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有蚊蟲停在他的衣袖上,我用力拍上去,驚醒了外頭值夜的秀兒,她在外頭問我:“小姐,怎么了?” 我沖他揮手,“快回去吧,當心蚊子叮你?!?/br> 秀兒進來之時,我已經闔上了窗子,她說:“小姐,您怎么了?” 我假意在屋里走了兩圈,“屋里有蚊子,我睡不著?!?/br> 秀兒抓來一把薄荷葉放在我床頭,又焚了香,忙了半晌,才低聲道:“是婢子照顧不周,讓小姐難受了?!?/br> 我說:“嗯,你休息去吧,不必進來了?!?/br> 秀兒低頭退下,“小姐,婢子就在外頭,婢子守著您?!?/br> 我在床頭坐下,展開葉少蘭塞給我的信,我以為是情詩,打開一看,方知那是對付段家的奏折。里頭條理分明清清楚楚羅列了大理段氏子在京城結黨營私的罪證,我捏著信,這應當與他一個初出茅廬的七品小吏無關吶,為何他知道得這么清楚。 不過這招狠毒,不止可以驅除段其瑞出京城,還能給予段家一個重擊,讓他們以后都得縮著尾巴做人。 我‘吃吃’一笑,這位葉先生,當真是個妙人。 隔日,我便將信謄抄了一遍擱在我爹的書房里,崔相國拿了這信,那段家真的要倒霉了。 我爹問我,“你從何處知曉這些事情?” 我閉著眼胡謅,“李絳告訴我的,那一日我還看見姓段的和李絡在一處,他還......” 我爹盯著我,“還什么?” “段其瑞合伙李絡給我下藥,想輕薄我?!?/br> 我并不是無事生非,我選擇此刻說出來,只是想讓姓段的知道,我崔蓬蓬不是沒人撐腰的軟柿子。 崔相國生氣了,我能看見,我爹在衣袍下的手都在發抖。 他緊緊抿著嘴唇,想要說什么,最后只道:“讓蘇幕以后都跟著你,莫要四處亂走了?!?/br> “去哪兒都跟著我?” “去哪兒都跟著你?!?/br> 第19章 我在房里睡覺,蘇幕就在屏風外坐著,我在書房看話本,蘇幕就在我身后站著,我稍稍一動,他也動了。 我轉過頭去看他,“我要是現在死了,你也跟著?” 葉少蘭在那頭喝茶,聽聞這句話,他轉過頭來瞧我,我盯著蘇幕,蘇幕說:“有我在,你死不了?!?/br> 我長長嘆一口氣,“你去外面站一會兒,我看見你心煩?!?/br> 蘇幕只原地退后三步,并不離開書房。 我偏著頭,“蘇大人,算我求你了好嗎,算我求你了?!?/br> 蘇幕終于讓步,他提了提腰上的刀,看了我和葉少蘭一眼,“我明日再來?!?/br> 屋里少了一個人,只剩下我與葉少蘭二人氣味,我與他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你......” “你......” 我笑一笑,“先生先說?!?/br> 他走過來,看我的眼睛,“蓬蓬,你......” 我一手撐著頭,眉眼彎彎看著他,“我怎么了?” 我以為他要問我那封信有沒有交給我爹,“我給我爹了......” 我話音未落,他握起我的手,“還疼嗎?” 他問我掌心的傷口還疼不疼,我搖頭,“不疼了,一點不疼了?!?/br> 他眉眼中有憂色,我笑嘻嘻的,“真的,你不相信我?”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他含情帶水的眸子,我逗他:“你的眼睛真漂亮?!?/br> 他不曾言語,只摸我的頭發,吻上我額頭。 待我再抬頭時,他清涼氣息已經離開我鼻端,他長得真好看啊,我猶在發癡,卻聽他道:“后日鵲橋會,我與你去看?!?/br> 七月巧云,金風玉露,我捏著手中筆桿,沒有做聲。 他輕柔言語傳過來,“怎么了?” 我喏喏不語是因為七夕那日是我的生辰,我崔蓬蓬活了十七年,并不如何過生辰,因為那一日,我爹在月下一站就是一夜,他思念我母親,即使我陪伴在他身邊。那本該慶賀的一日,我爹的傷悲亦讓我無法歡愉。 兩日之后,我就要十八歲,如今我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男子,一個與我爹同樣重要的男子。他耐心等我回復,我終于擱下手中筆,“蓬蓬在鵲橋靜候先生?!?/br> 七夕的前一晚,李絳讓人給我送來一只蜘蛛,我打開匣子時,差點尖叫把蘇幕從外頭引過來,我指著蜘蛛,結結巴巴,“這......這是甚么?” 來人是個宮里的內侍,他臉色平平,還頗為奇特地看了我一眼,“小姐作何驚慌,這是上好的雪蛛,吐出的蛛絲細密柔韌,最是吉利不過?!?/br> 我斜著眼,“甚么吉利?” 那人盯著我,似盯著一個無知婦人,他言語甚為直白,“小姐年紀也不輕,按理說這個年紀也該嫁人,怎么竟會不知乞巧節女兒養蛛結網之事?” 他說起話來一套一套,還捏起蘭花指,“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說的就是這女兒心思,這蛛絲不就是最好的網?這網啊,是越密越好,越牢固越吉利,郡主送的這雪蛛,可是難得一見的好蛛,小姐今日便好生養著,然后許愿,待明日結出一張大網,求個好意頭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