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身邊人照顧自己幾年,寧靜蕓任由老夫人把她們發賣卻無動于衷,就寧靜蕓所說是她無能為力,換做她,拼了全力也會護著她們,上輩子,她后悔的就是讓秋水出門遭了人算計,后來被黃氏的死打擊得一蹶不振,后來,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如果秋水沒出門就好了,就不會死,對于未知的死,她們無法預防,但是寧靜蕓是冷眼瞧著那些人被發落出去而沒說一句話的。 黃氏讓人到處找當初寧靜蕓身邊服侍的人,寧靜蕓如何忍心不幫忙說話的情形,她們心里是存著怨恨的,黃氏想讓她們再回來伺候寧靜蕓,那些人都不樂意,黃氏心里過意不去,把她們安置在田莊或鋪子,將來也算衣食無憂。 其中兩個丫鬟被賣進青樓,生不如死,忠心伺候自己的人都能冷眼瞧著她們去死,寧靜蕓怎么可能是個善良的? 如果這種算善良,只能說寧靜蕓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回到屋里,吳mama說黃氏不舒服睡下了,寧靜蕓比誰都關切的拉著吳mama,一臉擔憂,“娘沒事兒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寺里沒有大夫可如何是好?!?/br> 吳mama望著寧靜蕓的目光有些復雜,沒有抽回自己的手,溫聲道,“約莫是昨晚吹了風受了涼,吃過藥了,五小姐不用擔心?!?/br> 寧靜蕓這才松了口氣似的點了點頭,緩緩道,“那娘好好休息,我不打擾她了,娘醒了,吳mama記得告知一聲,我過來陪娘說說話?!标P切之情溢于言表,寧櫻挑了挑眉,看吳mama很受用,沒有多說,寧靜蕓和她說的還有層意思,她心里明白,但是不愿意說破,高山流水,門當戶對,寧靜蕓認為她配不上譚慎衍。 持有這種看法的人不計其數,上輩子,那些人說的話比寧靜蕓直白多了,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黃氏病了,連著兩日都沒去寺里,寧靜蕓搬去照顧黃氏,寸步不離,母女兩關系好了很多,寧櫻打心眼里為黃氏高興,不管寧靜蕓是真的改好了,還是別有用心做給黃氏看,只要能讓黃氏開心別什么都強。 吳mama因著寧靜蕓的舉動對寧靜蕓好了許多,常常在寧櫻跟前嘆氣,寧櫻哭笑不得,寧靜蕓沒改好的時候吳mama氣得跳腳,如今安分守己了,吳mama又唉聲嘆氣,寧櫻打趣她不知怎么才能讓她開懷大笑。 回到寧府,府里空落落的,大房二房去避暑山莊了,寧國忠仍不見回,老夫人在榮溪園,日子甚是無聊,回的當天,她們給老夫人請安,見著寧靜蕓,老夫人滿臉不可置信,反應了好一會,臉上才扯出了一絲看似溫和的笑,“靜蕓也回來了,好好好,那種人家,哪配得上你?” 寧靜蕓態度禮貌而疏離,福了福身,穩穩的站在黃氏身側,笑看著老夫人道,“這會兒才來給祖母請安,望祖母不要氣靜蕓才是?!?/br> 老夫人笑著擺手,招寧靜蕓到跟前說話,府里空蕩蕩的沒個人影,往回三房的人都在,她雖然甚少走出榮溪園,好歹時不時會有人來看望她,給她請安,在屋里也能感受到府里熱鬧的氣氛,去年還有寧國忠陪著,今年卻是一個人影都沒了,她悶得慌,寧娥病好就回卓府去了,卓府三天兩頭鬧,寧娥拿捏不住卓高德了,掌家的權利又被卓威媳婦奪了去,寧娥也不怎么回來。 如今寧靜蕓回來,她算找著說話的人了,臉上的笑真心不少,而寧靜蕓卻沒有動,轉身看向黃氏,“娘,祖母該休息了,我們先回吧,之后再來給祖母請安?!?/br> 老夫人伸出來的手便僵在了空中,待三人出了門,老夫人才怔怔的回過神,臉上難掩怒氣,“佟mama,進來?!?/br> 佟mama知道會有這天,寧靜蕓早就回來了,黃氏派人拘在落日院,誰都不敢過問寧靜蕓的事兒,寧國忠私下警告她,若她把寧靜蕓的事兒告訴老夫人,往后就別想在寧府待下去了,佟mama心里害怕,一直沒吭聲,這會聽著老夫人動了怒,心知不好了,躬身進屋,噗通聲跪在地上,求饒道,“老夫人,老奴不是存心瞞您的,是老爺,老爺不讓老奴說啊?!?/br> “好啊,都瞞著我是不是,靜蕓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從那種地方回來我歡喜還來不及,能害她不成?”她看得出來,寧靜蕓對她極為排斥,早先,寧靜蕓的鋪子出事是她授意的,寧靜蕓去做小妾,嫁妝鋪子用不著了,她使了些手段,黃氏查出來時她還納悶,以為黃氏把鋪子收回去的緣故,沒想到寧靜蕓早就回來了,以黃氏的作風,一定在寧靜蕓面前編排她的不是,讓寧靜蕓和自己隔了心。 想到這,老夫人氣得渾身打顫,手握成拳,咬牙切齒道,“靜蕓什么時候回來的?” 佟mama雙手撐著地,額頭貼在地面上,支支吾吾道,“去年就回了,三夫人不讓說,又有老爺的警告,老奴不敢不從啊?!?/br> “去年,好啊,真是好,她黃氏果真還是當年那個黃氏……”說完這句,老夫人臉色發紅,頭一仰,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老夫人暈過去了,聽大夫說怒火攻心,氣得不輕,金桂吩咐丫鬟端著冰塊進屋,將榮溪園的情形說了,“府里沒有管事的人,佟mama請太太過去看看,太太說佟mama不介意老夫人的病情雪上加霜的話,她樂意去榮溪園侍疾,佟mama猶豫了會兒,轉身就走了呢?!?/br> 府里沒有其他人,老夫人被氣出了病,源頭在哪兒不言而喻,黃氏是真的不在意才敢這般說的,然而,寧櫻卻不能不顧忌黃氏的名聲,京城的達官貴人都去避暑山莊了,但京城不是沒人了,傳出去,對黃氏的名聲不好。 金桂往四個盆里放了冰塊,繼續道,“小姐不用擔心,太太派了吳mama過去,全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是被姑奶奶的事兒氣得暈過去了?!?/br> 寧娥早先鬧著和離,待卓高德真鐵了心思和離時,寧娥又焉了,養好病,自己灰溜溜回去了,可惜這次回去沒得來卓高德的小心翼翼,卓高德對她算得上是厭倦了,寧娥想發作那兩個姨娘,和卓高德大打出手,再弱的男子正狠下心打人哪是女子能敵的,寧娥傷得不輕,卓府上下的人又被卓大少奶奶管著,寧娥四面楚歌也不為過,寧娥不懂反省,竟抱怨起老夫人來,說當初老夫人不該給她找這門親事,害了她一輩子。 老夫人膝下只這么一個女兒,當年說親就是看中卓高德是家里的長子,性子軟好拿捏,寧娥嫁過去不會吃虧,沒成想,孫子都有了,寧娥才反過來抱怨老夫人。 寧櫻不知曉她們去南山寺后發生了這么多事兒,寧娥有現在的日子乃自己作孽,怪不得別人。 翌日,黃氏派吳mama來讓她去榮溪園,昨晚沒過去,今日面子上該做的還是要做,寧靜蕓也在,以前是寧櫻挽著黃氏,如今換成了寧靜蕓,看得出來,寧靜蕓很開心,不時蹭著黃氏手臂撒嬌,寧櫻跟在兩人身后,笑而不語。 寧靜蕓好奇莊子上的生活,黃氏溫聲細語說著,其中也有寧櫻,勾起了寧櫻許多回憶,黃氏說來她多少調皮的,寧櫻卻不記得了,她問身后的吳mama,“我小時候真的很調皮?” “小姐最是聽話了,周圍莊子上的人都喜歡您,逢年過節,哪個莊頭來送禮不是說給小姐您的?”吳mama臉上噙著笑,心里卻有些難受,這些日子,黃氏和寧靜蕓走得近了,有些忽略寧櫻,就是她,也覺得寧靜蕓是個好的,心里為寧靜蕓惋惜的多一點。 此刻她和寧櫻說話,黃氏和寧靜蕓也沒回眸看一眼,她頓了頓,也說起了寧櫻小時候的事兒,其實,黃氏去了莊子精神不太好,寧櫻是跟著她和秋水的,最開始的時候,寧櫻夜里會喚娘和奶娘,約莫知道二人不在,夜里就再沒開過口了,閉著眼,一眼就能睡到天亮,省事得讓她和秋水心疼。 這些,是黃氏沒有印象的,黃氏沉浸在沒了大女兒的痛苦中。 寧櫻笑得拍了拍手,“我就知我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娘是亂說呢?!?/br> 前邊的黃氏聽到這話,轉過身,笑著訓斥道,“你可別得意,小時候爬樹,刮破衣衫,藏在屋后的柴堆里不肯出來,記得吳mama和秋水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走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些你忘了?” 寧櫻撇嘴,這事兒她倒是不記得了,問吳mama,“有這事兒?” 吳mama失笑,“有,后來老奴問您,您說衣衫破了不好看,會被人笑話,等天黑沒人瞧見了再回來,就不會有人嘲笑您了?!?/br> “是嗎?”寧櫻不知自己小時候都開始在意別人的看法了,她以為是嫁給譚慎衍之后呢。 一行人說說笑笑到了榮溪園,老夫人精神不太好,上了年紀,身子多多少少都有病痛,老夫人想留寧靜蕓說說話,被寧靜蕓拒絕了,老夫人的臉忽紅忽白,復雜難辨。 若寧靜蕓親近的是別人就算了,偏偏是黃氏,如何叫老夫人心里不氣? 她沒想到,寧靜蕓還能嫁給茍志,雖說茍志只是個七品知府,可畢竟有狀元的頭銜,來日回京,指不定如何風光滿面呢,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道,“你和茍志的親事將近,昆州路途遙遠,祖母沒什么送的,私底下給你兩臺嫁妝,再給你撥四個丫鬟?!?/br> 長者賜不敢辭,寧靜蕓不敢忤逆,愛了矮身,歡天喜地的道謝,“多謝祖母,即使到了昆州,靜蕓也會記著祖母的養育之恩,還請祖母好生保重自己的身體,等靜蕓回京再來給您請安了?!?/br> 話落,假意的掖了掖眼角。 自己養大的姑娘什么性子老夫人有數,寧靜蕓的話外之意是讓她好好活著,看著她來年風光無限呢,老夫人臉色一白,差點又暈了過去,只聽旁邊的黃氏道,“母親別想多了,大姐畢竟是寧府出去的,那些話不過是一時之氣,她是打心底敬重您的?!?/br> 老夫人撫著胸口,只覺得氣息不順,不過一晚上,黃氏竟然知道寧娥的事情了,府里的下人被她收買了?想到寧靜蕓回府半年多她都沒聽到風聲,而一個晚上就把寧娥的事情摸清楚了,她心底涌現不好的預感來,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擺手道,“我再睡會兒,你們回吧?!?/br> 她真的失勢了,所有人都瞞著她,下人也使喚不動了,佟mama進屋,看老夫人望著雕梁畫棟的房梁的發呆,“老夫人,怎么了?” “佟mama,你老實告訴我,我的好日子是不是到頭的,府里的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說的哪兒的話,大爺他們都是孝順的,何況老爺還在,誰敢越過您去?您養著身子,別想太多了,姑奶奶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等皇上回京,姑爺的官職估計保不住了?!辟ama不懂朝堂的事兒,可寧娥明晃晃指責老夫人便是不孝,孝大于天,寧娥受人唾棄,卓高德也討不到好處。 老夫人嘆了口氣,“算了,人老咯?!?/br> 黃氏忙著整理寧靜蕓隨行的嫁妝,昆州遠,黃氏從莊子上請了二十個人跟著,寧靜蕓的嫁妝也盡量折成銀子,否則東西多了怕會遭人惦記,差什么可以去昆州買,她都交代好吳mama了。 寧櫻這些日子都沒有繡自己的嫁妝,而是專心繪畫,天兒,她不愛出門,梧桐院也不怎么去,靜下心,繪畫精湛不少,而且看著院子里的景致,能分辨出光影的明暗,畫作逼真,她自己高興得都有些得意了。 “之前你父親拿著你的畫作去你大伯父二伯父跟前炫耀,若他看到你現在的畫作,怕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辈恢螘r,黃氏站在寧櫻身后,望著寧櫻的畫點評道。 寧櫻轉頭,笑了起來,“娘別笑話,是王娘子教導的功勞,工筆畫和丹青不同,父親是想鼓勵我來著?!?/br> 這個小女兒乖巧懂事,黃氏甚少過問她的事兒,桃園來的次數也不多,打量了兩眼屋子,寧櫻最初搬進來的時候有些空,如今布置得溫馨,她在西窗下的書桌前坐下,望著院子里的樹道,“櫻娘,你看事情素來通透,就跟你學畫畫一樣,你父親說你的畫作透著豁達,他最愛字畫,說你的畫技巧不成熟,透露出來的意境卻是常人所不及的,他拿著你的畫作炫耀,你大伯也稱贊便是這個緣由?!?/br> 寧櫻疑惑,她倒是沒聽說過這個說法,她的畫只求好看,意境是沒想過的,“娘是不是聽岔了,我自己作的畫,我自己看不出來了呢?!?/br> “一葉障目,自己畫的當然看不出來了,娘找你,還有一事說?!?/br> 黃氏考慮很久,不知如何開口,手心手背都是rou,她力求尋到一個撐點,平衡自己的心,不偏頗她們,如果寧靜蕓和寧櫻追求的不同,她何苦不滿足她們? 強扭的瓜不甜。 “當時,娘給你jiejie說親時,你看到你茍家哥哥的畫像,認定他會有出息,你如何知道的?” 寧櫻一怔,她能知道全因有上輩子的記憶,這如何能和黃氏說,想了想,道,“茍家哥哥眉目端正,只有一股浩然正氣,為官之人不都是這樣的?戲本里鐵面無私,為民請命的大人都長得像茍家哥哥那般嗎?” 黃氏沉吟不語,寧櫻在莊子里,所有的故事都是聽莊子里的人說的,那些人眼中,小小的知縣大人就是很厲害的官,更別說其他了,流傳下來的故事多,她也是聽過一些的,但是,只有身在官宦人家才懂,這個圈子,不如百姓想的美好,當官的也有壞人好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能舍去。 “恩,你看人準,你茍家哥哥的確是個出息的,來日回京一定能大展宏圖,你jiejie嫁去昆州,身邊沒個親人,你父親和我不能跟著,你大哥畢竟是二房的人,我想,你和你大哥一起送她去昆州,待她熟悉昆州的生活后再回來,你愿意嗎?”說完這番話,黃氏認真的盯著寧櫻的表情,她不知自己這個打算是對還是錯,如果寧櫻向往簡單的生活,茍志更適合她…… 至于譚慎衍,寧靜蕓做正妻眼下是不可能的,但她不是沒有法子,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走那一步。 寧櫻正琢磨如何去邊關找譚慎衍,昆州離軍營不遠,她去了昆州倒是能找到機會,譚慎衍杳無音信,寧櫻心里放心不下,最初寧櫻拉不下臉找福昌,后她讓吳瑯找福昌的時候,福昌消失了,這點讓寧櫻更不安。 女子遠嫁,姐妹送親幫著料理家務事兒在蜀州是常有的事兒,黃氏擔心寧靜蕓,心里希望自己和寧靜蕓心無芥蒂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昆州路途遙遠,她以為黃氏不會讓她去。 她擱下畫筆,宣紙的墨汁有些地方干了,她拿起畫,斂目細細看著,黃氏的角度以為她在檢查畫,瞧瞧有沒有什么瑕疵,神色嚴肅,夾雜著淡淡的悵然,她笑道,“你的畫長進大,有點瑕疵沒什么,假以時日就好了?!?/br> 寧櫻靜默片刻,把畫對著黃氏,臉上漾起笑來,“娘是擔心jiejie做出什么事兒寒了茍家哥哥的心吧,她畢竟是我jiejie,我希望她過得好,去了昆州正好可以去蜀州的莊子轉轉,那時候,橘子成熟了,我多帶些回來?!?/br> 聽她這么話,黃氏的心好受許多,紙擋著寧櫻的臉,她看不到寧櫻臉上的表情,笑道,“你去蜀州莊子別惹事,讓你大哥陪著?!?/br> “知道了,娘不是忙jiejie的嫁妝嗎?快回吧,不知jiejie愿意我跟著她不?” 黃氏笑得開懷,佯裝生氣道,“她有什么不樂意的,娘的話她不敢不聽,你別坐久了,多走走,小心肚子上長rou,娘先回了,過些日子,你大哥就回了,我讓聞mama替你收拾行李?!?/br> 寧櫻點了點頭,聽到黃氏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她才放下手里的畫,一改方才的嬉笑,臉上一片落寞,眼眶泛紅,隱隱有淚水在里邊打轉…… 可惜,黃氏看不到。 第72章 啟程出京 金桂進屋收拾筆墨紙硯,見寧櫻情緒不對,小心翼翼道,“小姐是不是舍不得太太,奴婢瞧著太太出了門眼眶也紅著,您不想去,和太太說聲,太太不會勉強您的?!?/br> 寧櫻低頭,掩飾住了眼中情緒,話鋒一轉,問道,“金桂,你當初被爹娘賣了,心里恨嗎?” 金桂咬了咬下唇,嘴角哆嗦了兩下,很快扭過身子,故作輕松道,“小姐怎么問起這事兒了?都許久的事情了?!痹捦?,靠在桌前,手撐著桌子,嘴角揚起了笑,語氣輕快不少,“自然是恨過的,恨著恨著忽然就不恨了,窮人家賣兒女的多,奴婢習慣了,小姐聽說過易子而食嗎?比起那種爹娘,奴婢的爹娘待奴婢也算好的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奴婢遇著小姐過得好,不恨了?!?/br> 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心中埋著恨,只會讓自己痛苦。 寧櫻卷起手里的畫,嘆息道,“是啊,可有的人不知好,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就想有朝一日她醒悟后,會如何后悔?” 金桂收了桌上的硯臺,不解道,“小姐說的誰???” “有感而發罷了,你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待你年紀大了,就給你找門合適的親事?!鄙陷呑?,金桂為了照顧她蹉跎了好些年不肯嫁人,也不知她死了,金桂日子怎么過的,說起來,她拖累了許多人,只是沒有察覺罷了,亦或者察覺到了無能為力。 金桂臉紅的能滴出血來,跺腳道,“小姐說什么呢,奴婢一直跟著小姐不好嗎?” 金桂失笑,抬起頭,水潤的眸子漾著清淺笑意,“好,一輩子都跟著我,嫁了人給我做管事mama不好?” 金桂臉色嬌羞的瞪著寧櫻,半晌,垂下腦袋道,“好吧?!?/br> 管事mama月例高,訓斥人的時候有板有眼,她也希望自己能變得厲害。 寧櫻失笑,起身,臉上已沒了悵然,黃氏看不清寧靜蕓的心思何嘗不是一葉障目,情人眼里出西施,父母眼里出孝子,她為黃氏不值有什么用?只希望寧靜蕓騙黃氏一輩子,別再讓黃氏傷心了,否則,她不會放過她的。 寧靜蕓遠嫁,手里的田莊鋪子都交給黃氏管著,黃氏每年派人把進項折成銀子送往昆州,寧靜蕓收錢即可,之前鋪子的管事被黃氏換了,去年虧損的銀子全部拿了回來,初去昆州人生地不熟,黃氏叮囑寧靜蕓在昆州買兩個鋪子,老夫人送了兩臺嫁妝,加上公中的嫁妝銀子,以及黃氏自己添的,寧靜蕓的嫁妝還算體面。 黃氏把銀子分成兩份,寧靜蕓和寧櫻一人一份,寧櫻的她給存著,而且,寧櫻成親,她準備把自己的田莊鋪子全給寧櫻作為陪嫁,青巖侯府門第高,回禮薄了,寧櫻抬不起頭來,以胡氏的難纏,不知會說什么難聽的話。 左右,寧櫻嫁了人,她拿銀子也沒多大的用處了,府里的月例足夠她開銷就成。 至于隨行的丫鬟婆子,吳mama作為寧靜蕓的管事mama,挑了四個姿色一般的丫鬟,老夫人送來的四個丫鬟,容貌太過出挑,身段婀娜多姿,即使是禮數都好得無可挑剔,黃氏心中不喜,正想著怎么把人打發了。 吳mama進屋稟告黃氏啟程的日子,掃了眼地上跪著四人,心里不痛快,老夫人的行徑明顯是給寧靜蕓添堵,走到黃氏跟前,躬身施禮,忍不住撇嘴道,“老夫人還真是惦記五小姐,生怕小姐拴不住姑爺的心,送她們去昆州籠絡姑爺的心呢?!?/br> 四個丫鬟跪在地上,低垂著眼瞼,眼觀鼻鼻觀心,三太太性子潑辣她們是早就知道的,料定過來會吃一番苦頭,從清晨跪到午時,四個人沒說一句話,進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們沒有做主的權利。 黃氏收了桌上的賬冊,淡淡瞥了眼地上跪著的四人,花容月貌的人,跪久了臉色略顯潮紅,天氣又炎熱,汗順著臉頰流下,撐著地面的手微微泛白,緊頷的下顎透露出她們的不悅,卻不敢吭一聲,收回視線,她和吳mama道,“別亂說,老夫人是體貼靜蕓,你去桃園看看六小姐?!?/br> 吳mama眼皮子一掀,知道黃氏是不想和老夫人起沖突,老夫人身子不爽利,真要出了事兒,少不得會怪在三房頭上,而且寧靜蕓遠嫁在即,府里出了事兒不吉利,她福了福身,“老奴錯了?!?/br> 寧櫻的行李由聞mama收拾著,寧櫻準備待四人,聞mama,金桂銀桂,吳瑯負責趕馬車,昆州離得遠,聽說四季如春,氣候宜人,也不知具體是什么景象,而且寧櫻玩心大,依著她的意思去蜀州轉一圈,回京只怕都入冬了,吳mama退到門邊時想起一件事情來,低聲詢問道,“譚侍郎在邊關,不知幾年才能回京,此行去昆州,可用給譚侍郎捎些禮物?” “我安排好了,準備了些冬衫棉被,還有些藥材,到時候讓成昭給他送去就是了?!弊T慎衍是她未來的女婿,黃氏哪會拎不清生疏,尤其寧櫻的一輩子都系在譚慎衍身上,為了寧櫻著想,她也該對譚慎衍好些。 聽著這話,吳mama頷首,步履從容的退了出去,拽著橙紅色的襦裙去了桃園。 寧櫻這幾日神色懨懨,金桂以為是天熱的緣故,棉簾換成珠簾,風大些便吹得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金桂端著冰鎮西瓜進屋,看寧櫻坐在畫架前,神色專注,她提醒道,“小姐,您精神不好,多休息才是,此去昆州,整日拘在馬車上,您哪兒吃得消?” 寧櫻畫的是櫻花,一樹的櫻花甚是逼真,寧櫻手一只手端著顏料盤,一手握著筆,鼻尖在五顏六色的盤子上磨蹭著,似在思考,又似在走神,聽著金桂的她,她眼里有一瞬的迷茫,低聲道,“不礙事,奶娘把行李收拾好了?” 金桂放下牡丹花底色的瓷盆,蹲下身,替寧櫻卷了卷衣袖,慢慢道,“收拾得差不多了,聽說蜀州的天氣冷,奶娘準備了好幾件大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