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嘉和帝本來也不想殺他,順勢把寶劍扔在地上,氣得呼呼喘氣:“逆子!這個逆子!” 張秀小心翼翼地道:“慶王爺,打小就是這么個性子。別看他平時對三公主不理不睬的,可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他最疼的就是三公主了。誰要是欺負了她,他一準蹦著高兒的不依,您就別跟他置氣了?!?/br> 嘉和帝擺了擺手:“本以為他長進了,原來卻還是這么個臭脾氣?!贝藘煽跉?,卻又道:“說又說回來,能和朕這樣開誠布公說話的,也就這小子了?!?/br> 蕭少玨出了行宮的大門,看見三公主正在門外等著他,一看見他就激動地跑了過來,拉著他的袖子問道:“九哥,怎么樣怎么樣?父皇答應你沒有?” 蕭少玨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皺著眉頭把她的小爪子撥拉開,淡淡地道:“我幫你求情了,父皇不肯答應?!?/br> 三公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連你說的話父皇都不肯聽,這可如何是好???”她一把拉住蕭少玨的胳膊:“九哥,你再幫我勸勸父皇,一次不行就兩次,再幫幫我?!?/br> 衛彬埋怨道:“三公主,您就別逼我們王爺了,您知不知道,王爺為了您的事兒,剛才差點被皇上給剁咯!” “???”三公主震驚不已。 蕭少玨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書案后面沉思有頃,叫了衛彬進來,吩咐道:“你連夜調集秘營的高手……”如此這般的吩咐了幾句。 衛彬吃了一驚:“王爺,這么做,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被皇上發現,那可是天大的禍事啊?!?/br> 蕭少玨道:“現在沒有別的法子可以幫助三meimei,好生布置,不會露出破綻的?!?/br> 衛彬雖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不敢違抗他的命令,下去安排去了。 很快營地就傳出一些流言蜚語,有不少宮女太監都說晚上看見一個白衣女鬼在營地里飄來飄去,言之鑿鑿,更有見過女鬼背影的人說那女鬼看起來很像是死去多年的永寧公主。 很快就是永寧公主的忌日了,大家更是對此深信不疑。 永寧公主陰魂不散,竟然跟著行獵的隊伍追到了雍州圍場來了,說起來都叫人毛骨悚然。 行宮之中流言洶涌,就連嘉和帝也聽說了,他雷霆震怒,叫夏光將幾個散播謠言的宮女太監當場杖斃,眾人這才噤口不言。 當日便是永寧公主的忌辰,皇帝感覺身子不大舒服,早早就睡下了。卻夢見永寧公主穿著一身白衣,滿臉血污地站在他的跟前,對他說:“父皇,你害得我好慘,你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她伸出長長的血紅指甲,伸手向嘉和帝抓過來,嘉和帝嚇得大叫一聲,登時醒了過來。 張秀一直在屋里守著,急忙上前給皇帝遞了一條熱毛巾,低聲道:“皇上,您做噩夢了吧?” 嘉和帝不愿和他談起這些,接過毛巾草草在臉上擦了一把,問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張秀道:“二更的梆子剛剛敲過!” 嘉和帝道:“夏松,你跟我出去下,準備些紙錢。對了,多帶些侍衛!” 張秀想到今日是永寧公主的忌辰,明白了幾分,麻利地道:“奴才明白?!?/br> 紙錢很快就準備好了,皇帝帶著張秀和一干侍衛從營地里出來,皇帝問張秀道:“這些紙錢,該在什么方位燒比較好?”想起這些年來,他一直刻意淡忘永寧,從來都沒有為她燒過一張紙錢,嘉和帝不由心生愧疚。 張秀連忙答道:“按照民間的習俗,一般是在路口?!?/br> 嘉和帝點了點頭,“那就找個路口?!?/br> 一行人打著燈籠先前走去。是夜月黑風高,天上無星無月,一陣冷風吹來,周圍的樹葉嘩啦啦一片亂響,侍衛們打著的燈籠也只能照到附近幾尺的范圍,嘉和帝只覺的像是有什么人在他的脖子后面吹冷氣一般,回頭看了幾眼,卻連個鬼影也看不見,不由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嘉和帝心里有些發毛,又不愿說出來。走了一陣子終于來到一個路口,嘉和帝吩咐道:“就在這里吧?!?/br> 嘉和帝當然不會自己動手。于是夏松忙活著拿出紙錢來,用火折子點燃了,那紙錢才燒了一小半,忽然一陣陰風傳來,燒得挺旺的一堆火竟然撲地一下熄滅了。 張秀嚇了一跳,正要摸出火折子再次點火。就聽見接二連三的“噗噗”聲,侍衛們打著的燈籠幾乎在一瞬間同時滅了。 這太詭異了。 張秀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皇帝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張秀,怎么回事?” 張秀正要回答,忽然聽見有人說道:“有聲音,有怪聲!”緊接著侍衛們就是一陣sao動。張秀正要說話,隱隱約約間也聽到了一陣怪聲傳來,似哭似笑,似遠似近,聲如夜梟,非??植?。 張秀急急道:“還不把燈籠點起來?!?/br> 侍衛們有人帶著備用的火折子,其中一個侍衛用火折子點燃了火,正要點起燈籠,忽然看見不遠處一棵大樹上影影綽綽有個人影,他只看了一眼,就媽呀一聲將手中的火折子扔到了地上。 借著那一線光亮,嘉和帝也看見了。 一個身穿白色衣裳的身影,浮在那里,黑色的頭發垂到腰畔,她的臉非??湛植?,只有一半長著血rou,另一半是森森的白骨,兩只眼眶里沒有眼睛,而是流出兩條血線來。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這個女鬼不是站在樹上。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腳,她就那么憑空地懸浮在空中,雖然眼眶里沒有眼睛,但是嘉和帝還是覺得她在看著他。 她張開嘴唇動了動,她的嘴里沒有牙齒,甚至沒有舌頭,像是一個黑洞洞的洞口。嘉和帝還是從她翕動的嘴唇看出她要說的那句話:“父皇,還我命來!” 嘉和帝腳一軟,坐倒在地。 待侍衛們手忙腳亂地點起燈來,樹上早已空空如也,哪里還有絲毫女鬼的影子? 嘉和帝受到了驚嚇,回到了營地之后就病了,鎮日噩夢、盜汗。雖然張秀下令封了眾侍衛的口,但是皇帝半夜出行,碰到永寧公主鬼魂的事情還是在營地內瘋傳,一時人心惶惶。 好在此次跟皇帝出行的還有天師道的幾位道長,嘉和帝將幾位道長請過來,做了幾日法事,又在寢宮里貼了幾張符篆,可能是心理作用,折騰了一通之后,他的病才慢慢好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田來放預告,明天就能寫到清蕙郡主被紅杏出墻了~lt(* ̄▽ ̄*)/ ☆、第168章 演 隔了一日,嘉和帝降下諭旨,給蔣信鴻和三公主賜婚。 這道諭旨讓所有人大跌眼鏡,蔣信游也以身體不適為由,直接退了行獵,返回燕國。既然嘉和帝肯把鐘愛的三公主嫁給蔣信鴻,那么他對蔣信鴻扶持和幫助定會很快升級的。他要及早返回燕國,謀劃對策。 是夜。 陸清嵐和蕭少玨在小溪邊上見面。 陸清嵐道:“大公主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蕭少玨淡淡一笑:“這件事,本王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卑鸦实鄱冀o嚇病了,這是多么大的罪過,他當然不會承認??墒茄酝庵饩褪浅姓J了,陸清嵐又怎么聽不出來。 “你的膽子真夠大的!你這么做,會不會引起皇上的懷疑?” 蕭少玨微微一笑:“放心吧,父皇對大皇姐的事情一直心中有愧,對這件事他也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出事之后并未派人追查,更何況,就算是查,也絕不會查到本王的頭上?!彼缫雅扇四ㄈチ怂械闹虢z馬跡。 陸清嵐道:“不管怎么說,我代表三公主謝謝你?!?/br> 蕭少玨神色卻微微一冷,“本王并不知道,這樣撮合他們,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陸清嵐望著波光粼粼的小溪,目光延伸到很遠很遠:“三公主其實也知道,蔣信鴻對她根本沒有多少感情。所謂日久生情,她還是想試一試……路是她自己選的,以后能不能過上好日子,也都要靠她自己了。我想她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三公主其實……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聰明!” 蕭少玨點了點頭,笑道:“你倒是看得開?!?/br> 陸清嵐道:“看了那么多生生死死,能不看得開嗎?” “說得跟你七老八十似的?!?/br> 陸清嵐笑笑,沒有說話。 兩人并肩往前走了幾步,進入八月之后,日子一天冷似一天,一陣冷風吹來,風中帶著絲絲的涼意。陸清嵐忍不住抱著胳膊,搓了搓雙手。 蕭少玨見了,就把披風解了下來,給她披在肩膀上。 陸清嵐楞了楞,連忙推辭:“我不冷,王爺還是自己穿著吧?!彼呕艔垙埖匾獙⑴L脫下來。 蕭少玨按住她的手,觸感冰涼,不由得拉過她的手覆蓋在雙手的掌心中,男人熱力十足的溫度傳遞過來,她心里也跟著變得暖融融的,“怕什么呢,早晚都是要做本王王妃的人?!?/br> 他這樣溫情款款,陸清嵐都招架不住了,啐了一口:“胡說什么呢?你現在的未婚妻是清蕙郡主!” 蕭少玨目光一寒道:“但很快就不是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沿著溪邊散了很久。 嘉和帝撞了邪,將養了好些日子才好。幾個皇子輪流在床前侍疾,連行獵都耽擱了。待皇帝好的差不多了,這才又重新開始進行圍獵。 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八皇子蕭少珉在各位皇子中并不出眾,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爭不過二哥和十弟,也就去了爭強好勝的心思,對行獵也并不怎么熱衷。他今年也十七八歲了,可因為前面幾個哥哥還沒有成親,所以親事一直沒定下來。但是男女之事也盡知道了。 跟著皇帝一起出行的女眷不在少數,有不少都是天香國色的美人。蕭少珉雖然能力平庸,但總是個嫡子,又有錢皇后和蕭少璟給他撐腰,算是一個標準的鉆石王老五,想要攀高枝做王妃的閨秀可不在少數。在這個地方可不像是京城那么刻板,雖說男女大防還是要遵守,可有心設計,蕭少珉還是“偶遇”了幾位閨秀。 其中一位左軍都督府鄭都督的女兒鄭明秀進入了他的視線。這位鄭姑娘年方十四,生得身材高挑,膚白貌美,尤其是一雙大長腿,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流口水。 各位皇子各自占據一塊圍場行獵,蕭少珉也有自己的地盤。那次是鄭明秀帶著家丁出門打獵,剛好遇見一頭猛虎,慌不擇路下逃到了蕭少珉的地盤里,被蕭少珉救下。 英雄救美。被救的美人自然要表示感謝,一來二去的,兩人便有了很多次的交集,蕭少珉一直覺得鄭明秀在不著痕跡地勾引他。他自從品嘗過女人的滋味之后,便沉迷此道難以自拔,鄭明秀那雙大長腿天天在他跟前晃悠,把他撩撥的火起,可是不管他明示暗示,鄭明秀一直對他欲拒還迎,根本就不肯讓他真正占到便宜。 鄭明秀也不傻,所謂不見兔子不撒鷹,名分未定,她才不會早早把身子給了這位皇子。 蕭少珉被撩撥的心癢癢的難受極了。誰成想羊rou沒吃到,倒惹來一身sao。這件事不知被誰給傳到嘉和帝的耳朵里,嘉和帝把他叫過去大罵了一頓,說他不學無術,整天只知道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并且警告他,若他這次行獵排在最后一名,嘉和帝一定把他拉出去打三十板子。 蕭少珉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從皇帝的行宮里出來,又被拎到錢皇后那里一番教育。錢皇后告訴他,這些往他身邊湊的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奔著他的權勢和財富而去,叫他一定要打醒精神,不要被別人給騙了。然后絮絮叨叨讓他上進,不能幫著他二哥爭權,至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數落了他半個時辰,蕭少珉強打著精神聽完。 蕭少珉兩頭受夾板氣,憋著一肚子火回到自己的院子。剛剛坐下,他的貼身太監就拿了一封書信匆匆進來,“剛才有位姑娘送來了,點名道姓地請王爺親自查看?!?/br> 蕭少珉一愣,打開書信看時,見漂亮的灑金信箋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字跡:“紅花為媒,芙蓉帳暖盼君來,切切!”蕭少珉認出那是鄭明秀的字跡。而且鄭明秀果真在信箋里夾了一朵紅花。 翻過信箋的背面,有幾條彎彎曲曲的線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蕭少珉就算是再不學無術,也明白鄭明秀這是在約他私會的意思。若是換了往日,他定然立刻就去了,可是今天剛被帝后教育了一通,他生怕觸怒了皇帝,有些猶豫不決。 可是想起鄭明秀的大長腿,他又覺得太過可惜。他在屋子里轉悠到二更天,到底是精.蟲上腦,一咬牙出了院子。他害怕皇帝派人監視他,自作聰明地和貼身太監換了一身衣服,也沒帶侍候的人,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摸了出去。 鄭明秀是約了他私會,可卻沒說地址。他又把那封信拿出來,仔細研究了一番,似乎那些曲里拐彎的線條其實是一張簡易的地圖。 于是他順著地圖所畫的路徑摸了過去,發現她所標示的果然是左軍都督的營地。 等他瞧瞧地摸過去,卻發現那帳篷門外有幾個帶刀的侍衛守在門口,防衛森嚴,他根本就進不去。 他只得躲在一旁暗暗著急。他暗想,不對勁兒啊。若鄭明秀約他在自己的帳篷里偷情,又怎么會安排幾個侍衛把這里保護的鐵桶一般,難道不是這里?他想起鄭名秀信里所寫的“紅花為媒”那一句,心中微微一動,拿出信箋又仔細看了一遍,順著地圖再往前找,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見一個小小的帳篷,看起來十分不起眼,像是下人住的。帳篷的頂端掛著一朵小小的紅花,和他手里拿著的那一朵一模一樣。 蕭少珉大喜,又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隱隱自得,他悄悄地潛過去,掀開簾子就撲了進去,口中低聲叫道:“小寶貝兒,我來了!” 眼前一花,他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藏在門后的人一掌斬在他的后頸。蕭少珉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上。 帳篷里傳來一聲低笑:“這個笨蛋果然上當,按照衛爺畫的那副草圖找來了?!?/br> 另一個人道:“先把那封假信收了,等會兒另一個正主兒來了才好做事,耽誤了主子的大事,咱們誰也吃罪不起?!?/br> 營地的另一側,在外頭騎馬打獵忙活了一天的清蕙郡主剛剛沐浴完畢,換了一身雪白的中衣,正要歇下。外頭忽然傳來敲門聲,“叩!叩!叩!”一連三聲,一聲比一聲急促。 誰呀,清蕙郡主的貼身丫鬟問了一聲,外頭沒有任何回應。她奇怪的走過去,打開門,結果發現外頭連個鬼影都沒有。 清蕙郡主皺了皺眉,問道:“是誰?” 丫鬟道:“沒人……媽呀!”她忽然慘叫了一聲。 清蕙嚇了一跳:“怎么了?”起身走過來查看,就見那丫鬟雙腿顫抖不停,“郡主,您看,這門上,門上有一個血手??!” 清蕙郡主目光一寒,猛地拉開門看去,果然見門的外側有一個鮮紅的血手印,還散發著淡淡的腥氣。夜風陣陣,悠悠吹來,外頭的樹葉嘩嘩作響,令人毛骨悚然。 丫鬟想起之前流傳的永寧公主鬼魂的消息,心里不由大駭,顫聲道:“郡主,該不會是鬧鬧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