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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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娘點頭。 “趙佳華她生病定是假的,我恐怕她已身不由己,沒了自由?!?/br> “我與劉府沒甚往來,劉夫人的事我暫時沒想到法子查?!标懘竽锏?,“但劉老板為人我可以打聽打聽,盧老漢與他打交道多年,該是對他了解。賭坊與招福酒樓是何關系,我也可以探聽一二?!?/br> “大娘得當心。這位盧老漢與你一般各府游|走,又有外縣外郡的生意貨源買賣,離開本城也不會惹人疑心,傳遞消息物品非常方便,對細作來說,這是個值得收買招攬的人物?!?/br> 陸大娘頓時大悟:“姑娘說得對?!?/br> “還有兩條線索,需得大娘費心?!卑踩舫康溃骸耙皇莿⒏年惼抛雍脱绢^蘋兒。若不是真心信任,趙佳華不會把女兒交給她倆帶出門。結果出事后,劉則說要遣走了她們。之后沒兩日,劉茵便失蹤了。再有,也是我覺得重點的,便是李秀兒?!?/br> 安若晨將李秀兒與趙佳華之間的關聯說給陸大娘聽,然后道:“趙佳華完全不介意將她與李秀兒之間的聯系暴露于我面前。所以李秀兒也是個暗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br> 安若晨早想好如何對付李秀兒,如此這般與陸大娘一說,陸大娘覺得可行。 兩個人細細商討后,安若晨又道:“大娘于街坊行動時,可散些話出去,便說南秦與我大蕭眼下情勢緊張,聽說官府提防細作予各處運人運貨,大家近期都安分些,從前有過貓膩的,快些打點好,莫要被抓著了把柄。官府如今要找些人出來治罪,殺雞給猴看?!?/br> “這是為何?” “那些富商官紳,哪個做生意買賣沒些臟事?有些說不定就是幫了那細作解先生偷摸著運東西。心里有鬼主意的,都提防著呢。這事若在坊間傳開了,大家奔走相告,各家忙著打點處置,坊間注意力便在這頭。我爹爹肯定也在其中。你說的那位盧老漢說不定也會對此事上心?!?/br> 陸大娘懂了:“這般我去打探時也有話可聊。再者大家關注此事多些,便會忽略我們其他的動作。又覺得你會利用機會對付安家,忽略趙佳華?!?/br> 安若晨點點頭:“未必有效,但攪混些好辦事這是沒錯的。大娘,你要傳得隱蔽些,莫讓人察覺源頭是你起的?!?/br> 陸大娘應著:“這個好辦,放心?!?/br> “還有,你我不能太常見面,需得保持從前那般,否則會教人起疑。我記得大娘識字?” “識得一些?!?/br> “大娘送菜貨來,是直接搬到后雜院,當著衛兵的面點收,然后大娘拿著貨單到西院賬房那兒記賬是嗎?” “對的?!?/br> “去西院賬房時,可還有衛兵跟著?” “那倒沒有。我一向速去速回,從不瞎逛,那些個衛兵兄弟也知道我夫家是軍戶,對我頗是客氣照顧。有時菜貨太重,也會幫忙搬搬抬抬的?!?/br> “那好。后雜院到西賬房需經過的那個游廊,第二個拐角,旁邊有棵松柏的,廊邊下第三塊石磚松動,可在下面壓紙。我昨日在那兒留了張符紙,就是隨便到寺院祈福都能得的那種普通的平安箋。我們日常聯絡便用這個。如這次這般,事情分一二三,賭坊為一,劉則為二,李秀兒為三,哪件事有進展,可在相應的箋文上頭寫上數字。若是需要相約見面,用哪家寺院的箋紙,寫上時辰,我們便于那個時辰在那寺院偶遇。若有緊要事需馬上相議,那便直接找我,過后踹我二妹兩腳,她跑來鬧一鬧,我們見面說的話,自然便是與安府相關了?!?/br> 陸大娘在心里默記了一遍,點點頭。 “另外,我們查案之事,切不可外傳。大娘托人辦事也得分清楚,單線聯絡,勿牽扯太多人。我們不知道哪些人才是可信的。若有人問起,不可說我真名,便說……”安若晨想了想,“便說是鈴先生?!?/br> “林先生?” “對。給我線索消息的,不是陸大娘,是田老爺?!?/br> 陸大娘一一記下。又與安若晨細細核對一番需查探的細節。這便告辭。 她離開時,經過那個游廊,留心到第二個拐角廊邊的石磚。她假意湊過去細看松柏,觀察了四下無人,便蹲下擦了擦鞋子,抬了抬第三塊石磚,下面果然有紙箋。陸大娘迅速把紙箋抽出塞入袖中,石磚放平,然后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此時的龍大,正坐在石靈縣山腳村里,對面坐著石靈縣的韋縣令和高臺縣的陳縣令。這也是他來石靈崖的重要事件之一。 兩個縣令對視一眼,均有些為難:“龍將軍所言我們明白,但事關重大,軍隊要入各村布防,干擾了百姓,我們如何安撫?如此大動靜,又怎敢不報太守大人?按律該是戰時才能封村的?!?/br> 龍大冷道:“我都在這兒了,還不是戰時?是不是得南秦的兵將打過來了拿著大刀架在二位脖子上,才是戰時?本將軍不是與你們商量。而是在下軍令。石靈縣正在石靈崖戰場后方,高臺縣緊挨其后,若開戰,這兩處必是要地,軍方需得提前布置安排?!?/br> 陳縣令剛要說話,龍大橫眼一掃,陳縣令忙閉了嘴。 龍大繼續道:“兩個縣的位置都很重要,事關軍機,動作再大,也得完成。百姓安危,本將軍放在心里,故而提前告之,讓你們早做疏導。今日起,軍中匠兵將入縣衙協助二位大人,限期內務必按我所說安置好。二位大人可明白?” 龍大一擺手,一排兵士在兩位縣官身邊站開。其中一個抬起娃娃臉笑了笑,正是宗澤清。 兩位縣官忙點頭。 龍大又道:“大人們還有何問題?” 陳縣令看了看韋縣令,鼓了鼓勇氣,還是問了:“可對太守大人隱瞞不報,這責任下官可是擔當不起?!?/br> “若日后太守責怪于你們,你們拿著我的令書公函給他看,一切有我,怎么都輪不到你們擔當??扇羰悄銈儾环娏?,擅自妄為,我怕是大人們沒命擔當?!?/br> 兩位縣令臉一白。 龍大板板地道:“日后論功行賞,自然也有二位大人一份?!?/br> 兩位縣令對視一眼,是不是后半句又是若是不服軍令,怕是沒命領賞了? 結果龍大沒說。他只是看著他們,看得兩位縣令連連點頭,不敢說個不字。非但不敢拒絕,連龍大將軍的意圖也不敢多問。 陸大娘走后,安若晨一直沒有離開紫云樓。她向方元討教了管事之道后,就去了校場練習拳腳招式。田慶在一旁指點她要領。一邊陪她比劃招式一邊閑聊:“陸大娘找姑娘何事?” 安若晨一個掃堂腿勉強使出來,無奈得看著田慶玩兒似的抬腳就躲開了。安若晨蹲地上踹氣:“不是她找我,是我找她的。我家里知道她曾幫我逃家的事了,我恐怕拖累了她?!?/br> 田慶一臉同情,話題轉到安若晨的動作不足上,再沒問陸大娘。 稍晚時候,安若晨收到了龍大的來信。信是長史李明宇差人送來的。安若晨打開看了,信寫得很簡單,就是說他已到了,事情順利。囑咐她把他教的本事都多加研習。 安若晨想了好半天,回了一封信,只兩個字:“遵命?!?/br> 陸大娘中午時給聚寶賭坊的齊征送了些飯菜。齊征很高興,每回陸大娘來了,他便能吃著好吃的。齊征拉著陸大娘坐在賭坊后院石椅那,與她話了話家常。陸大娘看四下無人,悄聲問他:“你在此處可安全?我聽說了些事?!?/br> 齊征一愣,頗有些慌張:“大娘聽說什么了?” 陸大娘也愣了,原只是想打聽打聽劉則與賭場老板婁志的關系,看齊征的反應,難道他還發現過別的什么大事? 于是陸大娘道:“這次你必須聽我的,不能再在這里呆了,跟我走吧?!彼齽窳诉@孩子兩年,這孩子都不肯,難道還有內情? 果然齊征還是那話:“不行,我不走?!?/br> “為何?”陸大娘板著臉,“你要瞞著我到幾時?” 齊征低下頭,猶豫好半天低聲道:“楊老爹走了這兩年,只有大娘當我是親人。我知道大娘對我好。我不是故意要瞞大娘的,可這事兇險,我知大娘是好人,楊老爹也時常與我說起與陸大叔的情誼,這事若大娘知道了,大娘定會插手的。我不想大娘涉險?!?/br> 陸大娘愣住,萬沒想到竟會是這個理由。她一把抓住齊征的胳膊:“你說清楚,是什么事,與我家漢子又有何干系?” “不,不?!饼R征忙道:“與陸大叔無關。只是……”他看了看左右,確定無人,又看看陸大娘,瞧著她的表情就知這次真的蒙混不過去,一咬牙,壓低聲音道:“這賭坊里有秘密?!?/br> ☆、第52章 (修訂) 第52章 陸大娘皺眉聽著。 齊征道:“楊老爹發現了不對勁。那日他與我說,讓我第二日去找你,以后跟著大娘你討生活,他得出城去,怕是沒法好好照顧我。我問他為何,他說我太小,不懂。我纏著他問,他便說,城中有大事發生,他要到遼城駐地找穆將軍報案?!?/br> “穆將軍?”陸大娘愣了愣。當初她丈夫孩子與楊大哥都是在穆家軍里服役。是什么事,居然要拖著跛足傷臂,到這么遠的地方找軍方。 齊征繼續道:“我是不明白,有報官之事,為何不找太守大人呢。楊老爹說城中有細作,誰知道太守大人靠不靠得住,還是直接報到軍方靠譜?!?/br> 陸大娘目瞪口呆:“這是何時的事?” “兩年前。就是楊老爹去世前?!?/br> 陸大娘太驚訝,居然這么早之前,就已有人發現了細作之事。她馬上有了不好的聯想?!皸畲蟾缡侨绾尾〉??”當初連后事都是她料理的,就葬在城外她買的一塊墓地里,那里還葬著她的丈夫孩子,還留了個位置給自己。 齊征紅了眼眶:“我覺得不是病了。楊老爹與我交代完,便去守夜了。他打算等第二日我走后,便出發。我當時沒多想,聽話睡去了??傻诙找辉?,他們來告訴我楊老爹受了風寒,病倒了,他們給安置在另一屋里。我去看了,楊老爹臉色發青,沉沉睡著。旁邊有一大夫,說是來給老爹瞧病的?!?/br> 陸大娘點點頭,這些她知道,當時齊征哭著來找她,她慌忙過來探望,確實是病重得厲害。大夫說舊疾犯了,加上夜里受涼,又喝了酒,一下子就不好了。給開了藥每天喝,但也不見起色,拖了三日,就去了。 齊征道:“當時他們不讓我照顧老爹,說我小,容易染病氣??晌矣幸换爻脹]人偷偷進去了,碰巧老爹醒著,他很吃力地與我說,讓我離開這里,又說留著他的尸體。他當時話說不清楚,我很費勁才聽到些?!?/br> “留著他的尸體?”陸大娘問:“所以他去世后你來求我替他收尸下葬?” 齊征點點頭:“我沒錢銀,若是不能下葬,就只能燒了。楊老爹說要留著的?!?/br> 陸大娘明白了?!澳阌X得楊大哥的死有蹊蹺,便不愿走,想留下來查真相?!?/br> 齊征再點點頭。 “孩子啊?!标懘竽飳R征攬進懷里,“你該早些告訴我?!标懘竽锵胫龊Φ臈畲蟾?,淚灑衣襟。 “告訴了大娘,大娘定不會坐視不管的。這世上,只剩下大娘真心對我好了。我怕大娘也遭毒手?!?/br> “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楊大哥若是被人所害,我們一定要替他討回來?!?/br> 齊征用力點頭?!拔疫@兩年,裝得什么都不知道,總跟著牛哥他們混。也查到一些事?!?/br> “何事?” “大娘還是莫要管了。這些事兇險,大娘知道了沒好處?!?/br> “你不過一個孩子,沒人幫你,你如何替楊大哥報仇。大娘不怕兇險?!标懘竽锩R征的頭,“我得保護你,不然到了九泉之下,見著楊大哥,我如何與他交代。你年紀小,又總在這賭坊呆著,認得的人不多,我卻不一樣。我能找來幫手。齊征,你必須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br> 齊征咬了咬唇:“大娘保證不會逼我離開,不會阻止我查下去?!?/br> “那你得跟大娘保證處處小心,不胡亂冒險?!?/br> “我不會的?!饼R征頗有些自豪:“我裝得可好了。這兩年,沒人懷疑我,他們不知道我在查事?!饼R征再左右看了看,這里僻靜,鮮有人來,于是他壓低聲音繼續道:“我暫時沒找著細作的線索,但是我看到他們殺人了。這事還跟徐媒婆有關?!?/br> 陸大娘一驚。居然還有徐媒婆?!皻⒌氖裁慈??” 齊征道:“不認得。是位公子。那公子跟著劉老板和徐媒婆過來的。我那時剛給堂廳客人送完茶水出來,看得劉老板引人進來,后頭跟著的徐媒婆臉色不太對,他們一直往密室去了。這密室,也是個秘密。外頭看著跟正常雅間一般,有回我明明見著有人進去了,過去想偷聽他們說話,結果屋里卻沒人,變了法術一般。再后來,我又看到那些人從那屋里出來了。我就知道那屋子里有古怪。我見得劉老板他們進去了,緊跟著牛哥他們也過去了,我便想瞧瞧究竟怎么一回事,結果在門邊偷偷一看,原來柜里有個擺件是機關,一轉,那柜子就開了。那公子被牛哥他們扭著胳膊捂著嘴,押進了那柜子里?!?/br> 陸大娘忙問:“可知那公子姓名,是何長相模樣?” 齊征搖頭:“未聽得他們招呼他姓名。就是看著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書生模樣,長得眉清目秀的?!?/br> “然后呢?” “然后我就離開了。過了好一會,我干了些雜活,覺得時間過去挺久了,他們應該已經出來了。我便想去探探那密室里有什么?!饼R征說著,被陸大娘瞪了。 齊征忙擺手道:“莫惱莫惱,我可是很小心的。這不是想著若找著細作證據,找到他們謀害楊老爹的證據,我也要去找穆將軍報案嘛?!彼又溃骸拔遗ら_了機關,發現柜子后頭是個過道,竟是往下走的。也不知怎地,里頭竟也不覺得憋氣,那過道看著還挺深的。我便進去了。結果往下走挺長一段,竟布了好幾間房。我害怕想往回走,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他們已經把那公子殺了,還說要砍了再分著送出城丟掉。扔到山里去,野獸吃得干凈,就沒人察覺了。劉老板說混在酒樓每日的泔水桶出城,不會有人知道的?!?/br> 陸大娘這一聽,嚇得心跳都停了停。好半天才緩過來問:“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四月十五?!?/br> 也就是在安若晨聽到徐媒婆與謝先生議事之前,這公子肯定不是謝先生。陸大娘在心里盤算了一番。 齊征又道:“我當時聽到他們這么說,嚇得腿軟,哪里還敢再聽下去。就趕緊悄悄出來了。出來后就被使喚著到堂廳上茶水送點心去。我跑前跑后出出入入的,又看到婁老大往那密室方向去了。沒一會看到他們一起出來。婁老大跟劉老板到樓上去了,徐媒婆要去堂廳賭兩手,可沒玩兩把她又悄悄去了密室。我盯著她的動靜。她從密室出來后,也不知為什么,顯得特別歡喜,跟得了寶貝似的。后來她不是死了嘛,我就猜想,會不會跟這事有關?!?/br> “徐媒婆死后呢,可有什么特別的事發生?” 齊征想了想,搖搖頭:“沒有?!?/br> “賭場里,你可曾見過被稱為謝先生的公子?” “倒是有個姓謝的老來,可是是個老頭兒。住在西街那兒。我聽他們說過幾回。欠債還不了,要把孫女賣了?!?/br> 陸大娘皺眉頭。那這人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