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眾人答應一聲,紛紛退下。 沈夢容此時正俯臥在床上,看見meimei來了,挑眉道:“你莫要再勸我,我就不信父親還能將我打死呢!” 他語氣倔強,夾帶著平日里所沒有的冷漠,裴玉嬌訝然,輕聲道:“沈公子?!?/br> 沈夢容嚇一跳,絕沒有想到裴玉嬌竟然在,不免有些尷尬,竟被她看到這種情景。他想起來,誰料一動,全身都在疼,忍不住輕哼一聲,起不來了,只得伸手將被子拉一拉,白皙的臉微微透出紅色。 看出哥哥羞惱,沈時光道:“你與裴大姑娘說會兒話,我先走了?!?/br> 出得什么鬼主意,如今竟然要逃?沈夢容低喝道:“你別走!” 可沈時光哪里聽,急匆匆就走出去,把門一關。 屋里只剩下他們孤男寡女。 要說平時,沈時光是最有規矩不過的了,叫人挑不出毛病,如今倒好,這種事兒都能做出來。沈夢容沉默會兒,抱歉道:“裴大姑娘,我meimei今兒準是頭腦發熱,不舒服著,才會叫你前來?!?/br> “沈姑娘是關心你?!迸嵊駤勺叩酱睬?,輕聲道,“你被沈老爺打了,她肯定心疼?!?/br> 沈夢容嘆口氣,想瞧瞧她,可她站著,他臥著,頭抬不了那么高,遂道:“你坐下來?!?/br> 裴玉嬌便端了張椅子過來坐在床邊。 瞧到她臉上涂了炭灰,好像只小花貓兒,沈夢容又笑起來,心情也沒那么抑郁了,meimei雖然這事兒做得不地道,可也挺好的,他道:“你是偷偷跑出來的?” “嗯,我怕別人知道了阻攔?!迸嵊駤傻?,“我想想,咱們定親的事情還是算了?!?/br> 沒想到她冷不丁說這個,沈夢容挑眉:“你這不是出爾反爾?” “你父母不同意,你爹還打你,這樣我還硬要嫁過來,很不好?!迸嵊駤上肫鹕陷呑优釕櫟氖虑?,娶了個家人都不喜歡的姑娘,鬧得雞飛狗跳,她要這樣,怎么會好呢?便算沈老爺,沈夫人退一步,只怕看她也不順眼,再說,還不知道他們何時同意,沈夢容要吃多少苦頭呀!這不值得,原本成親該是歡歡喜喜的,她柔聲道,“你就與沈老爺說,你不娶我了,這樣大家都好受些?!?/br> 沈夢容沒有出聲,他甚至微微低垂了眼簾。 瞬間的沉默,好像雪落,掩蓋了天地間所有的聲息。 而立在窗外的司徒修卻差點笑出聲來,只怕這一刻姓沈的小子心情不好過罷?但也是活該,竟敢招惹裴玉嬌,還哄得她嫁給他,他修長的手指輕撫著腰間劍柄,要不是尚有理智,他現在就把裴玉嬌給揪出來! 且還聽聽他們說什么。 他屏氣凝神。 沈夢容問道:“你真不愿嫁我了?” 裴玉嬌點點頭:“我怕你又被打,再者,翰林院你也不能不去啊,那么辛苦中了狀元,你怎么能放棄?” 她雙眸澄清,好似心中并無糾結。 沈夢容沉默會兒道:“怕我受傷就不嫁我了,那我將來娶了別的姑娘呢?” “假使你喜歡,當然好啊?!迸嵊駤刹⒉华q豫,既然自己配不上,定有出色的姑娘配得上他。 她希望沈夢容什么事兒都能一帆風順。 聽到這一句,他終于明白她的心思,她真真是單純,便是喜歡也是純潔的,不曾有任何的占有欲,只想著對方好就行,然而這實在會讓人生出一些挫敗之感。原本以為自己云淡風輕,世間事并不在意,可眼前這個,卻比他要透徹的多。 他苦笑道:“其實我原本也不只為你,我父親頗是嚴苛,要我事事順從,我一早便已忍耐不住,此次大抵是合了契機,你莫都要怪在你身上?!?/br> 裴臻向來對她很好,可說是千依百順,裴玉嬌沒想到原來別的父親是這樣的,不免同情:“你可與你父親好好說說呀?!?/br> 他搖搖頭:“他很固執?!?/br> “可你也很固執,被打了都不肯屈服呢?!迸嵊駤傻?,“說起來,我爹爹與祖父也是這般,聽聞父親年少也常被打的,可如今,二人也算不得太差。不過我爹爹并不聽祖父的話,祖父祖母要爹爹續弦,爹爹從來不肯的?!?/br> 他一怔:“這是你家私事,你也與我說?” “你不也說了嗎?”裴玉嬌笑道。 他也笑起來,想起裴臻的樣子,威風凜凜,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原來在家中卻也有被父母逼迫的事情,難怪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或許他家里發生了這些事,別的家里也有更多不一樣事情的在發生著。他一腔怨氣,的確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裴玉嬌看他沉吟不語,輕聲道:“希望你能想開些,不要讓沈姑娘擔心了,咱們不能成親,也還是能做好朋友的?!?/br> 她眉眼彎彎,原是可愛嬌美,可溫柔的時候,卻又像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叫人措手不及。 沈夢容眸色微黯,輕聲道:“你過來,讓我抱抱你?!?/br> 裴玉嬌訝然。 “抱了,我可能傷會好的快些?!鄙驂羧菪南?,也許這是最后的擁抱,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她遲疑會兒,坐在他身邊。 他忍著疼坐起來,將她攬在懷里。 然而就在這瞬間,門被人推開,司徒修風一樣卷入,抓住裴玉嬌的手,用力將她拉出了沈夢容的懷抱,低聲喝道:“竟然動本王的女人,要不是……今次暫且饒過你,此事不準聲張,不然小心你沈家滿門!” 他一身玄色錦袍,玉面如冰。 裴玉嬌驚駭的臉色煞白,怎么在沈家,他都能出現? 來不及細想,她就被他拖了出去。 沈家不比侯府,侯府戒備森嚴,沈家遠不及,故而司徒修不敢闖侯府,沈家于他來說,卻是輕而易舉。憑著記憶,他很快就悄無聲息的把裴玉嬌帶到了外面,將她塞入一早??康鸟R車里。 夜色深深,馬車里也頗是陰暗,裴玉嬌嚇得直縮到角落,看著鉆進來的男人,顫聲道:“你想做什么?” “倒是你想做什么,半夜去與男人私會?”司徒修道,“你還要不要臉?” 裴玉嬌突遭一陣痛斥,咬牙道:“關你什么事?” 司徒修眼眸瞇起來:“怎么不關本王的事兒,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 “什么,你胡說?!迸嵊駤傻纱罅搜劬?。 司徒修原先一直想著哄她,一直在退讓,可現在才發現,她是油鹽不進的,在他收斂的時候,她得寸進尺,想嫁給裴臻挑的將士,想嫁給沈夢容,甚至給別人四處占便宜,她把自己置于何地?她根本早忘了自己是她相公,他當然不客氣,冷聲道:“不妨告訴你,父皇早已答應本王,不日就要下圣旨的?!?/br> 裴玉嬌嚇呆了,這不是跟上輩子一樣? 她連連搖頭:“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說讓我好好想想的,我,我明天就嫁給別人?!?/br> 司徒修笑起來:“你嫁誰,本王就殺誰,等你做了寡婦,本王照樣娶你,不信你去試試!你去嫁沈夢容罷,看他明兒腦袋還在不在!” 他一雙黑眸閃著光,熱辣辣的,兩只手將她抓住了,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堅定的神色,讓她明白,他絕不是在說玩笑話,他是很認真的,只要裴玉嬌敢嫁人,他就敢殺人!裴玉嬌嚇得渾身發抖,又害怕,又絕望,忍不住哭起來。 眼淚一串串往下掉,沖去了臉上的炭灰,露出原本吹彈便破的肌膚來。 司徒修道:“你還敢嫁別人了?” 她不答,只是哭,從小聲的哭到大聲的哭,她心里委屈,一心逃開他,最后卻仍要嫁給他,可她一點兒不想再做王妃,他為什么非得娶她呢?她滿心的難過,眼淚從臉頰上流到下頜上,再滴在裙子上。 聽得人的心都發抽。 司徒修將她摟過來,淡淡道:“哭吧,哭完了好好嫁給本王?!?/br> 她腦袋埋在他懷里,把鼻涕眼淚全涂抹在他錦袍上。 他不為所動,臟就臟了,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只要她想明白。 ? ☆、第055章 ? 馬兒徐徐往前拉著車廂,細雨早就停了,只留下幾處水坑,輪子滾過去,擠壓出一串串的水珠。 她聲音漸漸小了,像小獸兒的嗚咽。 他坐著,一只手環住她的腰,閉目養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懷中有動靜,他睜開眼,看見她已經抬起頭,臉上全是淚斑,混合著炭灰,越發顯得臟兮兮的。他從袖中抽出一條帕子,給她輕輕擦臉,問道:“想好了嗎,若是還嫁別人,本王得準備好刀子?!?/br> 他狠心威脅,手段毒辣,裴玉嬌哭的時候就已經認命,既然皇上都知道了,她還能怎么抵抗,父親能強過皇帝嗎?再說,她也不能害人性命,真有人因此掉了腦袋,怎么辦好? 她搖搖頭。 他滿意的笑了。 女人果然也不能太慣,早知如此,他原先就該這般說了,她哪里還敢去招惹別人?他道:“你想清楚就好,本王也不會太為難你?!彼恢皇止潭ㄗ∷哪?,一只手仍細心的給她擦眼淚。 然而裴玉嬌雖知道自己必定要嫁給她了,心里仍不服氣,見他給自己擦臉,大著膽子道:“禮尚往來,我不嫁別人,那王爺也要答應我兩件事?!?/br> 還知道提條件了,不過打了巴掌,給顆甜棗也應當,司徒修挑眉:“你說?!?/br> “我得經常能回家?!?/br> “好辦?!?/br> 見他毫不猶豫的同意,裴玉嬌一怔:“你,你說真的?” “嗯,女兒家回娘家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可上輩子他并不準啊,裴玉嬌心想,他真的不一樣了,那么自己嫁給他,總算還有點盼頭,她微微松了口氣,又道:“第二條,你不能欺負我?!?/br> “欺負?”司徒修目光掠過她全身,手指在她臉頰上捏了捏,“這算欺負嗎?”說著,又往下,抬起她下頜,“這個呢?” 裴玉嬌被他輕佻的動作弄得臉都紅了,捏起小拳頭道:“是不準打罵我!” 不能再打她手心,打她屁股。 司徒修聽著想笑的很,她還在記著這些事呢,所幸自己頗有遠見,沒有透露真實身份,不然她心里記著這賬,不定怎么怨他,他假裝奇怪的道:“本王為何要打罵你?本王自從認識你以來,從不曾打你罷?” 裴玉嬌不知怎么解釋,訥訥道:“反正就是不準,不然我死也不嫁你的?!?/br> “好罷?!彼就叫薜?,“本王也答應?!?/br> 聽他都應承了,裴玉嬌心里又有了些底氣,雖然事情與她期望的不一樣,但他也不同了,這輩子她還能經?;啬锛?,他也不訓斥她了,到時候她去宮里,樣樣都注意些,不被毒蛇咬到,也許就不會死了罷?或者她能活到七老八十呢! 她的心情從最初的絕望中走出來,撥開云霧見青天,又開朗了。 祖母說,柳暗花明又一村,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沒有路走的,到時候詔書下來,她好好安撫家人,以后他們常見到她,也就不會那么擔心了! 她自己開解著自己,混不覺司徒修把她的臉擦好了。 將臟掉的帕子一扔,打量著親手弄干凈的臉,他微微一笑道:“答應你兩件事,那本王收些回禮也是應當的罷?” 她疑惑,歪頭瞧他。 他靠上來,吻住她的唇。 唇瓣被吸進去,好像在被啃食一樣,她嗚嗚著后退,他一只手卻壓住她腦袋,令她動彈不得。他享受著這一刻想念許久的甘甜,就像在吃夏日里的果子,汁水流入口中,交纏在一起,令他呼吸都重了起來,慢慢得也不再滿足于此。 吻從臉上往下延伸,移到脖頸間,他忍不住輕輕咬了一口,她悶哼聲推他,小手卻無力,在他胸口又敲又打,反令他越發亢奮,手本能的撫上她胸口。 十六歲的姑娘此處豐滿,形狀美好的好像熱乎乎剛出爐的饅頭,他手指將將碰觸,只覺渾身一緊,所有血液都涌向了一點,將她猛地反壓在車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