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
“王爺!”陸清嵐撲上去就抱住了他:“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彼蹨I一下子就掉出來了?!艾F在滿城風雨,都在傳,說你和父皇被人毒死,寧王御前即位,我放心不下,過來瞧瞧你!” “沒有的事兒,都是亂說的?!?/br> “你還騙我,我剛剛見過母妃了,母妃都和我說了,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你怎么連我和母妃都瞞著?” 蕭少玨撫了撫她的頭發:“老大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下,可笑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我當然不會有事兒。這些事兒告訴你們只會叫你們徒自擔心,況且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發動宮變?!?/br> 簡單解釋了幾句,就叫衛彬帶人將她送去了玉明宮。然后他去正殿見嘉和帝。 進去的時候,嘉和帝正在喝藥,他臉色鐵青,神色萎靡,蕭少瑜的這次宮變對他打擊也不小。 “那個畜生,抓回來沒有?”嘉和帝喘著粗氣問道。 蕭少玨道:“抓回來了?!焙唵蔚匕亚闆r說了一遍。 嘉和帝倒是沒在意人是被老四抓到的,又問:“太后怎么樣了?”他對自己的生母也是一肚子怨氣。 蕭少玨道:“兒臣已將太后送回壽安宮了,太后連驚帶怕,又在馬上顛簸半晌,到現在還未轉醒?!?/br> 嘉和帝“呵呵”了兩聲,“朕算是看明白了,朕這個兒子,在她心目中竟然沒有榮華富貴重要,太后,哎!” 蕭少玨不知該如何勸他,默然沒做聲。 嘉和帝氣了一會兒,道:“把那個畜生給朕帶進來!” “皇兄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怕是不能回答您的問題?!?/br> 嘉和帝拍著桌子,“那就用冷水把他潑醒!” “嘩!”一盆冰水潑了下去,蕭少瑜緩緩醒來。他之前策馬狂奔出了皇宮,迎面碰上蕭少玹,本以為他會助自己一臂之力,哪成想他居然帶人將自己一頓暴打,蕭少瑜現在恨他入骨。 “孽畜,朕對你不薄,你為何要對朕下那樣厲害的毒、藥,想要毒死朕?為什么?”皇帝見他醒了,拍著龍椅的扶手大聲發問,語氣十分激動。 蕭少瑜這才發覺自己又被捉回了建始殿。他心里一寒,迅速反應了過來,猛地撲過去抱著嘉和帝的大腿,“父皇,兒子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兒子想殺的是奪去我太子之位的老九啊,兒子從沒想過要毒死父皇??!父皇,求您不要殺了兒子,兒子不做親王了,您把兒子像老二那樣圈禁起來,怎么都成,只求您留下兒子一條賤命??!” 嘉和帝氣得全身顫抖,簡直厭惡到了極點?!懊娲刃暮?,佛口蛇心,敢做不敢當,朕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畜生?” 嘉和帝伸出腳去打算把他踹開,不成想他氣血攻心,沒踢開蕭少瑜,竟然眼前一黑,順著椅背滑落在地上。 “父皇!”蕭少玨大吃一驚,沖上前去,一把將蕭少瑜踢開,抱起嘉和帝來?!案富誓研?!” 嘉和帝的嘴角流下一絲血線,已經昏迷不醒了。 “來人,快請太醫!” 嘉和帝本來就在病中,這次雪上加霜,病得愈發厲害了。太醫來瞧過之后,給他開了藥,并沒起什么大的效用。他一直昏昏沉沉的,蕭少玨只好拋開一切,在他的床邊侍疾。 經過緊張的治療,嘉和帝第二日終于醒來,他精神極差,只對蕭少玨說了一句:“老大的案子,朕就全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給朕查得清清楚楚的?!?/br> 蕭少玨動作很快,這么大一個案子,他用了不過十天時間就查清楚了。 蕭少瑜從西域一個藥師手中重金買到毒藥,通過控制的司妃來投毒,是一次有預謀的犯罪,證據確鑿,事實清楚。涉案之人已全被蕭少玨控制。 很快一份詳細的案卷就放在了嘉和帝的案頭。嘉和帝雖在病中,仍然細細看了蕭少玨提供的案卷。 可能是因為有了心理準備,皇帝這次沒有怒不可遏,而是顯得很平靜。 “大皇兄所犯下的過錯,殺一百次也夠了,該如何處置他,還請父皇示下!” 嘉和帝緩緩地合上案卷,他傷感地說道:“老大是朕的第一個兒子,還是元后所生,朕還記得,當年他出身的時候,朕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剛剛因為一樁差事沒辦好而被父皇責罵,回到王府聽說老大降生了,朕那時真是高興……那時老大剛出生身子弱,一個勁兒的吐奶,朕跟當時的王妃,在他的身邊守了一天一夜……”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蕭少瑜小時候的事情。 蕭少玨一語不發,如何處置蕭少瑜,這件事太過敏感,只能由嘉和帝乾綱獨斷。 說了這么多,蕭少玨本來以為皇帝會對老大從輕發落,哪知嘉和帝話鋒一轉,忽然道:“老大……給他留個全尸吧?!?/br> “父皇?”蕭少玨震驚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父皇還請三思??!殺掉親生子,可不是什么好名聲,史官是要記上一筆的?!?/br> 嘉和帝擺了擺手:“朕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勸了。行刑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后吧?!被实鄞蟾攀菗淖约簳淖冃囊?,時間留得極短。 “是!”蕭少玨點點頭:“那其他的從犯該怎么處置?” 皇帝有些厭倦地揮揮手:“你是太子,這些事就交由你來裁奪好了,有不明白的地方,叫刑部尚書幫你?!?/br> 大理寺的監牢中,蕭少瑜也不知等了多少時日,他一直不知皇帝會怎樣處置自己,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他住的是一間單間的牢房,和其他的犯人是完全隔絕開的,這一日,他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牢頭打開了房門,對他說:“太子殿下來看你了?!?/br> 蕭少瑜一驚,見蕭少玨穿一身便服,出現在他的面前。 蕭少瑜見到這個昔日的大敵,嘴唇哆嗦了一下,竟然不知該說什么。下一刻,他猛地拜倒在地上,“罪臣蕭少瑜拜見太子殿下?!?/br> 現在他只想活著,至于太子皇位什么的,他早就不敢再想了。 蕭少玨居高臨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起來吧,大哥?!?/br> 蕭少瑜聽見他的語氣溫和,略略放下心來。 蕭少玨道:“本宮叫人帶了一些酒菜過來,咱哥倆喝兩盅?!?/br> 蕭少瑜受寵若驚:“能和太子殿下一同進膳,是罪臣的榮幸?!?/br> 蕭少玨擺擺手,一溜走過來三四個人,每個人都提著食盒,牢頭又找來圓桌,擺了滿滿一桌子的酒菜,都是頂級的珍饈佳肴。 蕭少瑜在牢里呆了這么多天,吃的都是冷飯餿菜,不由喜得眉開眼笑。 兩人相對而坐,蕭少玨親自給他倒滿了酒,“大哥,做兄弟的敬你一杯!” 蕭少瑜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了,他心里像是被貓抓撓的一樣,一心想知道皇帝給了他怎樣的判罰,就旁敲側擊地道:“父皇還好嗎?” 蕭少玨看了他一眼:“父皇上次在建始殿暈倒,病上加病,太醫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給父皇治病,不過現在看來成效甚微,父皇每日還是昏昏沉沉的,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br> 蕭少瑜痛心疾首:“若不是我,父皇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這幾日在監牢里每每想到當初,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br> 蕭少玨看了看他,沒說話。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蕭少瑜又問:“那太后呢,太后又如何了?”嘉和帝這邊看來是不能給他減罪了,就看看那邊怎樣了。 “太后自打那日被你挾持,命丟到了半條,回到壽安宮,雖然在太醫的救治之下,保住了一條命,卻中風偏癱,不要說起床,如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br> “???怎么這么嚴重?”問完了他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蠢,訕訕地笑了笑:“都怪我,做了這么多蠢事?!?/br> 蕭少玨道:“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什么用?!?/br> “太子殿下,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彼娛捝佾k今日脾氣甚好,就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有什么問題,但說無妨?!?/br> 蕭少璟略微遲疑了一會:“我明明看見你和父皇喝了下藥的茶水,你們怎么會毫發無損?” ☆、第339章 囑托 蕭少玨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個時間來。蕭少瑜仔細一思量,背后竟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蕭少玨所說的那個時間,正是他約見西域藥師,從他那里買到毒藥的日子。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蕭少瑜語氣里透出一絲苦澀。 “別忘了,錦衣衛和東廠都在我的掌中,若是連這些情報都搞不來,我能一直穩穩坐在太子的寶座之上?” 蕭少瑜如今才心服口服,“我現在才明白,和你作對,是我這一輩子作出的最愚蠢的一個選擇?!鳖D了頓,他又道:“這么說,司妃和我的關系,你也早就查到了?” 蕭少玨點了點頭:“其實司妃入宮沒多久,我就查清了她的底細。甚至二哥可能也有所察覺了,所以他才會疏遠司妃,把她放在宮里那么久,并沒有讓她做什么事情?!?/br> 蕭少瑜終于明白,這幾個兄弟,他竟然是最蠢的一個。 “我明白了!”他神色凄楚:“原來我給她的毒藥,她根本就沒有用,她和你們一起演了一出戲。她早就被你收服了是不是?” 蕭少玨喝了一口酒,“我只是把真相告訴了她而已。她的兒子,其實幾年前就已經死了。你一直拿她的兒子來控制她,不過是騙她利用她而已?!?/br> 蕭少瑜猛地站了起來:“這怎么可能?她兒子明明還在我手中,我很確定,那個男孩就是她的子嗣……” 蕭少玨笑了笑,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我自有我的法子,把假的也能變成真的!她對此事確信不疑,對你自然產生了深刻的仇恨,我不需要許給她任何好處,她便心甘情愿地幫我,目的只是為了報復你。這一次的計謀,很多細節都是出自她的腦袋?!?/br> 蕭少瑜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現在才明白,他和蕭少玨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他苦笑道:“從前,我一直覺得你為人莽撞沖動,有勇無謀,現在我才知道,真正有勇無謀的那個人是我!” 蕭少玨道:“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這次的事兒,老四到底插手沒有?” 蕭少瑜喝了一口酒:“我現在恨他入骨,恨不得拉他墊背,但此事如此機密,我怎么會向他透露,我本來就不信任他?!?/br> 蕭少玨點了點頭,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在這里多作耽擱,起身道:“時候差不多了,我該走了。等會四哥會來送你一程的?!?/br> 蕭少瑜對“送你一程”這幾個字格外敏感,“太子,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蕭少玨一笑:“父皇法外開恩,已答應給你留下全尸……我已命令四哥前來監刑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蕭少瑜腿一軟坐倒在地上,“父皇連老二都沒殺,他怎么會殺我這個長子?你們一定是弄錯了,弄錯了!” 他一時情緒失控,大聲吼叫道:“父皇,你不能這么對我!” “這是父皇親自下的命令,沒人能夠更改?!笔捝佾k已經出了牢房,蕭少瑜撲過來,被牢頭粗暴地一巴掌推了回去?!澳惝斎障聸Q心往父皇和我的茶水中投毒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么一天?!?/br> 蕭少玨說完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監牢。 大牢的門口,蕭少玹正等在那里。見他出來,迎了上來:“斷頭飯吃完了?” 蕭少玨點了點頭:“吃完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br> “定不辱使命?!彼髦捝佾k命令他做這個是惡心他,可他逆來順受,并無任何不悅就答應了下來。 他和蕭少玨告別一聲,帶著幾個侍衛就進了大牢之中。 待他走遠了,蕭少玨看了一眼跟來的臧元凱:“先生怎么看?” 臧元凱字斟句酌地道:“十分可怕,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冷靜的就像是一部機器?!?/br> 臧元凱道:“大皇子怎么說?” “他說找那個西域藥師買藥是他自己的主意?!?/br> “燕王完全有能力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讓他掉進套中卻一點兒不自知?!?/br> “只可惜,咱們沒抓到他的證據?!笔捝勹m變事發之后,蕭少玨查到京師附近三大營有兩三萬兵馬的調動十分異常,他順藤摸瓜,查了許久,所有的線索都似是而非,但隱隱約約全都指向一個人,那就是蕭少玹。 蕭少玨禁不住汗透重衣,軍隊是他的地盤,蕭少玹什么時候在軍中布下了兩個釘子,他居然毫不知曉。 他想起陸清嵐對蕭少玹的評價,真是再中肯不過了。他就像是一條毒蛇,隱藏在草叢中,不知什么時候會突然冒出來咬你一口。 他和臧元凱仔細分析了此事,若他和皇帝真的被毒殺了,蕭少瑜就算暫時有太后的支持,當上了太子也笑不到最后,蕭少玹會打著為皇帝太子報仇的旗號,帶兵殺進紫禁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蕭少瑜自以為計謀萬無一失,實際上早就淪為了蕭少玹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