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沈仁正往警車上鉆的時候,堯卓來了。 沈仁一見他皺了皺眉,也不往車上爬了,而是小心的靠過去,“你的傷不是還沒好呢么,你過來干嘛?” 李九針見沈仁不上車,于是也湊了過來。 堯卓看了看沈仁,又看了看他身邊的李九針,還沒等他開口,沈仁就小聲的表功,“我請李大夫來給你看看手腕,你別看他年輕,醫術很高明的?!?/br> 李九針看著堯卓,表情有點奇異的開口,“我聽說你受了傷?” 堯卓又看了沈仁一眼,然后點了點頭,“嗯!” 李九針的表情就更加奇異了,甚至有點著急的樣子,“哪呢?快給我看看!” 堯卓卻不動,沈仁剛要幫他擼袖子的時候,一個警察走了過來,“趕緊上車!” 于是三個人鉆上了同一輛警車的車后座,沈仁坐在兩個人的中間,三個大男人一起坐在車后座還是有點擠的,但是還有個孕婦,只能把副駕駛給她。 只是這樣一來,看診問脈肯定不方便,李九針這才暫時歇了心思,不過琢磨著一會兒肯定要好好看看,居然有人能傷了堯卓! 而此時換了一身衣服的王大媽重新施施然的走了過來,見幾個人坐在一輛警車里,三角眼忽然轉了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來,扭頭就又走了。 幾個人進了警察局,胡海龍作為犯罪嫌疑人,被單獨關進了刑訊室,而沈仁他們因為只是人證,所以待遇還算不錯,警察還特意給孕婦以及胡雨雙到出來一間值班室,讓她倆先休息一會兒,先問的沈仁他們。 沈仁和李九針自然都是實話實說,把胡海龍做的極品事情都交代了,即便警察們見多了喪心病狂之徒,但還是聽的義憤填膺的。 堯卓則是提供了一個有用的情報,所有的走廊里面,帝華物業都給安裝了攝像頭,于是又有警察去取證,等問完孕婦和胡雨雙情況之后,視頻也拿了回來。 不過比較倒霉的是,不知道哪個熊人或者小偷,在攝像頭上貼了個口香糖,于是只能聽到聲音,看不到人影。 但視頻里胡海龍幾次三番的威脅孫翠蘭要把她推下去,已經算是有了殺人動機,而且還有現場人證的證據,另外他還幾次說要把胡雨雙送去一些地方做非法職業,這也構成了拐賣婦女兒童的罪行,所以估計胡海龍是出不去了。 而沈仁幾個在警察局錄口供的時候,王大媽也沒閑著,她扭著自己水缸粗的腰,進了一棟樓房。 十二樓的過道里,橘子皮臉正坐在門口摘菜葉子,只是摘兩根,就往電梯那看一眼,半晌見電梯顯示著正往上來,于是板了板臉,作出一個難看的表情來。 電梯在十二樓發出叮的一聲,停了下來,電梯門打開,橘子皮臉佯裝漫不經心的抬頭,見到來人,一句“你還知道回來啊”,讓她給硬咽了回去,只是這次她不用假裝,臉上的表情都足夠刻薄難看了。 來人是王大媽,她見橘子皮臉在那干活,發出“誒呦”的一聲嘆氣,“張家大姐啊,你兒子娶了媳婦,居然還讓你干這種活計,你那兒媳婦簡直是太不孝順了!” 橘子皮臉繼續摘著菜,根本沒搭茬。 可王大媽根本不感覺沒人搭理自己就會冷場,她擺著大屁股就靠了過來,“現在的年輕人啊,嘖嘖嘖,不是我說,我們年輕的時候,哪能讓婆婆在家干活,自己出去玩呢!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罵不孝的?!?/br> 橘子皮臉看了王大媽一眼,“少上我這來嚼舌頭,滾?!?/br> 王大媽的三角眼里露出不悅的神色,但想想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居然還能露出一個假笑來,“張家大姐啊,我也是好心來給你提個醒,你家兒媳婦雖然懷著孕呢,你也不能太慣著她,咱們年輕的時候懷孕,不也是什么活計都得做,她倒好,天天出去遛彎,躲清閑去?!?/br> 說到這里,她又作出一個神秘的表情,想要湊到橘子皮臉跟前去小聲說話,可卻被橘子皮臉簡單粗暴的給推開了,“有話好好說,沒話趕緊滾,我忙,沒工夫搭理你?!?/br> 王大媽鼻子里噴出一聲粗氣,又哼了一聲才開口,“剛剛我就看到你兒媳婦她和一個小保安有說有笑的呢,那保安還幫她拿東西,我說張家大姐,你可得管好你這兒媳婦,那保安小伙長得是真帶勁——你那兒媳婦雖然懷孕了,但也是個美人,這倆人湊一起啊,指不定就有什么事兒呢!” 橘子皮臉瞪著王大媽,忽然從自己摘菜的盆下面拿出一把菜刀來,橫在了王大媽的脖頸子上,“說完了么,說完了給我滾,爛舌頭的死娼婦,我們家的事兒也是你能說的?你痛快麻溜利索的給我滾出去,不然別怪我把你舌頭給你切下來!” 王大媽盯著菜刀,都成了斗雞眼了,“別別別,張家大姐,你這是干嗎?我也是好心來給你提個醒,你怎么能這樣!” 她一邊說一邊往后躲,就把橘子皮臉手上一個不穩,真的讓她血濺當場。 橘子皮臉卻步步緊逼,“你要是讓我在外面聽到你傳的一句瞎話,別怪我剁了你,反正我比你大七八歲,一命換一命,我也不虧!” 王大媽嚇的冷汗直流,因為性命攸關,她幾乎是用百米沖刺的速度進了電梯,聽著橘子皮臉在她身后發出的冷笑聲,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覺得自己被嚇得屁滾尿流的丟人,于是狠狠的啐了一聲,她不能容忍自己這一天失敗這么多次,她必須做點什么來挽回,于是王大媽三角眼又是一轉,出了樓房之外,直奔著帝華物業就過去了。 現在是工作時間,前臺的客服妹子們都在忙碌著,而王大媽風風火火的闖進了物業公司,坐在前臺的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你們這物業有沒有人管事啊,你們的領導呢,把你們的領導給我叫出來??!” 客服部的主管,也就是半夜三更看美妝視頻的那個妹子站了起來,看著地板上的一灘rou,深呼吸又深呼吸,之后才開口,“請問您是家里出現了什么問題么?如果有報修方面的事情可以和我說,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為您解決?!?/br> 王大媽一聽妹子這溫柔體貼的聲音,哭的更厲害了,眼淚鼻涕到處甩,“讓你們領導出來,我要被你們物業的人給欺負死了??!” 妹子狄竹看著這大媽,頗有些頭疼,“我們經理不在,如果您找他真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我說,等我們經理回來,我會轉告他,讓他回復您?!?/br> 王大媽一聽經理不在,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仗著地板干凈,立刻順勢就躺下了,而且滿地打滾,“天啊,你們這物業收了我們那么多錢,經理卻整天不著四六,不在工作單位為人民服務,凈出去吃喝玩樂,簡直太不把我們放在心上了,你們就是這么對待業主的么?你們明年還想不想收物業費了?” 狄竹妹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們經理出去也是為小區的業主服務去了,并不是在吃喝玩樂?!?/br> 王大媽是來鬧場的,哪里會聽狄竹說了什么,只管自己滿地打滾,嘴里不干不凈的罵罵咧咧,但主要的中心思想是明年自己絕對不會再交物業費了。 此時保安隊長恰好從外面進來,他手里依舊拿著手機,眼睛緊緊的盯著屏幕,由于太過聚精會神,居然沒看到地上撒潑打滾的王大媽,差點一腳踩上去,幸虧身手敏捷才沒被絆倒。 王大媽見狀滾的更厲害了,“這物業草菅人命啊,居然想要踩死我啊,老百姓想伸冤就是這么的難啊,老天爺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這幫人吧,你怎么就不降個雷下來把他們給劈死了呢?” 保安隊長因為剛才正在過關,雖然沒摔著,但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游戲人物,因為這一下子掛了,他心情很是不好,于是黑著臉問狄竹,“要不要叉出去?” 如此簡單粗暴的話語震懾了王大媽一下,她那天也來一期鬧過,很清楚這里保安的實力,如果真的被拽出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她骨碌一下子爬了起來,柿子撿軟的捏的指著狄竹的鼻子,“你們就是這么為業主服務的么?就想著暴力,根本不肯好好的為業主解決問題,我要去物業辦告你們去!我要給市長熱線打電話!我要去京里攔路……” “您總要說您有什么問題,我才好為您解決,是吧?” 狄竹的耐心也要告罄了,因此臉色很是不好,王大媽雖然胡攪蠻纏,但能這么多年屹立不倒,沒吃過什么大虧,就是因為她還懂得點察言觀色,知道自己鬧的差不多了就收著點,于是她把眼淚鼻涕一抹,“我要投訴你們小區的一個保安,他不尊敬老人,讓你們經理出來,把他給我開除了!” 狄竹拿著記錄本,一邊記錄一邊詢問:“請問您要投訴的保安是哪位?” 王大媽的三角眼一豎,“你們物業的保安,你問我是哪位,有你這么工作的么?” 狄竹的手下一個用力,記錄本被簽字筆的筆尖戳穿了好幾頁,“我們小區的保安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您這樣說的不清不楚的,我很難知道是哪一個?!?/br> 王大媽手一揮,“那就叫他們都出來,讓我指認!” 那個保安那么帥,她一定能認出來! 保安隊長撇嘴,“你說叫出來就叫出來,你是皇帝在這選秀呢???” 說完又和狄竹開口,“要我說直接叉出去砍了或者亂棍打死得了?!?/br> 狄竹瞪了他一眼,“別亂說話?!?/br> 保安隊長翻了個白眼,“一時禿嚕嘴了,下次注意?!?/br> 雖然這保安隊長也挺帥的,但王大媽卻對他有點畏懼,而且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狠叨叨的,且看向她的眼神也好像看死人一樣,這讓王大媽還是生出一些畏懼之心的。 但是她今天拿不到好處,她絕對不甘心,于是她的三角眼到處亂瞟,一眼看到了前臺柜子上的兩碟子水果糖——那是為業主準備的,來這辦事繳費的時候如果人多,可以吃一顆,也算是一種貼心服務了。 但二期的人從來也不主動來繳費,而且因為房屋質量好,也沒什么事兒,所以這糖塊在前臺擱了一年,都有點融化了,也沒人吃。 王大媽也是第一次見到物業前臺有糖,雖然糖紙已經有些黏糊糊的,都能拉絲了,但是她一點也不嫌棄,抓起那兩碟子糖就往自己的口袋里揣,“我把你們這的糖都拿走,讓你們都沒得吃,我看你們經理會不會出來給我解決問題!” 狄竹:_||| 保安隊長嗤的一聲笑了,“你快拿走,快拿走,我們這不缺這幾塊糖?!?/br> 王大媽的心情很糾結,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嘲笑,應該表示憤怒,可是拿了糖塊、占了便宜,她是很開心的,于是一時之間,她臉色的表情有些扭曲…… 第26章 而此時的堯卓一行人,則正在帝華小區二期的大門口, 分別從兩輛出租車上下來。 打車之前還出了一段的小插曲, 因為他們有五個人,一輛出租車肯定是坐不下的, 沈仁手里還拿著孕婦的蔬菜水果,所以是要和孕婦一輛車的,堯卓和李九針雖然都沒說話, 但都默默的站在了沈仁的身邊,表達了自己要和他一輛車的想法。 沈仁不禁暗暗苦惱,有時候人緣太好了, 也是很為難的??! 后排座倒是能坐三個人, 但是,總不能讓有著極品父親, 又剛剛死了母親的胡雨雙自己坐一輛車吧?那也太沒人性了。 于是沈仁最后一咬牙一狠心, 把小姑娘拽到自己身邊,對著堯卓和李九針討好的笑了笑,“要不,你倆打一個車?” 雖然這倆人最后沒有反駁的真的坐在了一輛車上,但沈仁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自己心虛的厲害。 等到地方下了車,沈仁付了出租車的費用——之前給施映冬買膏藥花了二十,這會兒打車又花了二十,自己只有二百六十二塊錢了,但是不能讓孕婦和孩子花錢,這點紳士風度,沈仁還是有的,只是他依舊痛心的臉都皺了起來。 這時堯卓走了過來,“這趟算單位出勤,車費可以報銷,記得要票子?!?/br> 于是沈仁又喜滋滋的美了起來,只是鑒于胡雨雙在身邊,他不好表現的太明顯。 沈仁要送那個孕婦回家,可他又看了一眼胡雨雙,這孩子年紀還這么小,以后可怎么辦? 胡雨雙生長在這樣的一個家庭,不可謂是不敏感,察覺到了沈仁的視線之后,立刻就開口,“我自己能回去,以后也能自己過日子?!?/br> 聲音里有倔強,卻沒有軟弱。 她從小到大,父親不靠譜,幾次三番打她的主意,母親雖然護著她,但天生的性格軟弱可欺,往往父親三拳兩腳下去,就只有哭的份了,所以時不時還要她站出來,保護自己的母親。 可以說胡雨雙能長大到今天,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自己的性格要強。 甚至可以說,如今她雖然失去父母,但其實更是卸下了重擔和累贅。 胡雨雙緊緊咬著牙,她已經十六歲了,她至少還能有一套房子,這已經比很多孤兒強了很多了,等這件事情過去了,她把房子賣了,安葬了母親,還了外債,總還能繼續讀書,而且她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沈仁能看出這小姑娘的決心,但總歸有些不放心的,畢竟,她還是個初中生而已。 他正想開口拜托堯經理送胡雨雙回去,卻見橘子皮臉從一期的大門那沖了過來,對著那孕婦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開口,“這都幾點了?你心野了,不想回家了是吧?不想好好過日子趕緊把孩子打了離婚,省的以后真有什么事兒的時候,還得扔下個孩子?!?/br> 沈仁的性格說的好聽點是喜歡路見不平,說的難聽一點是愛管閑事,因此聽橘子皮臉這么說自己兒媳婦,而且這兒媳婦還懷著孕呢,于是就也把臉給撂下來了,但好歹他也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忍住了沒吱聲。 而那兒媳婦好像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我都餓了,媽,咱們趕緊回去吧?!?/br> 橘子皮臉又冷哼了一聲,伸手奪過沈仁手里的瓜果蔬菜,“還不走!成天在外面和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br> 她說不三不四的時候,目光緊緊的盯著沈仁,這讓沈仁一陣惱火,剛想開口問你說誰呢,卻見那孕婦用抱歉的眼神看著自己,于是只能又忍住了。 那孕婦朝著橘子皮臉伸出手,“媽,東西沉,我幫你拿點吧?” “得了吧,回頭人家再說我虐待兒媳婦,再說你買這么多干嘛,不花錢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點也不知道柴米油鹽貴?!?/br> 倆人絮絮叨叨的走遠了,沈仁才恨恨的開口,“這什么人啊?!?/br> 孕婦跟著婆婆走了,胡雨雙也要走,并且堅定的拒絕讓堯卓他們送她。 可沈仁依舊有點不放心,于是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背影朝著二期里面走,打算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再回物業。 可是胡雨雙走了沒幾步,就遇到了一個攔路的…… 胡雨雙一看到前面的張老頭,眉心就微微皺了一下,她想換個方向走,可是張老頭已經發現了她,奔著她就過來了,下一秒就抓住了她的手,“誒呦,我可憐的小雙啊,你怎么這么命苦??!” 他嘴里替胡雨雙感嘆著,但一雙渾濁的老眼里卻露出色瞇瞇的目光來,一直盯著胡雨雙看個不停,同時一雙布滿了老人斑的手,也在不停的捏著胡雨雙的手。 胡雨雙感覺一陣惡寒,想把手抽出來,但她折騰了這么一上午了,哪里有什么力氣,反而被張老頭給拽過去了一點。 那張老頭呲著一口大黃牙,“不過小雙啊,你別怕,不行的話,你就來張爺爺家,有張爺爺賠著你,晚上摟著你睡覺,好不好???” 胡雨雙氣的睜大了眼睛,“你還要不要點臉了!” 張老頭卻一點都不以為恥,嘿嘿的笑了一聲,“小雙你這是害羞呢啊,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要是不好意思來張爺爺家,張爺爺去你家也是一樣的,反正你家現在沒有人了,比在我家方便?!?/br> 胡雨雙氣的小臉煞白,她開始后悔沒讓物業的經理和保安送自己回家了,但那念頭也只是一瞬間而已,畢竟她以后的路還長著呢,這只是她的第一道障礙而已,如果這都過不去,也就別說什么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