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br>
    “這是陸姑娘讓奴婢轉交的信件，并讓我傳達幾句話?！?/br>
    譚語冰接過信，看到上面寫著“師尊親啟”的字樣，知道是陸明舒給劉極真的。

    “姑娘請說?！?/br>
    侍女道：“陸姑娘說，煩請譚師叔將此信轉交我師父，令他安心。另，請譚師叔也放心，我自無事?！?/br>
    她學陸明舒說話，語氣有七八成相似，譚語冰一聽就笑了：“麻煩姑娘回復一句，信我會幫她帶到，且讓她安心養傷?！弊聊チ艘幌?，掏了塊玉佩塞到她手上，“陸師侄在中州無親無故，勞煩姑娘費心照應?！?/br>
    侍女笑著推拒：“譚姑娘放心，王妃交待了，奴婢定會好好服侍。做得好，王妃自有賞賜?！?/br>
    譚語冰見她死活不肯收，心里也有數了。這大概是王妃馭下的原則？也就不再堅持。

    到了下午，各門派紛紛帶著弟子離開飛仙宮。

    麒麟會就此結束，這一個月來，熱鬧非凡的飛仙宮迅速冷清下來。

    出來傳話的侍女，把信交給譚語冰后，便轉身回宮。

    飛仙宮內花木扶疏，侍女行走在游廊中，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小聲說話。

    “jiejie，聽說你調去王妃身邊了？真是好福氣！”這個聲音，充滿了羨慕。

    “meimei也不差??！”另一個女聲笑道，“服侍陸姑娘，將來大有前程?！?/br>
    “怎么能與jiejie相比？聽說丁令使調走了，jiejie要是做得好，將來說不定……”

    “王妃身邊那么多能人，哪里就輪到我了？”女聲謙虛，“倒是meimei，這真是一樁極好的差事，別錯過機會?！?/br>
    “jiejie太客氣了，陸姑娘到底是……便是服侍得好，將來也要出宮的，唉！”

    “出宮有什么不好？”年長些的女聲勸誡，“我與meimei說句實話，陸姑娘出了宮，才叫大前程，可千萬別存了怠慢的心思?！?/br>
    這位顯然沒當真：“jiejie太抬舉了……?！?/br>
    “我沒與你開玩笑?！绷硪晃粐烂C地道，“你也不想想，陸姑娘這番可是救了公子的命！今后就算她犯下大錯，王妃都會保她到底。再加上公子的關系，只要王妃在一日，中州就由她橫著走。你若能留在她身邊，有的是好日子?！?/br>
    “話是這么說，可公子他好像病又重了吧？陸姑娘只是受了傷，公子卻好多天沒消息了?！?/br>
    “噓！”那位沉聲警告，“別胡說！公子只是精神不好，先回七真觀去了?！?/br>
    “jiejie，只是我們私下說說，有什么關系？又不告訴外人！您與我說句實話吧，公子到底是什么病??？他這樣……陸姑娘以后……哎，換我，可不希望王妃的另眼相看，是這樣換來的……”語氣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幸災樂禍。

    侍女拂開垂下來的花藤：“香草，你要是不想服侍陸姑娘，說一聲就是了?！?/br>
    小丫頭被嚇了一跳，“撲通”就跪下來：“jiejie饒命！再不敢多嘴了！”

    侍女冷哼一聲：“自己找死就算了，別連累旁人?！闭f罷，也不管另一個如何賠禮，飛快地走了。

    到了配殿，陸明舒已經醒了，靠在床頭，靜靜地望著庭中燦爛怒放的花樹。

    “陸姑娘?！笔膛土说蜕?，“您的信，已經交到譚姑娘手上了?！?/br>
    第202章

    “知道了?！标懨魇娴氐?。

    侍女默不作聲，給她重新理了靠墊……

    “不用麻煩了?！标懨魇嬲f，“你忙去吧，讓我一個人坐坐?！闭f著就要起身。

    “那奴婢扶姑娘起來?！?/br>
    陸明舒擺手：“不過小傷而已，比試期間，頂著傷都要上場的，沒有這般嬌貴?！?/br>
    她掀了被子，直接下了床。侍女忙過來給她披上衣裳，理順頭發。

    直到陸明舒在窗邊坐下，確定沒什么大礙，她才放心離開。

    看侍女這小心翼翼的態度，陸明舒有些想笑，真當她是瓷娃娃嗎？

    花香從庭院中傳來，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睜開時，有人從外面進來了。

    深藍的袍服，映著明凈的臉，陽光下閃動著玉一般的光澤。

    謝長暉推著輪椅慢慢靠近，最后在窗前停下。然后默不作聲地離開，連原本在附近的侍從侍女，都退了個干凈。

    “你好些了嗎？”先開口的，卻是陸明舒。她的語氣平平常常，既不熱絡，也不疏遠。

    謝廉貞笑了一下，伸手折了根花枝，遞到她面前：“好了。你呢？”

    “本來就沒什么事?！?/br>
    陸明舒接過花枝，隨手把玩著。

    “打算什么時候走？”他說。

    陸明舒抬起頭。

    冰冷的眉眼，被嬌艷的花枝襯著，也多了幾分溫暖。

    謝廉貞就這樣看著，聲音輕柔：“我給你準備些東西?！?/br>
    隔窗相對，陸明舒看著他。

    謝廉貞又笑了：“這樣你高興嗎？”

    陸明舒點點頭。

    他繼續問：“以后還來不來中州？”

    “看機會吧?！彼f，語氣隨意。

    “嗯?！?/br>
    沒有誰再說話。

    天上響起一聲清嘯，兩人仰起頭，正好看到九瑤宮的青霄飛車從頭頂飛過，帶出波浪般的云紋。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謝廉貞收回目光，無聲地嘆了口氣。

    “我先回去了?！?/br>
    “嗯?！?/br>
    “回去大概就閉關了，到時候差人把東西送過來，就不來送你了?！?/br>
    “嗯?！?/br>
    謝廉貞提了提嘴角：“到這個時候，你都不肯對我多說幾句話？”

    陸明舒思索了一下：“……不知道說什么?！?/br>
    他就真的笑了。

    伸出手，似乎想握一握她的，略停了一下，到底還是收回去了。

    “我走了?！?/br>
    “嗯?！?/br>
    “再會?！?/br>
    “再會?！?/br>
    陸明舒靜靜地看著他坐在輪椅上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花枝，一聲輕嘆，進了天輪。

    六色流光飛轉，天輪內還是這樣安靜祥和。

    她隨手將花枝插在地上，靠著樹坐下來。

    “小桑?！?/br>
    “在?！?/br>
    “你當過人嗎？”

    “……”

    破天荒沒有得到答案。

    陸明舒也不是非要得到答案，只是想說說話而已。

    她屈起腿，從懷中掏出暗綠色的薄片。

    “做人，真是有點麻煩呢！”她像在和小桑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我想堂堂正正地解決，可最后還是取了巧?！?/br>
    丁青青實力完好，出于直覺，她一直盯著她。所以，她出手偷襲的一瞬間，陸明舒就察覺了。

    她不知道人的反應怎么能那么快，幾乎是無法感知的一瞬間，自己就做出了決定——激發靈具，為謝廉貞擋下攻擊。

    看著嚇人，其實那一擊根本就沒有傷到要害。她只是受的沖擊太大，才會暈過去。

    “之前我挺討厭他的，那些在挑戰賽上阻擊我的人，不是他，就是王妃安排的。雖然他幫了我很多，可這種貓捉老鼠的感覺，太討厭了！”

    她厭惡九瑤宮，因為那是一個處處潛規則容不得你脫軌的地方，周家也好，那些長老也罷，一個個玩著權力的游戲，高高在上，樂在其中。一切都要遵照他們的規則去做，沒有公平，也不給自由。

    謝廉貞這樣一個浸yin在游戲規則里的人，她怎么會不討厭？

    可是啊……

    “為什么他要為我……做那樣的事呢？”

    昏迷前，她聽到他如同負傷的野獸般怒吼，瘋了一樣撲過去，好像要和丁青青同歸于盡。

    十二年了，他的腿好了十二年，從來沒有站起來過，可那時候竟然站起來了。

    他明知道丁青青是出神境，比他修為高，這樣根本就是自找死路。

    一個人，怎么能在耍弄她后，又做出這樣的事？

    她從來沒把他的追求當真，他對她的渴望，只是因為好奇。而現在……

    “您是在害怕別人的真心嗎？”小桑問。

    “大概是吧?！标懨魇嫘?，“像我這么薄情的人，實在不適合承受別人的感情，那會讓我有負疚感?！?/br>
    “您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