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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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不是還有兩個女兒嗎,哪去了?” 老阿姨停頓了很久,慢慢說道:“你們警察管不管這種事?” 孫貍好奇:“哪種事?” “賣孩子的事……不是人口拐賣,是吳鳳的婆婆要把那兩個小閨女給賣掉……也不是她婆婆,唉,這話怎么說呢……” 門外的三個都愣了,好半天沒能反應過來這位老人說的是什么。 “就是,昨天我們知道武洪出事了,聽說被人砍死在了公園里頭。晚上他那頭的親戚就陸陸續續來了,亂哄哄的商量著要辦喪事。吳鳳家倆小姑娘,一個兩歲多點,一個剛滿月沒幾天,晚上……就昨天晚上,他家一個親戚,可能是兄弟之類的吧,下來敲門,問我要不要小姑娘,我說不要,他又問,我有沒有什么親戚朋友想要個小姑娘的……我覺得,他們是想找買家?!?/br> 孫貍大叫:“親的?賣?!” 師秦沉默,朝樓上看了一眼。 趙小貓睜著眼睛,沒說話,臉色卻明顯沉了幾分。 老阿姨道:“我是想……他們現在還沒賣,你們警察也沒什么辦法,我不為難你們,就……能不能嚇唬嚇唬他們?那兩個孩子也是可憐,吳鳳昨晚出去住的時候,想帶孩子一起,她婆婆說孩子姓武不姓吳,是她武家的,不讓她帶走。后來吵起來了,我在樓下聽得清清楚楚。吳鳳哭著走了,沒過多久就有個男的下來問我要不要孩子,我看他還問了其他鄰居,我覺得他們是不想養閨女。他們家……” 老阿姨嘆了口氣:“重男輕女?!?/br> 趙小貓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雙手插兜,悶頭上樓,一步跨兩個臺階。 師秦連忙道:“你放心,我們去了解一下情況,真是這樣的話……” 真是這樣的話,他們這些特案處的人又能怎樣? 他沒能說下去。 孫貍迅速接道:“情況屬實的話,我們一定會處理?!?/br> 趙小貓繃著臉,一雙眼睛幽黑無底,手從兜里拿出來,咚咚咚的敲門。 老阿姨輕輕關上了門。 樓上傳來腳步聲,四樓有人應門了。 太陽落山后,洛水鬼域棧道開啟。 一抹乳白色幽影,淡淡的如微風一般,飄出棧道。 影子是個女形,看不出五官,腿剛剛化好,腳步歪歪扭扭。 洛鬼協還亮著燈,今天洛伊和李三花值班,李三花去鬼域進行每十天一次的長居鬼數量統計。 洛伊喝茶看報,手上的洛陽晚報剛展開,還未看兩眼,就覺一陣清香,報紙一角微微顫動。 洛伊抬頭,見一抹極淺的幻影懸在眼前。 她看不出這是什么,這影子似乎也不能言語。 洛伊起身,關了燈,室內暗下來后,幻影清晰了一些,能看到她的體態和四肢。 洛伊驚愣后,咦了一聲:“雛形狀態……你好,你原型是什么?” 影子似乎很著急,卻無法表達,她幻化出了一只眼睛,卻也只能露出焦急的神色。 洛伊見了,問她:“你有急事?” 影子的一只眼睛轉動著眼球,忽然定住,お筷尐誩兌目露欣喜。 她飄過去,手指慢慢從混沌的手掌中幻化而出,指向報紙上的一張圖片。 那張照片是今年最早開的一批牡丹。 空氣中淡淡的花香令洛伊心頭一動:“你是鬼域的那朵牡丹!可是鬼域出了什么事?!” 牡丹用手重復比劃著一個比肩寬一點的形狀。 洛伊尚在困惑之中,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洛主任,我是楊樹?!?/br> “你說?!?/br> “……阿七沒回來?!?/br> “阿七?啊,夢豹!”洛伊抬眼,見牡丹影急切點頭。 “夢豹……”她睜大眼睛,“你是說,阿七出事了?!他現在在哪?” 牡丹影眼中蓄滿了淚水,搖了搖頭。 “你還有幾天能言語?” 牡丹慢慢伸出兩根指頭。 “好,你這兩天住辦公室,等能言語了,告訴我出了什么事?,F在……我會調幾個妖先去找找看,你別著急?!?/br> 然而,禍不單行。 洛伊這邊剛聯系上夢豹阿六告訴她阿七失蹤的消息,那邊手機響了。 “主任是我,李三花?!比ㄕf道,“咱準備申請千歲老人之鄉吧,主任?!?/br> 洛伊焦頭爛額,一時沒弄懂他什么意思:“我這邊正忙呢,夢豹不見了,你給我好好說話!” “主任……吉量不在鬼域,他不見了?!?/br> ☆、第40章 【刮骨刀】兇獸 太陽落山后的北京城,遠看道路上的車水馬龍,如火把匯成長河緩緩流動。 長河之下,便是陰司的地界,無形的生死規則掌管著地面上下萬物生靈。 灰黑的夜色,霓虹燈交錯的影子做遮掩,從南而來的長虹如流星般劃過,沉入地面之下。 地鐵從頭頂上駛過,呼嘯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地下。 此處灰茫茫一片,白灰色的雪如老式電視機接收不到信號時的雪花霜,細碎如塵,從眼前山峰的頂端傾瀉而下,四散飄落。 吉量化作人形,每往前走一步就覺更加寒冷,白灰色雪的冷,不是由外及里的冰冷,而是溫吞地落在你的皮膚上,寒意直透骨血,緩過來后,皮膚會有*的感覺。 北京城下,陰陽交界處,有一座北燕山。 北燕山無生靈,灰色的雪不分春夏秋冬,滿山飄灑,無風無月,唯有煙灰般的輕雪。 北燕山亦無鬼無妖無生氣,就像一潭死水,沒有波瀾,滿山枯寂,藏在陰陽兩個世界中間不起眼的一角,連陰司都將它忽略。 北燕山不高,面積也不大,入口漆黑,吉量繞著北燕山腳下的枯樹叢走了三圈,見山門未開啟,這才發覺北燕山封山了。 他身邊垂直飄落的灰色雪倏地散開,吉量轉頭,見前方走來的人形,激動不已。 “夜使!我們可能搞錯了!” 那身影走近了,吉量才看清,他不是夜使。 “影子?” “吉量?”那影子化出五官,聲音是吉量所熟悉的夜使的聲音,他開口道:“我剛從洛水回來,途中出了差錯,碰上日出,受了光照,不得不入冰棺調養,需封山一日。你有何事,直接跟眼前這個影子說吧,我聽得到,它們是我的青鸞碎玉化出的影子?!?/br> 吉量了然。夜使因沒有‘活’氣,無法在白天活動。真身保存在北燕山的冰棺中,又因他是人而非妖,他要做的事情在未見成效之前,沒有妖和鬼真的愿意受他差使,所以,關于他那個‘千年陰司大業’的所有事宜,基本都要靠他自己完成。 九十年前,夜使入陰司盜草,去時走的是唯有他自己知道的陰司古道,可那條道只能進不得出,因而他不得不走人間道返回北燕山,過程中受了傷,只好入冰棺靜等三十年。 吉量想,恐怕這個青鸞碎玉幻化出的影子,是夜使用古術煉出來的幫手。這些影子的作用應該是代替他行走世間,繼續收集能完成他那個‘千年陰司大業’的所需之物。 眼前這個影子再度開口:“你剛剛說的什么?” 吉量回過神,金瞳閃著焦急又愧疚的光:“夜使,九十年前在北燕山腳下,我們可能扔錯了人?!?/br> 吉量就為夜使辦過一件事,因而聽到吉量說扔錯了人,夜使立刻就明白了。 他的影子沉默不語,吉量忐忑不安,不知冰棺之中的夜使是何反應。 過了好久,夜使才問道:“你怎么知道當時是扔錯了人?” 吉量急切道:“我們九十年前扔掉的那個人還活著!昨天他到洛水找我,身邊還有陰司使陪同!他依然是那個樣子,身上還有人氣鬼氣交雜。夜使,現在鎖在冰層下的那個人,身上可能根本就沒有靈草!我們絕對搞錯了!” 吉量腳下的地面突然一陣晃動?;野咨难E然變大。 一陣妖氣和兇煞之氣齊齊襲來,吉量的毛發驚立起,睜大了眼睛。 “夜使,不就還差個心火嗎?”妖異的聲音響起,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眼看著大業將成,你卻只能躺在棺材里……嘻,不如,我來幫你吧?” 吉量不安的后退幾步,卻不想,身后也傳來一個聲音:“土螻,這時候想來搶功,是不是有些晚了?” 雪霧中,走出一個頭長四角,渾身黑毛拖地的牛鼻子魁梧大漢。 吉量大驚:“犬因!” “夜使,我們幫你把心火帶回來,你何時能開啟陰司八道?” “陰司八道?”又有一個聲音從山頂傳來,吉量抬頭,見山頂趴著紅手毛猴,腦袋雪白,獠牙外翻,他長著一張人臉,嗤嗤笑道,“犬因,你還真以為,夜使是要開啟陰司八道?” 它一躍而下,伸出赤銅般的長臂,彈了彈犬因頭上鋒利的角,說道:“這個躺在棺材里的人,可不是要開啟陰司八道,而是……毀掉陰司八道?!?/br> 犬因一瞇眼,綠色眸閃著兇光:“當真?” 一聲凄厲長鳴,從北燕山頂端俯沖下一只九頭鳥,它落地收起翅膀,化成九頭美女,所過之處,皆是鮮血。 “犬因,朱厭說的,自然是真的。夜使這些年的動靜,幾百年的小妖小鬼們看不懂,我們這些四千年老妖們可是能看懂的。不破不立,若陰司規則不破,我等就不能釋放天性?!本蓬^美女伸出長舌,舌尖尖窄,舔了唇角的血,嬌笑道,“快煩死了,規則什么的,還是以前好。誰強就由誰來做主宰,人類這種又脆弱又短命的東西,就該乖乖做我們的食物,憑什么拘著我們?我的翅膀千年沒展了,真是難受。夜使還是表態吧,你一句話,什么時候準備好,天女的心火我去幫你挖出來,要干就干脆點,拖拖拉拉的,我們可不是一天都等不了了?!?/br> 吉量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了,眼前這個九頭女人,正是九頭鳥鬼車。 “你們不是在西藏復羅城……”吉量看著這四個兇獸,震驚道,“難道、難道你們越獄了?” 猴子朱厭跳過來,勾住他的下巴:“小馬駒,你剛剛說什么?” 鬼車哈哈大笑起來,像夜哭鬼,長長笑完,她道:“越獄?瞧見了嗎犬因,原來華夏九州所有的小鬼怪們都知道那復羅城是建給我們的牢獄呢?!?/br> 她從曳地羽毛長裙中拿出一個獸首,張開血盆大口,嘎嘣一聲,撕下半面黑rou。 “大動蕩?!毖氏聛?,她輕輕說道,“小馬駒,你猜,陰司的儲君什么時候才能知道,復羅城已經被我們血洗了?” 她一揚手,扔掉了剩下的半個獸首,獸首圓睜著眼,滾落在吉量腳邊。 土螻嘻嘻一笑,說道:“好久沒吃人了,好懷念過去……陰司的儲君,也是個人呢,好想嘗嘗她的味道……” 夜使的影子終于說話了。 “我兩日后出棺,開啟北燕山八方陣,在此之前,請把心火帶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