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房門并沒有鎖,不知是里面沒有值得存放的東西亦或是……信任她? 麥穗兒翻了翻藏書柜。 很干凈,家政人員每周會來定時清理。 她旋身坐到書桌前,從上往下依次打開抽屜,文件很多,有些凌亂,顯然顧長摯并不常翻閱。 隨意掃了掃,有公司資料,有她的個人詳細檔案,還有許多關于顧氏的一些企劃書和合同文件,包括一些收購協議。 麥穗兒本不想多看,但—— 麥家以前是做生意的,在這個環境下,她不可能對商場上的爭斗一竅不通。 看著有關顧氏能源的一些計劃和進度,麥穗兒擰眉,顧氏能源一直是企業支柱,這次礦山開發難度極大,而且,從文件中抽出一張純英文紙張,麥穗兒仔細看下來,是一位地質學家的土地勘察報告,這塊土地是可能存在隱患的,換句話說,礦山開采極有可能在開采過程中被叫停。 如此一來,企業損失誰賠償? 能做到獨立開采的企業并不多,人力物力財力缺一不可。 然而顧氏現在已經多方面岌岌可危,中心未被動搖,但周邊細碎的零件都已經松動,若這個競標地出現一絲差池,連中心都會瀕臨崩塌。 果然,顧長摯有心結,或者說兒時的不甘轉化成了一種執念,他要毀掉的是顧氏,還是顧善? 麥穗兒將資料重新放到原先位置,合上抽屜,她抿唇,起身翻查其他區域,試圖找到有關他過去的一些線索。 但,一無所獲。 疲憊的靠在柜子邊,麥穗兒遲疑的從兜里翻找出手機。 她不想讓顧長摯生氣,但是,有些時候,不是她想這么做的…… 窗外夜色愈發濃郁。 一望無際的黑暗里亮起盞盞星火,像是有溫度,讓人很想靠近。 顧長摯收回視線,他半躺在酒店套房玻璃垂地門下的軟榻上,雙腳雖隨意的擱在米白色絨毯上,面色卻不輕松。 揉了揉太陽xue,他閉上雙眼,腦海里凌亂不堪,眼前總會不自覺冒出麥穗兒的臉,偶爾會有沖動想離開此地,想回家,但是……回去做什么?他不敢面對她,他想聽她說話,又怕她激怒他…… 眉心糾結,縈繞著化不開的煩躁。 “哦,長摯,真難得,我以為我們再沒有機會聊天兒……”一道不太標準的美式普通話盤旋在半空,咬字特別重的兒化音顯得尤其滑稽。 顧長摯睜開眼眸,望著桌上擱著的筆記本電腦,此刻與他通話的正是遠在重洋外的易玄。 嗤笑一聲,顧長摯有氣無力的低聲道,“你干的好事,我現在不想聽解釋或者道歉,給我治療方案或者藥物,我已經不太能控制住情緒?!?/br> “這么糟糕,哦,這可真是個不幸的消息,我很遺憾……”易玄中文不錯,奈何語氣總是過于浮夸,他一本正經道,“不過,你不能把這個鍋扣給我,我這些年的確沒有找到有力的治療方法,但我卻非……非常信守承諾,并沒有把你實際病情告訴任何人,而是替你掩飾,我一直以為憑借你強悍的意志力,‘他’不太可能會再出現,看來,是我錯了?!?/br> 顧長摯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我沒打算你能幫到我什么,年輕時候是有過指望,所以我將我個人總結的病情告知與你,但這恰恰也證明了我的坦誠與信任是有多愚蠢?!?/br> 事實上,易玄的確相當了解他病情。 比陳遇安更加了解,然而,這并未改變什么。 在美國治療那段時間的真實情況,與陳遇安早前對麥穗兒所言并無任何出處。他們對夜晚里緘默膽怯的“顧長摯二號”無能為力。 電腦里忽的傳出幾聲咳嗽,似有些尷尬,易玄非常細微的咕噥了句“我也沒見過你這么難搞的病人”,連忙生硬的岔開話題,語氣輕揚,“聽說你要結婚了?和麥穗兒,oh my god!可惜我有個研究學會必須出席,真是太可惜了,畢竟我也算是你們美好愛情的見證人之一,不是么?” 顧長摯緩慢睜開緊閉的眼眸,余光掃了眼窗外璀璨,像是看到了她那雙瑩潤的眼睛,平和而又安靜,撫慰了他此刻有些燥亂的心,“她最近有沒有聯系你?” “穗兒?no,說起來,我們像是許久沒有聯系!”轉而頗有些篤定得意的斷言,帶著濃厚的美式腔調,“可能陷入愛情的女人已經無暇再顧及工作,不過……” “給我開一些鎮靜情緒的藥物,藥力加倍?!鳖欓L摯驀地打斷他興致盎然的臆測,沉聲道。 對畔靜默片刻,音量壓低,染上了幾分嚴肅,“藥物存在副作用,你曾經就鮮少服用,而且套用一句你們中國人的古話,這并非長久之計。and……你很清楚你自己的癥結在哪,為什么不嘗試著去面對?” 沒再回應,不等對畔言語,顧長摯迅速切斷通訊,“盡快給我藥物,就這樣?!?/br> 合上電腦,他下意識用指腹碾壓眉心,撈起擱置在一旁的手機,摁開聯系方式,卻久久沒有再動作…… 夜色沉沉,窗外逐漸只剩零星幾盞路燈,像是迎風火燭,搖搖欲墜。 翌日。 雨后天晴,麥穗兒拉開窗簾,霎時一室陽光。 她望向庭院,微蹙眉心,看來,昨晚顧長摯確實沒有回來。 下樓時,專業的小月已經備好早餐。 麥穗兒不好意思朝她笑了笑,盡管沒有胃口也象征性的坐下喝了兩口白粥。 “顧太太,你和顧先生明日舉行婚禮?場面一定很盛大?!毙≡抡驹谝慌?,非常堅定的拒絕與她同桌用餐,眼神頗有些羞赧的朝她脖頸處看了眼,似想說什么又很害羞的樣子。 心領神會的低眉,今晨倉促,麥穗兒只隨便穿了件圓領薄毛衫,她往上掩了掩,實質上并沒起到任何作用。 “小月,我今天要出門,你……” “顧太太,我也剛好要回一趟醫院?!?/br> 麥穗兒頷首,見她頗有眼色,也省了唇舌。待她離開,麥穗兒上樓換了身衣裳,翻找絲巾時她愣了愣,取出那天顧長摯丟在床沿的那條,對鏡系上,剛好遮擋住深深淺淺未消散的吻痕。 她的感冒還沒徹底痊愈。 嗓子說話時仍有些嘶啞,帶點鼻音。 打車離開別墅區,麥穗兒漫無目的坐在車內讓司機轉了一圈,她手肘靠在窗沿,吹著暖風清醒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