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意要先回房換上大衣裳，披上大氅，這剛一出廂房，頓時被漫天的花燈驚呆了。說漫天有些夸張，但屋檐上、過道兩邊和樹上確實掛了好些個花燈，各式各色，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生辰快樂！”徐馳笑道，看著妹子紅撲撲臉蛋笑意連連，還傻呆呆的張著嘴，他覺得挺值得的。

    姜清意眨巴眨巴眼，抬抬頭，哎呀媽呀，眼淚都快感動的流出來了，多少年沒感受過這種氣氛了?！案?，你真好?！边@次撲腰竟然成功了，這種感覺棒棒噠。

    ☆、第19章 火爆雜食鋪

    上元節這一天，姜清意第一次感受到古代節日的熱鬧遠比現代。她小時候和母上大人到逛過幾個廟會，帝都廟會老有名了，以擠有名。尤其是地壇廟會，差點被擠散了，除了人就看不到什么別的了。

    唐伯虎有一詩“有燈無月不誤人，有月無燈不算春。春到人間人似玉，燈燒月下月似銀。滿街珠翠游春女，沸地笙歌賽社神。不展芳樽開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边@詩雖說的是明代，可姜清意看來，這齊縣的情境也大抵如此。

    成群男女老少穿戴整齊徹夜賞詩、猜燈謎且不說，還有專門?；瘕?、火獅的隊伍時不時到大酒樓或者大戶人家門口去表演一番，誰家出的錢多，那舞火龍、火獅的就會更加賣力，也是一年好彩頭。

    姜清意親眼見識的是，更有大姑娘小伙子趁著賞花燈物色對象的。小伙子若是看中哪個大姑娘，看人身邊也沒有對象，便過去賦一首詩，不會詩，那唱個小曲也成。姑娘若也看對眼了，便紅著臉裝羞澀，然后再試探，再交流一番家住哪里姓什么之類的，方便以后提親那。

    當然，若是小伙子足夠出色，也有大姑娘過去丟手帕什么的，羞羞答答卻時不時拋著媚眼，讓小姜童鞋看得很是過癮。

    “哥啊，這齊縣民風還真是開放那，你看那個姑娘都快把那個小伙擠到犄角旮旯里去了?！苯逡飧袊@道，這姑娘戰斗值還真不賴。

    徐馳笑道：“這算什么，咱們大盛朝向來民風如此。你是沒見識滇南，有次我游歷到那里，正趕上個不知道什么節日，差點被姑娘們直接搶了。好在我還會點武藝，那體力弱的，直接能被抗走?！笨唇逡夤笮?，他強調：“真的，不騙你?！?/br>
    姜清意很是相信，民風開放是一，主要是徐哥哥長相太漂亮。粉面，通常是對小白臉的鄙視，可徐馳臉就是這么白凈。還長著一雙狐貍眼，一流轉便像是拋媚眼。好在，他估計知道自己有這個特點，在外面從來都是板著臉，倒是有幾分嚴肅相。這不，他隨便一笑，就有一群姑娘露出星星眼。

    姜清意趕緊拉著徐馳回家，也不去看踩高蹺了，更不敢去走百病了，萬一一堆姑娘趁著人多占她家哥哥便宜怎么辦，絕不能吃這個虧！

    等回到家收拾一番睡覺，姜清意在枕頭底下發現一套十個形態各異的琉璃小狗，她就是屬狗噠。她更是晚上做夢都開心，哥哥對她真好！

    從正月十六開始，姜清意又進入到學習狀態。衙門都開始正式上工了，一個小學生還想偷懶咋地。其實她還是很愿意學習滴，學好本事走遍天下都不怕嘛。

    現在她只能跟著徐馳學習認藥材，順便觀摩學習制藥和制毒技術。之所以不能學刺繡女紅，是因為教學狂魔丁嬤嬤說了，正月里不能動針線，連打絡子也不行。

    姜清意對女紅很感興趣，至少以后自己能按照心意做衣服不是，再也不想穿沒腰身沒設計感的娃娃服了。而且萬一落魄了，憑著這份手藝也能混口飯吃。既然不能學，她便請徐馳教一下畫畫。她前世有那么點皮毛，如今再多學些，至少畫點復雜的花樣子不愁了。

    在這緊張又活潑的學習日子里，她還偶爾蘇點美食出來孝敬徐哥哥和奶娘，做一個乖娃娃。

    二月底，大狗過來商量建房子的事情，順便匯報一下雜食店的情況。當初開店全由大狗做主了，姜清意也就對裝修風格略作貢獻。就算買人，她也沒參與。不管以后回不回京城，這店本來就是想著給大狗哥哥的。

    丁嬤嬤對她有多好，對原主有多好，她都知道。就現在，丁香雖然經過丁嬤嬤的調/教還算有模有樣了，但近身伺候的事情還是由丁嬤嬤自己來。

    姜清意早晨一起床便有溫水洗漱，夜里起夜也是丁嬤嬤服侍著，衣食住行所有小事都想的周周到到。這是她們日子過好了，當年在姜家那個逼仄陰暗的小院子里，丁嬤嬤夏天給原主打扇，冬天先進被窩暖和好了才抱原主進去，天好的時候還抱著到院里曬太陽。原主身子又較弱，丁嬤嬤可真是cao碎了心。

    若不是忠心盡心，丁嬤嬤完全可以回到京城，不在這里受苦受累。要知道，丁嬤嬤可是大夫人的陪房丫頭，在京城也有幾個好友說得上話，回到京城不是難事。

    就為了這份真心，姜清意也要對奶娘關心的人盡心。大狗和二狗是奶娘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當年奶娘能為了家人自賣自身，可見是對家里多重視的人。所以她對大狗好，也就是對奶娘的回報了。

    “姑娘，咱們店雖然只開張了一個月，回頭客就不老少了。您琢磨出來的那幾樣吃食，好吃不說還好拿，很多趕路的人也愛吃。價格不貴，好些人還會買回去帶給家里人吃。不過，生意好是好，咱們前期投入的錢卻還沒賺出來，還得等等。不過看這勢頭也快了?！贝蠊穬刃钠鋵嵾€是很自豪滴，能開一個小飯館，還是這么火的飯館，以前想都不敢想。

    姜清意笑道：“不急不急，這就很好了，多虧大狗哥你厲害。認識那么多人，能上上下下打點好讓別人不找事。還能有一堆朋友來捧場。要不是你，咱們這館子也開不起來?！?/br>
    大狗撓撓頭，憨憨笑道：“嘿嘿，俺也沒做啥呢。姑娘，這雜食店有起色了，也該忙建房子的事兒了。這會土已經解凍，正是蓋房子好時節。徐少爺跟俺說來著，還是讓你住在城里，鄉下偶爾去一看看就好。要這樣，照俺說，還是別蓋二進院子，浪費銀子不說，還太打眼。不如蓋個四合院似的，又便易又不費多少銀錢。俺把正屋建得好好的，保管你去住不覺得委屈。姑娘，你看如何？”

    姜清意想想，也是，她和丁嬤嬤又不會多回去，最多偶爾去看看田地和山地的時候住住。大狗二狗也就是晚上趕回去住住，蓋太好了真是沒有必要。再者又不是大財主，露富可不是什么良好作風。

    “好，都照大狗哥你說得做吧。只是，這些都不急，你還是稍微歇歇，別太累了的好。你這又要照管田地，又要看著雜食店，也太辛苦了?！卞X重要，也不能為了錢累壞身子。

    大狗笑道：“俺說句實話，俺這么干也是為了俺弟。姑娘也知道，二狗有點憨，其實人很能干，心眼也實在，對人特別好。只是，外人不接觸，覺得有點傻。小時候，村里小孩欺負二狗，俺就跟他們打架，打到他們不敢欺負俺弟?，F在俺們大了，二狗這樣娶媳婦都難說到可心的。俺就想著多賺些錢，多出聘禮，為俺弟弟娶個會過日子又懂事會體貼人的媳婦，樣貌啥的倒是其次?！?/br>
    丁嬤嬤眼淚都要掉下來，她雖然賣身為奴，卻也想著家里人，平日里不是不擔心二侄子以后的生活。人雖特別能干，但心眼卻少了些，要是娶不上媳婦或是娶個不好的，那日子就甭想好過。大侄子這么懂事，知道照顧弟弟，她這心里也放下了多半。

    姜清意心里很是有些感動，真是個好哥哥。好多人家，兄弟分家的時候恨不能連一根針一根線都分得清清楚楚?？梢灿刑貏e重情重義對家人好的人，大狗就是其中之一了。

    姜清意點點頭，“嗯，大狗哥好好干，咱們以后賺錢多了，能干的營生更多，賺的銀子也會海了去的?！?/br>
    好吧，她吹牛了，可憐她這樣的一生兩世傳奇美人，金手指竟然沒開，想賺海了去的銀子是不大可能了，不過應該能夠吃飽喝足，就是這樣自信！

    ☆、第20章 買人的計劃

    村里建房子，速度還是挺快的。平房么，又不用打多深的地基，而且大家都是瞅著春忙前才來幫忙蓋房子，拖拖拖拉耽誤春忙誰受得了，伺候莊稼可比房子重要。

    齊縣這邊，只能叫春忙不能叫春耕，因為這里一年兩季產出，冬小麥和夏玉米。小麥每年芒種時節成熟，割完了養養地接著種玉米。秋天玉米成熟，掰了玉米整平地，養養接著種小麥。春天時節并不忙播種，只是澆水、施肥什么的罷了。但除了侍候莊稼還得種菜、養雞、養豬之類的，說來三月也是很忙的。

    大狗辦事也敞亮，和姜清意商量后，每天中午、晚上管兩頓飯，頓頓見rou，再一人一天三十文錢。哎喲，別以為錢不多，這可是個肥活，村里人都搶著來干。

    農村別看養雞養豬的，可誰舍得自家吃，雞要下蛋，蛋要賣掉，雞老得下不了蛋了還是要賣了。豬要留著過年殺，殺了自家能留個十斤rou和豬下水就不錯了，其他還是賣掉。一般農家人就指望這些東西賣掉換錢呢。

    這年頭，地里產出極低，只有地主家才能從地里攢下點產出換銀子呢。普通人家種莊稼，上交完公糧能夠吃的就謝天謝地了，拿糧食換錢幾乎不用想。何況，夠吃夠喝在農村就屬于富戶了，還有一些人口多、勞力少、地也少的，打下糧食來那也多賣掉換成粗糧，這才能勉強填飽肚子。

    這幾年不止齊縣旱，齊縣旱的還不算嚴重，有的地方旱的早有逃荒的了。據說今上忙著煉丹制藥，甭說體諒老百姓減免賦稅，不年年借著點名目往上加就不錯了。

    老百姓靠天吃飯，還要靠著今上和地方官吃飯，但凡有一個錯了眼，日子就很是難過。尤其到了春天，可真是青黃不接，多少人家別說吃rou，能吃糠咽菜活下去就是好的。

    大狗這里建房子給rou吃，雖然每人只分一塊寸方rou，那也讓好多人感激。多數人只就著咸菜和菜湯吃窩頭，舍不得動那一塊rou，帶回家給孩子吃呢。

    大狗真不是拿著姜清意的錢做好人，他也是把自家積蓄給填進去了。都是鄉里鄉親，還都是姓丁的，何況小時候死了爹娘沒飯吃的時候，也是村里人你家一個窩頭我家一碗菜的把他們兄弟二人養大的。眼看著自己日子好了，能回報一二也是個心安。

    姜清意又不是吝嗇人，也覺大狗仁義。不說別的，他們開的雜食店，兩個小工都是村里找來的，用的面、菜和rou也是直接向村里人買。這樣買東西比到集市上買便宜一點點不說，村里人也賺得多。到縣里集市上賣東西也要交稅的，不管賣不賣的出去，先把地頭稅給交了，還時不時要碰上亂收費的，黑的要死。

    房子用了半個月就建得妥妥當當。大狗來和姜清意匯報，笑道，“姑娘，咱們那房子可真是漂亮，青磚紅瓦四合院，村里人都說好。咱村在這十里八鄉也算是富裕村了，可比咱房子好的真不多，也就是丁五爺和里正家了?！彼D向丁嬤嬤，“姑姑可記得丁五爺，就是三十年前中過秀才的那個五爺，和咱家雖出了五服，倒也都是一家子?！?/br>
    丁嬤嬤笑，“記得，咱村也就這一個大地主了，當年就好幾百畝地，也不知道現在咋樣?！?/br>
    親們，不要以為好幾百畝地多了不起，多富裕，其實也不是，只能說吃穿不愁罷了，想奢侈富貴還差得遠呢，畢竟這年頭地里產出少得可憐。人家真正的大地主和大官家里，那地不是論畝，是論頃滴。

    大狗一臉佩服的模樣答：“可說人家運道好呢，丁五爺自己是秀才，兒子也考中了秀才了，還要考舉人呢，一代比一代強。人家里女人也都會過日子，地早都增了好幾百畝了又！”

    這年頭，秀才真的很難考的，村里能有一個秀才那就是風水旺。又不是像咱們現代，只要你想，就能上個大學，當然牌子有好有壞了。

    前面還說呢，丁嬤嬤識得《三字經》、《千字文》那就是奴仆界的博士生了。男人中秀才，也差不離這水平了。更何況秀才人數可比博士人數少很多喲。再考中舉人、進士，那就是更了不得。親要不信，你親自去讀讀《三字經》、《千字文》，看好不好學。

    姜清意看大狗那一臉羨慕樣，嘻嘻笑道：“大狗哥也別急，你好好賺錢買地，以后兒子個個讀書考秀才、中舉人、當大官?！?/br>
    大狗嘴都咧到后腦勺了，口水都快樂出來，“哈哈哈，借姑娘吉言，一定一定?！?/br>
    丁嬤嬤笑著拍了一下大狗腦袋，“傻小子喲，嘴都咧成瓢了，快去店里做事吧，別傻樂了，媳婦還沒娶呢，想這些有的沒的?！?/br>
    等大狗走了，姜清意和丁嬤嬤商議，“奶娘，剛剛大狗哥還說呢，今年天還是有些旱，而且前兩年一直這樣，田里產出少了很多，許多人家都吃不飽飯不說，賣兒賣女的也多起來。奶娘，咱們如今也十分缺人手，雖然有丁香，可畢竟是徐哥哥買下的人。再者其他粗使婆子，也不能當貼身丫頭使喚。我是想著，雖然都是賣身為奴，可也分賣到誰家里。咱們絕不會做出打罵奴仆的事兒來，要真是心思正的，能到咱家也比到別處好些?！?/br>
    丁嬤嬤點點頭，“也是，姑娘年歲漸大了，很該買兩個丫頭來使喚，省得到時候抓了瞎?！?/br>
    姜清意接過丁嬤嬤目光，知道兩人想到一處去了，“是呀，若是一直留著齊縣反倒是幸運。奶娘，若是真回到京城，我有些害怕。我也知道大夫人是親生母親，很該想念才是，可這么多年沒見，心里總是沒底。咱們先調/教好兩個人帶在身邊，以后也能有個自己人，行事便宜很多?！?/br>
    丁嬤嬤摟過姜清意，心里一嘆，她也一樣沒底。大夫人在閨中之時雖然嚴肅了些，卻也不是多刻薄的人，卻獨獨對這親生閨女這樣，也是讓她想不通。

    住在徐哥哥這里，要買人自然要跟他說清楚，不然再讓哥哥以為是哪個下人怠慢了她反是不妙。

    徐馳第一反應確實是以為哪個下人膽大包天，等姜清意說完心中所想，他稍一思量也明白過來。

    若說他，這輩子是絕無可能回到那個家，當時可是被當作死人送出來的。何況，即使不是當作死人，他也不會回去，男人么，只要自身立的起來，走到哪里都有活路。

    可這世道女人最難做。一個女孩子想要自立門戶那是說笑話，必得依靠男人和家族才行。若真是孤女還能立個女戶，若是寡婦還能有個說法?？擅米硬煌?，戶籍在京城，父母都還在，想自己說了算是絕無可能。

    而且，女人總要嫁人，即使自己不想嫁人，只要家族想讓你嫁，那就算是死了，也能把牌位給嫁到別家。

    徐馳也打聽過，姜家不是什么清高人家，拿著閨女換前程的事情做過不是一件兩件。也不止姜家，這世上有的是拿閨女做交換的。也不能說那么難聽，好一些的家人，還是盡量兩全，既換了好處，也會為女兒打算一二?？山颐?，看對妹子的態度也知道了，做事是不可能為她考慮的。

    “成啊，多買兩個也使得，最好是四個，省得想用的時候缺人手。錢不夠，哥有的是?！毙祚Y道。

    哥，你真土豪。姜清意笑道：“可別，這兩年年頭不好，買個人好的也不過十兩八兩，小些的才五六兩，這些錢我還是夠用的?！闭f到這兒，姜清意突然慶幸自己命好，好歹沒穿到窮人家餓死，也好歹沒成為奴仆不是么。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祖宗！

    他們這里商議買人，姜府也正在做同樣的事情。陳嬤嬤正在勸六夫人派人到江南雇個mama過來調/教人，想要調/教的對象正是姜清意。

    ☆、第21章 喬氏的算計

    陳嬤嬤將外面聽來的消息一一分說給六夫人喬氏，“夫人，按您的吩咐，奴婢那口子一直盯著這事兒呢。您說林家可真是走了大運，聽說不日林大人就要高升呢，說是從四品穩穩的，正四品也很有可能。而且，任職的地方不是湖廣就是江南，都是來錢的好地方?！?/br>
    喬氏正依靠在榻上歇歇神，一聽這話，深覺不可信，“不能夠，從未聽說連升三四級的，這也就半年的功夫。四品官，那也是地方大員了，怎么可能如此兒戲?！?/br>
    陳嬤嬤剛聽說時也覺得是玩笑，可看林家那張狂樣子，這才有八/九分信了，“夫人，奴婢一開始也是不信。外人不知道這當官是怎么回事，可咱們姜家多少人為官，那是清清楚楚，也覺得這樣短短半年就破格升遷很不可信?？膳镜苊玫哪锛彝馍驮诹旨叶课迥锬抢锂敳钅?，說是林家主子都知道這事了，而且林老太爺也正打算跟著一起走呢，說到那魚米之鄉見識見識?！?/br>
    喬氏一皺眉，冷哼道：“怪不得前幾日劉家嫡孫周歲宴上，林家那位不像往日那般圍著我轉呢，還眉飛色舞很當自己是個人物，原來應在這里了。沒聽說有什么大靠山啊，不就是那個馬太監么?！币粋€沒根的腌臜貨，就算能買官賣官，那也不能到地方大員這個地步吧。

    “哎喲我的夫人哎，可不就是靠著那個馬三爺么。聽說今上越發沉迷煉丹制藥，活的跟神仙似的，尋常俗世都不讓打擾，有事就這些太監們說了算了。咱們后宅女人向來不關心這些，奴婢也是聽著我家那口子打聽的，現在官場上上下下全都圍著這幫閹人打轉呢。這事老爺應該知道，您晚上和老爺商議商議?！标悑邒吣强谧右彩菍@事上了心才打聽出來，現在林家管事都牛氣哄哄得很，全不似往日對姜家人那般討好了。

    喬氏一內宅夫人，對這些哪里懂，而六老爺又只知道以文會友、風花雪月的。哎，男人不上進，還得靠女人來想辦法啊?！傲旨夜媚镂矣∠蟛簧?，沒覺得多國色傾城的啊，怎么就這么厲害，哄得那個太監做這不靠譜的事?！?/br>
    陳嬤嬤隱晦一笑，“夫人那，您想想，在一個無根之人眼里，漂亮不漂亮是其次，關鍵是身段好，會伺候人不是?！币f快活的法子多得是，太監不是男人，卻更會折騰。

    喬氏又不是清純小蓮花，自然懂里邊的道道，點頭，“很是。只是咱們之前說的，行不行??？那小賤人才十歲還是十一來著？”

    陳嬤嬤笑，“十歲呢，正正好，也不小了。那個馬三爺就要嫩嫩的，再大三四歲他都不一定要。而且年前馮嬤嬤給送過年禮，說那位氣色很不錯，模樣更是嬌嫩可人，尤其一雙杏核大眼睛，看得人心慌慌的。只不過欠調/教，咱們從揚州雇個mama來調/教兩個月也足夠了。聽說林家請的是濟南府麗香坊的mama來的，咱們直接從揚州請，那可是最最有名的地方。弄好了，不比林家那強得多?！?/br>
    喬氏抿嘴一笑，輕輕用食指點點陳嬤嬤的腦門，“你呀，從前就鬼點子多，現在都成了精了?！碑斈昕刹豢恐@位指點，她才能順順當當嫁來姜家。

    陳嬤嬤打一下自己嘴巴子，笑道：“這可不都是為了忠心夫人?！?/br>
    姜清意看著眼前站著的十個小姑娘，深深覺得自己就是個人販子。這些姑娘最大的十六七歲，小的估計也就八/九歲的樣子，還真是下不去手。

    她找的人牙子是齊縣在官方登記認可的人牙子，雖然價錢略貴，但放心。要是人來路不正，那可就糟心了。

    姜清意道：“奶娘，你幫著挑人吧，我沒什么經驗呢?！睂嵲谑窍虏蝗ナ?，很有逼良為娼似的那種感覺。

    丁嬤嬤點點頭，她也怕姑娘只看重相貌，或者覺得誰最可憐就買了誰。這買丫頭，最重要的還是能干且忠心。忠心這玩意一時半會看不出來，只能盡量挑合眼緣的了。

    “你們說一說自家情況，家里幾口人，平時在家做什么活計，為什么賣身為奴婢?！倍邒呗曇魶]任何起伏，在她看來，這世道就是如此，誰讓命中注定如此。

    各人自我介紹幾句，無非就是家里人口多，或者重男輕女為了兒子賣女兒的。干活也大差不差，都是農家孩子，做飯、種地、帶弟弟meimei、養豬養雞什么的。

    丁嬤嬤心中有數，這個人牙子確實靠譜，按她們要求的，帶來的都是能干活的人。

    丁嬤嬤使個眼色給姜清意，二人到一旁小聲說話?！肮媚镉X得如何，可有特別看中哪個？”丁嬤嬤想著，只要姑娘選的還可以，就按姑娘的來。這也是讓姑娘學著自己當家作主的意思。

    姜清意笑道：“奶娘，我還真是不大懂，覺得都是會做活的人，差不到哪里去。我說來奶娘聽聽行不行，不行就聽奶娘的。我想著，年紀太大的那兩個就算了，難不成過兩三年就得幫著她們找婆家不成。這給丫頭找婆家是應當的，可感情還沒處到份上就分開，不太好。年紀太小也不太中用，咱們正是用人的時候，這還得花個兩三年等著她們長大，忒費事。要我看，選個十一二歲的和我差不多大，再選個十四五的，既懂事又能干事。兩個歲數差開，以后也好安排?！?/br>
    丁嬤嬤笑，“姑娘說的很是。這也就剩下五個了，那還怎么選？”

    “選能干的唄。種莊稼出色的就算了，咱們又不種地又不養花的，用不著。就選會做菜燒飯、縫縫補補的吧。尤其有兩個性子爽利，我覺得比那些個膽小的強。膽小的不敢做啥，可我也怕別人隨便就能將她們嚇唬住。買了以后奶娘多帶帶，至少讓她們會做飯菜，咱們走到哪里都能有人管住進嘴的東西。繡花做衣服倒是其次，什么人干不是干呢，奶娘說對不對？”

    丁嬤嬤一直都知道自家小主子早熟，原來就愛心里尋思事，可沒想到現在這么懂事，色/色都想到了。

    “哎，人還是得多讀書啊，看，姑娘不過讀了幾個月書，這不就做事比原來還周全?！倍邒吆苁切牢?。

    姜清意：……難道這就是知識的力量么=口=

    最終選定的兩個人，姜清意幫她們取名字，大的那個叫蒼耳，小的叫三七，都是中藥啊，多顯示她的業務特長?。ㄎ?，你個二把刀，別瞎顯擺行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