上輩子好色,暗地里哼了哼,下回他再說什么讓她騎,她都得掂量掂量,誰知道一會兒又讓她怎么還呢。 反觀司徒修,倒是覺得讓她騎一次挺值的。 目光瞥過去,她似惱似羞,在燭光下分外動人,他嘴唇彎起來,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五月中旬,裴應鴻夫婦趁著休沐日去了一趟云縣,馬氏已經在那里待了半年,聽說兒子兒媳來,她拉著裴應鴻的手又哭又罵,當初裴應鴻得勝回來,她本以為這個兒子立刻就會來看她的,誰料到幾個月過去,什么反應都沒有,除了兒媳會使人稍些東西,她怎么能不恨?可又怕裴孟堅,始終沒膽子偷偷溜回去。 裴應鴻也知道自己有錯,任由馬氏罵了一通,才道:“娘,也不是兒子不想來看你,委實……”頓一頓,“罷了,娘已經受過苦,兒子話也不多說,等回去便要求祖父祖母的?!?/br> “你祖父還不肯原諒我?”馬氏叫道,“天地良心,我當初也只是去薛家坐了坐,并沒有說一定要與薛家結親,我這還不是希望你meimei嫁得更好一些嘛,你們怎么就不懂我的心?為娘就你meimei這一個女兒??!如今在莊上住了那么久,老爺子的氣怎么也該消了!” “不是什么好不好,而是娘您就不該去牽扯薛家,咱們裴家如今只能與楚王捆一起,您添什么亂??!”裴應鴻頭疼,“這話萬不可再說,不然娘回去,還得被祖父趕出來?!?/br> 林初雪也勸:“一人退一步,母親,您就看在祖父祖母這把年紀,事事都順從些罷?!?/br> “我順從的還不多,這十幾年哪一樣不聽你們祖母的?”馬氏當著林初雪的面不好說,她一兒一女的婚事,自己一點兒沒插上嘴,全由旁人決定,只怕裴應麟也一樣,她總是不太甘心。但總不能一直住莊上罷,裴玉畫如今婚事也定了,還能如何?她嘆口氣,“罷了,我如今只想回去瞧著玉畫出嫁,別的我也不求了,應麟也還小呢,我怎么也得回去照看他。應鴻,你好好求求你祖父祖母,沒有哪家女兒出嫁,母親不在身邊的?!?/br> 這于理不合,傳出去也叫人笑話,甚至會影響到裴玉畫的臉面。 裴應鴻道:“母親想明白了,兒子心里也放心?!?/br> 林初雪則把裴家近日的事情說些與馬氏聽,夫婦兩個在云縣住得一晚方才回去。 第二日到京都,正是下午,二人坐了馬車從城門進去,將將從荷花巷轉了個彎兒,就見一對官兵押了個人走過去,沿路竟有好些百姓相看,吵吵鬧鬧的,應是個大人物。裴應鴻從車窗口瞧見,未免好奇,使人停下馬車,他一撩袍子鉆了出來。 “抓了誰了?”瞅見那對官兵里有眼熟的,他輕聲詢問。 那人擠眉弄眼:“說出來你定會高興?!?/br> “是嗎,誰?高興了今兒就請你喝酒?!迸釕櫳院浪?,又在火兵營,各大衙門里將士認識不少。 那人笑起來,聲音放低些道:“是周老爺,最近都察院左都御史秦大人不是新官上任嗎,翻了不少舊案出來,這曹國公啊,不知怎么就成靶子了,好幾樁事兒呢,光我聽說的,那都得把牢底坐穿!”他往前看一眼,見自己落后了,拔腳就走,“說好了,晚上喝酒,我先走了?!?/br> 裴應鴻道好,又回了馬車。 見他笑容滿面,林初雪好奇:“有什么喜事???” “大喜事,周家倒大霉了!”裴應鴻冷聲道,“背信棄義的東西,現在遭了報應,許是許家倒了,他周家又成了別人眼中釘?!彼薜囊宦?,“也是活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也是他家人仁厚,雖然周繹沒有娶裴玉英,但也不曾想用陰損的法子報復周家,但別人就沒那么好了。 林初雪也知道一些,嘆一聲:“可見壞事還是做不得?!?/br> 裴應鴻沒想到路上遇到這個,使車夫趕車,想著快些回去告訴家人。 周老爺被抓,周夫人一直都很心慌意亂,每日哭得眼睛紅腫,周繹這日從衙門探消息回來,眼見母親傷心,他按耐住心頭絕望,寬慰道:“到時使人疏通疏通,未必有事,母親您先去好好歇一會兒罷,吃些東西,等明兒再想法子?!?/br> “我哪兒吃得下,或者我去你堂叔表哥家……” “娘,先別想這些了,您聽我的,去歇會兒罷,一切還有我呢?!敝芾[扶住她胳膊,對下人使了個眼色,忙就有丫環來接手。 周夫人早已手軟腳軟,別看在家里許多事兒都是她做主,可等大事臨到頭上,才知道家里男人的重要,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是官員,能做什么呢?她半邊身子倚在丫環身上,抹著眼睛去了內室。 堂屋里一時空蕩蕩的,初夏卻像是堆積了秋日里的寒涼,叫人一刻都不想待著。周繹滿心煩亂的走出去,誰料迎面卻看到許黛眉,她譏誚的笑起來:“哎呀,原本還想來拜見下母親呢,她人呢,莫非不在家中?” 此時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當做不曾聽見,抬腳就要從她身側路過。 她在周家受到那么多屈辱,這么好的機會,許黛眉又怎能放過,言辭間也更為刻?。骸澳氵@么急干什么?哦,是要去見你父親嗎?可是,要送終也得準備齊全不是?我勸你還是別出去了,在家中多找些銀兩出來,將來送最后一頓飯,怎么也得豐盛些,好歹父子一場?!?/br> “許黛眉!”周繹眼睛赤紅,一聲大喝,“我勸你莫再開口?!?/br> “不開口?是了,我許家出事的時候,你們周家便是不開口,什么忙都不幫,如今我原也該這樣,可怎么辦呢,咱們夫妻情深,我實在可憐你,這曹國公府啊,以后公爵的頭銜只怕也沒有了。周世子,呵呵,往后你也不會是世子了,知趣的話,該去廟里燒高香,省得與你爹一樣,都被拉去砍頭呢!”她一口氣說完,實在痛快,叫丫環拎著包袱,聘婷往外走。 本就是看完熱鬧,便回娘家的,她心頭舒服透了。 可周繹被她這樣嘲笑,哪里能忍,往前幾步,追到她身后,猛地將她一推:“便是我周家這樣,沒我準許,你也不能離開這兒!許黛眉,你別想……”話未說完,只聽丫環一聲驚呼,只見許黛眉踉蹌幾步,正巧撞在前頭的太湖石上。 身子一軟,倒地不起。 鮮紅的血從她頭頂流出來,很快就暈染了一灘。 周繹怔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疾步上去,把許黛眉扶起來,叫道:“你裝什么,不過撞一撞,還能就死了?你快些給老子起來!” 然而許黛眉一動也不動,眼睛緊緊閉著。 幾個丫環見狀,嚇得面色慘白,大聲叫道:“殺人了!”有兩個趁亂就逃出周府直奔許家而去。 ? ☆、第114章 ?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裴玉嬌正當在念《三字經》給司徒熙聽,她念得朗朗上口,他自顧自的在榻上翻來翻去,她念幾句,看他不專心,輕輕拍打他屁股。 因一點兒不疼,他咧嘴一笑,小手伸出去,抓住她的手指,力氣不小呢,握得緊緊的。她順勢將他抱在懷里,輕聲道:“熙兒,娘念這個,你得好好聽著啊,以后念書會更順當些?!?/br> 他聽著她甜美的聲音,伸手在她臉上摸摸,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好像世上最好看的寶石,她心里歡喜,暗道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孩子。 門口丁香聽說下人們說周家的事情,吃了一驚,連忙進來告知裴玉嬌。她不太相信,輕聲問:“真的???不可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