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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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臨走前說是昆侖山脈一帶,后來到底在哪里尋到了承一道長,兩人又經歷了何事,都成了難解之謎?!膘`佑道,“云亮去后久久不歸,昆逸真人心覺不安,便派出兩名弟子一路尋訪。直至在臨近昆侖山的荒野,才找到了渾身是傷的云亮,但他那時已經神志不清,強撐著一口氣被救回太符觀,留下只言片語后便一命嗚呼?!?/br> 夙淵想到了先前太符觀那群人的談話,便問道:“是說什么**?” 靈佑一愣,警覺道:“你為何會知道?” “從太符觀的人那兒聽來的?!?/br> “他確實在臨終前說起過……還有,不知為何,云亮在驚恐之間提到過玉京宮?!膘`佑頓了頓,“也正是如此,太符觀上下很是震怒,昆逸真人在云亮死后即刻來找師尊,氣勢洶洶質問起是否有我們的弟子外出行兇。這段時間之中,除了你跟著妖龍離開了洞宮山,其余弟子幾乎都在山上修煉。另有兩三人雖在山外游歷,但不會御劍之術,根本到不了昆侖山那么遠的地方,而且法力尋常,也不可能將云亮傷成那樣。你現在該明白,我剛才為何追問于你了吧?” 顏惜月道:“但我與夙淵自從離開玉京宮之后,便去了青丘,抵達昆侖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彼f到此,不由訝然道,“難道那個承一道長發現的異象就是陰后與飛煙所幻化出的結界?云亮與他都是被陰后所害?” “陰后?”靈佑愕然。顏惜月無暇細說,只簡單告訴了他關于陰后之事,靈佑大為震驚,可轉念一想,又道:“那云亮口中的玉京宮弟子,莫非是陰后變化而成,故意陷害本門?” “或許……”顏惜月心間煩亂,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時夙淵卻忽然回頭張望了一眼,低聲道:“像是有人來了?!?/br> 顏惜月聞言一驚,飛在空中的蓮華升高數丈,又迅疾落下道:“那邊有一群道士趕來?!?/br> 靈佑微一皺眉:“想來是太符觀的人……” “我們要是還留在這兒,又得惹出口角?!鳖佅г鲁`佑懇切道,“師兄,云亮的死跟我們確實沒有任何關系。太符觀那群人總是強詞奪理,我不想見到他們?!?/br> 靈佑作色道:“那你難道也不想再見到師尊?自你走后,他雖未提過一字半句,卻神色抑郁,想必是傷懷難遣!” “我……”她一時心傷,夙淵卻已抓住她的手,“走吧?!?/br> 靈佑急忙想要攔阻,但他法力尚未復原,哪里能擋得住夙淵? 只見金光浮動,顏惜月已被夙淵帶著掠上山間,腓腓和蓮華緊隨其左右,很快便隱沒在雪峰之間。 靈佑還想追去,可沒掠出多遠便覺呼吸艱難,只得停下喘息。 這時后方傳來驚呼之聲,是太符觀的云銘等人趕到了山腳。他們見到雪地間倒臥著數名玉京宮弟子,還以為皆已遇難,不由臉色驟變。 靈佑見狀,便回到原處凝心施法。寒光縈繞之間,那幾名玉京宮弟子胸口急促起伏,過了一陣,才緩緩醒轉。 云銘問起緣由,靈佑微一忖度,只說是因為遭遇雪崩而受傷,并未提及遇到顏惜月之事??尚褋淼哪菐兹藚s沒領會他的意思,即刻有人追問道:“惜月已經逃跑了嗎?” 靈佑尚未回答,云銘已皺眉道:“怎么,那個顏惜月也在此處?當日她……” “之前確實在此,但已經離去,不必再追?!膘`佑說著,朝身邊數人使著眼色。那幾人雖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再多話。云銘心中疑惑,再度追問之下,靈佑亦沒正面回答,只是道:“幾位比我們先來到昆侖山脈,搜尋之下可有發現?” 云銘見他不肯提及顏惜月,也只能僵硬一笑:“我那師弟傳來訊號,在昆侖山北部找到了幾戶人家,可去打探一番?!?/br> “如此也好,在這冰天雪地中再找下去也是徒勞?!?/br> 靈佑說罷,便請云銘先行。這一行人雖心懷各異,但為了盡早查實云亮遭遇之事,便也只能同行一程,皆御劍往那北方掠去。 * 雪山之巔隱于云間,化為龍形的夙淵承著顏惜月蟄伏其上,隱蔽了身形。十數道銀光自山下掠起,往北方疾行飛去,顏惜月遠遠望見了,急忙道:“夙淵,我們跟上去?!?/br> 夙淵卻有些不情愿,停在空中并未前行。顏惜月納罕道:“怎么了?” “你不是不愿再牽扯到門派之事嗎?為何還要追上?” “可玉京宮的弟子在外的沒有幾個,如今他們已經懷疑到我……”她頓了頓,見夙淵還是悶悶不樂,不由垂下頭道,“你不樂意我再和本門的人接觸嗎?” 他在云間轉了一下,兩眼憂郁地望著遠方山脈。 顏惜月伏下身子,趴在他背上,“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么忽然離開我要去找西王母?瑤池那兒也沒有你的蹤跡,那一陣子你究竟去了何處?” 夙淵緩緩地往前飛行了一段,居然將下頷擱在了雪山上,懶懶散散,一言不發。 “夙淵!”顏惜月覺得他自從回來后就心不在焉,不由使勁揉了揉他的鱗甲。夙淵這才微微側過頭,悶聲悶氣道:“做什么?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找西王母去問郁攸神君的下落?”她咬了咬唇,“我怎么覺得不太可信……你與西王母素不相識,她怎會輕易將天機泄露給你?” 他不吭聲,尾巴在風中微微擺動。 落在山上的腓腓忍不住叫道:“嗷嗷,剛才腓腓差點被戳破肚皮!” “誰叫你們不好好待在那里,非要去瑤池找我?”夙淵埋怨了一句,顏惜月不悅道:“你莫名其妙走了,我能一直等在那雪山上?要是你不肯說實話,叫我怎么能放心?” “我沒有……”他委屈地辯解,可是語氣卻軟了幾分,顯露出心虛之意。 “不告訴我實情,是嗎?”顏惜月故意拉過腓腓,“腓腓,你帶我走?!?/br> 腓腓湊過來想要讓顏惜月躍到自己背上,夙淵惱火起來,低頭一頂,便用龍角抵住了腓腓的肚子。腓腓嚇得竄起多高,驚呼:“嗷嗷,為什么都要頂腓腓的肚皮?!肚皮軟就好欺負嗎?” “那么一驚一乍的腓腓你怎么敢騎上去?!”夙淵冷哼一聲,回頭向顏惜月道,“只有我載著你,才最可靠,你要記得!” “夙淵有自己的心思了,很多都瞞住我……”她弱弱地回了一句,手底下卻沒放松,揪了揪黑亮亮的鱗甲。夙淵一痛,聽到她那滿是埋怨的話語,更是忍不住心疼,黯然了一會兒,道:“哪里是要瞞住你……我只是不希望你為我擔憂。要是被你知道了,定然是不準我去的?!?/br> 顏惜月一凜,挺直了身子道:“說真的,你……是不是想去偷西王母的長生藥?!” ☆、第86章 她這話一問出,夙淵明顯頓滯了一下,“胡說,我怎會如此冒險?!” 顏惜月抓住他的龍角恨聲道:“你肯定是打那個主意了,之前就跟我說起過長生藥,否則為什么忽然又去找西王母?” 夙淵沒話可說,顏惜月假意威脅道:“再不說,把你龍角掰斷!” 他居然驚了一驚,掙著往前飛了飛,爪子扣住山巖,“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騙我了!”她手里微微使勁,故意晃了晃。其實龍角堅硬得很,憑著顏惜月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少頊Y感覺到了她的動作,泄氣似的趴在雪山上,道:“沒想去偷……只是,想問西王母討到長生藥而已?!?/br> 顏惜月驚道:“你竟然真是去找長生藥了?!” “那又怎么樣?還不是想給你弄來……”夙淵轉過腦袋,可顏惜月坐在背上,他也望不到。她松開手,訥訥道:“你不會把西王母給得罪了吧?” “沒有?!辟頊Y低落道,“她去了天庭,我本來想在半途等西王母回來,可是忽然覺得心頭不安,忍不住又回來。果然是你遇到了麻煩……” 顏惜月忙抱住他的身子,將臉貼在冰涼涼的鱗甲上,“回來就好。我不準你再打長生藥的主意?!?/br> “……為何?” “西王母怎么可能就把這靈丹妙藥隨便贈給你?”她懨懨地說道,“你是傻了嗎?” 夙淵怔了怔,沒有回答。他心里何嘗不知,可是瑤池乃是仙境,他不可能前去偷盜,更不可能強行硬闖。但他真的想要向西王母祈求靈藥,這樣顏惜月就可以延長生命,哪怕他最后還是得回到禺疆大神身邊,千年之后,惜月還能等到他的歸來。 顏惜月見他不說話,便緩了語氣道:“為什么一定要我長生呢?我們好好地在一起,就算只過十幾年,二十幾年,對我來說也是很長久的時間了啊……” 他心里難過,長尾也垂了下來?!啊矣X得很短很短?!?/br> 顏惜月很少見夙淵這樣沮喪,覺得他心事重重的,便又抱了抱他?!罢l叫你壽命那么長……” 他有些悲涼,在自己的生命中,所有的親近之人最后都將先他而去。這樣的歲月太過漫長而冷酷,縱然能夠翱翔天地之間,徜徉五湖四海,可身邊的永遠只是過客,自己活得越久,就越是感到寂寞。其實想來如果自己真的要回到天界,就算為顏惜月找到長生藥,可是讓她獨自在人間等待千年,這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他覺得自己未免自私,可是溫軟的,嬌縱的,憂傷的顏惜月,每種姿態都讓他從心底不舍。 “活那么長,有什么意思?”夙淵忽然冒出這樣一句,隨后一聲不吭地往北邊飛。 腓腓和蓮華不明情況,愕然跟在他的后邊。顏惜月也不懂為什么夙淵忽又失落起來,可見他這樣的情緒,便也只好由著他去。 * 飛過一片雪山的時候,夙淵放緩了速度。剛才他離去之后,曾飛經過此地。 隔著云層,他又朝下望了一眼,心緒更是復雜。 “嗷嗷,快看下面!”在一邊飛著的腓腓忽然大叫起來。 “那是什么?!”顏惜月也望到了雪山山坳間的景象,一時震驚萬分。 皚皚積雪之中,橫亙著巨大綿長的骨骸,若不細看,還以為是千年的冰雪堆疊成了奇異的形態。這骨骸繞著雪山幾乎達到了一圈,猙獰的頭骨仰望蒼天,似乎還在發出嘶吼。 她忽然明白了幾分,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伏在夙淵背上。 “這個,莫非就是你以前說到過的神龍冰夷?” “應該是?!辟頊Y沉沉地回答著,飛過了這座高山。接下去的場景,讓顏惜月更為心寒。高高低低的雪山背面竟有著好幾具與之類似的尸骸,只不過在形態上比冰夷略小,同樣也是白骨猙猙,與冰雪相融。 她想到夙淵說起過的話,有些龍在臨死之前會回到海底,還有一些則會拖著疲憊的身子飛到昆侖,讓自己最終死在與天界最為接近的冰雪之地。 寂靜的雪山是容納沉睡的圣境,高傲的龍族在最后也不忘為自己尋找到最好的葬身之所。 可是在顏惜月看來,那一具一具龐大的尸骸,卻讓她心生恐懼?!安灰催@里?!彼咧頊Y趕快飛走,夙淵疾行十幾里,終于離開了那片雪山墓地。 “害怕了嗎?”他將語聲放得溫和了一些。 顏惜月垂頭喪氣,忽然道:“夙淵,你要活很久很久,不準去剛才那個地方?!?/br> 他怔了一下,想要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答應她:“好?!?/br> 腓腓支棱著耳朵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便插嘴道:“嗷嗷,主人也要活很久很久,腓腓永遠跟主人在一起!” 顏惜月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背,“腓腓以后不找女腓腓嗎?” “什么女腓腓?”腓腓納悶地歪了歪腦袋,蓮華在一旁道:“公母配成對!生個小腓腓!” “嗷嗚!”腓腓抬起爪子捂臉,“腓腓才不要找母腓腓,腓腓只希望陪著主人!” “以后你主人要是生個小黑龍,就沒心思跟你玩啦!”蓮華故意在它面前忽高忽低飛著,腓腓聽了竟然呆呆地浮在半空,過了片刻哇嗚一聲慘叫起來:“嗷嗷!不準生小黑龍!腓腓那么乖,難道主人還要生條丑丑的小黑龍出來玩?!” 夙淵慍怒地甩起長尾,差點把腓腓掀翻,“誰說小黑龍丑了?!” 顏惜月紅著臉道:“哪里不要你啦?小七,你跟腓腓胡說什么呢!” 蓮華哼了一下,顧自朝前飛出一段距離,可沒過多久忽然急速轉回,“他們就在前面?!?/br> 顏惜月連忙道:“夙淵,小心別被他們發現?!?/br> “知道?!辟頊Y緩緩升高至云端,顏惜月遠遠眺望,底下已經不再出現高聳的雪山,荒野之間山丘起伏,依稀存有冰雪痕跡。在那日色蒼茫之下,隱隱可見十多頂厚重的帳篷,太符觀與玉京宮的人似是剛趕到此處不久,正站在帳篷外與幾位身著異服的當地人交談。 看那樣子應該是在詢問著什么,沒過多久,他們便又商量了一番,很快就朝著同一方向而去。 顏惜月在云間等了許久,還是不見這群人歸來,不由漸起忐忑。此時日色昏黃,風疾云涌,暫居于此的牧民們都已躲進了帳篷,天地間蕭瑟荒涼,已然看不到一絲生機。 “他們怎么還不回來,難道遭遇了什么不測……”顏惜月擔憂起來,“在這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是不是去找云亮所說的**了?” 夙淵想了想,“下去問問那些人就是?!?/br> “好,可是他們不會被你嚇到?” “……我自然要變樣子?!彼徽f著,倏然轉了個身化為人形,帶著顏惜月落下云頭。 * 正躲在帳篷內的牧民見又有人來詢問**的事情,顯得很是驚訝,但在顏惜月的請求之下,還是有人回答了一二。 “我們是在冬天才會搬到這山的背面來避風,什么**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币粋€老年婦人傴僂著背說道,“但十幾年前,我們全家同樣遷移到這兒的時候,這附近是有一個村落,我兒子還曾經去跟他們換過食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