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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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大心中頓時又是懊惱又是歡喜。 真想用宗澤清的臟話罵一句,這年頭想頭痛一會裝個醉也不成了?可是有人心里|寵|著他,為他偷偷換了清水,他又覺舒暢無比。 龍大回頭看,安若晨就在他身后伺候著,捧著酒壺,一臉端莊,見他看過來,忙把眼神飄到別處,若無其事。有人向龍大敬酒,安若晨忙為龍大把酒杯滿上。龍大一飲而盡,對敬酒那人微微一笑。 這清水喝著甘甜無比。 這一宴,眾人皆傳雖龍將軍說邊關形勢嚴峻,但看來也不是這般嚴峻,因將軍宴上心情很是不錯,與人有說有笑,還飲了不少酒。 宴后,眾人散了。姚昆將龍大留下,領到一間雅室相敘,不一會幾名重要官員也被喚到??催@情形,想來有事發生。 果然姚昆道,今日宴前他才收到茂郡太守史平清的公文函報,說是東凌國使節前段日子遞了文書欲上京城覲見皇上,奉獻年禮。史平清上稟已獲皇上恩準。但前幾日史平清收到了東凌使團的覲見名單,其中竟然有兩名南秦大使。東凌使團的理由是年禮中有南秦準備的禮數,系東凌與南秦共同獻禮。 姚昆忿忿然道史平清那家伙明知他平南郡這頭封了與南秦的關貿堵了南秦使節訪京之事,而他居然沒有拒絕那兩名南秦大使。 龍大驚訝了,南秦出這招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暗故桥谜娓性┣频??!?/br> “可不是?!币ズ懿煌纯?。倒不是南秦如何,而是在他看來,這是史平清故意拆他的臺。 平南郡與茂郡相鄰,南秦與東凌相鄰,這般巧,平南郡鄰著南秦,而茂郡便鄰著東凌。兩郡皆是邊郡,但平南比茂郡地廣物博,且南秦又勝出東凌好幾分,大白話講,就是平南郡的油水,可比茂郡多多了。當年平南郡前太守蒙云山去世時,茂郡的史平清來插了一扛子,參與與南秦的和談來著,他在茂郡頗有民望,政績也是頗教人稱頌。但茂郡不是肥差,當年姚昆就覺得,史平清想要平南郡太守的位置。 可是最后是年僅三十的姚昆坐上了平南郡太守之位,史平清的不服氣與不甘心那是溢于言表的。之后兩個郡的關系就頗微妙。史平清有意無意總要與姚昆比一比,在巡察使在皇上面前,能說姚昆哪哪不好的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這次姚昆對待南秦之事,史平清就遞過奏折給皇上,表示了對邊境處境的擔憂,覺得姚昆如此鐵腕不過是給兩國關系雪上加霜,又覺得南秦突然如此態度是不是平南郡長期與之關系處置不當的結果,是不是有人在邊郡事務上欺下瞞上? 姚昆知悉此事后真是氣得肝疼,真是慶幸這邊還有個龍騰撐局面。給他潑“鐵腕”的臟水,有龍騰大將軍冷臉在這擺著,有他鐵腕什么事?關貿是他關的,但那是龍將軍認同的呀。南秦使節是他攔的嗎?那是龍將軍說你們交出細作再去見皇上。 結果咧,人家真的安排潛伏了許多細作,他平南郡處置了這許多,可是大功一件。 “好在我們抓出了許多細作jian細,事情早已呈報皇上。南秦壓根不占理。我的奏折可是會比南秦的使節先到京城?!币フf著,看了看龍大。他宴前方知此事,宴上人多嘴雜他不好多說,如今叫得龍大和數名心腹左膀右臂來,就是要共議此事,看是否會是隱患。 龍大沒言聲,倒是主薄江鴻青道:“史太守如此行事,確是不妥當。使節出訪,哪有半途塞入他國使節的?!?/br> 錢世新問:“可是南秦覺得大人與龍將軍這處不好說話,故而想直接向皇上求和?可他們細作在城中頻頻動作,可不像是‘想和’的樣子。難道是想借此蒙蔽大人與將軍,讓我們平南郡以為他們正想辦法出訪使節,前線不會打仗?待我們輕忽之后,再攻個措手不及?!?/br> 姚昆皺緊眉頭,再看向龍大。他倒是不覺得史平清有這個本事勾結外使來陷害自己,但南秦究竟是何打算,他是摸不清了。想求和,為何不直接來找平南郡談?舍近求遠。真要打起來,使節都沒走到京城呢,這邊已經血流成河了。這可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再有,細作閔公子及其黨羽之事,他已去函要求南秦給說法。南秦拒不承認。事實擺在眼前,居然有臉不認。 “南秦的兩個使節是何身份?”龍大忽然問。 姚昆愣了愣,這個倒是不知。 “大人查查這兩位使節的身份來歷吧?!饼埓蟮?,“東凌搭臺子給南秦唱戲,唱的什么戲,得看戲子是誰了?!彼D了頓,又問,“他們何時上京?” 江鴻青忙答:“就這數日,史太守的意思,再過四日便是除夕,干脆先在茂郡設三日宴相送。初一使節上京,趕在正月里到京城?!?/br> 龍大點點頭,不再說話。 眾人又商量了些時候。姚昆囑咐連夜回函,快馬給史平清遞過去,確認南秦大使身份,并表達他們對史平清這事處置的不滿,告之他自己會寫奏折向皇上說明此事弊處。江鴻青趕緊記下。姚昆又與大家商量了下奏折要如何寫以免除后患,之后大家才散了。 出得門來,卻見太守夫人蒙佳月與安若晨正在門外候著。姚昆忙問何事。 原來在姚昆與眾官議事之時,蒙佳月也拉著安若晨敘話來著。安若晨借著年節的話題傾訴了自己與四妹的姐妹情深,又說聽二妹提了錢裴炫耀他買了兩個年紀相仿的小丫頭,她甚是痛心,卻又無能為力??傊蓱z,悲慘凄楚,明說暗示了一番。 蒙佳月聽得又驚又怒又同情。錢裴這把年紀為老不尊荒yin無德之事她是聽說,當初安家姐妹的婚事她也聽說,如今事情過去這許久,錢裴竟然還敢拿姑娘家的痛苦來炫耀示威,簡直無恥之極。蒙佳月當即表示她愿為安若晨作主,拉了安若晨便到大人們議事的屋外候著。 蒙佳月留下了錢世新,進得屋來當著姚昆的面用軟話說著,錢大人剛正不阿,百姓愛戴,但錢老爺行事糊涂,她婦道人家說不得什么,但知曉了丑陋之事也不能不提醒大人們?,F在時局如此,若還不將錢老爺嚴管,待他做出出格之事,怕是有心人拿著把柄借機生事。你們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學生,到時說你們是同犯縱犯,又哪里辯得清楚。 蒙佳月姿態擺得低,但話說得句句在理,綿里藏針。姚昆一聲不吭,錢世新滿臉慚愧。后姚昆將錢世新送到府門時,氣極地壓著聲音與他道:“你管好他,不然我們遲早被他害死?!?/br> ☆、第79章 (修訂) 第79章 龍大與安若晨回程時坐的一輛馬車。 安若晨在龍大擠上來時頗慌張:“將軍,我們說好的?!?/br> “是啊,只是我多喝了兩杯,剛才議事又費了心神,此時有些頭疼發暈。我剛才不是與衛兵說了嘛,頭暈便不騎馬了?!饼埓笕嗳囝~角,還真是一副頭暈的樣子。 安若晨張了張嘴,真不是說他什么好。 馬車駛動起來,安若晨掀開車簾往外偷偷看,衛兵們騎馬護衛著馬車,看著神情都挺端正的,似是沒留意堂堂大將車不騎馬非要跟管事擠馬車一事。 “你就是心虛,這才想得多了?!饼埓蟮?。 安若晨撇撇嘴,這么戳破一個姑娘家合適嗎? “看來你今日收獲不錯?!背鰜頃r看到她似乎頗歡喜。 “是啊。將軍呢?” 龍大搖搖頭:“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彼吐晫⑹虑檎f了,安若晨很吃驚?!斑@合規矩嗎?”國家大事她是不懂的,但沒聽說書先生說過這樣的事啊。 “按說是不合常理。但也沒規矩說必不許如此。史太守與姚太守不對付,他留使團過年,必是打算先派人快馬上京報了皇上,到時使團到了京城,那兩人得不得進殿相見,也是皇上說了算。史太守兩邊都不得罪,又給了東凌面子?!?/br> 安若晨想半天:“那兩人,不會是刺客吧?” 龍大笑起來,往安若晨腿上躺去:“這便是我喜歡與你議事的地方了,你總是敢想到天邊去?!?/br> 安若晨沒好氣推推他,也聽不出這是夸她還是又調侃她呢,且將軍大人你這么自覺地往一個姑娘家腿上靠像話嗎?這可是登徒子所為。 “是夸你呢?!饼埓笏坡牭剿穆?,然后握住了她推他的手:“我喝醉了?!?/br> “未曾聽說喝水能喝醉的?!卑踩舫看链┧?。 龍大微笑:“咦,我喝的是水不是酒?安管事,你為何換掉我的酒?” 安若晨:“……”她又中計了是吧? 安若晨不說話。 龍大又道:“你若說是心疼我頭疼,我心里會歡喜的?!?/br> 安若晨撐了一會撐不住,回握著他的手道:“好了,是不想你頭疼?!?/br> 龍大微笑。安若晨低頭看他,覺得將軍當真是太狡猾了,這般看他,覺得他真是好看。 “我有不好的預感?!饼埓蠛鋈坏?。 安若晨頓時嚴肅,等著他繼續說。 “所以總得抓緊時間與你多親近些?!?/br> 安若晨:“……”所以不好的預感就是為他的登徒子所為找借口嗎? 話說錢世新回到了錢府,讓自家管事把隔壁錢裴家的管事喚來了,細細問他這段時日老爺都做了什么,這幾個月家里是否又進了新丫頭,無論是買的送的還是怎么來的,都得細細報來。 那管事嚇了一跳,忙據實以報,這幾個月里家里是進了兩個小丫頭,兩個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那是十月時安家老爺送來的。錢世新聽罷,怒氣沖沖去找了錢裴。 錢裴正在寫字,正眼都沒看兒子。 “見過父親?!卞X世新先施了禮。 “有何事?” 錢世新直起身來,盯著錢裴看:“我與爹爹說過,近來情勢不太好,讓爹爹行事收斂些,爹爹可記得?” “我記性好著呢?!卞X裴微笑,抬起身看了看他寫的字,放下了筆。仍是不看錢世新,轉身又去書柜那兒翻書去了。 錢世新忍著氣,又道:“爹爹年紀大了,安享晚年,耍些樂趣,兒子本不會多言。但這段時日邊關情勢不好,與南秦關系微妙,正是易招禍端的時候,爹爹切記,謹言慎行。安家那邊,爹爹還是少往來吧?!?/br> 錢裴翻著一本書,也不看,只道:“我與誰往來,還得你管著?” 錢世新干脆挑明了:“安若晨如今背靠龍大,爹爹莫要招惹她?!?/br> “你怎地不說她招惹我?” “安家親事已經退了。你與她還能有何瓜葛。偏偏爹爹放話說什么買了丫頭挑釁于她,這是何意?” 錢裴手上一頓,把書蓋上了,放回柜子里,終于轉身看向兒子:“她居然直接找你告狀了嗎?” “她找了太守夫人?!?/br> 錢裴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這姑娘當真是有趣啊。很會繞彎子?!?/br> 錢世新怒喝:“父親!” 錢裴不理他,仍哈哈大笑:“這姑娘當真是妙啊。繞到蒙佳月那頭,姚昆就為難了?!?/br> “爹?!卞X世新板著臉:“兒子話放在這兒了,莫要招惹她,莫要招惹龍將軍,其他的,兒子不管你?!?/br> 錢裴笑道:“說得似乎你管得著我似的?” 錢世新氣得臉鐵青:“爹爹享福便好,莫要惹禍,否則兒子也沒辦法護爹爹周全?!毖粤T,轉身拂袖而去。 錢裴盯著他的背影,哂笑道:“姜是老的辣這句話,你們就是不明白??傄詾樽约撼岚蛴擦?,能飛了,別人就都是老糊涂。若不是我,你哪有今日?” 錢世新回到自己宅內,在花園里走了好一會氣才消下來,正待回房,忽聽得墻邊傳來鈴鐺聲。他頓足四下張望了下,并無其他人,于是朝著鈴鐺聲那處暗角走過去,還有一段距離時,他問:“何人在此?” 暗角里走出一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中等個頭,細長眼,圓臉。錢世新從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錢大人?!蹦侨耸┝藗€禮。 錢世新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客氣有禮地問:“先生貴姓?” “姓解?!?/br> “感謝的謝?” 那人笑了,“不是?!?/br> 錢世新又問:“解先生喜歡鈴鐺嗎?” 那人道:“響的鈴鐺才有用。錢大人覺得呢?” “嗯?!卞X世新點點頭,“兩個鈴鐺才夠響?!?/br> 安若希鼓足了勇氣,這才踏進了四房段氏的院子。 段氏見得她來,兩眼發光,面露微笑?!岸媚飦砹??!?/br> 安若希左右看看,段氏忙把丫頭遣出去了。她招呼著安若希坐,親自給安若希倒了水。 安若希緊張得捏緊了手指:“四姨娘?!?/br> “二姑娘今日又去紫云樓了?前日未有機會,是否今日得手了?”段氏坐下了,和藹慈祥的問。 安若希搖搖頭:“我未去紫云樓。這次過來是想與四姨娘說,我恐怕沒法幫四姨娘做這事。大姐身邊有護衛,丫頭也不離身。我每次過去,都需衛兵通報,我仔細想過了,根本不可能有下手的機會。而且大姐不會放過我的。再者說,大姐如今是紫云樓的管事,若她出了什么事,龍大將軍是不會放過我們安家的?!?/br> 段氏臉上的慈祥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