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21生同衾
方子初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她感覺到自己的后背被連續拍打著,嗆出了幾口水;又感到嘴唇被濕潤的東西覆蓋,溫熱的氣息被渡進來,全身的濕冷也被慢慢褪去,整個人感到更加輕松。 她睜開眼,所見的是熟悉的船艙內,以為自己躺在床上,但漸漸感到身下的硬度,才意識到她是躺在地板上的。 一團白色的東西被拋在身邊,她偏過頭去看,這不是自己用來換洗的里衣嗎? “換上吧?!笔煜さ穆曇粼诙享懫?,她又把頭轉到另一邊,肖涼席地而坐,他全身衣服濕透,頭發服帖在額前鬢角,不住地往下滴著水珠。 “我又被你救了?”方子初唇畔溢出一聲如輕嘆般的笑聲。 “改天我教你鳧水,”肖涼說,“把干凈衣服換上?!痹捯魟偮?,他就起身開門走了。 方子初換完衣服,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感到不對。她記得沒落水之前就眼見這船的前半部分都起火了,那里不正是肖涼住的地方嗎? 她開門去到甲板上一看,果然前面肖涼船艙棚頂的木板已被燒得塌陷,里面的家具物品一律面目全非,船頭處的甲板也被熏得焦黑。 肖涼正蜷縮在甲板上,身上裹著濕冷的衣服,頭頂著深藍的星幕。正月的天,寒氣刺骨,方子初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去我那里睡吧?!?/br> “不用?!?/br> 肖涼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他堅持的事好像從來沒人能夠改變。 可方子初卻有招數對付,她在肖涼身邊躺下:“那我就在這里陪著你?!?/br> 肖涼見她只穿著一層里衣里褲,眼睛看向天幕邊的星子,目光燦燦,于是站起來,頗有些無奈地向方子初的船艙走去。 方子初跟在他身后,狡黠地偷笑。 艙內只有一床被褥,還被煙燎得添了一大片棕黑色的污跡,透著股糊味。床鋪邊兩個船艙之間的夾板被燒斷,冷風從縫隙中不斷透進來。 她可不打算在這里躺著吹冷風,于是把被褥都搬到地板上。被子平時只她一個人蓋,還能多出一點富余的地方。方子初側著身躺在里面,對正在地上和衣躺著的肖涼說:“我們蓋一個被子吧?!?/br> 她此話一出,肖涼眼睛盯著棚頂,隔了好幾秒才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這么大了不知道嗎” “我相信你啊,你又不會對我做什么?!狈阶映跽f的正是心里所想,要是他想對自己做什么,以他的體力,自己根本不能反抗。她接著說:“我們擠一擠,彼此還能熱乎點。你沒看到那里的船板裂開了嗎?你穿著濕衣服,再被風一吹,會傷風的?!?/br> “我身上都濕透了,和你蓋一個被子,你會不舒服?!毙鰟傉f完,竟不自禁打了一個噴嚏。 “都這樣了,還逞強。我都不在意,你扭捏什么呢?”方子初有點生氣了,用腳把被子蹬開,“那我也不蓋了,要傷風我陪你!” 肖涼對她這招最是無奈,他把外面濕得最嚴重的黑衣褲褂脫下,僅著里面的白色汗衫和里褲,平時一舉一動都迅速無比的他此時卻慢吞吞地走過去掀開方子初的被子躺下。 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占了被子的一半還多,就側過身去,手腳都拘謹著,此時用一個詞來形容他毫不為過——“正襟危躺”。聽到一旁方子初把汽燈熄滅,感覺到她也鉆進了被窩,他忙把雙眼一閉。 少年和少女的肌膚隔著兩個人的衣服——濕冷的和干燥的,緊密地貼在一起。 方子初很快就睡著了,淺淺的呼吸聲飄到肖涼的耳朵里。他眼睛閉著,腦袋卻清明得很。他現在真想深深地嘆上一口氣,可不敢驚動身邊人,忍不住還是睜開了眼,借著船板斷開的縫隙,外面的月光透進來,他能看到面對面的方子初的臉,她的睡顏是那么的安寧,他知道,那是因為對自己的信任。 肖涼很少失眠,他一度認為吃飯和睡覺是人生中最愉快、最忘我的事??纱藭r,他卻一點也睡不著,只能不時地看看方子初的臉,漸漸地也起了些許困意。 但他很早就醒了,因為太熱了。 方子初整個人都纏在了肖涼的身上。 肖涼也搞不明白為什么他醒來后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想大概是因為自己火氣大,方子初把他當火爐了吧。她的胳膊伸出被子,放到了肖涼的肩膀上,腿在被子里,竟攀上了肖涼的腰際,鼻間呼吸的熱氣摩挲著他的臉龐。 在蒙蒙的天光之下,他的眼睛不經意間瞟到了她微敞的胸襟,里面一片雪白微微起伏,不禁緊張得喉頭一滾,咽下口唾沫。 他整個人又濕又熱又冷又燥,一腔熱血直往身下涌去,心頭冒出一種沖動,和殺人前很像,但又不像。如果說殺人之前的沖動是要消滅一個人,那么此時他的這種沖動是要和一個人融合。 他從十叁歲流落漢口乞討,就混跡于粗鄙的男人堆里,什么葷話沒聽過,也見過男女野合,聽過男人在干那事上頭時淋漓不堪的臟話和女人婉轉難耐的呻|吟。 此時的肖涼真想一頭扎進冰冷的江水里。 可方子初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腦中僅存的理智立即斷了弦。她在睡夢中囈吟了一聲,柔嫩光滑的臉頰蹭了蹭他的嘴邊,無比地親昵。 他能感覺到,腿間蟄伏著的物什正在一點點地抬頭。 肖涼慢慢地抬起手,因為心頭燃燒著的那一小撮火焰正在不斷地蔓延,蔓延到他的指尖,放軟了他的動作。他艱難地把方子初踢在自己身上的腿放下,然后悄悄地離開被窩,穿上外衣走出了船艙。 關緊艙門后,外面冷冽的風吹來,讓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船欄被燒斷了,肖涼站在甲板的邊緣,看著腳下的江水,一頭跳了進去。 江水冰涼沁骨,澆滅了他的心頭火。他一口氣游到岸邊,又就著江水洗了把臉,便坐在江灘上,看著日頭徐徐從天邊升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