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饅頭兩塊錢一袋,花卷三塊錢一袋,加起來五塊錢——都是市場統一價”,馮婧陪笑。 顧客不情愿地掏出十塊錢,“這物價漲的,以后連饅頭都吃不起了” “找您五塊,請收好”,馮婧服務態度良好,一直保持微笑。 顧客把饅頭花卷放進菜籃扭頭走了。 馮婧緩緩收起笑容,按摩笑僵的嘴角,坐下,伸直腿,捶了捶,沖著門口吐槽,“什么?吃不起饅頭,吸風飲露修仙去唄,那不花錢!買饅頭還嫌貴,你咋不上天呢!” 到了飯點,顧客漸漸稀少,馮婧從柜臺下拿出一桶泡面,用電熱水壺燒水泡方便面吃。 像她這種全天候看店的,吃飯是個大難題,剛開店不久時,婆婆還給她送飯表示表示,慢慢的就讓她在外面吃。為了盡量不關店門,她都是在路邊隨便吃點,什么雜糧煎餅、炒冷面、麻辣燙,翻來覆去老三樣,胃口都搞壞了。 空氣中充斥著醬料包的味兒,馮婧吸吸鼻子,“挺香”,她順手拿了一個鄉巴佬鹵蛋,撕開包裝袋,咬了口雞蛋,湊合吃吧。 忽然門口有動靜,她趕緊抬頭,招呼客人。 很快她放松下來,是趙建平拎著保溫桶走進來。 “別吃泡面了,我給你從飯店帶了好吃的!” 趙建平一副文弱書生相,他繞進收銀臺,坐在空閑的板凳上,打開保溫桶,一股rou香味飄來。 馮婧湊近看,“喲,板栗紅燒rou、三杯雞,螞蟻上樹……我都三月不知rou味了!口水要流出來了!” 她問趙建平,“你吃過了嗎?” 趙建平拿過她剛泡好的方便面,“我吃這個” 馮婧劈手奪過來,扔進垃圾桶,“吃什么吃!一塊吃rou!” 看著妻子消瘦的臉頰,他感到一陣心酸,嫁給他之前,馮婧有一張紅撲撲的蘋果臉,鬧著玩時,他最愛掐她臉上的rou,嘲笑她胖嘟嘟,每每這時,馮婧就說自己不是胖,是豐滿,說他不懂得欣賞。 吃了幾口,馮婧放下筷子,“你給媽和小妹帶了嗎?” 趙建平搖頭,“她倆天天在家改善,不缺這一口,你快吃吧,油大,涼了吃不好” “那你可千萬別被她們知道,否則又要抱怨咱倆吃獨食了!” “知道” 手機的微信有消息通知,馮婧點開,愕然地張大嘴巴,“建平,遙遙要結婚了!” 舟遙遙在群里發布了消息,全然不管朋友們看了有何感想。 “你說咱們包多少紅包合適???”,馮婧苦惱。 “按咱們的水平來,再要不問問陸琛和宋碧靈,看她倆包多少,咱也包多少!”,趙建平替妻子出主意。 “也對……趕緊吃” 如同世間的平凡夫妻,住在同一屋檐下,一簞食,一瓢飲,雖簡陋,卻別有溫情。 陸琛跟著“摘心圣手”查完房,抽空回舟遙遙的電話。 “找我有事?” “陸琛,我要結婚了,你給我做伴娘吧!” “喂,等等——”,陸琛有點趕不上趟,“結婚?跟孩子爹?” “嗯,我這邊本來快搞定了,他那邊卻走漏風聲,被他奶奶爸媽知道了,雙方父母一合計,讓我倆火速結婚,現在我和孩子爹的意見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舟遙遙話中透著nongnong的懊惱。 “真荒唐,你倆互相了解嗎?頂多也就路人甲的程度,居然要結婚,我也是佩服你!” “哎呀,你以為我愿意呢”,舟遙遙嘆氣,“我肚子里的寶寶就是一面道德大旗,我還不能不扛,否則就是不為孩子未來著想的壞mama,我能怎么辦,只能扛起這面旗,讓我的孩子做合法的婚生子!” “好吧,哪怕請假,我也去給你做伴娘”,陸琛終于松口。 于太太又把兒媳召來做柴可夫司機,宋碧靈替婆婆和她的朋友提購物的袋子,衣服、鞋,足足有五六包。 她把東西放進后備箱,打開后車門,請婆婆和她的兩位朋友上車。 車門關好,三人立即開聊閑話。 甲太太問:“今天的讀詩會怎么沒見金女士來呀?” 乙太太捂嘴笑,“金女士病倒了,哪兒來的了!” 瞧她樣子神神秘秘的,于太太不禁問:“她三天兩頭裝病,把自己當林黛玉,這回又是什么由頭?” “哎喲,這回是真病倒了,她家出事了,大事!”,乙太太吃吃地笑,“她兒子搞大了小姑娘的肚子,這不,他家正張羅婚事呢!” 甲太太大吃一驚,“金女士平時把兒子夸的天上人有地上無,我拿她兒子當模范敲打我家二小子,讓他跟著學學”,接著嘲諷地撇撇嘴角,“原來也不過如此嘛!” 于太太冷哼,“所以我常說,男人們愛偷嘴,在外面逢場作戲,玩玩可以,千萬不能帶回家,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臉皮厚得賽城墻,以為肚子里有了貨就能攀高結貴,愚蠢!我們這樣的人家缺那點打胎錢嗎?” 甲乙兩位太太紛紛附和,表示回家給兒子們上上課。 宋碧靈看到后視鏡中婆婆陰沉的眼神,手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 “看什么看,開車!”,于太太怒斥兒媳。 甲乙兩位太太目睹不免尷尬,不過也理解,宋碧靈出身太差了,娘家人全靠于太太兒子養活,跟吸血鬼似的,換成自己兒子娶了這樣的媳婦,自己也高興不到哪兒去! 以后可得盯緊兒子,免得自己步于太太和金女士的后塵。 金玲子躺在床上唉聲嘆氣,和舟遙遙父母見過面后一回家,老公訓斥她,婆婆數落她,就連兒子也沒給她好臉色看。 她在家中沒什么地位,本想著兒子娶兒媳婦扳回一城,她也擺擺婆婆的款兒,哪料到未來兒媳婦的親娘氣勢比她更盛。 之所以中意簡素怡的原因,不外乎她的家世拿不出手,嫁進揚家后仰人鼻息,不敢爬到她這個做婆婆的頭上。 再加上簡素怡知情識趣,總能討好到點子上,令人心窩熨帖,兩相對比,這個舟遙遙明顯不會來事。 歲數小免不了任性,難道還要她捧著兒媳不成? 氣死人! 鳳姑特意把揚帆遠叫回家,耳提面命,“你媽說話向來不中聽,得罪了親家,你找時間親自登門致歉,別讓遙遙爸媽對咱家有意見!” “好的,我明白”,揚帆遠點頭。 “cao辦婚禮不用你插手,但買婚戒、拍婚紗照,你得親力親為,小姑娘們都在意這個,你多陪陪她,往后一輩子生活在一起,多處處,磨合好了,過日子才不拌嘴!”,鳳姑叮囑。 揚帆遠不由笑了,“奶奶你懂的真多!” “真當你奶奶我老糊涂呀,過去的人窮,一口袋白面,就能當彩禮把親事定下來,現在不同往日,講究多著呢,要是開頭沒做到位,人家姑娘嘮叨你一輩子!” 哪有什么一輩子,揚帆遠不作聲。 舟遙遙正為找伴娘發愁,四位伴娘,陸琛一位,同事一位,大學同學一位,還差一位,找誰呢? 突然靈光一現,對了,洪秀秀,怎么把她忘了,初中高中做了六年的同學,后來她去國外讀大學,倆人才不常見了。但情誼深厚,不知道她回國沒。 試著撥打洪秀秀的國內手機號,還真被她撥通了。 “喂,秀秀,是我,舟遙遙” 手機那頭開心地大叫,“哇,舟遙遙,我想死了你啦!” 舟遙遙也高興,“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洪秀秀高聲說:“剛回來,還不到兩天呢” “這回不走了吧?” “不走了,跟我爸一塊做酒莊生意” 寒暄了會兒,舟遙遙說正題,“秀秀,我要結婚了,你給我做伴娘吧!” “真的假的?”,洪秀秀音量拔高,“那么多人追你,我以為你要挑幾年呢,這么快就要結婚了,那位得到你垂青的幸運先生是誰?” “追我的男人哪有你說的那么多!況且都是高中時的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舟遙遙笑,“至于那位幸運先生嘛,說了你可能不認識,他名字叫揚帆遠!” “誰?揚帆遠!不是吧!”,洪秀秀大笑,“誰說我不認識他,我小時候跟我爸去他家做客,我那時五歲的光景,他十歲,長得挺清秀標志的,安安靜靜跟大姑娘似的,我要玩他的航模,他不許,我一把給他退了個倒栽蔥,你猜怎么著,他哇哇哭了,比小姑娘眼淚還多!”末了她又說,“遙遙你怎么挑了一個娘娘腔啊,哈哈哈……” 舟遙遙也跟著哈哈哈,絲毫沒意識到她倆笑話的人是自己的正牌老公。 “遙遙他以后要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保管把他揍得滿地找牙!” “謝謝,姐們兒!還有,伴娘就定你了!” “義不容辭!”,洪秀秀拍胸脯。 費琳琳從小金爺那里聽說揚帆遠結婚的消息,一臉的懵逼,連說了五個“臥槽”,惹得一旁的女伴頻頻翻白眼。 他打揚帆遠的電話控訴,“你不夠哥們,這種事怎么瞞著我?兄弟我還想給你當伴郎呢!” “沒想瞞你,只是沒來得及說,你的請柬我都備好了,回頭我給你送去”,揚帆遠含笑說。 “新娘是誰?是咱們圈內的人嗎?”,費林林好奇地問。 “是馬爾代夫的那位” 揚帆遠話音未落,費林林瞠目結舌,我去! 這緣分,套路深! ☆、第二十三幕·入戲太深 毛腳女婿上門,揚帆遠的內心是崩潰的。 雖然一再自我暗示,他與舟遙遙只是合作伙伴關系,對她的父母無需太過介懷,當普通長輩來對待就行。 然而還是緊張,病急亂投醫地上網查攻略,諸如“毛腳女婿上門8戒”、“論如何搞定未來岳父岳母”、“初次拜訪女友父母買禮品指南”…… 信息繁雜,越看腦子越亂,他合上筆記本,給舟遙遙打電話。 說明困擾,舟遙遙大笑,“我說,你也太入戲了吧?” 揚帆遠一愣,本能地想反駁,卻發現被舟遙遙說中了,他確實非常重視舟遙遙的父母,急欲扭轉糟糕的形象,給他們留下好印象。 這是跟簡素怡在一起時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事,她的家人對他評價如何,他從未在意過。 一方面簡素怡極少提及家人,談戀愛期間,他只見過她弟弟。 另一方面說來慚愧,他并沒有從內心深處看重簡素怡的家人,他們和簡素怡于他而言,完全是兩碼事。 為何對舟遙遙的父母非但做不到禮貌而疏遠地相處,反而迫切想得到他們的認可,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舟遙遙糖度有點高的嗓音透過聽筒傳來,彷佛她人就在耳邊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