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時言和碧靈從小關系就不錯,舟遙遙也就沒避諱地跟他說自己的感受,站在都關心碧靈的老朋友立場上,她覺得沒什么好隱瞞的。 小豬包里的手機震動,她拿出來看了眼來電,告訴時言,“是碧靈的電話,待會兒你要不要跟她講話?”。 時言很想點頭,最終違背意志,搖了搖頭,“你先接吧,以后有機會我再聯系她”。 “好吧”,舟遙遙接聽,“碧靈,怎么有空聯系我了,最近好嗎?” 宋碧靈看了眼婆婆和她的朋友們,走遠一點,壓低嗓音,“遙遙,能麻煩你去老街的小學接琪琪嗎?我哥哥嫂子去泰國旅游,我爸陪我媽去醫院理療,我也一時走不開,只能拜托你去接琪琪,你陪她一會兒,餓了帶她吃點東西,我這邊沒事了,立馬去接她,好嗎?”。 “你別急,我正好在老街,我去接孩子,其他的你不用擔心,先忙自己的事吧”,舟遙遙一口答應。 宋碧靈松了口氣,連聲道謝。 “你太客氣了,我也是琪琪的姑姑啊”,舟遙遙笑著收線,抬頭,時言凝視她,“琪琪是誰?” “琪琪是宋碧靈哥哥嫂子收養的棄嬰,你不知道?”,舟遙遙說完才發覺自己腦子短路了,“啊,你不知道,那是你出國后的事” 少不得把琪琪的身世對時言說了一遍。 時言愣了半晌兒,“琪琪是碧靈撿到的孩子?”。 “嗯”,舟遙遙點頭,“很傳奇吧,當時碧靈剛復學,回家路上……就拐進老街的大馬路牙子上的綠化帶,她經過時,聽到有嬰兒的哭聲,她走近一看,發現了更出生不久裹在襁褓之中的琪琪,跟電視劇中的情節似的” “碧靈休過學?”,時言手心出汗。 “大一那年休學的,神經衰弱,身體也不好”,舟遙遙歪頭想了想,“仔細算,是你出國那一年發生的事”。 “時言哥,回頭我再給你講,現在我得去附近的小學接琪琪,小姑娘讀三年級,大人們要負責接送的”,舟遙遙看到綠燈,小跑著穿過馬路。 一轉頭,發現時言也跟著。 “我跟你一起去接”,時言想笑卻笑不出來。 感覺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舟遙遙也沒細想,點點頭,“好,那一起吧”。 石林老街小學不遠,穿過馬路拐個彎就是。 校門口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 走到家長等候區,舟遙遙問大門口的保安,“師傅,三年級三班的孩子們放學了嗎?”。 “三年級下午有體育課,放學早,你接晚了”,保安說。 舟遙遙傻眼了,“那家長沒來的孩子怎么辦?”。 “通常班主任會把他們留在辦公室,你去找找吧”,保安給建議。 “謝謝”,舟遙遙招呼時言,“咱們去辦公室問問老師”,她心臟跳得砰砰的,祈禱琪琪千萬不要走丟。 教師辦公室中三年級三班的班主任正在備課,聞聲抬起頭,“你們找誰?”。 “老師,我們是來接宋夢琪的,不好意思來晚了,所以想問問孩子她在哪兒?”,舟遙遙陪笑臉。 班主任放下筆,神情嚴肅,“你們是宋夢琪的家長?那我可要說說你們了,沒見過像你們這樣不把孩子放在心上的父母,平時讓孩子爺爺奶奶接送也就算了,知道你們工作忙,我也理解,但家長會為什么次次不參加?” 舟遙遙也是做母親的人,感覺班主任批評得非常對,她對皮皮和球球自問也沒做的多好。 時言看舟遙遙低著頭聽訓,替她說:“老師,您說的這位是宋夢琪的姑姑,她的父母暫時不在國內,我們只想知道孩子在哪里,好去接孩子”。 “是嗎?”,班主任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孩子被偶爾來接她的街坊奶奶帶走了,就時記麻辣燙的老板娘,你們如果跟孩子關系親近應該了解,時記我也經常去,都認識,所以她接琪琪,我就把琪琪交給她了”。 舟遙遙看了眼時言,時言臉色蒼白。 ☆、第八十八幕·捉蟲 舟遙遙沒有時言表現的意外,往回走時,她給時月貞找理由,“宋碧靈父母雖然拆遷走了,不過新小區沒有多遠,就在菜市場對面,大家這么多年的街坊,偶爾照應下也說得過去”。 問題是,時阿姨與宋家關系一般,不,比起一般,用老死不相往來形容更為恰當,不過街坊嘛,低頭不見抬頭見,關系也許變得親厚起來,遠親不如近鄰,總歸有互相幫忙的時候。 可也有讓人想不通的地方,倘若時宋兩家關系融洽和諧,那為什么每次喊宋碧靈去時記吃麻辣燙,她都不去呢? 百思不得其解,舟遙遙索性不再費神琢磨,陪時言回時記麻辣燙店。 走到門口看到琪琪在店內寫作業,舟遙遙的心霎時歸位,向她招招手,“琪琪,你姑姑讓我來接你,寫完作業跟我走吧”。 小姑娘抬起頭,靦腆地笑了笑,細聲細氣地說:“好的,遙遙姑姑,我還有一課語文同步沒寫,麻煩你等等我哦”。 時月貞站起來,沒去看兒子布滿疑惑的眼神,“琪琪,奶奶去幫你下碗面,雞蛋香腸要嗎?”。 琪琪的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時月貞心中酸澀,“當然可以,魚豆腐雞rou里脊都給你加”。 琪琪終于有了九歲孩子應有的活潑,高興地說:“我都好喜歡吃啊”。 時月貞背過身,聲音低微,“奶奶給做”,說著快步走進廚房。 舟遙遙回頭看時言,“不進去嗎?”,她笑嘻嘻地走過去,坐到琪琪旁邊,“我替你檢查作業,數學留了嗎?”。 “有,一課一練,還有口卡”,琪琪從書包拿出作業交給舟遙遙檢查。 舟遙遙看到時言走過來,向琪琪介紹,“這位叔叔是咱們老街的學霸,在美國讀的也是名牌大學,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他”。 琪琪露出崇拜的神色,“碧靈姑姑說讓我好好學習,以后也送我到國外念書”。 時言的眼神沒離開過琪琪,舟遙遙看看他又看看琪琪,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時言哥,你和琪琪長得真像啊,完全復制黏貼……哇,絕了”。 眼睛、鼻子,甚至嘴形——舟遙遙馬上合理化自己的猜想,“原本長得好看的人都有點相像,我們琪琪長大了絕對是大美女,成為代表老街的新一代女神!”。 琪琪聽到夸獎,羞澀地抿嘴一笑,低頭寫作業。 時言看著琪琪的發旋,奇特的感情驅使著他伸出手撫摸孩子的頭發。 琪琪抬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沖他笑了笑。 時言眼角發熱,他求證般問:“你聯系奶奶,讓她來接你?”。 琪琪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老師不允許我一個人回家,叫我聯系認識的大人,我就想到奶奶了,經常叫我來店里玩,還給我做好吃的,我很喜歡奶奶”。 廚房內咣當一聲,舟遙遙支起耳朵,“阿姨,碗摔了?”。 時月貞的聲音很慌張,“沒摔,碰了下……”。 時言克制著沖進廚房質問母親的沖動,因為他和宋碧靈的事,她跟宋家人沒人任何來往,為什么獨獨關照宋家的養女? 他的大腦被混亂的想法充斥,在理智歸位前,想問的話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琪琪,你知道自己的血型嗎?”。 舟遙遙不解其意,“時言哥你問血型干嗎?”。 琪琪是被收養的孩子,對自己的身世很敏感,在宋家戰戰兢兢小心過日子,聽碧靈說,孩子小時候意識不到,隨著年齡增長,慢慢發現父母對她和對弟弟的態度不同,再加上流言蜚語一直都有,她多少也感覺出來了。所以在孩子面前最好回避此類話題,現在問血型,不是在孩子傷口上撒鹽嗎? “你不是說我們很像嗎,也許我們的血型也相同呢?”,心臟瘋狂地跳動,時言不錯眼地盯著琪琪,從喉嚨到胸口仿佛堵塞般令他呼吸困難,眼眶紅了,他不敢眨眼,怕眼淚掉下來。 琪琪看舟遙遙的眼色,征求她的許可,畢竟比起叔叔,她和遙遙姑姑更熟,姑姑同意的話,她就告訴叔叔。 時言不急著逼問,換了方式,“叔叔是o型血,通常o型血的人都比較聰明,記憶力強,非常有天賦,是4種血型當中學習能力最好的一個”。 “真的嗎?”,琪琪驚喜地睜大眼睛,“我也是o型血,上學期做體檢測出來的” 舟遙遙驚訝得很,“碧靈也是o型血,這是天生緣分!”。 她還想說什么,手機有消息提醒。 “碧靈說讓我把琪琪送到她家去”,舟遙遙看完短信,朝著廚房喊話,“阿姨,你面下好了嗎,我等琪琪吃完就送她走” 時月貞端出熱騰騰的湯面。 琪琪拍手歡呼,“我最喜歡奶奶煮的面條了,比我媽煮的好吃一百倍!”。 時月貞愛憐地看著琪琪,怕她燙到,囑咐她慢點吃。 時言則神色莫辨地盯著母親。 時月貞自始至終一眼都沒看他,她給不了兒子想要的答案。 舟遙遙幫琪琪整理書包,沒留意母子間暗涌的難以言說的氣氛。 等她帶琪琪走了,時言才緩緩開口,“媽,你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什么都不要問,琪琪是棄嬰,在老街可以說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鄰居們多數跟我一樣,可憐孩子,所以才照顧她,你不用多想”,時月貞兀自收拾碗筷回廚房清洗,不管兒子怎么問,閉緊嘴巴,一句話也不說。 “媽,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嗎?琪琪的身世如何,做親子鑒定,很快就會真相大白”,時言愴然,“如果你的那番話換做別人說,或許我會相信,你曾對我講過,扶養我長大你很累,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去同情別人,生活在老街的可憐孩子不止她一個,為什么只對宋夢琪不同?” 時月貞背對兒子,置若罔聞。 “媽,我出國后第一年,宋碧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知道的,對不對?” “媽盼著你有出息,眼看實現了,正要過好日子,我不希望有任何節外生枝的事影響你,拖累你,你只需要知道,宋夢琪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她是宋家收養的棄嬰。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要想,和你人生無關的人統統放下吧!”,時月貞希望兒子順從地點頭。 時言失望,“當年你勸我留學,也是這種口吻……媽,為了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我放棄了最愛的女人,假如,假如因為我的決定毀了她的人生,我不會原諒自己的,即使過上你說的好日子,也會置身煉獄,沒有絲毫幸??裳浴?,他抬起血紅的眼睛,神色哀戚,“媽,你告訴我,那個孩子她是不是我女兒?”。 “是或不是很重要嗎?”,時月貞堅定內心,絕不讓自己動搖,“真相會傷人的,我不是說你,你追問的答案,會把別人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讓過日子的人好好過,不打擾是你能為她做的最好的事” 時言閉上眼睛,“媽,這回我不會讓步的,真實是什么,我一定要弄清楚”。 “真實有什么大不了的,睜開眼看看現實吧,她結婚了,有丈夫有兒子,難不成你想——”,時月貞嘆口氣,“牽涉太大了,你不要沖動行事,就讓她安靜地生活吧!” 時言在心中反復地問,那我呢,我的女兒呢?知道了真相的他,怎么能若無其事地活著,假裝一切都好? 舟遙遙把琪琪送到宋碧靈家,于成也在,她就沒跟宋碧靈提時言母子的事。 離開于家別墅,開車回家的路上,洪秀秀打來電話,請她喝酒解悶。 “你別拒絕,怪掃興的,我前一陣子在法國,回國后才知道你歷經磨難,莫名被全民anti,還成了現代潘金蓮,幸虧造謠的人進了監獄,否則我非替你教訓教訓她不可,總之我在allin等你,不見不散!” 不給舟遙遙說不的機會,洪秀秀干脆地掛掉電話。 舟遙遙點開微信,給揚帆遠留語音消息,說她估計會晚點回家,晚餐在外面吃,大家不用等她。 二十分鐘趕到酒吧,洪秀秀手持點燃的仙女棒迎接她。 銀色的火花很耀眼,禮花碎片紛紛揚揚地從天而降。 舟遙遙瞄了眼洪秀秀握在手中的禮花炮,“你這是唱得哪出戲?”。 “幫你除晦氣呀”,洪秀秀攬住舟遙遙的肩膀,“走,姐們兒,喝酒去!” “戲真多,坐牢的那位才晦氣呢,我運氣不要太好!”,舟遙遙反駁。 “快拉倒吧你!揚帆遠的前任不是什么省油燈,她坐牢你就放心了?”,洪秀秀用看朽木的眼神看舟遙遙,“老同學,你什么時候改改你心大的毛???” “難道她會越獄不成?”,舟遙遙翻白眼,“有警察叔叔盯著,也輪不到我心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