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她連續上了一整天的課,中午甚至沒時間吃飯,一直忙到傍晚五點多鐘,嗓子幾乎完全啞了——好在薪水是當日結賬,她看到賬戶上多了三千塊,似乎也不覺得有多累了。 走到家里,剛好天黑。 蔣正寒今日回來得早,夏林希前腳踏進玄關,蔣正寒便開口問道:“你白天不在家嗎?”他沒往別的地方想,只是站在她的身旁,抬手摸了她的臉頰。 夏林希道:“我和……”她停頓片刻,開始撒謊:“我和楚秋妍待在一起,我有幾道數學題不會,暑假作業寫不出來?!?/br> 蔣正寒信以為真。 夏林希在講臺上站了一天,此刻的雙腿有一些發麻。她扶著椅背坐了下來,蔣正寒又搭上她的額頭:“你的聲音啞了,感冒了么?” 她抬高了胳膊,捂住他的手指:“好像是感冒了,前幾天比較冷,我的嗓子有點疼?!?/br> 蔣正寒反握住她的手,指尖磨蹭她的手背:“今天晚上,你早點睡吧?!毖粤T,他多說了一句:“感冒藥在臥室,我給你拿一盒?!?/br> 夏林希拒絕道:“我感冒很輕,也不用吃藥?!彼龔囊巫由险酒饋恚骸澳闳ッδ愕陌?,晚飯我來做?!?/br> 蔣正寒并不同意,他直接走向了廚房:“你等二十分鐘,我現在做飯很快?!?/br> 夏林希跟在他身后問:“今天工作進行的順利嗎?你上次開會的時候說,2.0版本可以提前上線?!?/br> 蔣正寒拿起一塊菜板,和她提到了白天的進展:“我改進了從前的架構,今天做完了線上測試?!痹捯粑绰?,他打開了冰箱門:“新來的同事效率很高,假如沒有其它意外,下個月的總盈利,應該不止十塊錢?!?/br> 夏林希站到了他的身旁,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開蓋之后喝了一大口——她也很想注意形象,但她剛才不覺得餓,回家剛坐了一會兒,胃就餓的有一點疼。 第一天開始上課,整天忙得像陀螺。中午休息半個小時,還有學生排隊問她問題,她的飯量一向很小,而在中午那一會兒,許是因為有些興奮,根本沒想起來要吃飯。 蔣正寒并不知道這些,見她喝了很多的牛奶,他抬手握住了牛奶瓶:“太涼了?!?/br> 夏林希放開了瓶子,唇角沾著一點奶漬。 廚房還沒有開燈,光線從客廳而來,照亮了她的整張臉。她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蔣正寒就這么看著她,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夏林希說,“我就是喜歡喝牛奶,你又不是不知道?!?/br> 蔣正寒低頭親了親她:“是的,我知道?!币痪湓捳f得很溫和,就好像在哄她一樣。 夏林希恃寵而驕:“那你為什么拿走我的瓶子?” 蔣正寒把瓶子放在木桌上,又從柜子里拿出了砂鍋,隨后打開一盞電磁爐,用鍋給她加熱牛奶:“我怕你喝了胃疼?!?/br> 夏林希心想,她已經胃疼了。 廚房里光線昏暗,蔣正寒便開了燈,他拿出了幾樣蔬菜,放到一旁的菜板上,夏林希就貼了上來,靠著他的后背蹭了蹭:“我還想加蘋果,放到牛奶里面?!?/br> 蔣正寒立刻問到了重點:“你很餓么?” 夏林希信口雌黃道:“我不餓,我很饞?!彼p手將他抱?。骸拔蚁葒L一點嘛,待會好好吃飯?!?/br> 放在平時,她有時候心血來潮,晚上也要吃宵夜,而且一般吃得很少。蔣正寒對她有求必應,想吃什么就給做什么,今晚和平常沒有任何不同,他很快便削了一個蘋果。 十分鐘之后,牛奶蘋果羹出鍋了。 夏林希吃得比較慢,但她解決了一整鍋,隨后沒怎么吃飯,并未踐行她的承諾。 晚飯過后,蔣正寒收拾廚房,夏林希返回臥室。她拿出了筆記本電腦,以及兩冊新發的教案,開始做下個禮拜的備課。 當晚十二點,她還沒有結束工作。 蔣正寒也在書房忙著,但他習慣于次日早起,很少會忙到整晚通宵。于是他關上了臺燈,洗完澡就來了臥室。 蔣正寒原本以為,夏林希已經睡了。他覺得她今天身體不適,應該要早一點休息,然而當他推開臥室門,卻見夏林希拎著手提包,似乎正打算從臥室出去。 “我有一些作業沒寫,”夏林希和他說道,“你先睡吧,不要等我?!?/br> 蔣正寒站在臥室門口:“現在是十二點半,不能明天再寫么?” 當然不能——因為明天還要接著上課。 “是這樣的,我明天還有別的任務,”夏林希徑直走入書房,又忽然后退了一步,抬頭看著他的雙眼,念了一句應景的詩,“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br> 蔣正寒洗完澡不久,身上還有沐浴露的味道,他很快來到了她的身邊,抬手就是一個摸頭殺:“蹉跎是虛度光陰的意思?!?/br> 他說得很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你沒有虛度光陰,可以睡覺了?!彪S后又提議道:“你的作業很難么,不如讓我看一眼?!?/br> 蔣正寒表面上說看一眼,但他的意圖十分明顯——大抵是要幫她寫出來。 夏林希在心中盤算,她拿不出任何作業,也不能讓他看到教案,因此她索性直接說:“我高中經常熬夜,大學住校的時候也是?!?/br> 她和他討價還價:“凌晨兩點以前,我一定來睡覺?!闭Z畢,她踮起腳尖,親了他的臉:“如果寫不完的話,我應該也睡不著的?!?/br> 夏林希做出了這樣的承諾,也果然在凌晨兩點整的時候,出現在了他們的臥室之內。蔣正寒竟然也沒睡,他抱著筆記本還在編程,夏林希心中一抖,默默爬上了床榻。 “你明早還是六點起床嗎?”夏林希問。 蔣正寒應了一聲“嗯”,他似乎是有點困了,合上筆記本電腦,拉開柔軟的被子,就等著夏林希過來。 夏林希滾到他身邊,整個人都挨著他:“我以后不會兩點睡了?!彼龑嵲拰嵳f道:“我不想擾亂你的作息?!?/br> 蔣正寒關上了壁燈,伸手把她抱進懷里,他也實在是很聰明,片刻之后開口問道:“你有沒有什么事瞞著我?” 夏林希雖然電腦水平不如他,但她也有一些基本的常識。剛才她用電腦的時候,特意開啟了飛行模式,直接斷開了wifi鏈接,確保蔣正寒無法通過局域網,直接破獲她的筆記本內容。 所以她思考幾秒鐘,手指觸及他的胸膛,語氣放緩了不少,恰如其分道:“沒有,我有什么好瞞你的?!彼又退鰦桑骸昂美О?,我們睡覺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離完結還有幾萬字,但我對著筆記本電腦發誓,每一章都寫得很認真【比心 第94章 夏林希一覺醒來,是第二天的清晨。 蔣正寒準備出門了,不過在他離開之前,他走近臥室看了一眼,瞧見夏林希已經醒了,他上前一步和她說道:“今晚別等我吃飯,我遲一點回來?!?/br> 夏林希坐在床上,仰起臉將他望著。 蔣正寒就伸出雙手,順便捏了她的臉:“你要是覺得困,再睡幾個小時?!彼@句話剛說出口,夏林希便應聲點頭。 然而蔣正寒外出上班以后,夏林希立刻換好了衣服。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吃完早飯沒幾分鐘,徑直趕向那個輔導機構。 當天早上八點整,第一堂課開始了。 這是一節高考語文課,在座一共三十個學生,其中又以男同學居多——青春期的男孩子,心里多少有點躁動,再加上整個班級有不少人,因此夏林希的身影才出現,后排就有幾個男生起哄。 他們如同開玩笑一般,充滿調侃意味地喊道:“夏老師!” “不用喊了,我在這里,”夏林?;卮鸬?,“如果你們不想上課,完全可以直接出去?!?/br> 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但是語氣卻寒冷如冰——她發現最后一排的男生,拿起手機對著她連拍,而且故意打開了閃光燈。 補習班與學校不同,假如她是一位班主任,她會走到最后一排,沒收男同學的手機,再來一番疾言厲色。然而補習班只是輔導,教室里有著三十多位學生,她不能因為其中一個異類,浪費在座其他同學的時間。 她一手扶住了講臺,打開電腦和投影儀:“今天主講高考閱讀第一部分,對各位提高分數有很大幫助……” 底下有人在竊竊私語。 夏林希停頓片刻,說出了一句實話:“我當年高考的時候,語文考了一百四,平常的期終和模擬,從沒低于一百三?!彼_教案,接著鼓勵道:“你們繼續努力,一定能保持高分?!?/br> 話音未落,最后一排的男生舉起手,夏林希還沒有叫他的名字,他便笑嘻嘻地開口道:“夏老師,分數考得像你一樣高,還不是要來給人補課?” 他吊兒郎當地笑著問:“夏老師,你給我們講講這是為什么唄?” 不知是誰笑了一聲,其他同學也跟著笑了。 學生時代的開懷大笑,可能并不是因為風趣,而是因為別人都笑了,你也不能面無表情。于是在整個教室里,唯獨夏林希沒有表情。 夏林希道:“等你的分數高到一定境界,你也不需要聽我講課了?!彼檬种盖庙懥撕诎?,語聲跟著放緩了一點:“如果我們是一對一的課,你說什么都沒關系,教室里還有別的同學,不要耽誤他們的時間?!?/br> 言罷,她繼續講課。 從表面上看起來,夏林希年紀不大,卻有一種低氣壓,勉強鎮住了場子。她并不是冷靜自若,只是她實在太忙了,教完語文又上數學,根本沒時間考慮其他。 好不容易結束半天的課,忙到中午才有空休息,她跟著幾位高中組的同事,一起去了樓下的沙縣小吃。 幾位同事之中,也有夏林希的熟人——曾經的室友莊菲。 莊菲初見夏林希,驚訝都寫在了臉上,別的同事問了一句:“小莊啊,夏林希和你一個學校,還和你一個專業呢,你們是不是認識???” 一旁又有同事插嘴:“雖然說小夏很年輕,但她的課教得蠻好的,昨兒個剛上課第一天,就有家長打電話感謝……” 同事的話尚未說完,莊菲就繃緊了臉,一口咬定道:“我不認識她?!?/br> “沒事啊,你們今天就認識了,”同事興致勃勃道,“小夏一個人,要教兩門課,比我們都忙?!?/br> 莊菲癟著嘴道:“也比我們掙得都多?!?/br> 莊菲穿著五分褲,上身一件棉短袖,頭發先是扎了馬尾,又因為天氣太熱,而被她盤了起來。但她發質比較稀疏,頭發的數量也偏少,盤起來之后就變成了一團,像是一個長在后腦勺的小包。 她跟在夏林希的身后,遠遠盯住了她的背影,瞧見她濃密的馬尾辮,莊菲抬手摸上自己的腦袋,揪開了一條盤住的頭繩,使得長發松散著披了下來。 她覺得披著頭發,要比馬尾辮更好看。 時值正午,陽光燦爛。 天空萬里無云,周圍一片熱鬧。 沙縣小吃生意很好,店內坐滿了附近的白領,老板忙得不可開交。夏林希和同事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每個人都隨便點了一份主食……不過今天的莊菲和往常不同,她在點過一道沙縣拌面之后,又多要了兩盤米凍糕。 “我請你們吃米凍糕,”莊菲主動開口道,“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彼晃罩p手,不自覺地抖腿,心里有點緊張,更多都是期待——這是她兼職以來,第一次請人吃飯。 她身旁坐著一位大姐,也是經常幫她的同事。那大姐聽到莊菲的話,分外熱情地笑道:“小莊,不用了,剛剛小夏說了,我們這一頓飯,全部都是她請?!?/br> 果不其然,小夏去了柜臺,已經掏錢結賬。 夏林?;貋淼臅r候,沒有和莊菲打招呼,莊菲也仿佛不認識她,兩個人都把對方當空氣。然而歸根結底,莊菲吃這一頓飯的錢,還是夏林希親自付的款。 當天午飯過后,他們重回工作崗位。 直到日影西斜,氣溫依舊燥熱,窗外蟬鳴陣陣,室內書聲朗朗。公司門口揚起塵土,來往行人絡繹不絕……由于到了放學的點,不少家長開車來接。 夏林希上完最后一堂課,只想找一把椅子坐下來。 哪怕不說別的,光是從早到晚,站上八個小時,其實也很累了。但她不光要站,還要不停地講話,抄寫板書講解題目,仿佛是在打仗一樣。 她靜坐了一會兒,一手托著腮幫子,看向了外面的風景。 天光漸暗,云朵沉浮,緋紅霞色掩映著城市,滿街都是不同的汽車。 周圍的同事陸續走了,又忽然有人來喊她:“夏林希?夏林希在嗎,有學生家長找你,你快來接待室吧,就是二樓那個,我們主管也在呢?!?/br> 夏林希站起身道:“有什么事嗎?” “哎,還有誰沒走???”這位同事沒有回答夏林希的問題,只是一個勁地催促他們道,“都來接待室吧,我看那學生家長啊,氣勢洶洶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