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45紅粉毒(上)nrǒuшen.ǒr#8458;
方子初錯愕地看著肖涼床上的數道血跡,胸口悶悶地,喘不上氣來。 兩個鐘頭前,床上的人還同她在一處臉貼著臉廝磨著,現今卻正在床上蜷曲著,很明顯地發著抖,冒著汗。 “出……去?!眱蓚€簡單的字,被他吐得艱難。 —— 兩個鐘頭前,肖涼還在云端飄著。 他側躺在心愛姑娘背后,撫摸著兩片如玉如雪的臀瓣,自己的大家伙在上面隨心所欲地磨刺著,一雙大手又往前伸,肆意玩弄著她的小乳。 他想,這一定不是夢,不是夢,他終于得到她了。 后來,他神清氣爽地起來買早點,自以為解了酒。買了她最喜歡吃的叁鮮包和熬得發沙的綠豆粥,卻突然頭痛欲裂,霎時間過早攤子邊立著的老板變成了兩個重合的影。 天在旋,地在轉。他不知怎么一步步走回家的,用最后一絲力氣將早點放在堂屋的圓桌上,轉身回到東廂一頭倒在床上。 頭昏沉,眼模糊,可就是沒辦法睡著,卻不知打了多少個哈欠。 一陣陣冷得哆嗦,又一陣陣熱得冒汗,眼淚鼻涕一塊兒流。 這種程度的難受也能將就熬過去,可接下來四肢先是發酸發疼,漸漸難受到骨頭縫里。骨頭上好像有數不清的小蟲在爬,又刺又癢,百爪撓心。?ānЪige.?o?(danbige.) 緊閉雙目,耳邊卻全是罵聲,仿佛被幾百個兒時父親的影子毆打辱罵著。 爹……在重重黑暗中,嘬著鴉片煙,吐出長長的,滿意安適的嘆息。 鴉片……沒那么難聞了,反而散發出很誘人的香氣。 那在黑暗中的人突然開口,嘴里跑出一陣陣灰色的煙:“苕伢,想抽嗎?” 別點頭,不能點頭!他對自己說,死也不想成為他最厭恨的人。 一扇窗打開,陽光照進屋子里,花枝招展的窯姐在他面前打開盒子:“這叫‘紅粉佳人’,爺要不要來嘗嘗?” 他的腦袋一瞬間罕見的清醒,昨日顧相卿生日宴的場面歷歷在目。 同盛金……玉如意……是她,是她。 他又突然看到自己跪在玉如意面前求她:“給我吸一口吧!” 仿佛被腦中畫面狠狠刺了一下,肖涼猛然睜開發紅的眼,從腰間掏出佩刀在手臂上劃了一個口子。 方子初沿著血的流淌軌跡,掀開他的袖口,上面道道血rou模糊,又抬眼看到他咬得發白的嘴唇。 昨晚肖涼歸家,她就感到不對勁,他以往從不醉酒,除非酒里被下了什么。毒藥嗎? 如果是毒藥,下毒的人巴不得他立早死。 可見下藥的人并不想致他于死地,那一切都還好說。 “嘭嘭嘭!”院外是急促的敲門聲。方子初立即去開門,見是陳煥生。 原來陳煥生也是昨晚就起了懷疑,早上起來忙往這邊趕。 “是犯大煙癮了!”他又仔細觀察了一遍床上嘶啞喊著“出去”的肖涼,確定地說,“不,是比大煙還厲害的東西!” “怎么辦?”方子初話里帶著哭腔,她以前常聽父親講起“東亞病夫”的故事,他們最終都會形銷骨立,五臟衰竭,不治而死。有的被親戚強行扭送至戒煙所,卻因忍受不過煙癮撞墻而亡,腦漿撒成一片。 陳煥生雙手握在一起,來回踱著步,又推了推鏡框,吐出一口濁氣,最后對她說:“沒有任何辦法,要么扛下去,要么給他抽?!?/br> 他踢了地上的銅盆一腳,咬著牙罵:“太陰了!太陰損了!” 方子初從未見過陳大哥如此生氣的樣子,他素來老練沉穩。她小心翼翼地想要開口說點什么,正思索著,忽聽到床上人艱難地喘著氣說:“陳……” 陳煥生緊忙貼近,“旅長,需要我做什么?” “給我……搞點兒紅粉?!?/br> 陳煥生倏然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面前人正是曾將一箱箱價值千金的煙土淡泊地拋入長江的肖涼。 “不行!” 他還沒說什么,身后的姑娘伢就搶了一步奔向床頭:“那東西碰了還有好?我不許你碰!” 她竟急出眼淚來,也來不及揩眼角,問陳煥生:“有沒有藥……能治?能找大夫看看嗎?” “藥房里倒是賣些戒煙藥丸,但我聽上學時一個家里行醫的同窗講過,里面的成分和鴉片提取物差不多,不過是以毒攻毒?!标悷ㄉ抗獬脸?,“這事也不是找個郎中給抓藥那么簡單?!?/br> 方子初眼神一動,問他:“郎中不行,西醫呢?洋人一定懂得更多,鴉片是他們帶來的?!?/br> —— 顧修文還在值班,梅神甫醫院的前臺護士找到他,說有人要見他。 長日勞累,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目光略過辦公室門口,頓住。 窗外艷陽高照,她的身影仿佛鍍上了一圈圣潔的光輝。 哦,我的維納斯!我不是在做夢吧? 可誰也想不到他此時內心的感嘆,因為他面色如常,一臉謙和,只能發現的是那看到來人后明亮無比的眼瞳。 “子初,好久不見!你上回走時就像消失一樣,也不留個聯系方式?!鳖櫺尬淖呓抛屑毧吹剿樕系膬傻罍I痕。 聽方子初說清來龍去脈后,顧修文立時叫護士開了點藥,準備醫箱,叫了個黃包車,帶著女孩頂著大太陽趕往漢陽小院。 兩人回來時,陳煥生正用濕毛巾擦著肖涼臉上的淚水鼻涕,地上都是碎了的瓷片。他給肖涼倒水喝,他要他去搞點兒紅粉。他不應,肖涼便摔了杯子,叫他滾出去。 顧修文觀察了一遍肖涼的各項體征,立即打開醫箱給他處理手臂上幾道血rou外翻的傷口。 酒精殺得疼,肖涼竟然感到了絲絲舒服,與體內無法排解的痛苦相比,這已經不算什么了。 他眼神很迷蒙,盯著顧修文,“你……來了?” 顧修文邊給他包扎傷口,邊說:“你要堅持住。只要挺住,就能戒掉。你只是誤吸,毒物總會排出體外的?!?/br> “這、也許就是……我的、命……”肖涼感到,他那個死去的爹就坐在床邊,抽著大煙,笑他:瞅見了沒?你到頭來也跟老子一個味兒!是人啊,都逃不過命! 是人,都逃不過命。這是地主老財肖大成生前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什么命不命的?”方子初的話突然插進來,“是個人就別信命!”她扭頭跟顧修文說:“顧大哥,人也看了,就沒有什么法子?” “只要堅持住不碰第二次?!鳖櫺尬恼f,“他是誤吸,應該不會有心癮,他吵著要吸那東西,絕對是因為以前見過?!?/br> 他又說:“說實話,紅粉這東西我聽都沒聽過,估計是只在上層流通的毒貨。但我看他的整個反應,和嗎啡戒斷癥很像。我懷疑紅粉里也有嗎啡?!?/br> “我給他帶了些不易上癮的止痛藥,但療效都比較輕。多少能緩解一下他的骨痛?!?/br> 他翻看著藥盒,停了一下說:“我倒是想起來一個人,湖北禁煙所的嚴大人,他對西方的成癮類藥物頗有研究。我走后立刻想辦法聯系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