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再看德妃,她自己好似對皇后也沒有什么惡意,臉上也不再是高傲的表情,問道,“皇后這樣看我做什么,難不成我臉上有東西?” “無事?!被屎蟀聪滦睦锏暮?,不再多想。 沒過多久,封煜便過來了,身上還穿著龍袍,應該是從前朝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換。 眾人行了禮,方才坐下。 封煜坐在上首,看了錦繡一眼,知道她好好地坐在那里,才收回目光。 皇后就坐在他下面,他這樣的打量她又怎么會不知道,忍著沒有發作而已。他們之間,從來也沒有過情分,若是他再做什么事招他恨,這皇后也不用做了。 皇后端著身份,問道,“皇上,不知眼下是否可以開席了?” “嗯?!彼c點頭。 皇上點頭之后,皇后才讓下面的人將膳食擺上來。 其實宮宴也只是個形式,里面的飯菜能有多好吃呢?錦繡原本就沒有什么期待,看見宮人端著盤子挨個擺上膳食,也并沒有多少胃口。她打算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再好好吃一頓。 ☆、98.第 98 章 殿內有一瞬間的靜默,皇后看著身邊的大宮女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暗道不好,等到看到了那瓷盤里的東西,更是蒼白著臉,驚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 封煜面色不虞,對眼下這情況再沒有一點耐心,這宮宴上的一切都是經過皇后的手置辦的,她現在做這個樣子給誰看。他不高興了,自然也不會給皇后面子,當下就質問道,“皇后,你給朕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愣了愣,這不是她的錯,她巡視一圈,視線落在德妃身上。下面的人,唯有她好似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坐在那里悠然地品著茶。 德妃似乎感受到皇后的視線,抬起頭,對著她莞爾一笑。 這是這笑在皇后眼里卻是無比地冷人厭惡。她捏了捏衣袖,強自辯解道,“皇上,妾身也不知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宮宴上的膳食,都是事先擬好了單子,妾身看了都是沒有錯的,萬萬沒有想到回出這樣的事?!?/br> 本來是羊rou羹的,魏國人喜食羊rou,引以為尚,皇族亦然。聚會宴飲時用的也都是羊rou,從沒有用過豬頭的,且都認為豬rou是百姓食用的,吃了未免有**份。 這樣的場合,皇后怎么可能腦子不清醒用豬rou作羹,這明顯就是有人再陷害她。 德妃對皇后的怨恨視而不見,笑著挑釁道,“皇后娘娘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卸責任?” “德妃你這話什么意思?” 德妃道,“皇后娘娘何必遷怒他人,妾身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這宮宴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人也是皇后娘娘的人,現在出了事,您卻什么責任也不打算擔,卻推給別人,實在有些不厚道啊。倘若讓長樂宮的宮人知道了,怕是以后也不敢為皇后娘娘賣命了吧?!?/br> 她說的這話,是認定了皇后失職。 好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后冷笑道,“這還沒有查清楚,德妃就認定是本宮的錯?” “非也,妾身只是覺得皇后娘娘起碼要給個說法,否則難以服眾。今日是大年夜,如此重要的日子竟然出了這樣的差錯,實在是不應該。你說若是讓妾身等用了那rou也就罷了,偏偏還呈道皇上跟前來,這不是落了皇上的臉面嗎?!?/br> “好了!”太后見兩人爭個不停,不悅地斥責道,“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不過是件小事,如此不顧身份的爭什么!” 太后也知道,就算這事是有人故意陷害,說到底也還是皇后失職。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并不想讓今晚的事鬧大。 再看皇上,自始至終也只問了一句話,方才德妃和皇后的爭執他亦沒有制止,太后覺得想著若是能好好說的話,興許是可以大事化小的,小事化了的。 不過德妃可沒有給她化解的機會,她這人說話做事從來就沒有畏首畏尾的時候,就是面對太后,只要她不想,也不會給多少面子。太后才說完,她便不高不低地來了句,“太后此言是要包庇皇后娘娘了?” 太后陰測測地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知道她是怒了,怒了又能怎么樣呢,“總歸是要查清楚了才能將皇后娘娘摘出來吧?!?/br> 皇后冷笑兩聲,“德妃不怕?” “妾身只怕皇后娘娘查地不夠早?!?/br> 嘖,她怕什么,既然敢做,就料定別人不會查出來。 封煜等她們爭完了,才悠悠起身,撣了撣衣袖,道,“今日這事,務必在三日之內查清,若是罪不在別人,皇后還是好生待在長樂宮,至于宮權,交由三妃便可?!?/br> 太后猛地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封煜,“皇上不可?!?/br> 封煜不說話,任誰都能瞧出他的不耐煩。今日本來就已近很累了,卻還要聽這些麻煩事,倘若不是因為時機不對,他真想將這些人統統趕出宮去,一個個的不安分! 太后道,“就算此事是皇后失察,也能做出這樣的處置,皇后畢竟是一宮之主,豈能因這點小事就奪了宮權?!?/br> “這皇宮,到底是朕的還是太后的,怎么朕做什么決定還要先問問太后的意見嗎?” 太后聽到這話,腳下一軟,差點沒有跌下去。 “皇上,哀家并沒有……” 封煜并沒有聽她的辯解,他本來就沒什么耐心,現在更是不愿待了,從位子上站起來就走。路過下面的時候,還不忘將錦繡也一并帶走。 太后見他根本沒有聽自己說的話,站在原地,一張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好不尷尬。 本來一個好好的晚宴,竟然變成現在這樣子,不管以后的結果怎么樣,皇后這個面子是丟了,還是在宮中所有妃嬪的面前丟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太后扶著額,略覺得疲憊,對皇后吩咐了一聲,讓她好好往下查,就讓底下的宮妃都散了,她自己,也帶著人回去了。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宮殿里,只剩下皇后和德妃,頗顯冷清。 德妃看皇后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幾步走過去,在皇后面前饒了兩圈,長長的裙擺在地上拖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顯得高高在上,目下無塵。 “滿意了?”皇后壓下火氣,問道。 德妃笑著不說話。 “呵,柳德音,你當真這樣肆無忌憚,也不怕本宮查出來?” “怕就不會做?!钡洛龅贸?,也不怕皇后會知道?!安贿^,這是皇后輸得可真是漂亮,連宮權都輸了呢,以后也只能做個有名無實的中宮娘娘了,真是蠢吶,怎么連宮宴都辦不好呢?!?/br> “本宮便是再蠢,也不會像比一樣將一條毒蛇養在身邊,誰還能蠢地過你德妃?” 毒蛇?她就愿意養毒蛇怎么了,德妃道,“只要不咬著妾身,養什么不是養。倒是皇后要注意了,今日一個不小心將宮權給丟了,別下回又不小心將后位給丟了。你楊家費盡了心思,將你送上后位,可別到時候什么也落不著。不過看皇上這態度,皇后你這后位也是做不長久了,妾身等得起?!?/br> 輕飄飄的幾句話,將皇后剩下的理智全都擊碎了。 皇后仰天大笑了幾聲,聲音悲愴,爾后,她像是瘋了一樣,將桌上的東西都砸向德妃。 德妃躲了幾下,還是沒有躲掉,宮裝上面臟了好幾處,湯水順著裙擺往下流。她冷眼看著皇后發瘋,心里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快過。 “真該讓宮里的人看看,大魏的皇后是個什么鬼樣子!” 皇后砸完東西,尤不解氣,聽著德妃的嘲諷沒有一絲猶豫便吼道,“本宮是什么樣子,輪不到你這個賤人來置喙?!?/br> 德妃柳眉一挑,“原來皇后還有罵人的力氣,如此也好,總比妾身從這里出去后,宮人進來發現皇后已經氣絕身亡了要好。不過皇后娘娘既然這樣不歡迎妾身,妾身這邊走了,皇后娘娘還請留步?!?/br> 她轉身,徑自想殿外走去。 皇后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直到人都走了,才扶著椅子坐下。 她很累,方才德妃這樣說,明顯就是認定了她不會查到證據,難不成三日后她真的要失了宮權? ☆、99.第 99 章 這次的晚宴便這樣匆匆落幕了。 皇后當晚就著手查了,只是將能查的都查過一遍之后,仍舊沒有查出什么東西來。無法,最后還是被分了宮權。 皇后和太后縱然心有不甘,但是事已至此,且皇上態度強硬,再沒有別的法子了。若是在幾年前,太后興許還有底氣同皇上嗆聲,現在她在宮里的樁子都被拔了,人脈也大不如前,就是想給她們楊家爭臉面,也爭不下來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話用在皇后這件事上也是恰當。三日一過,眾人便聽到這個消息了。 趙府中,永嘉正在翻看賬本,身邊的丫鬟突然和她說起了這件事。 永嘉聽著覺得不可思議,“你說什么,皇后娘娘被奪了宮權,怎么回事,快細細說來!” 那丫鬟知道郡主和皇后關系不一般,想好了措辭道,“奴婢是聽外面的人說的,說是大年晚宴的時候,皇后娘娘手底下的人做錯了事,將豬rou誤以為是羊rou呈上去了,結果引的皇上震怒,說是要徹查,若是查不出來就削了皇后娘娘的宮權。結果這事,到最后也沒有查出來是誰做的,所以皇后娘娘就背了黑鍋?!?/br> 永嘉急道,“那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就沒說什么?” “奴婢不知道,想來是沒有什么話可以說的?!?/br> 永嘉聽她這樣說,哪里還不能不明白呢,怕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說不通?;噬犀F在,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那可是皇后,母儀天下的皇后,就這樣說奪了權就奪了權,真是,太過草率了。 永嘉隱約覺得,這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否則皇后娘娘這樣謹慎的人,斷不會犯這樣的錯。 皇后一倒,太后一個人也難立起來,若是連太后最后也失了勢,那可怎生是好。她雖是女眷,所知甚少,但也清楚他們成王府,能依靠的并不多,這時候皇后和太后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成王府也危險了。說到底,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當初綁在一起后,就再沒有散開過。起碼在皇上心中是這樣覺得的。 “那鎮國公府那邊就沒有什么動作,皇后娘娘都這樣了,他們怎么能不出手?” 那丫鬟想了想,還是說道,“郡主,鎮國公府如今已經變成建安侯府了?!?/br> 永嘉一怔,半晌才回過神,是啊,鎮國公府也撐不住了。讓楊志成襲爵,為的就是讓鎮國公致仕,如今鎮國公已經大不如以前了,就算在朝堂上說什么,也沒有以往的響應。 “那宮里,如今掌權的都是誰?” “聽說是德妃娘娘、淑妃娘娘的賢妃娘娘這三位?!?/br> 分的還挺齊整的,永嘉心道。這三位也算是宮里的老人了,其余那位德妃,素來和皇后娘娘不對付,不過手段老練,若是宮權到了她手上,以后想拿回來也是難,更何況德妃背后還有個柳家,柳家不倒,德妃也就倒不了。 “那位貴妃沒有份?” 丫鬟道,“貴妃娘娘確實沒有分到宮權,資歷不夠吧?!?/br> 資歷算什么,她若是想要宮權,皇上還能不給她?這會兒正寵著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膩,永嘉道,“算了,多想無益,改日我親自去宮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她放下賬本,對那丫鬟道,“將這賬本收起來?!?/br> “是?!蹦茄诀吲踔~本,放到房間柜子里鎖好。這里面都是郡主的嫁妝,馬虎不得。至于趙家的中饋,暫時還在趙夫人手里,并沒有交給她們郡主。 如此也好,她們郡主還省的費那個心思。 少頃,阿月從外面過來,永嘉正好無事,便叫她過來。上回讓她查的事情,永嘉還沒有忘記,眼下正好過來問了一句。 阿月聽到郡主問起這個事來,臉上不太自然,躊躇了一會兒,在永嘉發火之前走了過來。她四下看了看,左右都沒有什么人,便俯身,對著永嘉耳語了幾句。 說完后,她便趕快站到一邊,低著頭不敢也不敢看郡主。 之前過去放賬本的丫鬟回來了,正準備過去和郡主說話,卻見郡主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毫無征兆地黑了臉,眼睛里的憎惡像是要滲出來一樣。 她沒來由慌了一下,就是知道不是她的錯,腳下還是發軟。等到看到了旁邊的阿月,心中擔憂,郡主這樣,該不會是惱了阿月吧,若是這樣,阿月可慘了。 兩人連氣也不敢大聲出。 阿月心里知道,郡主肯定會發怒的。這事她打聽了好幾日,院子里沒有一個人知道,或者說是知道了也沒有一個人敢告訴她,最后還是用了些齷齪手段才打聽到的。 她當時聽著,只覺得荒唐,那兩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啊。 她聽到郡主喘著粗氣,似乎在極力克制,好半天,才又聽到郡主說,“遞帖子,我要進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