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仁雖然察覺到星網的破裂，但他還沒來得及再造一個，就得到了堯卓攻打萬神殿的消息，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他措手不及。

    那時的情景雖然還歷歷在目，但卻是堯卓最不愿意回想的，于是他握緊了沈仁的手。

    沈仁知道堯卓在想什么，“其實不怪你，真不怪你，他給你們的秘籍和仙丹里就有鬼，那里面有混沌之氣，也就是所謂的魔氣?！?/br>
    不管是人是妖，修行靠的都是靈氣，可當初昌陽仙君給妖族的東西里，都摻雜了混沌之中出來的混沌之氣。

    顧名思義，混沌之氣會讓人的腦中心中一片混沌，甚至越來越偏激，當初混沌里的神雖然有通天徹地之能，但到最后幾乎無一例外淪為魔物，就是因為這個。

    而盤古當初從這混沌鐘掙扎出來，就是不愿意在混沌中淪為魔神。

    可即使開天辟地，也不代表混沌就不存在了，所以才被昌陽仙君所利用，而眾妖沾染了混沌，雷劫才會分外的兇猛。

    當時他聽昌陽仙君說堯卓帶領妖界來攻打萬神殿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不是他自戀——好吧就是他自戀，他覺得以堯卓對他的感情來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他偏偏就做了！

    所以才有萬神殿之外的見面。

    兩人相對而立，堯卓身后是氣勢洶洶的萬妖，沈仁身側是眾仙，只不過這些仙人里，大多都是心懷鬼胎……

    沈仁來自混沌，當然很容易分辨出堯卓和他身后眾妖的古怪，然后他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將所有人身上的混沌之氣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堯卓和眾妖當時只覺得自己身上的力量迅速的流失，都大驚失色，也都知道了真正的神力是怎樣的，那是仙人根本無法抵擋的，更何況是他們這些還未修成仙身的妖。

    他們本來以為自己會全軍覆沒，可沈仁卻并沒有趕盡殺絕……

    但，他們也沒有時間解開這個誤會，因為沈仁必須立刻去開始去除體內的混沌之氣，否則就會變成只知道殺戮的魔，若他為魔，當時一定是無人能擋，那就和滅世差不多了。

    沈仁那邊危機四伏，堯卓這邊也并不太平，雖然混沌魔氣被沈仁抽走，然而天庭以昌陽仙君為首的諸多仙人以逆反之罪，開始追殺妖族。

    那大概是一場更為慘烈的爭斗，妖族之人節節敗退，幾乎覆滅……沈仁雖然知道事態不對，但他沒有辦法分神去顧及堯卓，甚至不能再造星網，因為他要一邊對抗著規則對他神力的束縛吸取，一邊去除著混沌之氣，事倍功半……

    好在堯卓雖然失去了大半的妖力，但依舊是當之無愧的妖皇，他依舊率領眾妖周旋，而又有天上的妖仙，以及不屑昌陽仙君為人的仙人支應，所以妖界才能得以維持，沒有覆滅。

    但其實誰都明白，長此以往，妖族必敗。

    就在這時……沈仁身死！

    盡管沈仁現在就在自己的懷里，堯卓依然不能忘記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候的絕望，因為絕望，他甚至不肯相信這個消息，他不顧一切的率領著殘余的部下，想要再去萬神殿，可還沒登上天庭，就見到了琉璃。

    琉璃當時瘋了一樣的和他戰到一起，兩人打到一絲靈氣都沒有，琉璃才憤恨的說出真相，又告訴堯卓沈仁不許他死，才甩手就走。

    真相無非是天上那些心懷鬼胎仙人，羨慕著萬神殿中沈仁高高在上的地位，盡管他從未要求眾仙為他做任何事情，但，憑什么神就可以俯視眾仙，人才應該是萬物之靈，人類歷盡千災萬劫才能成仙，憑什么神生來就比仙更高級？

    所以他們要把萬神殿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給拉下來，讓他萬劫不復，但是他們又深知自己不是對手，只能用詭計。

    當然，這是一個一舉兩得的詭計，因為那些以昌陽仙君為首的仙人，都是人身，他們既然覺得人才是萬物之靈，自然也是看不上妖修的，當初的封神不也是截教輸了么？這些妖憑什么還能修行，他們就應該被一舉消滅，再也不能留下禍根！

    原本他們就是這樣做的，但沈仁的死，給妖界留下了一線生機。

    在昌陽仙君的計劃里，等他消滅了妖族之后，就會以沈仁已經被混沌之氣侵體，不配為眾仙之首為由，將他趕出萬神殿，之后他就可以……

    可沈仁在他沒有完成滅妖大計的時候就死了，仙界想入主萬神殿的仙，可不止昌陽仙君一個，于是內斗迅速的開始。

    昌陽仙君最終入主萬神殿，但他沒有絕對的神力，所以并不能服眾，天界一盤散沙，眾仙各自為政，以至于人界居然幾千年都沒有人再飛升，信仰之力越來越微弱……

    回憶了當年的事情，堯卓忽然問沈仁，“你當時，怎么……離開的那么突然？”

    沈仁捏了捏堯卓的手，“當時昌陽仙君大概覺得萬無一失，于是每次和妖族大戰之后，都會來和我‘匯報’一下戰績，并且把自己的陰謀也說的差不多了，我當時也被混沌之氣折磨的夠嗆，總聽他這么說就有點心里不正常，然后我就琢磨呀，好，你是人你牛x別的東西都不如你是吧，你這么想要萬神殿，那你自己站到這護著你那高貴的身份吧，也讓你嘗嘗這滋味，然后我就把記憶給了琉璃，讓他偷偷溜走，我自己原地爆炸！”

    他看著堯卓不滿的目光，摸著頭發安撫他，“我當時只帶琉璃去萬神殿，是因為他體型比較小，化作本體掛在我身上就行了，帶你去可怎么辦啊，你那么大一顆，遮天蔽日的……”

    堯卓看著笑呵呵的沈仁，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其實他大概也能理解，要是自己快死了，肯定也不讓沈仁看到。

    而且，也多虧帶去了琉璃，才能不讓真相蒙塵。

    而且他也明白沈仁為什么會自爆，沈仁當年只是懶散了一些，又不是真的蠢，他明白昌陽仙君的陰謀，自然會想辦法，而當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只有身死，才能給妖族，也給自己，留下生路……

    沈仁見堯卓不追問，麻溜的轉移話題，“我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這才是他奇怪的事情。

    堯卓吐出一口氣，和沈仁說了后來的事情。

    堯卓麾下的眾妖休養生息，但無人飛升……但好在星網雖破，可他們身上的混沌之氣也被沈仁吸走，所以雷劫雖在，甚至在逐步增強，但能經歷雷劫留下的妖，都會蛻變的愈發強大，所以近年來，妖族的勢力，已經再一次的不容小覷。

    堯卓在那之后，本來想卸下妖皇之位，因為他已經不能全身心的留在妖族，為他們的以后打算。

    但，眾妖依舊以他為首，只肯接受他的分封，去護佑一方，而堯卓在漫長的歲月中，開始尋找沈仁已經消散的魂魄。

    歷經千年，那些比最細的沙粒還要微小的魂魄碎末被堯卓一點一點的收集起來——他慶幸當初的沈仁最愛胡亂收集東西，也慶幸自己雖然總愛扔掉沈仁的小玩意，但總算還分得出輕重，不會扔掉真正有用的東西，更慶幸自己沒在沈仁離開之后，一怒之下就把那些東西扔掉，否則他就不會知道那個逆天重塑魂魄的禁術……

    第113章

    沈仁也知道的，既然是禁術, 那對施術者的懲罰自然也是巨大的, 好在堯卓沒有喪心病狂的抽出別人的魂魄來把他塞進去，而是費盡千辛萬苦, 找到了一顆沒有成妖卻有靈力運轉的萬年人參，將他的魂魄放入其中——也因為他的魂魄怎么都算是外來的，所以才會那么容易就被展婷共情。

    而即使這樣, 堯卓也幾乎失去了所有的靈力和修為，要不是其他大妖來為他助拳，他幾乎就要隕滅。

    堯卓卻沒提自己當初的辛苦, 只是說：“當初我只能以桃樹的形態留在這里, 勉強還有些靈智，連化身都不能, 而狄竹曾經在大旱之年為我澆過水?？上г谒鍪碌臅r候, 我卻無能為力?！?/br>
    不僅對狄竹的事情無能為力，甚至雖然牽掛著沈仁，但卻不能去看一眼。

    再后來的事情就是堯卓的雷劫……這個沈仁和堯卓是都知道的了，堯卓身為妖皇，自然不止靠出身，還有他本身的實力也在那里，所以劫難本來就是危險重重，而昌陽仙君雖然在萬神殿中，但分神加重雷劫這樣的事情還是做得到的。

    幸虧沈仁那時候已經能修成人形，而魂魄中雖然沒有記憶，但是卻留有本能，及時將堯卓的本體桃樹化為人形瞞過天道，兩個人才能一起的活下來。

    終于把事情都說清楚，兩個人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堯卓算是解了心結，而沈仁更是慶幸，“才三年我們就又見面了，可見其實昌陽也不能一手遮天……”

    沈仁說完這句話，又想到星網的事情，“不過我說真的，這次的星網神力不夠，本身就堅持不了多久，而且之前昌陽仙君就破壞過星網，所以原本能堅持一個月的話，現在能堅持半個月就不錯了！”

    兩個人說了挺長時間，也歇的差不多了，此時兩人開始想辦法。

    堯卓眉心皺眉，“按照你的說法，去萬神殿里的神會被吸取力量，那如果有神不去怎么辦？”

    沈仁摸摸腦袋，“當初我們建立萬神殿的時候，大家都蠻積極主動的——那時候的神仙多實在啊，你看我就知道了??！”

    堯卓的眉心皺的更緊，沈仁見了連忙說出下一句話，“因為大家都搶著進去，所以我們就給萬神殿加了個禁制，那就是誰的力量足，萬神殿就抓誰進去?！?/br>
    也就是說……

    “其實當年仙界最厲害的還真是昌陽仙君，他要是沒那么中二，再有耐心一點的話，等我死了他就可以進萬神殿了——反正就算他力量足，也肯定對抗不了萬神殿的禁制?！?/br>
    堯卓還真有點好奇知道了真相的昌陽仙君眼淚會不會掉下來。

    這時候沈仁又給他爆了個料，“其實當年我們說入主萬神殿就可以號令神仙，是覺得要補償做出犧牲的人，但是萬神殿本身是沒有這個功能的，就算不聽里面那個人的，也不會有什么懲罰?！?/br>
    堯卓覺得昌陽仙君的眼淚一定會掉下來。

    可堯卓很快就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從上古到現在，幾乎所有的神都隕滅在了萬神殿……”

    如果說神都不能幸免的話，那昌陽為什么能堅持這么久？

    尤其是，現在的社會制度下，道德法規法律已經越來越完善，規則之力應該也越來越大。

    沈仁看看堯卓，“所以天界，一定已經大亂了！”

    昌陽肯定是吸取了別的仙人的靈力，才能免禮的維持著，但看起來，現在也堅持不了太久了，不然他不可能在雷劫上動手腳，讓這些他原本看不上的妖類升天。

    堯卓也想到了這一層，“難道這件事情沒有解決的辦法么？”

    雖然覺得如果有解決的辦法，那些上古大能早就做了，可堯卓還是忍不住問一句，畢竟如果長此以往下去，修行之人恐怕都在劫難逃。

    不過說起來，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那股力量想要做的事情吧！

    雖然他問的時候不報什么希望，但沈仁沉吟了一下，居然回答他說：“有?！?/br>
    即使沈仁如此回答，堯卓也覺得沒有什么希望。

    畢竟那么多上古大能都沒做到的事情……

    果然沈仁開口，“說是有，但其實基本等于做不到?！?/br>
    但不論如何，這也算是個指望，于是堯卓還是問了下去，“到底什么方法，有人試過么？”

    “試過了?！?/br>
    沈仁頓了一下，“而且試了兩次?！?/br>
    看著堯卓詢問的眼神，雖然猶豫，沈仁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一次是黃帝，一次是女媧?！?/br>
    堯卓想了想這兩位身上發生的事兒，然后開口，“九尾狐？”

    沈仁點頭。

    他剛剛的沉吟就是因為這個……

    九尾狐說的并不是山海經里的青丘九尾，雖然后世傳說里面的九尾狐十之八九都來自青丘，但山海經也說了：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也就是說，青丘的九尾，要么吃人，要么被人吃，當然，也可以修行成妖，但它只是狀如狐啊，并不是真正的九尾狐！

    而真正的九尾狐，要從一尾開始修起，雖然每增加一尾就功力大增，但其中的困難也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且，修成九尾耗時太長了，一般普通妖修有九尾修出兩條尾巴的時間，早就飛升成仙了，更何況相對來說修煉更容易的狐族，因此就算九尾修成之后再成仙幾乎可以逆天，還是太少有狐選擇這條路。

    黃帝的六代玄孫是大禹，而大禹的妻子是涂山氏女嬌，就是九尾狐……

    而女媧時期的那只九尾，幾乎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了。

    就算沈仁活的長久，就算是上古時期靈氣極為充沛，他也只見過兩只九尾！

    也許就是因為九尾太難成，所以才會成為這件事情的關鍵。

    從他的記憶回來之后，堯卓幾乎能和他心心相通，果然堯卓問道了關鍵的地方，“除了九尾狐，還有什么其他條件?！?/br>
    如果只是要九尾狐的話，不可能女媧和黃帝都沒有成功。

    而這也是沈仁剛剛的沉吟的原因，因為現在，他們都見到第三只九尾——蘇果兒。

    上古時期他就覺得那種做法略奇葩……但他也不想和堯卓有什么隔閡，當年的事兒要是早點能說清楚的話，何必這么多年這么虐。

    所以他還是開口，“九尾如果能愛上人，而且是真愛，心就會變成七竅玲瓏心，然后將她的心，祭祀在升仙臺上……”

    堯卓聽了之后，沉默了許久——九尾本就難成，更何況這么苛刻的條件。

    雖然人妖相戀的事兒好像挺多的，什么白蛇傳、閱微草堂筆記、聊齋志異的，就算那些都是虛構的，小區里就有現成的例子，異青和iria，還有蘇果兒和……蕭澤宇。

    可愛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無私又自私的，異青也許愿意為iria獻出自己的生命，但若讓他為了別人拋下iria……

    而且若真是異青還好，因為他是只貓妖，還稍微老實那么一點，而狐貍，本來就狡猾，更何況九尾，真愛什么的，簡直呵呵噠！

    就算蘇果兒真的愛上了蕭澤宇，心臟變成了七竅玲瓏心，他們又真的能挖出蘇果兒挖出的心，只為了自己活命么？

    這才是沈仁真正猶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