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擦了擦眼淚，“總比人跺跺腳就能踩死我們的要好吧？”

    她說完這句話之后，又恨恨的開口，“其實誰愿意變成人呀，我見過的最討厭的東西就是人了，人心那么復雜，整天勾心斗角的，哪有我們活的容易?！?/br>
    “那你還要感謝唐窈？”

    “可是不變成人的話，總是要被人類殺死，我們捕獵是為了生存，可是人類殺我們的，可不光是為了吃?！?/br>
    小丫頭看著堯卓，“我就是不明白，你明明也是……”

    堯卓的視線重新落在了小丫頭的身上，小丫頭瞬間就說不出話來了。

    但下一瞬，她反應過來自己被堯卓嚇到了，只覺得又羞又氣，“反正都是你不好，你當年分封大妖的時候，如果肯讓唐娘子護佑一方的話，妖哪里會這么少，唐娘子又怎么會因為接受的愿力不夠，就只有幾百年的命好活，就這么幾百年，她還一心一意的惦記著你，結果你卻和人一起殺了她?！?/br>
    堯卓看著小丫頭，“原來，她是這么和你們說的??！”

    他的聲音里，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惆悵，但很快就消失了，隨后他重新開口，“你既已經成妖，便要好好修行，不能為非作歹，遇事也不可沖動行事，必要三思而后行，知道了么？”

    小丫頭下意識的想回答一個好，可隨機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是自己仇人呢，于是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你少來教訓我，要殺要剮盡管過來！你今天要是不殺了我，我早晚會給唐娘子報仇的！”

    說完她就閉上了眼睛，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可是卻有一股輕柔的力道把她拖了起來，輕輕的送出宅院之外，“她要你去找琉璃，你就去吧！”

    小丫頭發現自己毫發無損的時候，還有點不可置信，但……她剛剛留下來想要殺了堯卓，是因為之前見堯卓的時候，覺得他沒什么厲害的，自己也許就可以給唐娘子報仇，就算不能，為娘子死了她也愿意。

    但剛剛她已經知道這不可能了，那她就去找琉璃，然后好好修行，早晚有一天，她會給唐娘子報仇的。

    堯卓依舊坐在那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其實他的心中，并不平靜。

    唐窈說愛他，他是信的，但是若要說唐窈是為了他，做到今天這一步，他不信。

    他本來還有些想不通，唐窈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情，但聽了剛剛小丫頭說的話，他，總算是明白了！

    第63章

    自古以來，就有靈狐拜月, 吸收日月精華的傳說, 萬物無不想修行成妖，幻化成人, 超出六道，逃脫輪回。

    可若真想成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唐窈這里的小妖，只是被她灌注了些許靈力，空有人形而已, 若不經苦修, 怕是幾天的時光都維持不住。

    就算苦修，想要成人, 也得經歷雷電淬體, 多少妖，都是敗在這一關卡，最終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別說不能脫離輪回，便是下一世，都沒有了。

    更別說后來還有五百年一小劫，一千年一大劫……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

    而從幾千年前妖仙兩界大戰過后，隕落在雷劫下的妖，更是不計其數。

    仙妖兩界現在的關系，脆弱而又微妙，隨時隨地，都可能一觸即發。

    只是因為幾千年前仙界對妖界的暗害，陰謀雖然最終被粉碎，但帶給妖界的損失，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彌補的了的，所以他們只能暫時的蟄伏忍耐。

    不過仙界也是青黃不接，人間靈氣日漸稀薄，已經久無人能登上仙界，而就算苦修，也難以抗下被仙界日漸加強的九重天雷劫……

    但仙界從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好，甚至為登天難而沾沾自喜，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愈發顯得他們高高在上。

    他們自覺成仙就是超脫了六道輪回，不能再留戀世間百態，其實不過就是自己得道，便懶得管人間這些人的死活，人們在痛苦哀傷的時候都要哭天抹淚，卻不知道他們的老天，其實早就放棄了他們。

    若不是他分封大妖到各地去護佑一方，這人間，怕是已經淪落成了修羅場。

    而唐窈對他的怨恨，大概就是在他分封大妖的時候留下的。

    唐窈只想到她自己的妖力，若再努力修煉千年，便可以稱得上是大妖，如果能護佑一方，便能吸收足夠的愿力，日后便可用功德低過九重天雷劫，成為妖仙，不會消逝在這天地之間。

    她卻沒想到，若護佑一方，哪里還有時間給她修煉。

    那些大妖初到封地的時候，哪個不是犧牲了不少的修為，才能維護住一地的安穩，而那些大妖，又有哪一個不是已經可以渡過九重天雷劫，只是不愿而已……

    他本意是為了她好，本身昆蟲成妖，就比其它的妖要脆弱，壽命也會短一些，他希望她能全力苦修，這樣才能一次一次的熬過雷劫，待到實力足夠，便去過那九重天雷劫。

    唐窈就算是怕上了仙界形只影單，也可以效仿當年的妖仙，直接從上界下來，不再自稱為仙……

    但她沒有覺得他是好意，反而走上了不歸路。

    她說是因為愛自己成癡，其實是因為心有旁騖，所以無法專心修行，甚至功力退步，導致她知道自己過不了幾百年后的雷劫，又不甘心如此消散，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了沈仁的身上。

    沈仁雖然空無一絲靈力，但畢竟是萬年人參之體，不然當初李九針，也不會對沈仁垂涎三尺。

    而唐窈又是能吸收別人功力的特殊大妖……自己，不過是她的一個借口而已。

    堯卓思索著這些，其實也是他勉勵的控制著自己的思緒，他不想把心思，去放在沈仁的身上。

    因為過于重視，所以不想……

    雖然他一直想告訴沈仁自己對他的感情，但是，不應該是這個時候，應該在他想起來之后。

    但其實，哪里控制的??！

    就好像，他最初留沈仁在自己的身邊，真的只是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以彌補一些過往的事情……

    可是當一個你心心念念的人出現在你身邊的時候，無論你有多么深沉的心機，多么想掩飾自己的心意，都難以抑制那種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的心情。

    于是，就到了這種地步。

    雖然自己進來這個院子，是為了先對付唐窈手下的那個小妖，但，更多的原因，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對沈仁。

    可是堯卓也知道自己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太久。

    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一個什么樣的結果，最差，不過是和當初一樣被拒絕。

    可，就算是沈仁接受了，自己就真的能當做以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然后肆無忌憚的和他在一起么？

    若有一天，沈仁想起以前的事情，自己又該如何解釋？

    堯卓在這邊正想著這些事情，沈仁突然沖了過來。

    其實沈仁一直也沒閑著，他在那邊的院子里，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腦細胞，把大腦的溝回都挖深了的想從自己見到堯卓之后發生的事情，就算他遲鈍，也能感覺出來堯卓對他肯定是不一般的。

    再結合今天唐窈說的那些話，堯卓對他有意思這件事兒，簡直是呼之欲出的。

    只是這其中肯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兒，而且似乎自己以前和堯卓就是認識的，大概因為自己失憶了，所以才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不過沈仁覺得，這都不是問題，關鍵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自作多情。

    雖然他覺得不是，是的，他知道，但是這事兒太重要了，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去隔壁院問問清楚去，反正就是說句話的事兒，也不太耽誤功夫。

    就是……萬一，就算萬一，真的是有什么特殊情況，導致自己誤會了，堯卓對自己沒意思的話，自己的工作就有可能保不住。

    所以最好的辦法應該是按兵不動，然后一點點的試探，就算堯卓真對自己沒意思，自己也有追求的機會……

    但是，沈仁又覺得，試探什么的這種事兒，對自己的智商來說，難度有點大。

    再說，他覺得自己也忍不住，所以想了半天，他還是覺得先問問的好。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居然是沈仁先開的口。

    他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的，“我，我其實挺喜歡你的！”

    他說完這句話，就開始觀察堯卓的表情，打算看出一點端倪來，但這件事情對他來說難度有點大，并且，堯卓的表情頗有些變化莫測的……

    于是沈仁決定還是直接問：“你對我什么感覺？”

    堯卓的心中其實震動非常，從沈仁沖過來，他就在想沈仁的下一步會做什么。

    在他的猜測里，沈仁大致會問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到底對他是什么心情，什么感覺，或者直接了當的問過去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想了種種沈仁可能做的事情，說的話，唯一沒有想到就是沈仁直接說喜歡自己。

    誰都知道，在感情里，誰先動心誰吃虧，或者說，誰先表白誰吃虧。

    誰先表達出來，都是把自己放在一個劣勢的情境之下，然后等待著對方的審判，即使對方有和你一樣的心情，但總歸，誰都不想承擔過多的壓力。

    所以很多的感情，就摧折在兩個人的這種互相較量之中。

    而沈仁直接說出這樣的話，就是直接放低了他自己的姿態，然后等待著并不可知的回應。

    他非常想一把的拉過沈仁，然后狠狠的吻上去，直接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情。

    可他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分寸，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才算是不辜負沈仁。

    沈仁見堯卓還是不回答，雖然心跳如擂，但還是一咬牙，一橫心的繼續追問：“我是覺得，你可能也是喜歡我的，但這也可能是我的錯覺，你就直說也沒關系，我其實抗打擊能力挺……”

    沈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堯卓直接拽進了懷中。

    堯卓緊緊的摟住沈仁，就算知道現在的時機其實并不對，并不好，但是無論在什么樣的情況下，他都不可能說出自己對沈仁不在意。

    只是沈仁有一點說的不對，自己對他的感情，不僅僅是喜歡那樣的簡單。

    所以他小心翼翼，兢兢業業，唯恐有一點的閃失。

    所以就算沈仁已經表白了心意，他還是會覺得患得患失。

    他抱住沈仁，似乎是想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沈仁似乎也知道現在這會兒挺關鍵的，所以并沒有說什么話，只是安靜的任由堯卓抱著自己。

    沉默了許久，堯卓終于開口，“我對你，不僅僅是喜歡，而是深愛，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對你，就是這樣的感情?！?/br>
    深愛到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生死相隨。

    他能活到今天，全是因為還有一線希望，若不是，他可能早就熬不下去了。

    他說完這句話，明顯的感覺到懷里的沈仁，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后沈仁就把他給推開了。

    沈仁拍著自己的胸口，“誒呀我去，嚇死我了，我還真怕是我自作多情呢！到時候八千塊錢的工資就沒了?！?/br>
    聽沈仁說這樣的話，堯卓的表情差點僵硬住，原本要說的話，一時間都遺忘到了腦后。

    他不得不多想一點，自己和八千塊，到底哪個比較重要？

    會不會沈仁覺得要是不喜歡自己的話，自己就會不給他發工資？

    沈仁這時徹底的放松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哦，其實本來也沒有了，因為我還得還你錢呢！”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下去，以緩解緊張過后隨之而來的口干舌燥，然后還接著說著話，“你放心，就算咱倆……那什么，談戀愛，該還你的錢，我也是會還給你的！”

    堯卓覺得自己的臉色都要綠了，為什么這事情的發展，和自己預估的有點不太一樣？

    雖然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但是，沈仁真的不問一下以前發生過什么事情么？自己已經表現的這么明顯了??！

    沈仁也不是完全傻的，他看出來堯卓的表情有點不太對勁，于是又有點小心起來，“你……不是……不打算和我談戀愛吧？我是覺得，既然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那在一起也是挺正常的啊?！?/br>
    堯卓憋了半天才開口，“你就不好奇，過去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