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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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直行。 慣于弄巧的人,一則失之坦蕩,一則失之光明。 不論別人如何看待,起碼謝莫如不喜這種人,更何況如今這種人姓寧。 謝莫如回到杜鵑院時,正小院兒的燈已然熄了,她駐足望一望,方折身去綠蘿院安歇。 謝莫如善于揣測人心,于朝中事知道的就少了,寧祭酒雞飛蛋打之事,還是謝尚書私下同她講的。謝尚書哪怕知道寧祭酒拿他當個借頭,依謝尚書的城府,自不會對寧祭酒喊打喊殺。其實,謝尚書啥都沒干,他既猜到寧祭酒所謀,再一忖度,自能明白寧祭酒將要施行的手段。這事兒其實不難辦,寧祭酒既是要打著謀皇子師的幌子謀侍郎之位,那么,侍郎之位得有出缺,寧祭酒才能有謀侍郎之位的機會。謝尚書并不似寧祭酒,他沒用寧祭酒那種九曲十八彎的手段,而是直接蛇打七寸。自王老尚書保薦禮部左侍郎秦川為禮部尚書起,謝尚書就知道機會來了。秦川做禮部侍郎也有十幾年了,論年齡論資歷論帝心論風評,秦川沒有半點兒不合適的地方。但誰叫秦川先時就做過一件蠢事呢,這還得從永安侯庶長子李樵說起。李樵上科秋闈,緣何落榜,倒并非文章做的不好,只因一樣,李樵先時在帝都影影綽綽的名聲不大好,都說李樵少時給曾祖父送壽禮送了件唐三彩的小馬,活活把曾祖父氣死。這事兒吧,大約是真的,各式各樣的人出于各式各樣的目的,倒是將此流言傳播的頗為廣泛,不過,永安侯府未承認過,永安侯府給出的官方解釋是:刁奴害主。 秦侍郎此人,為官尚可,官場中名聲也不差,只一樣,待人頗有些苛刻。他便因此流言斷定李樵大不孝之人,而將李樵桂榜之名劃去,另補他人,還言之昭昭:桂榜斷不會錄此大不孝之人。 秦川將李樵黜落桂榜之事,許久一來,一直被人傳為美談,甚至是秦侍郎頗為自得的事情之一。 哪怕現在,依有許多人是這般認知。 這許多人里,自然不包括謝尚書。自李樵得北嶺先生青眼那一日起,謝尚書就知道,形勢變了。何況李樵還隨次子出使過西蠻,故此,謝尚書比常人更了解李樵的能力。 當然,王老尚書也不是蠢才,做為禮部前大佬,內閣相臣之一,王老尚書舉薦秦侍郎是有自己道理的,最大的道理就是:李樵是永安侯庶長子,永安侯的正室是誰大家都知道吧?那是今上唯一的嫡親meimei文康長公主!尚主之前還生了庶長子,哎呀,永安侯你再有本事,恐怕文康長公主對這位庶長子也無法做到愛屋及烏吧。事實上,坊間都知道,永安侯為了不使庶長子礙公主的眼,一直將庶長子放到老家過活。如今庶長子來了帝都,永安侯就沒帶他露過面兒,可見父子關系之冷淡。再者,還有人說,唐三彩做賀禮那事兒,就是文康長公主幕后指使的呢。 最重要的是,當初桂榜黜落李樵,朝中人人皆視為理所當然,就是今上,也沒意見啊。 所以,李樵之事,今上早有定論。 王老尚書根本沒覺著李樵之事算是個事兒,更提不到此事會阻擋秦侍郎登上尚書之位了。 王老尚書此生政治生涯的最后一把火是如何熄滅的,請參考謝尚書的手段。 王老尚書前腳上了保薦秦川的奏章,謝尚書后腳就將一件事放出風去,北嶺先生奉皇命籌建筑書樓,端得是任重道遠,利國利民的一樁盛事。這頭啖湯給北嶺先生喝了,但此事,再沒有吃獨食的道理。再加上北嶺先生年事已高,哪怕要事必躬親,也得尋幾個幫手才行。筑書樓一事,穆元帝也知道是青史留名的大事,故此于物資上頗是大方,人選上也給足了北嶺先生面子,問過北嶺先生的意見。北嶺先生亦是識趣,他老人家與翰林院關系好,提出要翰林院幫忙。翰林院哪會不樂意,不過,北嶺先生也自己尋了個助手,不是別人,就是李樵。 李樵此等本領,便是謝尚書也得道一聲,江山代有人才出了。 北嶺先生門徒無數,偏尋了門墻之外的李樵為助手。 如果還有一人能徹徹底底的為李樵洗清名譽,非北嶺先生莫屬。而北嶺先生,自此至終未對李樵的名譽發一言說一詞,這位老人家只是用實際行動來表示對李樵的看重。 事情到此時,轉折正式開始。 秦侍郎自桂榜黜落一個大不孝的逆子當然無礙,但你黜落的是一位連北嶺先生都看重的年輕人,哪怕這位年輕人是被你黜落后方入的北嶺先生的眼,可事自頭論,你秦侍郎是不是冤枉或者誤聽誤信的謠言呢? 你耳朵根是不是忒軟了呢? 說耳朵根軟是客氣的,不客氣的說法就是:愚魯,糊涂,眼瞎,以良材為朽木,以美玉為瓦礫,誤聽誤信,耽擱英才…… 當然,參劾秦侍郎之事謝尚書是不會親自出面的,這樣好的素材,有的是御史愿意出面。 最終,秦侍郎不要說尚書之位,侍郎之位都有些搖搖欲墜,好在穆元帝回護他一二,未究其責,但尚書之位是甭想了。如此,禮部兩位侍郎不變,并未出缺,至于禮部尚書之位如何,穆元帝干脆也不勞王老尚書舉薦了,令內閣擬出名單來另行安排。至于皇子師一職,最終由翰林掌院徐掌院兼任。 以上便是寧祭酒雞飛蛋打的全過程了,謝尚書啥都沒干,他不過是恰到好處的將李樵為北嶺先生籌建筑書樓第一助手之事放出風去罷了。 謝尚書如此這般妙至毫顛的順水推舟令寧祭酒百般盤算落空,饒是謝莫如也得道一聲,姜還是老的辣??! 虧得寧祭酒千里迢迢,費盡心思的將北嶺先生邀至帝都,此方帝都一載歲月,寧祭酒對北嶺先生處的了解便不比謝尚書清楚。不一定是寧祭酒無能,不過謝尚書與李樵的關系么,看來是真的不錯。 ☆、第82章 秦先生川 謝尚書主動將盤算寧祭酒之事告知,自然是有其目的所在的,先時瞞謝莫如北嶺先生之事,謝尚書現在想想都有些不是滋味兒,當然,這種不是滋味兒也是因人而論,倘不是謝莫如,估計謝尚書也不會有這種不是滋味兒的感覺。反正吧,謝尚書將寧祭酒之事同謝莫如說了,本身也是釋放了一種信號,這信號啥意思,不必說謝莫如也能明白。 我與他家是仇人,你與他家是朋友,后來你跟我說你是真要跟他家絕交,有證據嗎?當然有,你親自干了一件對不住他家的事兒,然后,你把這事告訴我了。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此真理,古今皆同。 何況,謝莫如與謝家的天然的血緣關系,能與謝家保持一種友好親切的關系,亦是謝莫如所樂見。故而,謝尚書的暗示,謝莫如挺高興。 世間之事,從來都是雙面性的。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不高興。 如今,第一郁悶之人就該是禮部左侍郎秦川秦先生了,秦侍郎為官三十余年,自認為清風明月,盡心王事,不料一朝翻船,便是在此陰溝。非但自己翻了船,崴了腳,還連累了舉薦自己的老恩師。老恩師離帝都之日,秦川一直送出帝都三十里,其心情,不言而喻 不過,秦川的晦氣與郁悶還是能訴諸于口的,還有一種不能宣諸于外的郁悶,就當屬寧祭酒了。如秦川吧,在家里還能罵一罵多事的御史,罵一罵借北嶺先生翻身的李樵,但寧祭酒是一肚子的憤悶,卻是只能在肚子里罵一罵,這尼瑪誰做的局???人秦川秦先生咋就不能做禮部尚書啦?李樵原先那破名聲,能叫他中秋闈才怪!可你秦川也是,黜落就黜落唄,你說你大搖大擺的拿出來說啥啊說?臭顯擺啥啊臭顯擺的!只顯得你有張臭嘴是不是?顯擺吧,好端端的一禮部尚書,叫你顯擺沒啦! 這tm事兒是誰干的??!據寧祭酒推測,干這事兒的沒第二個人,一準兒就是永安侯府! 理由也很簡單,李樵再丟人,那也是永安侯的兒子,你姓秦的先時那樣臭李樵的名聲,甭看永安侯府沒啥反應,說不得就給人記恨住了哪。 就這么著,寧祭酒將秦侍郎于尚書位折戟之事遷怒到了永安侯府頭上。 對永安侯府的懷疑,秦川與永祭酒倒是心有靈犀了,不過,這倆人還有一事亦是心有靈犀,那就是甭管如何懷疑永安侯府,哪怕就是坐實了這事兒是永安侯干的,他倆也沒啥法子報復回來。主要是,秦川與寧祭灑倆人加起來也不是永安侯的對手??!倒不是永安侯如何可怕,主要是永安侯有個可怕老婆——文康長公主。 文康長公主素來不理這些事,但她也不會平白吃這個虧,與李宣道,“你去跟秦家說,李樵那事兒跟你爹沒關系,甭讓他們錯想了人?!?/br> 李宣道,“原本就與咱家無干哪?!碑斎?,因為秦川先時給過他大哥沒臉,還叫他大哥在秋闈上栽了跟頭,耽擱三載光陰,如今又是因他大哥的事,鬧得秦侍郎這尚書沒做成,他大哥的名聲倒是洗白了。從得益方看,他家的嫌疑還真的挺大,只是,這樣上趕著去人家說,那事兒不是俺家干的,人家能信么? 文康長公主似是看出李宣所想,道,“甭管他信不信,你去說就好了?!?/br> 李宣只好去了,他是堂堂永安侯府的世子,論級別,比秦侍郎都高一些,秦侍郎不好因他年紀小便有所怠慢,剛想略寒暄幾句,李宣都沒讓他開口,直接一句話,“那事兒,不與我家相關?!睂⑹忠还?,就起身走人了。 其實,李宣性子只是寬厚,為人并不缺心眼兒,他今日到秦家,偏用了一拙法,寒暄都沒有直接上硬貨,而且,說完即走,不多留一刻,更不與秦侍郎多講。而且,他那張正義凜然且忠厚誠懇的臉,還真把秦侍郎給鬧懵了。秦侍郎送走李宣自己個兒就琢磨上了,李世子您即使不來,咱家小門小戶的,也得罪不起您哪。至于李樵那事兒么,一則李樵先時名聲實在是臭大街了,二則永安侯對李樵的冷淡,數年不見不說,就是見了李樵也沒能住進永安侯府,所以,秦川一則是自身原則使然,才與德相比,德在先,才在后,李樵不孝名聲,帝都皆知,將他自桂榜黜落,理所當然;二則么,軟柿子么,誰都想捏一捏的。不過,如今秦川知道了,李樵哪怕是柿子,他也不軟。 何況人家不是柿子呢。 柿子能這么顛倒黑白么。 是的,直至如今,清風明月的秦先生都不相信李樵是清白的。 秦先生還就李樵洗白事件展開了一系列的聯想,譬如,幫助李樵洗白的主要有三家,一則就是永安侯李世子,不過李世子剛剛來了,還特意說明尚書之事與李家無干,李世子的身份,想來不會輕易扯謊,秦先生暫且將李世子排除于外。 第二位幫李樵洗白的就是謝家的那位大姑娘,是的,依秦先生清風明月的脾氣,他對謝大姑娘在帝都的行為一直有些看不慣的。倒不是對謝姑娘的出身有意見,關于謝姑娘的出身,秦先生倒是很開明,人誰能選擇出身啊,圍著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說出身來打擊人家,這也忒卑劣了。秦先生不屑之,鄙視之。秦先生對謝大姑娘的不滿主要原因是你一個姑娘家,沒事兒閨閣里繡繡花兒燒燒菜做做手工養養花兒就好啦,閑著沒事兒的總攙和帝都這些事做甚??!沒個姑娘家的樣子!誒謝尚書啊,以往瞧著挺明白的人,怎么教育孩子上這般不靠譜兒??!當初在國子監,北嶺先生來帝都的第一場講學,謝大姑娘能把自己的位子讓給李樵,就知道跟李樵關系不一般了。推而知之,謝家與李樵關系肯定也不錯。那么,這事兒與謝家相干嗎?可李樵之事,倘永安侯李家都不樂意管,謝家跟李樵并沒有實質上的關系,李樵是與謝府晚輩有交情,如今謝府還輪不到謝柏謝大姑娘晚輩當家做主吧,何況謝柏已外放西寧州,不可能這么快的神通廣大到知道帝都的事吧?而謝大姑娘,盡管這位大姑娘很樂意在李樵之事上表明姿態,但謝尚書與李樵似乎并無交情,謝府還是謝尚書說了算,而謝尚書又憑什么替李樵出頭呢?而且,秦侍郎把自己三十余載官宦生涯想了個遍,那啥,他與謝家并無仇怨哪。故此,謝家的嫌疑性暫且擱置。 第三位在李樵洗白史上發揮重要作用的就是蘇相公子蘇不語了。蘇不語這個人,才氣是有的,與李樵也有實實在在的血緣關系,可依蘇相鐵面無私的性子,難道會因一個庶子而在一部尚書之位的國之大事上有所偏頗么? 這不像蘇相能辦的事兒??? 秦川將與李樵相近的三家都想了個遍,還是沒想出主謀都是誰? 秦川胡子都花白了,偶爾亦會自暴自棄,便是知道主謀是誰又能如何,他已是這把年歲,今次與尚書之位失之交臂,怕是此生都無緣啦。 感慨一回,傷心一遭,秦川突然又想到一件,先前聽聞恩師要同寧祭酒聯姻,而恩師致仕后舉家還鄉,那聯姻之事…… 秦先生不自覺了又發揮了自己一流的想像力,難不成寧家見恩師在他這事兒上失算,便反悔了不成?當然,這只是他的推測啦,當時恩師離帝都時精神狀態不大好,秦先生一心擔憂恩師的身體,就把王寧兩家聯姻的事給忘了。 哎,可惜恩師返鄉,竟將師弟一并帶回了老家,不然還能去師弟家打聽一二。 想到恩師,不禁又想到恩師的囑咐,“萬仞哪,自來山高多險峻,你雖叫萬仞,性子過于分明,不至高處,亦不失為一種福氣。陛下于你多有回護,你的忠心,陛下是知道的。為官者,一個忠字不能忘。這一點,我并不擔心。萬仞哪,為師只能護你至此了?!?/br> 秦先生細紋橫生的眼角閃爍著一點微光,忍不住抽了一鼻子,老妻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老頭子眼角含著淚珠兒,不由問,“你這是怎么啦?” “沒什么?” 哪怕不問,知夫莫若妻,何況是做了幾十載夫妻還能睡到一個床上的,秦夫人知道老頭子又想到老尚書了,不禁輕聲寬慰老頭子幾句,秦侍郎道,“恩師最愛吃羊rou胡同的紅燜羊rou,這一回老家,也吃不上哩?!?/br> “這是哪里的話,難不成徐州就沒羊rou吃啦。老話說的好,千好萬好,都不如家好。落葉歸根,也是恩師的心意?!?/br> 老夫妻二人略說幾句,外頭便有下人叫起,秦侍郎坐起身來,秦太太忙給他往身上披一件絲袍,在仆婢的服侍下穿衣梳洗,秦侍郎朝食后準備上朝的事兒啦。 ☆、第83章 神仙手記 尚書之位已是無望,秦侍郎就安安心心在侍郎位上繼續發光發熱了。至于有御史提出的,“秦侍郎應對李樵被黜落之事負責,進而引咎辭職”啥的,秦侍郎就當是放屁了。他的確是清風明月一些,但畢竟是正三品大員,這些御史也忒小瞧他堂堂正三品大員的臉皮厚度了,以為此等舊賬就能叫他下臺! 哼哼,忒天真了! 謝莫如抽空去了一趟西山寺,將永安侯府的一套《神仙手記》送給了文休法師。文休法師笑,“不想有生之年還能一觀此書?!?/br> 想到李宣借自己書時的爽快,謝莫如覺著依文休大師身份,倘若開口,永安侯府自然會雙手奉上供文休法師借閱的。不過,謝莫如并非唐突之人,既覺蹊蹺,并未多說,而是道,“永安侯世子為人寬厚,我冒昧問及,他爽快送我一觀。借給大師的事,我已跟世子說過了,大師只管放心看就好?!?/br> 文休法師撫一撫用細絹裱過的封皮,道,“我如今入了佛門,不過,素來無書不讀的。這《神仙手記》在大鳳朝時并不算稀罕,還在小范圍刊印過。但前朝太祖極惡神仙術,便無人再提起此書了,時間久了,這書已是難尋。又因發生過前朝末帝欲強奪紫玉青云之事,永安侯府對這兩樣珍藏十分謹慎,不是極信任之人,是不會借閱的?!?/br> 李宣之豁達,謝莫如如今方是深有明悟,看來,她開口借這書的確是有些唐突了。 這是李家至寶,李家甚至因紫玉青云直接叛了前朝,轉而投入到先帝的陣營中去。家傳的寶貝險些丟了,李家自然會看得更緊,她說借就借,想是會讓李家為難。不過,事情怕也不是她想的這般,聽聞當年永安侯尚主,便是以紫玉青云為聘……李家因這管笛子叛了前朝,卻以這管笛子為聘禮求娶當今公主……家中至寶不假,但想來是李家早對前朝不滿,意欲另投明主,笛子不笛子的,怕大約也只是個借口罷了。 當然,紫玉青云絕對是世間罕見的寶貝,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不然前朝末帝不能不顧身份的強奪,進而逼反李家。 文休法師一雙慧眼,不說洞若觀火,那也是閱盡人世滄桑,見謝莫如重又恢復淡然平靜,不由一笑。 謝莫如把書交給文休法師,便又跟文休法師討教起學問來。 謝莫如回府是下午了,如今謝太太待她更加和顏悅色,笑道,“我算著你就得下晌回來,中午在寺里用的可好?” “如今天兒熱,倒是愿意吃些素齋?!敝x莫如問侯了謝太太,與謝莫憂說了幾句話,方起身回杜鵑院換衣裳去了。 張嬤嬤如今走路帶風,見謝莫如回來立刻眉開眼笑的帶著大小丫環們上前服侍,謝莫如換了家常衫子,聽著張嬤嬤絮絮叨叨的說著院里的事,“天氣熱,大奶奶中午用了一小碗涼面,些許小菜,喝了一碗青菜湯。早上松柏院的素馨姑娘過來送了些時令水果,我都叫人湃在井里了,大姑娘可要用一些,正好消一消暑熱?!?/br> 謝莫如道了聲好,喝一盞涼茶,用了些水果,便倚在紫竹榻上翻起她抄來的《神仙手記》,此書冠以神仙二字,內容卻是與修仙啥的關系不大。謝莫如拿在手里的是自己的抄本,原書給文休法師送了去,端看字跡,謝莫如也覺著自己的字寫得比唐神仙要好。 這套書多是唐神仙自己記錄的一些經歷,原書用細絹裱過的封皮上書著四個有些褪色的虬勁有力的字:神仙手記,但謝莫如推測這張絹做封皮該是后來李家人另做的,因為封皮第一頁上就歪歪扭扭的五個字:惜春的日記。根據原書內容筆記,唐神仙的字寫的就是這么個歪歪扭扭樣,與唐神仙千百年來的仙名差之千里啊。 其實此書于李家歷經多年,本身已是一本歷史,如今翻閱開來,內容浩瀚廣博自不必說,難得還言語詼諧,相當有趣,較之文休法師的《萬里行記》,唐神仙遍布的足跡更多廣闊,大多是出海的記錄。倘不親見此書,謝莫如都不知海外還有這諸多各種各樣的國家,各種各樣的人,有金發碧眼,有紅發烏眸,還有漆黑似炭的人種,自然,還有各國的物產豐富,不遜中土。最難得的是,這里面更有各國風俗,占星術記載的海外諸外的地理位置,物產,氣候等等,內容豐富,世所罕見。 謝莫如是熟讀史書之人,她此時方知,唐神仙在鳳武帝時的威海侯一爵由何而來。因唐神仙最終脫離了凡人的境界,不論正史野史抑或民間傳說,故此,后人對唐神仙出海之事多是以唐神仙在海外尋獲仙方、而后羽化成仙的方式記錄下來。而由此手記便能知曉,當年唐神仙出海,并非是為了什么海外仙方,而是為了巨大的海外貿易。唐神仙精通占星術,可以茫茫大海上確定船只的方位,進而記錄下珍貴的航海地圖。 原來世間還有這般寬廣的天地。 謝莫如默默,一時神往。 謝莫如在屋里看了會兒書,傍晚陪李氏用過晚飯,洗漱后便早早睡了。 第二日,謝莫如不忘提醒謝太太一聲,“宋將軍過逝快兩周年了,聽行云說,她要到天祈寺做一做道場,十月她就出孝了?!?/br> 謝太太轉頭吩咐素藍記得預備下奠儀,感慨,“這時光過得可真快?!?/br> 謝莫憂在一畔做好奇狀,“大jiejie,你也沒同江姑娘見過幾面,你們都熟的互稱姓名啦?”這可真是稀罕死了,謝莫如等閑都不登三老太太家的門兒,就能神通廣大的跟江行云熟成這個樣子。想到江行云,浮現在謝莫憂腦海的先是一張美到極致的臉,驀然地,謝莫憂有些小別扭。 謝莫如淡淡,“還能說到一塊兒去?!?/br> 謝莫憂覺著,謝莫如真是個噎人高手,謝莫如這話,莫不是與她就說不到一處去啦。 謝莫如注意到謝莫憂的神色,道,“你我姐妹,不與他人同?!?/br> 謝莫憂忍不住笑,又有一點羞,老老實實的說,“我就是稍稍有那么一點點兒……吃醋?!?/br> 吃醋?謝莫如不置可否。 謝太太則笑道,“真是傻念頭,現在成天在一處不覺著如何,等以后到我這把年紀再回頭看,就知道了,能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十幾年是何等深厚的緣法了?!?/br> 祖孫三人說笑一回,翌日,帝都傳來新消息,永定侯長女崔氏賜婚皇長子穆延熙,一時間,永定侯府賓客如云,謝家也要開始準備給永定侯府的賀禮了。 皇長子的賜婚,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畢竟,自年初起,皇室就開始為皇長子選正妃了,眼瞅著皇子成年,這皇子妃再選不出來,皇長子就要打光棍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