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果然還是驚慌的,司徒修安撫她道:“冀州的永平府,你應該認識罷?” 就在京都附近的一個州,裴玉嬌聽說過,可到底遠不遠她沒個數,只覺心頭空空的,好像不知道怎么思慮了,她不說話,低垂著頭。 他柔聲道:“也就去兩個月?!?/br> “兩個月?”她輕聲道,“兩個月六十天呢?!?/br> “是不是不舍得我?”他手指輕輕摩挲她的。 她抬頭看他。 夜色里,他眸色溫和,好像安靜的湖泊般,這般瞧她一眼,那水就慢慢流淌過來,暖暖的將她包圍住。想起自從有喜之后,他的陪伴,他的關心,她眼睛不爭氣的紅了:“你不能不去嗎?” “要是能不去,我自然不會去,可那是父皇的決定?!彼矠殡y,停下腳步,將她摟在懷里道,“要不,你回娘家住著罷,我也放心,你就住到我回來?!?/br> 聽說能住娘家兩個月,裴玉嬌一下子又有些高興,這樣她就不用一個人留在王府了,不用害怕出不好的事,還能天天看見家人呢! 她連連點頭:“好?!?/br> 眼眉都彎起來,陰翳一消而空。 雖然司徒修知道這是一個好法子,裴玉嬌住在娘家,一來她安心,不管是對她自己還是胎兒都有好處,二來,在岳家,他也不用怕她出事兒,可見她那么快就歡喜了,他總覺得有點兒不悅。 抬起她下頜,細細端詳,他挑眉問:“剛才不是還舍不得本王的?怎么,讓你回娘家,你立刻就舍得了?” “沒有啊?!迸嵊駤蓳u頭,“可不舍得,皇上還是要讓你去,怎么辦呢!” 這話又讓他不能回,咬牙切齒的將她牽回去,時辰也不早了,兩個人上床歇息。 今兒丁香值夜,歪在外面的榻上,尋常這等時候,必不會有打攪的事兒,誰料正當睡得香甜呢,卻聽到里面要水。丁香吃了一驚,連忙吩咐耳房里待命的丫環去廚房提水,她看看時辰,竟然都亥時末了! 比起以前起碼晚上半個時辰,想起主子,她心里又擔心,雖說過了三個月,可也不知會不會有什么。 好一會兒,司徒修才讓她扶裴玉嬌去洗澡。 坐在浴桶里,她面上還燥著,原本她是要睡的,也不肯,誰料被他幾下撥弄,她自己也把持不住,當下就松了口。結果弄到這么晚,幸好孩兒沒事兒,還在她肚子里安安靜靜的,就是叫丁香看見胸口好多痕跡,她著實害羞,就算大了一圈,也不能這樣啊,她現在還覺得有點兒生疼。 丁香給她擦洗干凈,回頭扶著回去,等到司徒修清洗完,她早就睡得死沉死沉的。 壓抑許久的欲望得到發泄,他神清氣爽,低頭在她圓臉上親了一口,再摸摸那對越發讓他愛不釋手的東西,這才抱著她入睡。 因第二日便要去永平府,司徒修也不用上火兵營了,在家里歇息一日,裴玉嬌使人給他收拾東西。 司徒修在旁看著,淡淡道:“帶一些衣物便行了?!?/br> “這么少?別的不帶?”裴玉嬌疑惑,“外面什么都不干凈,客棧里用得吃得,哪里有家里好呢,是不是被子也帶幾條去,還有廚子,沿路給你燒飯吃,另外用得順手的筆墨紙硯,是不是……” “你當搬家呢?”司徒修笑起來,“真這樣,我還不如帶了你去?!?/br> 裴玉嬌眨著眼睛:“真的能帶我去嗎?” “帶你去,你就去,不回娘家了?”他問她。 她眼睛一轉:“不去,孩兒會傷到的?!?/br> 說半天,也沒有真的要跟他去,司徒修惱得在她臉上狠狠捏了一把。 晚上又折騰一下才消停。 第二日早上,裴玉嬌送他到門口,他吩咐盧成:“等本王走了,你便將王妃送到裴家,府中事宜全權交予你處理,這兩個月,便不用去煩她了,若有事,本王會使人送書信過來?!?/br> 盧成應諾。 他這就要走了。 她拉住他的手搖了搖:“早些回來?!毕胍幌胗痔砩弦痪?,“別受傷了?!?/br> 這一刻,她面上滿是擔心,他笑著點點頭:“你好好養孩子,等我回來,這兒該是很大了罷?”他手掌隔著衣服貼在她肚腹上,便像她說得,什么動靜都沒有,他們的孩子一直沉睡著??捎惺裁聪袷悄軓睦锩鎮鞒鰜?,叫他舍不得離開。 他收回手,手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嘴唇上親了親,在耳邊道:“我走了?!?/br> 語聲帶著纏綿,拉扯不斷。 她湊上去,主動回吻他,叮囑道:“我做的涼衣都放在包袱里呢,你記著別弄丟了,一定要帶回來?!?/br> 他笑道好,摸摸她的發髻,轉身大踏步而去。 可心里暖暖的,因知道她是記掛他的。 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耳邊聽盧成道:“娘娘,小人這就送娘娘去侯府?!彼蝗挥X得,回家的喜悅竟也不是那么強烈了,他走了,她也走了,楚王府里連主子都沒有??上懽有?,不敢一個人住,要是她再厲害些,或許哪日就算他去遠處,她也能一個人支撐王府,留在家里等他。 有些懊惱,她坐上轎子回了娘家。 司徒修也不是一個人去,從楚王府出來是要去與司徒熠匯合的,司徒熠正在看司徒瀾寫來的信,他生性狡詐狠毒,字里行間竟要他把握機會。畢竟司徒瀾一擊即中,許家倒臺,假使連司徒修也落馬,便再也無人與他們抗衡。 司徒熠搖了搖頭,將書信焚燒。 兄弟二人走出城門,起行去永平府時,裴玉嬌已然到家。 因提前與裴家說了,她原先住的地方都打掃的干干凈凈,下人們把行李陸續放起來。上房里,太夫人笑道:“幸好已有一陣子了,不然路上更得小心呢,怎么樣,沒有哪里不舒服罷?” “沒有,我很好,要說得說祖母,下回就別去進香了罷!”裴玉嬌坐在她身邊,挽住她胳膊,仍跟以前一樣親親密密的,“山那么高,我都走得累,祖母您這樣的年紀,便在家里上香,菩薩也不會說的?!?/br> 太夫人哈哈笑起來:“是了,是了,以后是得小心?!?/br> 裴玉畫這時才來,渾身精心打扮,與裴玉畫道:“昨兒知道你來,可把我高興壞了,就是不巧,今日我得去劉家做客,一早應承了?!?/br> “劉家?”裴玉嬌都不認識,“哪個劉家???” “新任順天府知府何大人家啊,林表舅的上峰,何夫人初來京都,想多結識人唄,請了林家,咱們又沾親帶故的,便一并請了??上阌邢?,不然咱們一起去?!迸嵊癞嬚f著搖搖頭,“還是算了,王妃娘娘出面,得把人嚇著?!?/br> 裴玉嬌斜睨她一眼:“就會瞎說,什么嚇著,我從來不嚇人的!”眼見裴應鴻兩兄弟也來了,她打趣道,“大哥,我給你挑賀禮,挑了許久呢,也不知未來大嫂喜不喜歡?!?/br> 裴應鴻道:“王府的東西定是精貴的很,誰不喜歡呢,你手頭闊綽,多送些,等我外甥兒生了,我定會還你一份?!?/br> 裴玉嬌叫道:“你現在臉皮怎么那么厚了!” 眾人都笑起來。 一會兒林家人也來了,陸氏知道裴玉嬌在,送了她兩雙鞋子:“再往后,現在的鞋子肯定穿不成,我照著你原先的鞋樣做大了一些,你要穿著舒服,再給你做?!?/br> 眼見鞋底千層軟,便知功力不凡,裴玉嬌連聲道謝,林家兩位姑娘則送了一起繡的百福襁褓給她,她喜不自禁,這個還真的沒有準備呢! 回到家里,得到禮物一堆,裴玉嬌謝了一圈,喜滋滋叫丫環捧著回望春苑。 ☆、第097章 ? 下午又在裴臻的書房玩,父女兩個寫寫字,說說話,裴玉嬌興致上來,讓裴臻給孩兒取名字。 “不知王爺取了沒有,他沒與我說,父親也取個罷,當小名兒?!?/br> 裴臻皺眉:“孩子名兒要么是祖父,要么是父親取,哪有外祖父取的?” 他雖然不拘小節,可越俎代庖的事兒絕不會做。 裴玉嬌求得半天不成,只好罷了。 沿著小路回來,途中遇到丫環提水去裴玉畫住得院兒,她問道:“三妹從何家回了?要洗澡?” 小丫環嘆一聲:“姑娘摔在何家的池子里,那池子不知養什么的,臭的很,姑娘都要氣壞了,說要好好洗幾遍?!?/br> 居然還有這種事兒,裴玉嬌奇怪,連忙跟著去了。 坐在里間喝茶,等了好一會兒,裴玉畫才出來,頭發濕漉漉的,滿臉怒容,見到裴玉嬌在,正當有人訴苦,大罵道:“你當我遇到誰?許黛眉那個賤人!她許家不行了,就該當烏龜般縮著,她倒好,還敢來尋我晦氣,姑奶奶自然不讓她。結果趁我沒注意,推我到池子里,下回再叫我見到她,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裴玉嬌聽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三妹,這牙尖嘴利的。 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池子掉都掉了,如今也找不到許黛眉出氣,難怪她惱火。 忽然想起一件事兒,她與裴玉畫道:“有次許家請我去做客,我見到許黛眉被人打了呢,臉都腫了,好像是周繹打她的?!?/br> 裴玉畫咯咯笑起來,挑眉道:“若真是,那她可要慘了。平日里作威作福,還被人打,現在更不用說了?!被仡^吩咐丫環,“將薛公子那外套好好洗了,明兒送回去,我可不要他的衣服?!?/br> 薛景元? 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英俊公子的模樣,她吃驚道:“為何他的衣服在你這兒?” “正巧被他看見,怕我凍著,脫了外套借予我披?!迸嵊癞嬙缜霸谥楣忾w遇到薛景元,便知他對自己有意,不過如今華子揚捷足先登,向她表明心意了,她也愿意接受,當然不把薛景元放在心上。雖然此人容貌,言行舉止都是上上之選,薛家家世顯赫,又出了晉王妃,如今許家落敗,更是如日中天,但總要有個先來后到罷。 裴玉嬌道:“脫衣服予姑娘家,總是輕挑的很?!?/br> “也算為幫我,不過這人,確實有點兒油滑?!辈幌袢A子揚做事笨拙,薛景元老練的很,想來有不少女人,這么一想,裴玉畫更沒興趣了。 裴玉嬌也松了口氣。 裴玉畫擦干頭發與她道:“二姐肚子如今很大,又不方便出門了,不如哪日咱們去看看?你這還好罷,咱們也不像徐老夫人那么緊張,生怕有些事兒,但也怪不得,誰叫咱們二姐夫是單傳呢?!?/br> “可我也是第一次啊,你不怕我出事兒?”裴玉嬌摸摸肚子。 “得了罷,我都聽說你出門什么陣勢了,前頭后頭全是王府護衛,蒼蠅都飛不進來一只,誰能沖撞你?” 這倒是,恐是司徒修吩咐的,盧成安排的很嚴密,鐵捅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怕人來刺殺呢。 裴玉嬌嘻嘻笑,垂眸看見腰間掛的玉佩,想起當日他彎下腰掛在自己身上,那么溫柔,那么叫人心動,她癡癡的想,也不知他到哪兒了,何時能到永平府呢?辦事可能順順利利的? 瞧她一臉失神的樣子,裴玉畫揶揄道:“想你家相公了?這才離開半天呢?!?/br> 是啊,才半天,可他居然要過六十天才回來! 裴玉嬌老大不高興,拉著裴玉畫出去散步。 卻說何家出了這樁事兒,許黛眉推裴玉畫,叫后者摔在池子里,何夫人大為惱火,這可是她來京都第一次宴請客人,而這許黛眉,還是因她堂姐與周夫人那兒有些關系,才請了周家的,誰想到她那么沒規矩。何夫人對擬名單的管家發了一通脾氣,各家各戶的關系沒理清,也沒提醒她,這下可真丟臉,只當著客人的面不好發作,勉強吞下肚子。 但這消息還是傳到周夫人耳朵里,她臉色鐵青,許家如今都倒了,兒媳還不知所謂,還把自己當天之驕女呢?便是她那寵冠六宮的姑姑,都知道伏低做小,聽說最近還總向皇后娘娘請安呢,她許黛眉算什么? 到家里,她就把許黛眉訓斥了一通:“裴家三姑娘雖也有些驕縱,可你是婦道人家了,還不知收斂?惹得何夫人也不高興,好好攪散了聚會,你最近也別出門了,好好修修性子!” 許黛眉不服氣:“是她先不對,瞧見我便拿眼睛挑釁,當我不敢說她呢!” 確實裴玉畫是有仇報仇的性子,看到許家不行了,自然是幸災樂禍,可許黛眉與裴家姑娘素有仇怨,如同炮仗一點就著,這就不鬧上了。 周夫人看她還嘴,端起茶喝一口道:“如今形勢所迫,也難以挽回,退一步沒什么不好,難道親家母就不曾教過你審時度勢?你許家難道還是以前的許家嗎?”她說著把茶一頓,“你好好反省罷,出去!” 語氣嚴厲,許黛眉一時不敢反駁,狠狠得捏著帕子走了。 回到內室還沒歇息夠呢,周繹一腳踹了門進來,大罵道:“成天只知道闖禍,到底娶你何用?我聽人說了,還在外面動手了,叫何夫人趕出來,真個是肚里填滿稻草的草包?!?/br> “你聽誰說我被趕的?”許黛眉說著一頓,想起什么,尖叫道,“好啊,大白天的你又去找這紅扇這賤蹄子,還聽信她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