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自從綁定了這個新宿主,系統999總在日常懷疑統生中。 就在這時,回答完它問題的原不為突然又道:“你這幾天似乎過于活潑?” 系統999立刻一個激靈。 活潑=話多=聒噪=被關小黑屋。 再度回憶起被小黑屋支配的恐懼,系統999頓時雜念盡消,默不作聲了。 而原不為卻沒管它如何想,將意識一沉,便繼續睡了過去。 果然,這個烈度的陽光剛剛好。 zzzzz…… 等原不為神完氣足地醒來,方才睜開眼睛,就發現不遠處多出了一道人影。 一襲黑色繡赤焰的箭袖長袍,足蹬黑色皂靴,身形挺得筆直,只是腰間空無一物,身上沒有半件兵器。 正是秦墨。 而原不為能感應到,暗處若有若無的一縷殺氣始終在對方身上縈繞,一旦秦墨有絲毫不軌舉動,就會對其出手。 不過這股氣息極為隱蔽,若非原不為的五感敏銳遠超常人,只怕還發覺不了。 正是原身的暗衛。 ——這些暗衛由原身一手培養而來,以往大都是用于查探敵國動向。神武大將軍府的情報網絡,也大部分放在敵國。這亦是原身百戰百勝的重要原因之一。 原不為只是用蕭致做了一個嘗試,就發現這些人收集情報的能力的確很強。只是以往不曾將注意力放在京中而已。 或許就連原身自己都不曾想過,最終讓他倒下的利刃不是來自于敵人,而是來自他從未防備的北黎內部。 原不為做了個不經意的手勢,那股若隱若現的殺氣這才徹底消失。 而秦墨從始至終都沒有察覺。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br> 抬眼看向垂首恭立在一旁的秦墨,原不為的臉上沒有半分意外。 ……也對。這世上,就算有人視死如歸,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卻也不見得就愿意頂著叛徒的名頭、滿身污名地死去。到頭來不僅兩邊都討不到好,還要遭人唾棄,說不定將來還會被人鞭尸。 秦墨卻沒有他這樣若無其事的臉皮。 之前還在原不為面前一副忠心不二、任殺任剮的模樣,如今卻要改換門庭,著實讓他一陣臉熱。 他也不是會說話的性子,此時便膝蓋一彎,單膝叩在地上,深深垂下了頭。 “卑職一時糊涂,還請殿下恕罪?!?/br> 他話語說得含糊,但意思卻很明了。 原不為輕笑一聲:“一時糊涂不要緊,只要以后不糊涂就好了?!?/br> 這話說的云淡風輕,聽著仿佛拉家常一般,但秦墨卻是神色一凜,意識到了其中的敲打之意,神態不由愈發恭敬。 原不為又輕描淡寫地說道:“口頭上的承諾不重要,這是你教我的。要想證明你不會再犯糊涂,也很簡單?!?/br> 他輕聲說了幾句話。 隨著他的話語,秦墨臉上接連變色,神態經過一系列復雜變化后,終于恢復了往日沉默、冷硬、不茍言笑的姿態。 但他看向原不為的目光里,分明多出了隱藏得極深的恐懼與敬畏。 他終于還是答應下來。 望著秦墨離去的背影,原不為搖了搖頭,唇角那一點淡笑也徹底消失。 他慢悠悠向后靠回藤椅上,冷淡的臉上露出幾分索然無味的表情來。 “……沒意思?!?/br> 盡管秦墨的暗中倒戈對他而言更為有利,但結果真正擺到了眼前,原不為心中卻一陣無趣,沒了之前的期待。 ……不過略施小計,就動搖了嗎?所謂的赤膽忠心,不過如此而已。 倘若他真能死硬到底,無論如何都不改初衷,原不為還高看一眼。 這樣想著,他全然忘記了不久前自己是如何一時興起耍弄對方,又冷眼看著這人在兩種選擇間艱難掙扎的樣子。 似乎認定了一顆紅艷艷的糖葫蘆絕沒有看上去那么好吃,于是非要剝開它外表甜甜的糖衣,等到真的看到過期變質的內里,被惡心到的還是他自己。 ……或許,他希望看到的就是一顆表里如一、甜到爆炸的糖葫蘆? 思緒飛散間,原不為的腦海不知不覺被糖葫蘆占滿了,他下意識舔了舔唇。 系統999看出了他的心思,終于有機會打擊報復,報仇雪恨:【宿主別想了,今日份的糖葫蘆已經被你吃完了?!?/br> “……” 一下子索然無味,原不為懶洋洋地攤在藤椅上。像是一只攤開肚皮的大貓。 不過,望著那投映在眸子里的燦燦晴光,他的心情又不知不覺好了起來。 有太陽的日子,他總是比平常開心些。 第10章 暴君10 懷揣著這樣的好心情,哪怕突然接到了皇帝宣召入宮的口諭,原不為臉上仍掛著微微的笑意,且全然出自真心。 仿佛對皇帝的宣召十分歡喜似的。 當皇帝在太極殿中見到太子時,看見的就是一個身姿挺拔、神完氣足,只是靜靜站在殿中,便映得滿室生輝的青年。 他唇角含笑,化開了眉梢間的傲慢與冷淡,以往那一身在戰場廝殺過的鋒利煞氣盡數收斂,看上去仿佛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溫和又無害。 皇帝不經意地微蹙一下眉。 他直覺太子較之往日多了幾分變化,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么變化。 現在的太子,居然讓他都看不透了。 壓下心頭涌起的疑竇,皇帝展顏笑道:“太子來了,到朕身邊來?!?/br> 一如往日般親切地將太子喚到御案邊,皇帝問道:“前幾日你稱病不朝,可是舊疾再次復發?現在可好些了?” 原不為按照原身一貫的語氣輕聲回應道:“有勞父皇費心,兒臣此次不是舊疾復發,而是中了毒?!?/br> “中了毒?!” 皇帝的嗓門都不覺提高了一個度。 ……怎么會發現的?! 見太子還是那樣淡淡看著他,他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便咳嗽兩聲,急切地追問道:“可曾查出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給一國儲君下毒?這毒是否解開了?會不會留下后患?” 他是真的急切。 ——本不該如此早就被戳破的事情卻被太子提前發現了,是否會對后續計劃造成影響? 這份真真切切、不摻雜任何虛假偽裝的焦慮之色,在其他人看來,便是一腔舐犢之情,倘若是不明內情的原身齊墨,說不定還會因此萬分感動呢。 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不待原不為回答,皇帝又連聲喊道: “御醫呢?還不去召御醫來!” 原不為也不阻止他,只是淡淡地看著皇帝臉上那真切的焦慮之色。 ……估計他說什么皇帝都不會真的相信?;蛟S只有讓御醫看過,對方才會徹底放下心來罷? 趁著傳喚御醫,原不為才有空回答皇帝之前問的話。 “父皇派到府中的幾位太醫手段高明,暫時解了毒性,不過此毒罕見,尚未能根除后患。至于那下毒之人……” 好似不經意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在皇帝緊張的注視中,原不為輕聲道:“當日大長公主府人太多,還未查出來?!?/br> “大長公主府?此事與大長公主府有關?” 皇帝一臉驚訝。 “按太醫們查出的中毒時間,是這樣的?!?/br> 御醫們很快就到了,經過一番診治,最終得出的結論與原不為所說并無差別。 至于化解殘毒? 御醫們當場就跪下了:“臣等無能……” 一句話還未說完,皇帝便勃然大怒,一揮手就要將這群廢物都拖出去砍了。反倒是中了毒的太子殿下不慌不忙地勸住了皇帝,饒過這些御醫們一命。 經過這么一出,皇帝似乎再也沒了初時的好心情,眉心間淺淺地皺了起來,臉上也籠罩著一層陰霾。 至于這不悅的心情究竟是因為太子險些被人謀害,還是自己的計劃出現偏差,那便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不過—— “……暗中謀害一國儲君,此事絕不可姑息,定要細細查清始末?!?/br> 說著,皇帝便拿出一卷空白圣旨,就要令人查辦此事,原不為卻自行請纓。 皇帝有些意外,卻沒有多少遲疑,笑著答應下來:“如此也好。太子你偏重于武事,如今離開軍中,朕正打算讓你去六部任職,多多熟悉朝堂事務……既然你亦有心,便暫時去刑部任職吧?!?/br> ……至于手上的兵權,正好上交。 原不為卻還站在原地,神情遲疑。 皇帝耐心地問道:“還有何事?” “當日大長公主府設宴,賓客身份多有特殊,還有幾位皇叔也在其中……” 皇帝明白了。 這是擔心那些人身份太過特殊,哪怕他身為太子,沒有確鑿證據也不好盤問。 他當即寫下圣旨,又道:“朕授予你臨機專斷之權,凡涉及此案之人,無論是誰,但有嫌疑,皆可當場拿下,聽候發落?!?/br> 至于太子若真按照這圣旨上說的去做,胡亂抓人,會不會因此得罪一批王公貴胄,那些人事后又是否會記恨太子…… 皇帝圣旨寫得痛快,仿佛解決了一樁大事。連籠罩在眉間的陰霾也散去許多。 原不為一臉愉悅地領了圣旨,正要離開,突然又被皇帝叫住,并遞給他一份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