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寧整個人都懵了，看著這些影子，手都在發抖：“他們……都是引導者？”

    “是?！标懨魇娴?，“或者說，他們就是神木?！?/br>
    荀子寧一臉茫然。

    槐中客更是如此，根本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荀子寧琢磨了一會兒，道：“你的意思是說，天輪就是神木分枝，引導者就是分枝的精魄？”

    “對?！标懨魇婵聪蜻@些影子，“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天輪之主，只有他們?！?/br>
    “……”荀子寧難以想象，“他們把我們當成蠱一樣養？怎么可能？不就是一棵樹嗎？”

    “咳咳！”謝星沉抹掉嘴角的血，“這可不是普通的樹，它是神木，在洪荒時代，它有一個名字，叫做建木?！?/br>
    “建木……”

    荀子寧想起了看過的別界的典籍。

    “靈丘之上，都廣之野，有通天之樹建木，眾神緣自上下……”他喃喃念道。

    “對，雖然古界各分，傳承斷絕，但有些傳說還是流傳下來了。建木，就是洪荒神木之母?！敝x星沉笑，“想想這些引導者的名字，你就明白了?！?/br>
    小桑原名空桑。

    阿甘則是甘木。

    小玉便是玉樹。

    ……皆是古樹名。

    荀子寧懂了，又不懂。

    “可這跟洪荒結束什么關系？他們為何要分成為各枝，化成天輪，寄于我們身上？”

    接話的是陸明舒：“我原本以為，洪荒之戰，可能和他們有關，但現在想來，或許是無關的?！?/br>
    謝星沉看向眼前這些靜默的引導者：“這個問題，需要他們自己回答了?！?/br>
    第849章 因何而生

    陸明舒抬起頭，一個個看過去：“你們，誰來說？”

    安靜片刻，還是小桑站了出來。

    她低身一禮：“您在此戰中勝出，我亦沾光，因此成為主魂，那就由我來說吧?！?/br>
    “好?！?/br>
    誰來說，陸明舒并不在意，只要肯說就行。

    小桑一振袖，方才化出的千余個精魂之影，一個個向她投來。

    每投一個，小桑的身影就凝實一分，慢慢的，她身上的生氣越來越濃，最后一個消失在她身上，小桑的氣質已經完全變了。

    “小桑，或許，應該喚你建木？”

    分枝合一，可不就是建木了嗎？

    小桑輕輕柔柔開口：“不管是小桑，還是建木，都只是個名字，您愿意叫什么都可以?！?/br>
    陸明舒點點頭：“你從哪里開始說？”

    “既然你們說到建木，那就從建木說起吧?！毙∩ＭｎD一下，“方才你們問，洪荒之戰，是否與我們有關，我的回答是，有關，也無關?！?/br>
    不等他們發出疑問，小桑就繼續說下去：“靈丘之上，都廣之野，有通天之樹建木，眾神緣自上下。正如你們所說，遠古的洪荒，建木就生長在古界，各界生靈，借建木通行。我們是通天梯，也是跨界橋?！?/br>
    “初時，各界相安無事。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起了齟齬，初時只是某些界存在摩擦，后來戰火擴大，竟然蔓延各界?！?/br>
    “我們號稱神木，卻不懂人心。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和平的諸界，被戰火覆蓋，到最后無法制止，生靈涂炭，熟悉的一切毀于戰火?！?/br>
    謝星沉笑了笑：“多正常的事。人的本性是掠奪，各界資源不同，定然會產生摩擦?！?/br>
    小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認真地問：“那么，這種情況，您認為，最好的處理方法是什么？”

    謝星沉懶洋洋地道：“打就打唄！生存與掠奪，都是人的本能，最終他們會自己找到一個平衡。如果找不到，那就是他們活該滅絕?！?/br>
    荀子寧想了想：“你這話有點意思。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或者物競天擇，最終留存下來的，便是最合適?！?/br>
    小桑又望向陸明舒：“您覺得呢？”

    陸明舒淡淡道：“他們說的，既有道理，也沒道理?！?/br>
    “哦？”

    “物競天擇，確實能找到最合適的方法。但，要付出的代價太慘痛。于天地而言，消失的物種固然不可惜，對這個物種而言呢？”她笑笑，“如果不涉及自己，世界毀滅，也能當成一場焰火欣賞?？扇絷P系己身，那就是天大的事了?！?/br>
    小桑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努力，當然沒有錯。不做，又怎么知道不能省卻那些殘酷的犧牲？”

    小桑笑：“果然，人的想法也是大不相同的?！?/br>
    不等他們發問，小桑就繼續說道：“一切發展到不可收拾，我們內部也有了不同的聲音。為什么我們不能制止？到底什么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建木的存在，到底應該不應該？各界究竟分開為好，還是合一為好？”

    “建木是母樹，各個分枝都有自己的精魄。我們達不成統一的意見，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最終，我們決定開啟這樣一個賭局?！?/br>
    “各分枝化為天輪，擇人而寄生？”

    小桑點頭：“天輪，其實是一個小型世界。我們擇取各種各樣不同的人，有實力強大的修者，有不值一提的小販，由他們來組成一個相對真實的世界。然后，借由我們與各界相通，看看最終會衍化到什么地步，是不是還是要以大戰告終?！?/br>
    槐中客終于插了句嘴：“可這大戰，不是你們引導的嗎？荒域，追殺者，迫使我們進入最終的角逐，成為勝者才能活下去?！?/br>
    “對?！毙∩３姓J，“我們分開來，都是無辜的，每個天輪，只為自己的擁有者服務，絕對不會害他。但最終的走向，卻和洪荒是一樣的，誕生追殺者，彼此互相競爭，只有一步步成為最強者，才能活下來?！?/br>
    陸明舒輕聲道：“個人與整體，分枝與建木?！?/br>
    小桑含笑：“抱歉，我對您說的話，雖然沒有不實之處，但有不盡之語?！?/br>
    陸明舒點點頭：“所以，重點還是大戰之后？”

    “或者說，是我們想體會人性吧?！毙∩５?，“曾經的我們，不懂人在想什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戰爆發。天輪的誕生，是過程，也是結果?！?/br>
    “呵呵，”謝星沉笑出聲來，“原來如此啊，所以我們都是實驗品，是你們體會人性的工具?！?/br>
    小桑認真地道：“您可以這么說，但這也是我們的努力?！?/br>
    陸明舒卻嘆了口氣：“不止如此吧？”對上小桑的眼神，她道，“為什么天輪是那個樣子，為什么你們要選取對數術有天分的人？為什么會有一個最終勝出者？小桑，你還有最重要的東西沒有說?！?/br>
    “……”

    外面的聲音變得更嘈雜了，精魂合一，建木真正出現在合一的古界，那些人豈能等閑視之？

    經過最初的適應，那些人終于沖了進來。

    “居然還是你！”第一個出現的，仍然是那個青年劍客。

    緊接著，五尊者全都進來了。

    不止他們，還有別的古界的強者。

    剛才建木合一，外圍出現在大量死尸，沒想到進來后，里面也死了幾十年。

    有人發現了熟人，大吃一驚：“這……這不是尹天師嗎？傳說他百年前就已經飛升了……”

    “咦，這位好像是鎮海尊者！看他的樣貌，和畫像一模一樣！”

    “我的天啊，這是妖月刀！傳說中引發五教動亂的妖月刀！”

    能夠進入最終角逐的，放在哪一界都是最強的修者。他們中的很多人，流浪各界之前，就已經在本界聲名赫赫，早已是傳說中的人物。

    比如陸明舒，在他界無名無姓，但九州之人，誰不知道？

    隨著這些人被認出來，神木內的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這些人全都死了，兇手只能是活著的這幾個。

    或者說，是身上明顯有苦戰痕跡的兩個人。

    這兩人是什么來路？殺了這么多人，莫非是殺人狂魔？

    他們會不會狂性大發，對自己動手？

    第850章 天長地久（結局）

    氣氛一觸即發。

    這時，小桑輕輕一笑：“他們想殺你?！?/br>
    陸明舒點點頭：“嗯?！?/br>
    “這也是人性吧？”

    陸明舒再次點頭：“嗯?！?/br>
    她們的對話太過旁若無人，不免引得人不滿。

    “你們究竟是何來歷？這些人是你們殺的？”東臨界那位負劍青年喝問。

    陸明舒站出來，對他，或者說對眾人行了一禮，然后道：“之前事情沒有解決，無法言明身份，失禮了。在下九州陸明舒?！?/br>
    “……”

    眾人對視，發現大家都沒聽過這名字。

    所以，這只是個無名小界的無名高手？

    她這樣子，看起來真不像殺人狂魔??！

    ——等等，大家都不是新人小輩，怎么能被表相迷惑？變態有多少看起來像變態？殺人狂魔實則文質彬彬的還缺例子嗎？

    果然，又聽她道：“這些人是我們殺的，不過諸位且慢動手。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做完才算是完全結束?！?/br>
    嗯？她在說什么？

    陸明舒已經完全不理會他們了，繼續問小桑：“你想好了嗎？最后一個問題?！?/br>
    小桑笑了起來：“您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