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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崔顯所謂的真心, 只不過是在她與謝慎的婚事徹底黃掉之后,一身風流倜儻出現在她跟前, 用幾句甜言蜜語, 就想要騙她芳心。 甚至,滿口謊言, 一句實話都不肯說。 顧綾嘲諷一笑,托腮道:“真心與否我并不甚在意。只是……于宮禁當中私相授受, 一經發現,便是死罪。我有皇后娘娘護著不會出事, 想必青云姑姑和崔公子,并無這樣的好運氣?!?/br> “我念著青云姑姑是先皇太后的婢女, 不愿讓你難堪,可姑姑自個兒也長點心, 莫叫新入宮的年輕人看了笑話?!?/br> 顧綾言辭鋒利, 語氣卻淡:“云詩,送客?!?/br> 云詩連推帶擠將人送出門, 不給她再污人耳朵的機會,回來時臉帶薄怒:“這青云姑姑當真倚老賣老,令人無話可說!” 顧綾啞然失笑:“你何時這般不穩重了?” “姑娘可知她說了什么?”云詩怒道,“方才奴婢送她出門,她竟要奴婢勸說姑娘答應崔公子的追求。還說姑娘與三殿下的事情人盡皆知, 如今名聲盡毀,再難找到崔公子這樣的好人家!” “那崔家算什么好人家!”云詩繼續發牢sao,“沒落的世家貴族。莫不是當自己處在前朝,皇室公主都任由他們挑揀!竟敢用這樣的污言穢語說姑娘……” 顧綾臉色淡了淡,倒不見怒色,“世家早已沒落,王謝子弟不提,像崔氏鄭氏這樣格外沒落的家族,因著姑姑的緣由,早已拜在顧家門下。說句難聽的,不過是我顧家走狗?!?/br> 她看向云詩:“你養的狗對你叫喚,你會生氣嗎?” 云詩啞然拜服:“姑娘所言甚是?!?/br> 若是崔鄭二家,有王謝子弟的風骨,如今說一說姑娘,還值得生氣一二。但他們早已跪在顧皇后腳下,為了皇位恨不得給顧家女提履浣足。他們說這樣的話,不過是平白無故惹人笑話。 顧綾笑笑,沒再言語。 ========= 在顧綾不知道的時候,“青云姑姑星夜拜訪顧姑娘”的流言,悄悄在行宮中傳開。傳到顧皇后和顧綾耳中時,已成鼎沸之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誰人所為,猶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顧皇后聞言,思考了片刻,沒做處理,只令人把話遞到皇帝跟前。 特意囑咐了一句:“勢必把消息說的像真的,最好令陛下覺得,阿綾明日就要和崔顯成婚?!?/br> 她說話時,神色冷酷,猶如寒冬飛雪。 深居簡出的皇帝有所耳聞,親自問到顧皇后跟前:“朕聽聞,阿綾有意崔家郎君?” “崔家這個兒郎極好,有先祖遺風,朕原本瞧好了要配給素微,若阿綾有意,先給她也好?!被实圻呎f邊贊許點頭,“阿綾是咱們的親侄女,擇婿理應選個好的?!?/br> 主要是,能幫襯他兒子。 無論謝衡還是謝慎,皇帝都不在意。只要是他的兒子,就好。 若嫁到崔家,自然而然就會幫著謝衡,皇帝對此樂見其成。 顧皇后笑嗔道:“陛下哪兒聽來的謠言?阿綾倒是與臣妾提過那崔家公子,說是七夕那日送了花給她,她自個兒卻沒什么意思,怎么傳成了這樣?” “那七夕節送花給她的人不知凡幾,如人人都要和她成婚,我們阿綾庶民一個,也當不得后宮三千的殊榮呀?!鳖櫥屎笸嫘?,埋怨道:“這等閑話聽一聽就好,陛下還問到臣妾跟前?!?/br> 皇帝詫異:“可滿宮都傳遍了,人人都說是真的,皇后竟不知道?” 顧皇后臉色一凝,全然不知的樣子,抬高聲音詢問:“陛下?” “朕聽底下的小宮人說,青云那夜親自帶著崔家送來的禮物進了碧簌館,在里頭待了許久,朕以為他們已經有意……” “否則,青云早不出門辦差,何必親自上門,若不是說媒,還能是什……” 話音未落,顧皇后臉色蒼白,抓著他的手臂,嗓音顫抖:“陛下說的,都是真的?” “朕騙你做什么?”皇帝略有幾分不解,“朕也想問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崔顯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屬實少見,阿綾當真不動心嗎?” “皇后莫要擔心,若他們兩情相悅,朕定會賜婚……” “臣妾難道會騙陛下嗎?”顧皇后急得快哭了,低頭道:“我兄長與平寧公主唯有這么一個女兒,視若珍寶,如今傳出這樣的流言,臣妾哪兒還有臉面去見他們?” “顧愛卿不會怪你的,皇后切莫自責……”。 “陛下,臣妾一生無兒無女,只當阿綾是親生的女兒,若她被人毀了名聲,臣妾也不想活了?!鳖櫥屎笪孀∧?,哭得無比傷心:“陛下,您一定要給阿綾做主??!” 她渾身都在發顫,似乎被這個消息嚇得難受不已,緊緊捂著胸口,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 夫妻二人成婚二十載,顧皇后美麗且溫柔,雍容嫻雅,很少失態。如今日這般傷痛,堪稱是開天辟地頭一次。 皇帝果真嚇壞了,連忙握住她的手:“皇后,皇后你別嚇朕……皇后,有事好商量,你別想不開……” 顧皇后哭哭啼啼依偎進他懷中,聲音凄苦,“臣妾此生獨有陛下和阿綾是最重要的人,如今陛下體弱養病,不能常見臣妾,全靠阿綾慰藉。若她被人害了,我……我這一生,再無指望了?!?/br> 一雙眼睛,卻冷冷的,沒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