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寧櫻面露不愉,見黃氏沖她搖頭,面露祈求,她于心不忍,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點頭應下。 黃氏欣慰一笑,小時候,靜蕓就愛守著寧櫻,靜蕓不喜歡她,和寧櫻一塊也是好的,她沒有盡到做娘的本分,往后,會好好彌補靜蕓。 寧靜蕓的目光落在兩人親昵牽著的手上,嘴角笑意更甚,“母親說笑了,meimei回京,我當jiejie的送她兩身衣衫以表心意,怎好意思讓母親破費,不過,出府的話,還得請示祖母,她老人家應允后才成?!?/br> 寧靜蕓為老夫人馬首是瞻,說出這番話,寧櫻一點也不疑惑,但聽黃氏道,“老夫人身子不適,你爹在屋里守著,你進屋打擾不好,你們快去快回,老夫人不會責備的?!?/br> “祖母待靜蕓好,靜蕓清楚她不會責備,知會聲也是擔心祖母找不著人擔心?!闭f著,寧靜蕓側目朝身邊的丫鬟擺手,丫鬟會意,屈膝施禮后,緩緩退下,給老夫人報信去了。 黃氏臉上又白了兩分,寧櫻以為她身子不好,擔憂道,“娘,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她記得薛太醫的府邸,今日過去碰碰運氣,薛太醫為人隨和,彬彬有禮,救人的事兒,他一定不會推辭的。 “娘沒事,出去聽你jiejie的話,別到處張望,早點回來?!睂帣炎鍪虏挥嫼蠊?,黃氏擔心她得罪了人,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到處是貴人,她們招惹不起。 第009章 出門尋醫 很快,寧靜蕓身邊的丫鬟折身回來,躬身稟道,“老夫人身子不適不出門了,讓您陪六小姐轉轉,開銷算在榮溪園?!痹拕傉f完,回廊盡頭,佟mama揮舞著手中錦帕,緩緩而來,“三太太稍等……” 回京途中,寧櫻和佟mama對著干,將其氣得不輕,到后邊,佟mama不愛搭理她了,寧櫻落得輕松自在,這會看佟mama神清氣爽,被壓下的氣焰升了起來,不茍言笑的瞪著自己,寧櫻回瞪一眼,故作不解的問寧靜蕓,“府里的管事媳婦都這般沉重嚴肅?怪嚇人的?!?/br> 寧靜蕓皺了皺眉,臉上維持著長姐的寬容,溫聲解釋道,“佟mama自小伺候祖母,和管事媳婦不同,她平日笑吟吟的,該有急事,著急了才會如此?!?/br> 說完,佟mama已經到了跟前,矮著身子道,“老夫人讓老奴跟著五小姐六小姐一同去伺候,不知三太太意下如何?” 佟mama見識過黃氏對寧櫻的溺愛,涉及到寧櫻的事情先通稟黃氏較好,黃氏性子潑辣,剛回府就鬧起來,傳出去,對老夫人名聲不好,佟mama明白這點,因而先詢問黃氏。 寧櫻心下冷笑,前去伺候是假怕自己花錢才是真,朝黃氏搖頭示意她別應,黃氏會意,“櫻娘和靜蕓十年沒見,她們姐妹兩說說話,你跟著,櫻娘畏手畏腳,擾了她們姐妹敘舊不太好,你和老夫人說聲,她惦記櫻娘,待櫻娘好,我們都明白?!?/br> 佟mama再次屈膝微蹲,垂下眼,暗紅色的雙唇微張,“老奴會如實轉達老夫人?!?/br> 怎么聽,怎么都是不懷好意…… 順著影壁往外,岔口時,黃氏停了下來,望著左側只給她一張側臉的寧靜蕓,心思百轉千回,緩緩抬起手臂,朝寧靜蕓伸去,低喚道,“靜蕓……” “母親可有什么吩咐?”寧靜蕓聞聲轉身,如湖水沉靜清澈的眼眸噙著若有似無的譏笑,看得黃氏身形一震,一時忘記了自己叫住她的目的,怔怔道,“沒什么,早點回來?!?/br> “是?!?/br> 寧櫻不忍看黃氏落寞,臉上揚起微笑,輕快道,“娘先回,我和jiejie也出去了?!彼疽馐仟氉猿鲩T,可黃氏讓寧靜蕓跟著,她不好拂了黃氏的苦心,不得已才應下。 寧櫻如鶯啼的嗓音拉回黃氏思緒,笑道,“成,好好跟著靜蕓,別惹麻煩?!?/br> “您都說過兩回了,我記著呢?!睂帣压首鳠峤j的挽起寧靜蕓的手,言笑晏晏的朝黃氏揮手,轉過身,用只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挖苦寧靜蕓道,“百行孝為先,你自幼養在高閣院墻,有專門的教養嬤嬤教導,竟連怎么安慰娘都不會嗎?” 黃氏為寧靜蕓cao碎了心,她怎么忍心讓黃氏難過? 寧靜蕓眉峰微蹙,臉上的溫婉斂去,“你想說什么?” “娘在原地看著,別讓娘難受……”寧櫻說著,故意往左靠了靠,蹭了下寧靜蕓手臂,套近乎。 寧靜蕓身形一僵,抬起手,欲將她推開,手觸著寧櫻手臂,頓了頓,又垂了下來。 兩人維持著這個姿勢,沿著回廊拐彎不見了蹤影,瞧不見人了,黃氏還站在原地,和身邊的秋水感慨道,“靜蕓終究是喜歡櫻娘的,她只是氣我,當初狠心將她留在了府里?!?/br> 秋水上前扶著她,視線落在精致的影壁上,安慰道,“五小姐會體諒您的難處,太太別擔心,六小姐聰慧,有她在中間,您與五小姐會冰釋前嫌的,血濃于水,哪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br> “但愿吧,咱也回了,待田莊鋪子的管事過來,好好清算近十年的賬冊,對了,那邊可有消息?”黃氏嘆息一聲,打量著熟悉的院落,神思恍惚。 秋水扭頭,見四下無人,低頭小聲道,“還沒呢,昨日回府事情多,沒來得及,可要奴婢和熊伯說……” 話未說完,被黃氏揚手打斷,“暫時不用,暗地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小心為好,她做事妥帖,該不會留下把柄的,當務之急,先打聽清寧侯府的情況,靜蕓的親事,只怕沒那么簡單?!?/br> “奴婢明白?!?/br> 黃氏和秋水說著話,這邊,寧櫻和寧靜蕓上了馬車,兩人各執角落而坐,沉默不言。街上喧鬧,寧靜注意著路況,云淡風輕的朝寧靜蕓開口道,“jiejie,老夫人說今日開銷算在榮溪園的賬上,我們去悠玉閣吧,我在莊子上聽說那里乃京中最奢華的首飾鋪子,想去見識番?!?/br> 悠玉閣遠近聞名,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逢年過節,走訪親戚,多以送悠玉閣的首飾充面子,要明白,這種面子不僅僅是靠錢財,還要靠身后家族的支持,能去悠玉閣挑選首飾的多是達官貴人,其中,長公主獨鐘愛悠玉閣一事更是讓悠玉閣名聲大燥,在眾多首飾鋪子中獨占鰲頭。 寧櫻知曉這些還是因為譚慎衍,每年,譚慎衍都會送一套悠玉閣的頭飾給她,后來幾年,她頭發掉得厲害,譚慎衍便不再送了,她甚至想過,譚慎衍是不是早看出她會頭無半發,才在成親的頭幾年,送她朱釵簪子好好裝飾自己一頭濃黑的秀發…… 想起那個清冷煞氣的男子,寧櫻沉下了眉,只聽寧靜蕓輕笑了聲,“祖母宅心仁厚,擔心你穿著寒磣出門給寧府丟臉才有心替你置辦幾身適宜的衣衫,你倒好,不感激祖母一番苦心,開口即沖著悠玉閣,傳出去,外人還以為你眼皮子淺,借祖母的光驕奢yin逸?!睂庫o蕓面帶薄怒,眼底盡是諷刺之色。 想想也是,老夫人不過想替她置辦幾身拿得出手的衣衫,她卻獅子大開口,悠玉閣的首飾價格昂貴,難怪寧靜蕓替老夫人抱不平。 然而,她有自己的一番思忖,薛太醫是太醫院有名的太醫,極為受皇上信任,皇上在臨天街賞賜了府邸,那一片住的都是天子近臣,而悠玉閣就在臨天街背后,離薛府近,她和寧靜蕓進了悠玉閣,再想方設法抽身去薛府,方便得多。 當然,寧櫻不會向寧靜蕓解釋,理了理今早換上的新衣,語氣不明道,“過兩日,府里宴客,除了衣衫我總得還要拿得出手的首飾,否則,那些人真以為我是莊子上出來的,像樣的首飾都沒有?!?/br> 寧靜蕓擰起了眉頭,余光瞥向窗外,馬車行駛得慢,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或散漫或焦急,瞧得一清二楚,她思忖片刻,緩緩道,“過年姑母回家贈的首飾我收著一次沒穿戴過,回家……” “既是姑母送你的,我哪好意思拿,悠玉閣,我是要去的?!壁s車的是熊大,寧櫻朝天青色簾子邊的吳mama使眼色,吳mama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明白,掀開一小角簾子,吩咐熊大去悠玉閣。 聞言,寧靜蕓臉色微變。 悠玉閣裝潢精致,外邊停著幾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幾位眉清目秀的小姐從里邊出來,戴著帷帽,寧櫻看不清她們的臉,放下簾子,叮囑吳mama道,“讓熊大停下,待她們走了,我們再過去?!?/br> 寧靜蕓一直留意著她的動作,看寧櫻有自知之明,不由得松了口氣,寧櫻的裝扮,誰瞧見了都會嗤之以鼻,不僅僅丟寧府的臉,也會讓她在一眾人跟前抬不起頭來。 一母同胞,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寧靜蕓深諳此理,寧櫻不丟臉就是對她的幫助了。 待馬車和她們交錯而過,寧櫻才吩咐繼續往前,側目,見寧靜蕓望著她的目光柔和不少,清楚寧靜蕓是看她識趣。 “小姐,到了?!?/br> 馬車停下,外邊傳來熊大渾厚的聲音,吳mama回眸,示意寧櫻別動,和邊上的丫鬟挑開簾子先出去。 重新站在悠玉閣門前,寧櫻心思百感交集,大廳里迎出來兩位青色衣衫的小二,一人徑直走向馬車,引熊大離開,一人上前,恭敬的朝她們彎腰施禮,“兩位小姐里邊請?!?/br> 悠玉閣只做大戶人家的生意,馬車上有各府的標識,門第低了,進不了悠玉閣的門,小二既是引路的也是攆人的。 寧靜蕓不動聲色的拉過手寧櫻,從容道,“我們去二樓,不用引路?!?/br> 悠玉閣五層樓,能上最高樓的自然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家眷,高處不勝寒,越往上,價格自然越高,寧靜蕓怕寧櫻不懂規矩,嚷著去三樓或是四樓,故而先開口。寧伯瑾整日游手好閑,不思進取,官職還是寧國忠為其謀劃得來的,全因有寧府蔭佑,她才有資格來悠玉閣,指望寧伯瑾,這種地方,她一輩子都進不來。 寧靜蕓牽著寧櫻,緩緩往樓上走,道,“你肌膚瑩白如雪,待會我替你好好挑幾樣首飾,你站著別動?!?/br> 寧櫻明白寧靜蕓防備什么,擔心她只選貴的讓老夫人破財,才有心攔著,她來悠玉閣的目的不是為了首飾,寧靜蕓嫌棄她正合她意,“jiejie目光獨到,我聽你的?!?/br> 寧靜蕓記得樓上共有六間屋子,其中兩間茶室,逛累了或拿不定主意,可以去茶室品茶休息,“jiejie,我不懂首飾,你看著,我去旁邊屋等你?!?/br> 寧靜蕓只當她不識貨,怕丟人,拿起其中一只碧綠通透的手鐲,在眼前晃了晃,道,“你去吧,我選好了過來找你?!庇朴耖w首飾沒有貼出價格,先由著客人選,選中合適心意的再奉上價格,貴了,是挑選之人有眼光,便宜了,少花點銀子買著自己中意的首飾,怎么想,都是件令人歡喜的事。 寧櫻下樓,悠玉閣后院庭院中有通往外邊的甬道,沿著走廊,一路往右,到了弄堂,往里穿過石青色木板,十幾步遠后,視野中多出了條甬道,她熟門熟路走了出去,沒留意,弄堂邊的石柱后,小二貼著身,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第010章 故人相見 寧櫻怕耽擱久了回去寧靜蕓懷疑,疾走如飛,穿過甬道,遇著薛府的馬車行駛而過,她面色一喜,揚唇揮手道,“薛太醫……” 竹青色簾子掀開,豐神如玉的臉轉了過來,寧櫻喜上眉梢,明媚的臉笑若花開。 誰知,薛墨面無表情,如墨的眸子冷冷的斜倪著她,與上輩子那個溫其如玉的太醫大相徑庭,寧櫻錯愕的僵在原地,面露不解。 馬車并未因為她的一聲“薛太醫”而停下,而是繼續往薛府駛去,寧櫻屏息,含著下顎,毫不猶豫的跟了過去。 薛墨該是剛從宮里出來,一身莊亞肅穆的朝服,身形筆直,下巴的一撮胡須短而稀疏,沉穩臉上顯著與年紀不符的陰冷之氣,寧櫻走上前,被迎面而來的小廝攔住,她收斂了臉上的熱絡,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禮貌而不顯討好。 一會兒的時間她已明白,上輩子,薛墨為她看病是譚慎衍的面子,外邊傳言薛墨為人不茍言笑,不易親近,她只覺得是外人胡言亂語,薛墨每次給她診脈會聊及外邊的趣事,談吐詼諧幽默,和譚慎衍的孤冷截然不同,好相處多了。實則,他骨子里怕也是清冷之人,不易親近,念及此,寧櫻語氣稍緩,“久聞薛太醫妙手回春,小女子家人身患重疾,想與薛太醫討教一二,方才魯莽,請莫見怪?!?/br> 踏上臺階的腳停下,寧櫻看薛墨轉過身來,如扇的睫毛低垂下去,語速加快,“說來奇怪,家人起初不過染了風寒略有咳嗽,大夫開了兩副藥,吃后不見好轉,且咳嗽加劇,頭發大把大把的掉,身子日漸消瘦,慢慢竟起不來床了,換了大夫,說是心思重太過cao勞,可明顯不是這樣子的,還請薛太醫為小女子解惑?!?/br> 薛墨不喜拐彎抹角之人,開門見山直奔話題,說不得會引起他的注意,兩年多的相處,即使回到陌路,她也清楚他大致的性子。斂目沉思間,眼角多出了一雙黑色靴履,寧櫻抬眸,對上薛太醫暗沉如水的眸子,又一瞬的失神…… “得病之人除了這些還有什么?”身為大夫,薛墨也不例外,對疑難雜癥尤為感興趣,故而,才會停下來,問出這話,目光若有似無的上下打量著寧櫻,面色平靜,喜行不怒于色。 寧櫻將方才的一番話又說了一遍,眼眶泛紅,上輩子,她和黃氏都死于這種病,她不想重蹈覆轍,想黃氏好好活著,“薛太醫能不能找個機會……” “我知道了,你走吧?!?/br> 寧櫻話沒說完便被打斷,她疑惑不解的抬起頭,而薛墨已經轉過了身去,語氣不咸不淡,“心思郁結,思慮過重,大夫并未說錯?!彼頌樘t,常年為宮里的主子們診脈,寧櫻說的癥狀,后宮娘娘大多有,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病。 寧櫻啞然,不相信他不留情面,她記得清楚,每個月初三薛墨都會給她診脈,有一月他晚來一天,她問起,他說京城邊的小村子有人渾身起疹子,白色的疹子,他好奇去瞅了瞅因此才耽誤了,抓準這點,她才敢開口直接說黃氏的病情,誰知,他絲毫不敢興趣。 “薛太醫……” “小姐莫叫錯了人,我爹在府里,我資質尚淺,一聲太醫,擔待不起?!闭f完這句,薛墨闊步拾上臺階,在門口侍衛彎腰行禮中,進了大門。 寧櫻無所適從的站在原地,聽門口的侍衛小聲地她指指點點,她恍然不知,無論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薛墨冷漠見死不救,救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身為大夫,職責乃治病救人,她認識的薛墨,不會見死不救的。 望著來時幽深的甬道,寧櫻渾身蔓延上無盡的疲憊,她以為,早點找到薛太醫,黃氏就能保住一條命,誰知道,薛太醫也無力回天。高宅院墻,她白皙的手撐著白色墻壁,走了幾步,停了下來,無力的癱軟在地,低下頭,肩膀微微顫動,瘦弱的身板寂寥而孤獨…… 回到悠玉閣,讓老夫人破財的心思瞬間沒了,如果,重活一世,她與黃氏仍然改變不了早死的命運,又何苦留給她這么多年等死的日子。 寧靜蕓見她興致不高,拿出自己挑選的首飾,一只紅梅金絲鏤空珠花簪,一只金鑲紅寶石耳墜以及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寧櫻皮膚白皙,紅色襯得臉容光煥發,明艷動人,宴客那日,她將寧櫻引薦出去不會覺得丟臉。 “你瞧瞧顏色款式可否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們再挑挑?!碧痤^,寧靜蕓才發現她眼角通紅,像是哭過,皺眉看向邊上的吳mama,吳mama搖頭不知,寧櫻說要去庭院逛,不準她跟著,回來就這副樣子了。 寧櫻勉強的勾了勾唇,懨懨道,“jiejie跟在老夫人身邊,眼光好,你挑出來的自然都是好的?!?/br> 寧靜蕓又選了其他首飾,不過都不是貴重東西,從悠玉閣出來,又去布莊替寧櫻挑了兩身衣衫,應付兩日后的宴會。 一圈下來,回到府里已是晌午了,寧靜蕓急著去榮溪園和老夫人回話,穿過垂花廳,和魂不守舍的寧櫻道,“吳mama識路,你與她一道,我也回榮溪園了?!倍虝旱南嗵幩吹贸鰜?,寧櫻并未如表現的與她親近,故作親昵不過有所圖謀,鄉野回來的嫡小姐,在府里沒有依仗,巴結自己這個嫡姐好過孤立無援。 自己這個meimei,腦子并不傻。 寧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久久回不過神來,吳mama跟在寧櫻身后,見寧靜蕓擰起了眉頭,忙上前施禮,替寧櫻回道,“辛苦五小姐了,我領著六小姐回梧桐院即可?!?/br> 依著寧櫻的年紀,該搬出梧桐院自立院子居住,剛回來,府中情形不明,寧櫻只得和黃氏一起住在梧桐院,稍后再安排,想到黃氏這十年對寧靜蕓的思念,吳mama又道,“五小姐還未用飯,不如和六小姐一同去梧桐院……” “不用了,祖母身子不適,離不得人,待祖母身子痊愈后再說吧?!睂庫o蕓輕描淡寫,轉著手腕上的玉鐲,側過臉,抬腳,沿著青石磚鋪的地面,信步而去。 身姿盈盈,步伐端莊,吳mama心下無奈,見身側的寧櫻動了動,提醒道,“六小姐好好瞧瞧五小姐,大戶人家的小姐走路步履從容輕盈,不疾不徐,跟五小姐學學?!?/br> 在莊子里,三太太心憂五小姐安危,心思郁結,食欲不振,虧得有六小姐陪著,才漸漸振作起來,可也因為這樣,三太太對六小姐幾乎有求必應,六小姐七歲時,她提醒六小姐該學規矩了,三太太也應了,誰知,六小姐一撒嬌,三太太就由著六小姐去了。 眼前的六小姐,年紀尚幼性子灑脫隨意沒什么不好,但目不識丁,傳出去,整個京城都該笑話寧府了。 寧櫻回過神,只來得及看見寧靜蕓的背影,拽著一角衣衫,意味深長道,“jiejie賢德淑良,溫婉大方,舉手投足哪是我比得上的,吳mama也莫太憂心,我不會給娘丟臉的?!?/br> 吳mama自幼看著她長大,凡事為她好,她哪會不懂,抬起頭,望著熟悉又陌生的院落,感慨道,“又回來了呢……” 吳mama心底也頗為感慨,那件事分明是有心陷害,為此,三太太付出了十年光陰,以為是結束不過是開始,那筆賬,總要翻出來的。 起風了,卷起樹梢為數不多的葉兒在空中打轉,天陰沉沉的,似要下雨,“六小姐,回吧,太太怕是等著你用膳呢?!?/br> 庭院深深,外人只見其繁華,內里人才明白其中腌臜,吳mama收回目光,但看寧櫻走在前面,斂下思緒,慢慢追了上去。 “吳mama,你聽說過薛太醫嗎?”經過一處矮竹林,寧櫻頓足腳步,輕聲問道,今日一見她才知薛墨乃冷漠之人,請她給黃氏看病,怕要費不少周折,眼下黃氏病情不顯,她卻放心不下。 吳mama低下頭,扶了扶泛舊的衣擺,如實道,“薛太醫乃皇上跟前的紅人,其長女賜婚于當今六皇子,小姐怎么問起薛太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