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投資利用你，怎么的？”梁依萍道：“那我費心思，還能白費??？總得有個好不是？”

    梁欣還是笑，然后吸了口氣開口道：“好！那今天的東西我就接受了，還是謝謝小姑！往后呢，還是希望小姑能尊重我的意愿。如果真的需要，我肯定會找你的。還有啊，我現在雖跟你好了，但可不幫你往死里氣我媽。她生我養我這么大，不容易。該還的還是要還，當然原則問題上我也不會讓步?！?/br>
    “是！十月懷胎，一把屎一把尿的，確實不容易！”梁依萍白她一眼，又挑了挑眉說：“可是只要你不讓步，認死了不回那家去，而是把書堅持讀下去，可不就是在幫我把她往死里氣？看到你媽跳腳，我這心里頭就痛快！”

    梁欣翻了個眼白，推梁依萍出宿舍：“好啦，趕緊回去吧，我要去上課了?！?/br>
    “你好好念書，堵住你媽的嘴，知道嗎？”

    “知道！”

    梁依萍剛被梁欣推到宿舍門外，看梁欣鎖上門，忽又想起一事來，轉了身過來問：“欣兒，你跟小姑說，你的學費住宿費，到底哪里來的？”

    “自己賺的啊?！绷盒梨i好門轉身，“不是跟你說過嘛，我自己試試賺錢?！?/br>
    “我就是問你怎么賺的，那么多錢，天上掉也掉不了那么多??！”

    梁欣笑笑：“那是小姑你不知道，現在這世道什么最賺錢？種地？上班？都不是?！?/br>
    “那是什么？”梁依萍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梁欣往她面前湊了湊，小聲道：“擺地攤?！?/br>
    梁依萍倒知道這說法，但是農村人沒見識，沒幾個人會做生意。再者，現在擺地攤這種事也不算光彩，很多人不屑做。她看著梁欣，又問：“那你賣的什么？”

    梁欣拉了她胳膊走：“這會兒先不告訴你，小姑你也別告訴奶奶。奶奶那嘴巴沒把門的，出去閑說不定就說出去了。你該知道，我的事不叫我媽知道才好！”

    梁依萍明白，只點頭道：“那我幫你保密，你是個有出息的，小姑沒看錯人?！?/br>
    “好了，快走吧?！?/br>
    送走了梁依萍，梁欣就回到了教室繼續上早讀。余下沒有多少時間，早讀便結束了。梁欣捧著英語書，一陣發呆——要堵住她親媽的嘴就必須攻克掉英語，可現在看著，太難了！

    梁欣想的堵住她媽的嘴，那是“不吃饅頭爭口氣”的心理，與梁依萍又是不一樣的。梁依萍對許青蓮的成見刻在骨子里，要的只是她不好過。只要是能讓許青蓮不痛快的事，她都樂意做，最想看到的，就是許青蓮沒好下場！

    梁欣明白這一點，但凡事擱心里，只做有關自己的打算。

    上午四節課，最后一堂體育。這時候分水中學已經開設了美術、音樂和體育等小科目課程，但也都不是很專業，屬于閑課。

    體育課就是開始做些熱身運動，余下的最多也就是跑跑步，便開始自由活動。自由活動古今一樣，學生們三五成群的，自己找些樂子。女生不愛動，就找個陰涼地閑聊天。

    梁欣還是跟王婷兩個人，不成群不落單。王婷喜歡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風一吹就拿手捂住，然后撫好了攏在耳后。

    兩人去到cao場的一處角落坐下，王婷看了看梁欣，先開口說：“早上那是你mama嗎？”

    “不是的?！绷盒赖溃骸澳鞘俏倚」??！?/br>
    “難怪呢?！蓖蹑冒涯抗廪D向cao場：“我說也太年輕了，而且那么時髦，不像是你mama。不過你跟你小姑長得挺像的，就是你太黑了?！?/br>
    梁欣嘴角浮出一絲尷尬，到這會兒有點摸到王婷說話的微妙之處了。她也不揪著，尷尬一閃而過，笑著道：“我是之前搬了兩個月的磚，曬黑的。等過一兩個月，一準能白的?！?/br>
    “是嗎？”王婷又轉頭看向她。

    梁欣覺得這話沒法應，便換了話題道：“那個，學校食堂是可以拿玉米面換粥票的嗎？”

    “是啊?！蓖蹑谜f：“拿著粥票，早上就有玉米稀飯喝了。怎么，你小姑給你送玉米面了嗎？”

    “嗯?！绷盒傈c頭：“還給我送了被子枕頭大米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了?！?/br>
    “拿別人東西，是挺不好意思的?！蓖蹑眯÷暤溃骸胺凑俏?，我死也不要?！?/br>
    “我也沒想要，吃人家的嘴短?！币魂囷L吹過，梁欣瞇了瞇眼：“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買，我想換了粥票后，把粥票賣掉?！?/br>
    王婷想了想，說：“那你找周曉霞問問，她爸好像是哪個村的村長，一星期還能吃份炒菜呢?！?/br>
    “好啊，那晚上到宿舍了我問問她?！绷盒缿?。

    說完粥票的事，兩個姑娘又坐著聊起了念書的事情。王婷是班級里的尖子生，學號是二號，學習一直都是很好的。當然，一號是白嫩小男生舒清華。梁欣也在前十之內，班級排名第五，然后“五號”就壓在了梁欣的心頭上，壓得她一想到就喘氣不順。

    梁欣打算先一直跟著王婷混，即便她說話有時候有些微妙，但到底能學到學業上的東西。有不懂的數學題，鬧不清楚的英文，都可以問她。王婷雖然也不會傾囊相幫，但對于梁欣這種對學業已經非常生疏的人來說，幫助還是不小的。

    兩人正閑閑散散說著話，互相了解互相試探，面前的石板上出現一雙腳，穿著白色的球鞋。兩人目光定了一下，然后順著面前人的腿一直往上，就看到了舒清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梁欣眨了下眼，就聽舒清華說：“找你有事?！?/br>
    ☆、第17章 ◇◇017◇◇

    還沒等梁欣說話，王婷已經攏了一下頭發站起了身。她也沒什么話，撣了撣褲子就走了，留下梁欣和舒清華兩個人。

    “啥事？”梁欣也不起身，抬著頭瞇著眼問舒清華。

    舒清華也站著不動，開口道：“你不是缺錢嗎，來我家做保姆吧?！?/br>
    這又是突如其來的……

    梁欣慢咬了下下唇，然后開口問：“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舒清華倒是淡定，直直看著她。

    梁欣想了想：“你讓我考慮考慮?！边@孩子太古怪了！

    舒清華不說話，在她面前又站了一會，撂了個“好”，轉身走了。梁欣看著他走掉的背影，搓了搓手臂，半晌才起身去找王婷。

    找到王婷，差不多已經到了下課的時間，兩人又結伴去食堂。還是吃相同的東西，只是梁欣不再嘗試跟王婷拉近關系，分享各自的吃食。

    王婷吃飯也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沒有農村人胡吃海喝的樣子。她咬一口饅頭，夾一個黃豆粒，放到嘴里慢慢嚼，咽下去了問梁欣：“舒清華找你做什么??？”

    “稀奇古怪的事，叫我給他做保姆?！绷盒勒f著蹙了下眉，又說：“他是不是特別奇怪，像大家在宿舍里說的?！?/br>
    “嗯?！蓖蹑命c點頭：“他是蠻特別的?！?/br>
    “特別？”梁欣看著王婷：“不是心理扭曲嗎？”

    “他成績那么好，我覺得不是吧?！蓖蹑玫溃骸拔腋杏X他就是比較孤獨，沒有人能走進他的世界?！?/br>
    “特別”、“孤獨”這些詞在梁欣聽起來也是蠻“吃力”的，她咬了口餅，塞了口咸菜皮，不出聲了。

    王婷連續吃了幾口饅頭，忽又開口說：“我覺得你可以去當他保姆啊，那么聰明的人，肯定可以跟他學到很多。你問我的那些我也答不上來的問題，他肯定能答上來。要是能跟他成為朋友，不是更好嗎？”

    梁欣怔怔地看向王婷，突然覺得她說得蠻有道理的。但轉念再一想，又否定了說：“他那性格，能幫人學習嗎？肯定不能?！?/br>
    “為什么不能？”王婷反駁：“不試試怎么知道？”

    “是嗎？”梁欣飄著眼珠子：“那我跟他說讓你去怎么樣？”

    “我不去?！蓖蹑眠B忙道：“我家沒窮到要給人做保姆?！?/br>
    “哦……”

       

    下午除了上課，課余時間梁欣就在考慮做舒清華保姆這件事情。她是摸不透這個小孩心思的，目前也不知道這孩子家庭情況到底什么樣，復雜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說，去不去做保姆，賺不賺這份錢，都需要慎重考慮。如果決定去做，那肯定要做好迎接各種怪事的心理準備。

    想到最后，梁欣倒是沒把能不能跟舒清華學習的事放在心上，仍是很直接地放在了“錢”這個問題上。不管怎樣，她都得承認，她現在特別缺錢。她不能一直讓梁依萍幫著自己，沒有直系血緣關系，遲早是會出大問題的。就算有直系血緣，也還不是在利益相左的時候，說翻臉就翻臉。

    想罷，梁欣就在傍晚放學的時候找了舒清華。

    放學鈴聲一響，在食堂吃飯的學生瘋搶著一股煙就跑了，教室剩下的是一些不愛搶的或者回家吃的。梁欣也沒顧忌太多，去到教室最前面，站在舒清華桌邊說：“體育課你說的事還算不算？能不能談談？”

    聲音一出，掃射過來無數目光。在以往大家的印象中，舒清華是不會理任何一個人的，這剛來幾天的梁欣，居然會找他說話？

    偏驚奇還沒過去，舒清華又開了口，惜字如金道：“算?！?/br>
    驚倒一片學生群眾……

    “好！”

    梁欣也應下，轉身又跟坐在舒清華后座的王婷說：“你幫我把干糧收一下，我待會回來吃，可以嗎？”

    “可以的?！蓖蹑命c頭。

    “那謝謝你了?！绷盒揽蜌獾?。

    王婷笑笑，起身自己往食堂去了。

    余下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結群出教室，去食堂的去食堂，回家的回家，都在小聲嘀咕。

    梁欣跟著舒清華出教室，開門見山道：“做你家保姆，都要干什么，給多少錢呢？”

    “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一天一塊錢，夠不夠？”舒清華道。

    梁欣不用算了，一天一塊錢肯定夠了，一個月能賺三十呢！這方面是沒問題的，梁欣又問：“你為什么找我做保姆？不是你家里人自己請保姆嗎？”

    “請了?！笔媲迦A道：“很多個?！?/br>
    “然后呢？”

    “不喜歡，攆了?！笔媲迦A轉頭看向她。

    “哦……”梁欣會意地點著頭——果然是難伺候的主。

    “那你能做得了你家里人的主嗎？”梁欣又問：“別你帶我回家，活幫你干了，沒錢給我……”

    “我什么都沒有，只有錢，你放心?！?/br>
    梁欣的話噎在喉嚨間，看了看舒清華，突小聲嘀咕：“所以見人就扔錢……”

    “也不是，看得順眼才扔?！笔媲迦A回話道。

    梁欣尷尬笑了一下，她只是自己嘀咕，可不是真問他。這扔錢的癖好，也真是有錢人才能有。

    兩個人就這么并肩出了校園，一路上問問答答。舒清華說話是沒什么情緒溫度的，語氣很平，也沒有表情。十三歲的少年，瞧著顯是過孤僻了，但難得他今兒都能回答梁欣問出來的所有問題，不管字數多少，梁欣心里都還算舒服。

    到了他家，舒清華拿鑰匙開門，里面仍是空無一人。梁欣跟著他進屋，瞧了幾眼，問：“你家里人不在嗎？”

    “嗯?！笔媲迦A應聲，對家人不想說太多的樣子。

    梁欣也識趣不往下問，她目前知道他沒有mama，但是至于mama是死了還是跑了她不知道。爸爸是廠長，但是是什么廠廠長，又是什么樣的人，也不知道。舒清華不說，她也不能問。

    所以，她直接問：“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br>
    舒清華放下背包，在木頭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說：“隨你?！?/br>
    蘋果還是梁欣周六那會兒賣給他的，賣了那么多水果給他，估計吃幾個星期也吃不完。不知道他爸爸回家后看到他買這么多水果，還花了兩塊錢讓別人做了頓飯，是一種什么心情。要是她的孩子，那肯定要好好教育一番，太不拿錢當回事了！

    當然，這不是她梁欣的孩子。糟蹋的，那也不是她辛苦賺的錢。所以，還是不予置評吧。

    既然舒清華自己沒什么想法，梁欣就在廚房瞧了瞧。隔了三四天，廚房的東西擺設跟她走的時候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是放著的一些蔬菜有的已經爛掉了。想來，這些蔬菜也是被舒清華攆掉的上一任保姆買的。

    梁欣把爛掉的蔬菜扔進垃圾桶，在還能吃的里面找了個白蘿卜。蘿卜比較大，比梁欣的胳膊還粗。她先把蘿卜去了皮，洗干凈了切成細細的絲兒，又切了顆蔥，都放在一邊。

    準備好蘿卜，梁欣又找了干凈的盆，加了夠一個人吃的面粉，打一個雞蛋進去，慢慢加清水攪成干干的細碎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