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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眼含著霧氣,深情款款盯著顧綾,苦澀道:“只要meimei一生安康,我縱然是死,也值了?!?/br> 顧綾垂眸看他:“你只想說這個嗎?” 她盯著謝慎,眼淚刷刷落下來,“謝慎,你傷我至此,難道以為憑借這幾句話,就能讓我原諒你嗎?” “我、我不敢奢求meimei原諒?!敝x慎跟著她哭,眼淚一顆一顆,比她哭的更兇更傷心,“我只求meimei別為我傷心,否則我縱使死了,也難以安心?!?/br> 顧綾側頭擦干眼淚,低聲道:“我不會為你傷心了?!?/br> “謝慎,我知道阿姒的人品,她絕不是那樣的人,你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早已不信你愛我?!鳖櫨c后退一步,苦澀道,“你走吧,日后我不會再見你了?!?/br> 謝慎望著她,“我知meimei不信我,不敢奢求,從今以往,你我一別兩寬,還請meimei善自珍重?!?/br> 顧綾低著頭,眼淚落到地上。 一顆、一顆、又一顆。 謝慎起身,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顧綾癡癡望著他的背影,滿目淚光。 謝慎心下得意。果不其然,顧綾雖生氣,心底卻還是對他有情,如今種種只因憤怒,早晚能被哄回來。 他心思微定,走路的腳步越發氣定神閑。 謝慎走遠了,顧綾神色猛地一收,搓了搓兩只手臂,壓下滿身的雞皮疙瘩,慌忙踏上臺階,跑進殿中,猛的灌了一口茶。 與謝慎演一場戲,真叫她難受極了。 可偏偏不得不哄著他騙著他,唯有如此,才能給謝慎希望,再讓他絕望,一次又一次,將他打入深淵里。 就像前世的自己,永遠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顧皇后看她一眼:“你既不愛他,何必恨成這樣?一個男人罷了,至于嗎?” “姑姑,你不懂?!鳖櫨c沒多做解釋,滄桑不已地嘆口氣,“反正,我就是非常非常恨他?!?/br> 顧皇后著實不懂,只隨意勸了句:“男人不是要緊的東西,若生的如阿延那般好看,還值得你在意幾分,謝慎他還不如你美,你實在不必為他傷神?!?/br>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顧綾看著她,問:“姑姑是說我沒有大哥哥好看?” 顧皇后點了點頭:“是啊?!?/br> 顧綾倒在椅子上,說不出反駁的話。 ======= 五月十一,上書房重新開課。 謝延仍舊坐在第一排,謝素微往前挪了一排,坐在謝延之后。原本坐在那個位置的謝慎,因已經定親準備婚禮之故,從上書房移了出去。 顧綾死死盯著謝延的背影,如刀子般銳利的目光沒能撼動謝延分毫,反而讓謝素微坐立難安。 先生在上頭講著課,謝素微已回過頭,小聲道:“顧綾,你收斂一點!” 顧綾收回目光,蹙眉道:“我又沒看你?” “你余光掃到我了?!敝x素微理直氣壯,又反問道:“再者說,你干什么這么恨大哥,他那天還送你回去休息,你這人怎么不知感恩呢?” 顧綾摸摸鼻子,沉默不語。 那日荷花池旁邊發生的事情,謝素微不知道,旁人更不知道,是以在旁人眼中,是她無理取鬧。 顧綾無力地癱在桌案上,深深嘆了口氣。 她的確是在無理取鬧。 經過深思熟慮,顧綾已經明白自己當時何等矯揉造作,謝延能忍住沒連著她一起推進水中,已是他心善。 可是,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只要想到那天謝延無比冷淡地扔了她的帕子,順便踏碎她一顆芳心,顧綾心里就難受。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下手引誘一個男人,結果敗得如此慘烈。 顧綾又嘆了口氣。 不過謝素微說得對,謝延那天辛辛苦苦一路把她抱回畫熙堂,她還未曾道謝,只口頭不甚誠心地謝了一句。 這樣不好,不好。 她抬頭,望著謝延挺拔的脊背,小聲與謝素微道:“你戳一下謝延?!?/br> 謝素微狂搖頭:“要戳你自己戳,我可不敢?!?/br> “慫!” “隨你怎么說!”謝素微吐了吐舌頭,“大哥冷颼颼的,能把人凍死,我閑著沒事去招惹他。不對,我就算閑著沒事,我也不去招惹他!” 顧綾無奈,在書箱里翻了翻,半天翻出來一盒毛筆,是上好的宣城紫豪筆,選一只兔子上最適合做毛筆的毛匯集制成,三只兔方得一支筆,格外稀罕,有剛柔適中,尖圓齊健的風格。 這種東西宮中不算罕見,可謝延卻沒有。 他現在手中使的,只是普通宣筆。 顧綾想起他一手風骨濯濯的好字,戳了戳謝素微,小聲道:“你把這個給謝延?!?/br> “干什么?” “算作我的謝禮?!鳖櫨c眨眨眼,“多謝你提醒我,否則我都忘了謝他?!?/br> 謝素微滿腹狐疑地戳了戳謝延的脊背,自以為很小聲地喊:“大哥,你回頭!” 謝延回頭,伸手接過那盒毛筆,毫無推拒之意,一個字都沒說,將頭轉了回去。 謝素微夾在他們倆之間,滿心疑惑,不敢問謝延,又轉過頭小聲道:“大哥怎么就收了你的筆?以前我給他送東西,他從來不要?!?/br> 她用的也是宮中最好的東西,哪里比不上顧綾?怎么還帶區別對待的? 就算區別對待,也該是跟她更親近才對啊,她才是親meimei,顧綾充其量算是個表妹,還沒有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