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突襲
銀幼真雙手在袖中握起,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她的父親銀展業早在她幼年時就去世,母親身為大煜尊榮的長公主,卻從未動過改嫁的念頭。 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她心里從未有過動搖的圭臬,忽然間被花不歸一說,她才意識到,天下事并不是她想的這樣,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是可以左擁右抱的。 她的腦子再轉了轉,想當朝的那些皇叔皇伯們,哪怕是她的大舅舅,除了大舅母之外都是有幾個姬妾的。其實別說姬妾,時下大戶人家的男子,弱冠之前假使沒有娶妻,房中都還是有幾個通房的,哪怕自己不要呢,做母親的也會塞到房內。 曾經年少時愛戀的周三郎去了清州,轉眼間有了別人。 哪怕變態的愛慕著她的銀長恭,也早已有了兩房妃嬪。 這世間男子皆是如此,倒讓只有一個妻子的舒恒顯得怪異。 銀幼真一時間愣在當場,倒叫花不歸分外尷尬,她伸手在銀幼真面前揮了揮,忽的瞇著眼睛道:“這,郡主總不會是個醋壇子,不許舒恒再有別人?” 舒恒站在賬外,修長的手指搭在帳簾上,桃花眼中暗流洶涌,心臟縮緊。 她為何不說話?難道真要為了報答他人的救命之恩,就把他讓出去? 或者她是真的在考慮,要和花不歸平分了他? 舒恒漂亮的長眉蹙起,心里怒意翻滾,假使經歷了這么多,她還不知道他的心思的話,他真的怕自己要氣瘋了。 舒恒咬牙,剛要掀帳子,卻聽得里頭傳來她的聲音。 “抱歉,不行?!?/br> 花不歸顯然很訝異,堂堂郡主,如此小氣?這個年代,七出之條的其中一條便是善妒之名,銀幼真是天朝貴女,怎的如此想不開? 銀幼真淺淺一笑,眸子對上花不歸的,她和花不歸是兩種類型的女人,花不歸是高挑個子,豐乳纖腰,是成熟的女人長相,她纖弱無骨,雖然已有了孩子,卻還是一副少女翩躚的模樣,在她面前,她像一個楚楚可憐的小meimei,是以花不歸對著她說話,不自覺地就有點老實不客氣起來。 少女聲如脆玉,雖然婉轉,但語氣堅定不移。 “大當家的,我是真心感激你救了舒恒。真的?!彼粗ú粴w,闔黑的眼珠亮若星辰:“若不是你,我們再沒有團聚的這一天,更沒有眼下這番日子,我內心對你的感激無以言表,可是,我沒辦法同意讓你留在他身邊?!?/br> 銀幼真抱住雙膝,歪著頭,手指摩挲著身下潔白柔軟的皮毛:“時下男子如何,我管不上,我只要想一想他有別的女人,哪怕只是一個念頭,都叫我生不如死?!?/br> 花不歸瞪大眼看著她,銀幼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這么小氣的人,對他,從身體到靈魂,一絲絲一毫毫都不愿讓與旁人?!?/br> 花不歸愣了半晌,急道:“若他本人想……” “不可能?!币蝗讼屏藥ず熯M來,正是舒恒。 花不歸心里一驚,舒恒已經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銀幼真像受驚似的小鹿看著他,他站著多久了,聽到她們的對話了?銀幼真想著,臉騰的燒紅了。 舒恒看她一眼,眼里有秾麗到化不開的深情,只是現下有外人在,他不得不先辦正事。 花不歸對上那雙寒冰一樣的眸子,心里涼如冬日寒冰。 “大當家?!笔婧愕奶一ㄑ鄄缓星榈臅r候,目光簡直就是傷人的利器,舒恒一字一句道:“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女人?!?/br> 他不用多說,千言萬語都抵不上這一句的分量。 花不歸自認是個勇敢的人,可這一刻到底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求而不得這四個字,包含了天下所有癡心人的苦。她不是不要臉皮的女人,若不是過不了情關,誰愿意卑微到塵埃里,受盡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相待? 花不歸終究還是覺得難堪,起身想跑出去,驀地,三人卻聽得賬外一陣嘈雜喧嘩。 舒恒掀帳,外頭火光閃動,人影綽約,所有侍衛均拔刀而立,部分人集中到公主帳前。顯然是為了保護慕華公主。 舒恒冷聲道:“出了什么事?” 花不歸看他一眼,他用了變聲之術,嗓音男女莫辨,怪不得可以偽裝的這么好。 一侍衛給舒恒行禮,急聲道:“回公主,我們遇襲了!” 遇襲?三人神色俱是一冷,花不歸道:“難道是沙漠強盜?” 沙漠中盜匪橫行,數年前官兵曾剿過匪,卻不想今日卻讓他們碰到了。 不是強盜,舒恒望著不遠處激戰的人群心里默默下了結論。盜匪再橫,橫不過官府,更何況這帳篷附近滿是戎狄和大煜的旗幟,沒有哪個匪盜團敢公然得罪兩個國家。 耳旁只聽得鳴鏑聲破空而響,冷焰火在沙漠的蒼穹之上炸開,使得四周亮如白晝。 冷箭嗖嗖急射而來,四周侍衛揮刀如漩渦,紛紛斬斷飛箭。銀幼真隔著老遠便看到印克沁和一幫黑衣人纏斗著,舒恒此刻是不會武功的慕華公主,自然安心的做被守護的那個,他甚至還饒有興致的趁亂拉住了小娘子的手。 銀幼真手心被刮了幾下,當即面紅耳赤,這人,簡直唯恐天下不亂!嗔怪的瞪他一眼。 花不歸在一旁見了,只得苦澀的轉過臉去。 印克沁長槍揮的眼花繚亂,這幫黑衣人絕非普通武林人士,身手不僅高而且還不怕死,想必是死士一類。印克沁攜一隊人馬廝殺一陣,四周忽然又起了一撥人而來,這一次他們御馬沖鋒。 人數太多,那群人顯然是沖慕華公主而來,一時間圍著舒恒等人的侍衛成了活靶子,那群人射箭還不夠,箭頭竟包裹了浸過油的棉布條,一支支流火之箭飛射而來,有中箭之人立刻焚燒,一時間凄慘的嚎叫聲響徹沙漠。 “保護公主?。?!”印克沁一聲怒吼,想突破包圍圈朝舒恒這邊跑來,那幫人顯然也是早有預謀,四個騎馬的黑衣人飛奔而來,繩索如蛇一般筆直飛來,目標只指舒恒,花不歸不知道撿了誰的劍,終于暴擊而起。 那一瞬飛沙漫天,花不歸躍上半空,使了一招天女散花,那繩索瞬間斷為幾節,那四人沒想到公主身邊竟還有一個這么厲害的宮女,彼此俱是一驚。 舒恒巋然不動,握著銀幼真的手作壁上觀。 銀幼真早就遭遇過黑衣人暗殺等局面,何況舒恒就在身邊,所以放了一百二十個心。那四人顯然也不是廢物,一擊不中,一人抽出手中長鞭便要直指花不歸,眼見那黑色的長鞭即將甩落到花不歸身上,舒恒從發間抽出一根金簪,人影朦朧,一片混亂之際,他勁手一揚。只見一道金光閃過,那黑衣人還沒來得及揮鞭,便胸口一痛,發出一聲慘叫后從馬上跌落。 其余三人驚駭至極,此地竟有如此高手?!幾人不約而同的冒出個念頭,必須迅速得手撤離。當即甩鞭,胯下駿馬馳騁,略過沙地,疾馳的沙土飛揚,舒恒面無表情,揮袖擋住銀幼真的頭臉,看來是必須跟他們走一趟了。 瞇著眼睛的某人萬萬不肯承認,他絕對不是因為那個討厭的印克沁老是盯著小娘子看而讓他不爽來著,嗯,他絕對沒有讓別人焦頭爛額的想法。 他心里想著,眼見那張金屬制成的網罩鋪天蓋地遮下,動也不動,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被花不歸纏住,另兩人拖起網罩,將舒恒和銀幼真托向馬背疾馳而去。 一聲尖銳的哨響從黑衣人嘴里發出,其余還在纏斗的黑衣人得令,紛紛撤退。 印克沁眼見慕華公主被劫,搶了一匹烈馬狂追而去。 “少將軍,窮寇莫追?。?!”參謀長大喊,眼見自己的長官狂奔而去,參謀長無可奈何,和戎狄的侍衛等人騎馬追去。 而花不歸眼見舒恒被人擄走,當下也是急的御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