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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眉嫵在線閱讀 - 第5節

第5節

    葉喆一邊努力回想,一邊暗自盤算著回頭見了杜建時一定得說道兩句。他擱下報紙正覺得無聊,領班恰逢其時地在吧臺招呼了他一聲:“老板,電話?!?/br>
    葉喆晃到吧臺,那領班捂住聽筒提醒道:“是虞少爺?!?/br>
    葉喆一聽是虞紹珩找他,便來了興致,“喂?有事兒你過來找我啊,打電話這么麻煩……”

    只聽那邊虞紹珩說道:“你之前說要是我去看許先生就叫上你,這會兒你有沒有空?”

    葉喆空是空得很,可聽了他的話卻推脫起來:“嗨,我這書念得……可沒臉去見先生?!彼萁B珩說去許家,原是一時興起隨口附和,沒想到紹珩這般認真;但轉念一想,到了這個鐘點兒左右無事,跟他去趟東郊總比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好。那邊虞紹珩又勸了兩句,葉喆便應道:

    “好,我給許先生帶支酒?!?/br>
    掛上電話不過二十分鐘,虞紹珩便進了凱麗,葉喆一望,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這是看老師還是公干?” 原來紹珩過來穿了一身挺括的軍服,葉喆上前摸了摸他的肩章,“蔡叔叔就給你個上尉,你回家見了侍衛長敬禮嗎?”

    紹珩笑道:“軍情部當然不能跟參本部比?!?/br>
    葉喆猜度他是從辦公室過來忘了換衣裳,便道:“我樓上有衣服,你要不要換一件?”

    虞紹珩卻搖了搖頭,“你要是不麻煩,也換了常服跟我走吧。許先生搬到東郊避世,人生地不熟,也沒有什么親眷照應。我們這么走一趟,街坊四鄰見了,就不會去擾他清凈?!?/br>
    他如此一說,葉喆便會了意,點頭道:“你想得周到,我這就去?!?/br>
    待他出來,戎裝上身,人也換了正容,下樓整了整軍帽,肩上扛的已然是少校銜,又從吧臺取了酒,板著面孔對虞紹珩道:“紹珩,開車?!?/br>
    兩個人出了凱麗,虞紹珩去替他拉車門,葉喆眉開眼笑地推了他一把,兩人嬉笑著開車出城。

    葉喆一路有說有笑,虞紹珩卻有些心不在焉,他也知道葉喆之前說要和他同去許家是隨口說笑,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去許家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妥,這才拉了葉喆一起??蛇@會兒想想,自己這么做愈發像是心思有異了。

    他正一味自省,忽聽葉喆問道:“哎,你這幾天在蔡叔叔那兒待的怎么樣?”

    “還行?!?/br>
    葉喆撇了撇嘴角:“就還行???”

    紹珩道:“我這幾天不過熟悉人事,翻翻舊檔案,又沒什么正事?!?/br>
    葉喆琢磨著,倏然眸光一亮,“哎,那你能翻著我爸的檔案嗎?”

    虞紹珩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翻的是六局的檔案,要是有葉叔叔的還了得?”說著,又指了指自己的肩章,“就算有,我這個職級也看不到?!?/br>
    軍情部的第六局專事反間,虞紹珩如此一說,葉喆立刻吐了下舌頭,轉了話題:

    “上回那個徐櫻麗,你不怎么看得上???”

    虞紹珩沒有直接答他,反而笑問:“我看你倒是如魚得水。他們說你常去麗都,是專給誰捧場嗎?葉叔叔知道了,輕饒不了你?!?/br>
    “嗨!不是他們說的那么回事兒?!比~喆在自己腿上輕輕一拍,“那種地方就是盤絲洞,你要是不應酬一個人,就得應酬一堆人,與其回回叫別人攛掇著千奇百怪的妖精往你身邊兒湊,還不如揀一個順眼的,替你擋兩杯酒也好?!?/br>
    “哦?”虞紹珩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是有多順眼???”

    葉喆笑道:“這里頭另有個門道,那小姑娘什么都尋常,只是有一樣好處——她有個男朋友在燕平念書,有時候還要靠她接濟?!?/br>
    紹珩的目光著意在他面上流連了片刻,“這好處真別致?!?/br>
    葉喆半瞇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她心里有人,應酬我純是生意,沒什么別的想頭,也不會……你懂的。我這人懶,就怕糾纏?!?/br>
    紹珩笑道:“我不懂?!?/br>
    葉喆掀開眼皮瞄了他一眼,“你回家裝一裝就夠了啊?!?nbsp;停了停,忽地側轉了身子盯著虞紹珩道:

    “哎,都說扶桑女子最是溫柔體貼,你獨在異鄉為異客,就沒交幾個女朋友解解悶兒?”

    紹珩微偏了下頜,道:“這話不盡然。扶桑女子也有剛烈冷硬的,不過,柔順婉轉的多些?!?/br>
    葉喆嘿嘿一笑,“看來你是見多識廣了,怎么沒帶個女朋友回來?”

    紹珩搖頭道:“扶桑人喝茶、作畫、為人處事都求極致,不轉還;女孩子也一樣,柔順到極處,決絕也到極處,不調和,欠韻致。她追求你也好,你追求她也好,最有意思的是在不說破的時候,說破了就沒有意思了。嗯……就好比她們穿和服,最好看的不在她妝飾好之后嚴絲合縫一絲不茍;也不在——”

    他輕輕一笑:“——玉體橫陳,只在她一點一點的穿和脫之間?!?/br>
    葉喆聽著,咂摸了片刻,道:“……那要是人家都脫了,你又覺得沒意思了,怎么辦?你這不太厚道吧?”

    虞紹珩蹙眉看了他一眼,失笑道:“你懂什么是打比方嗎?”

    葉喆半信半疑地覷著他,“那你說到底怎么辦?辦還是不辦?”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到東郊,遙遙望見許家的院子,都收斂了神色,整裝下車。他二人軍服筆挺,又都是頎身玉立的俊秀少年,一路行至許家,果然惹人眼目。許宅院門半開,石榴樹下擱著一張泛青的竹編搖椅,椅上一人穿著墨藍長衫,手里一冊書卷遮了面孔。

    虞紹珩拾階而上,叩著門叫了一聲:“老師?!?/br>
    “紹珩?!蹦侨寺劼暦畔率掷锏臅?,含笑起身,辨了辨來人,道:“葉喆也來了,快認不出了?!彼壳迕嫉?,兩鬢微霜,唇角兩弧笑紋于清高端正中添了一份熱忱之意,和虞紹珩記憶中風度瀟肅的許蘭蓀別無二致。虞紹珩和葉喆連忙同他問好,許蘭蓀一邊寒暄,一邊把他二人讓進客廳。

    許家的客廳是個明間,地方不大,陳設更寡,只臨窗的條案上置著一個豆青色銀蓋鏤花的小香爐,邊上的陶土花盆里一棵四尺多高的文竹茂盛蔥翠;迎面一幅雪釣圖懸在中堂,看落款是許蘭蓀自己的手筆。

    虞紹珩端詳著贊道:“原來老師的畫也有如此功力,我竟一直都不知道?!?/br>
    許蘭蓀笑道:“筆墨游戲罷了,不值一提?!闭f罷,朝廂房里揚聲喚道:“黛華,客人來了?!?/br>
    虞紹珩的目光從畫上移開,回眸間,只見一個女子托著茶盤走了出來,赭色條紋的長旗袍腰身略寬,樣式也像是數年前的,兩人打了個照面,那女子微笑頷首,正是他前次來時遇見的許夫人。只是上一回,她一頭半長的秀發隨意束在肩上,今日卻用一根玳瑁紋簪子盤了發髻。一時之間,虞紹珩覺得難以開口招呼,便也點頭一笑算作回禮。

    “我這里沒有什么好東西,只這茶是南邊新下的水仙,你們嘗嘗看?!痹S蘭蓀說著話,那女子已盈盈行到堂中,將一盞蓋碗送到虞紹珩手邊,紹珩連忙起身謝讓:“多謝師母?!彼f著,忽覺一縷幽清香氣襲到鼻端,他以為是茶香,可將那茶接在手里暗嗅了一下,卻又不是。

    葉喆聽見虞紹珩如是招呼那女孩子,不由怔了怔,這小女孩子雖是大人打扮,可看起來似乎也就是他meimei的年紀,直到這位許夫人走到他面前放下茶盞,他才反應過來,“……師母好!”一邊說得磕巴,一邊慌不迭地站起身,那女孩子下意識地向后退了退,臉已紅了。

    許蘭蓀也不以為意,意料之中地藹然一笑,等那女孩子過來奉茶給他,便道:“他們小時候跟著我念過幾天書,如今還肯叫我一聲老師。紹珩你上回見過,剛才和你問好的是葉喆,他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毖粤T,略帶自嘲地一笑,對兩個學生道:“我的事情想必你們也聽說了?!?/br>
    葉喆有些想笑,又忍不住想要去打量那女孩子,糾結中瞥了瞥虞紹珩,見他神色自若,一臉的平正泰然,不由佩服他比自己能裝。只聽許蘭蓀又接著道:“這是我夫人蘇眉,小字黛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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