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誰知徐妙儀搖頭說道:“麻煩馬公公要他們先回家吧,我有要事稟告皇上,要進宮面圣?!?/br> 連朱棣都覺得意外,“你要見我父皇?所為何事?”皇上不是你相見就見的??! 徐妙儀淡淡道:“這幾天經歷各種巨變,我蹲在詔獄里努力回憶往事,以前的事情模模糊糊記起來了一些,尤其是我和母親遇刺的那一天,或許蒼天有眼,我居然依稀想起刺客的臉?!?/br> 馬三保立刻說道:“這事好事啊,這些人殺人下毒,無惡不作,徐大小姐若能想起往事,對錦衣衛破案有大用處!” 徐妙儀淡笑道:“對啊,想必天無絕人之路,我從徐大小姐一夜之間變成階下囚,在最沮喪、最無助的時候想起往事,想起真兇的相貌。欒小姐說,過十年后,你且看他,這話挺有道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哼!” 去皇宮的馬車上,朱棣問道:“你想做什么?你不是說當年那些人都蒙面,一個都看不清嗎?到時候你見到我父皇,要指認誰是兇手?” 徐妙儀說道:“當然是趙天德,他的確參與了刺殺行動,并且是第一個死在我手里的兇手,在北伐軍隊里從他嘴里逼問出了周奎的名字,他是我揭開真相的第一步?!?/br> 朱棣心有靈犀,說道:“你大張旗鼓面圣,是想將趙天德這枚死棋走成活棋?” 徐妙儀點點頭,“對,到時候我會要求單獨和皇上說話,必然給幕后兇手帶來恐慌,因為兇手不知我會說出何人的名字,須知做賊心虛,讓他也嘗嘗惶恐的滋味,他會懷疑那天參與刺殺行動所有相關的人?!?/br> 朱棣說道:“可是他也可能會猜出你是虛張聲勢?!?/br> 徐妙儀冷哼一聲,說道:“這也只是一種可能,不是嗎?幕后兇手手眼通天,必定是朝中大官,身居高位的人都多疑,不多疑也爬不到那個位置,至今都深藏不露。所以我相信此次面圣,必定會給他帶來困擾……” 徐妙儀在西暖閣見到了洪武帝。 暖閣里擺著各色的水仙,在炭火的熏烤下清香撲鼻,但徐妙儀依然能夠聞到淡淡藥汁的氣息,洪武帝必定又犯了頭疼病。 徐妙儀斂衽行禮,洪武帝頭也不抬的看著奏折,讓她在階下跪了許久,才抬了抬手,“起來吧?!?/br> “謝皇上?!毙烀顑x緩緩站起,雖跪的腿腳酸疼,但身姿挺直如松,并無搖晃。 洪武帝說道:“聽說你有要事稟告?” 徐妙儀:“是?!?/br> 洪武帝問道:“為何不告訴毛驤或者燕王?” 徐妙儀說道:“經歷了那么多的陰謀,除了皇上,臣女不敢相信任何人?!?/br> 洪武帝說道:“你們都下去?!?/br> 帶徐妙儀進宮的朱棣,還有伺候的黃儼等內侍宮女都紛紛退下,暖閣里,徐妙儀和洪武帝四目相對。 洪武帝說道:“說吧,你想起了什么?” 徐妙儀故作思索狀:“臣女想起了一個雪夜,臣女看著謝家人均著白衣,在祠堂上吊,胸口上血書一個‘冤’字?!?/br> 洪武帝冷冷道:“你可知欺君之罪要殺頭的?你說的這些沒有任何價值,大明有誰不知謝家人畏罪自盡,不過是以求全尸而已?!?/br> 當時洪武帝發的命令是滿門抄斬,全家人都要砍頭,身首異處。 感受到洪武帝對謝家人深深的厭惡之意,徐妙儀瞳孔猛地一縮,而后眨了眨眼,平靜下來,“臣女依稀記起,和一個神仙般的美麗婦人在一輛馬車上,好多箭射過來,車夫死了,婦人受重傷,為保臣女的性命,不得已舉簪自盡。臣女被一個人救走,后面有很多追兵,臣女趴在此人的肩頭,看看其中一個追兵的蒙面松開,露出了一張臉,那張臉很熟悉,臣女記起來了,那人就是父親手下之一,叫做趙天德?!?/br> 洪武帝依然不信,“趙天德是一員猛將,死在北伐途中,朕追封了他為伯爵,世襲罔替。一個死人而已,死無對證。你還有何話說?” 若說多疑,朝中誰能比得過朱元璋呢。徐妙儀說道:“當時護衛將我藏在一個雪洞里,剝了我的外袍披在稻草人上逃跑,引開了追兵。后來這些追兵到處搜索找我,我埋在雪洞里不敢動,聽到追兵斷斷續續的議論說什么‘賬本’、‘張士誠藏寶’、‘私鹽’、‘通敵’等話語?!?/br> 洪武帝說道:“你看過謝再興謀反案的卷宗,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還有其他嗎?” 徐妙儀說道:“沒有了,現在只想到了這些?!焙竺娴脑挶緛砭褪撬a的,當年宋校尉用稻草人替換她后,她就一直在雪地樹林里往北方狂奔,根本沒有聽刺客們說些什么?,F在面對朱元璋這個老狐貍,多說多錯,干脆含含糊糊說幾個關鍵詞。反正她的目的是讓幕后真兇恐慌而已。 洪武帝冷冷道:“你的話毫無價值,徐妙儀,你在浪費朕的時間?!?/br> 洪武帝對她輕視,對母親謝氏之死的冷漠,以及對謝家人深入骨髓般的憎恨激發了徐妙儀的憤怒。 徐妙儀緩緩抬頭,說道:“哦,那我說一些皇上可能不知道的事情吧。是一些在皇上眼里如螻蟻般小人物的故事。欒鳳之長女欒小姐,曾經是個天才少女,欒鳳夫婦被謝再興殺死后,她瘋癲了,被族人欺負奪了家產,幸虧有作畫的技藝,方和幼弟勉強糊口?!?/br> “李夢庚之子李大郎,李夢庚據傳被謝再興當做投名狀殺了,將頭顱獻給張士誠。李大郎在鄉下老家種田度日,遇到水災荒年還要借債度日?;噬纤貋砗翊沂亢笠?,為何獨獨對欒李兩家冷漠以對?” 洪武帝目光冰冷,“大膽刁女!你敢質問朕?” 徐妙儀和帝王對視,“謝再興謀反案,皇上心里有過動搖、有過疑問、甚至有過瞬間的后悔是不是?但君威如山,您永遠都不會承認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撕破臉的節奏了,徐妙儀和洪武帝都彼此容忍太久,要爆發 ☆、第155章 父女同心 徐妙儀此語猶如朝著洪武帝扔了一顆炸彈,朱元璋頭疼欲裂,面色僵硬且慘白,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這算是承認了吧,朱元璋果然心虛!目的達到,徐妙儀適可而止,說道:“臣女莽撞,這話被不該說出口,畢竟為君者諱,為長者諱,為尊者諱。您是大明皇帝,九五至尊,要顧著大明千萬子民的身家性命,謝家也好,謝再興也罷,估計您已經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可是他們對于臣女而言,是母親,是外祖父,是血濃于水的家人,臣女不能對他們的死亡和冤屈坐視不理?!?/br> “臣女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面前,往事一件件回憶起來,臣女猶如生活在一片迷霧之中,臣女看不清反向,辨不清善惡忠jian人,幾次撞得頭破血流,差點丟了這條小命,迷霧一日不散,臣女一日便走不出去,永遠困在此地,不得安寧?!?/br> 一時強硬試探過后,徐妙儀面露迷茫之色,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朱元璋看著階下跪著的少女眼含淚光,迷惘無助,總算沒有命人將她拖出去砍了,只是冷冷道:“你屢次明知故犯,違抗君命,觸怒龍顏,好大的膽子!你是不是以為朕不敢罰你?” 徐妙儀說道:“臣女微不足道,皇上要打便打,要罰便罰?!?/br> 不過朱元璋還真不能把徐妙儀怎么樣,身為君王,應有容人之量,何況沒有外人在,外頭無人知徐妙儀敢當面質問帝王,朱元璋的君威并沒受損。 不過朱元璋并沒有打算輕易放過徐妙儀,他要黃儼將等候在外面的魏國公徐達叫進來。 朱元璋說道:“養子不教,父之過也。你這個女兒很有些頑劣,接回去好好當做千金大小姐教養著。朕聽說你把她當半個兒子養著?這就是你當父親的不對了?!?/br> “自古男耕女織,男主外,女主內,要順從天理,莫要顛倒雌雄。她將來還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整天舞槍弄棒,在血雨腥風里冒險,豈是為婦之道?” 徐達見龍顏不悅,臉色僵硬慘白,似乎剛剛動過怒氣,自然不敢在皇上氣頭上忤逆圣意,低頭說道:“是。微臣嬌寵女兒太過了,回去一定好好教養她?!?/br> 朱元璋點點頭,說道:“朕也養閨女,也疼閨女,優待皇室公主們,要星星不給月亮,可是公主寵歸寵,但你可見朕的那位公主敢耍小性子非要參與國事?當年謝再興案,還有現在年大人,劉大人的死亡,早就不是你女兒和幕后之人的私人恩怨,而是關系江山社稷的御案?!?/br> “朕只命錦衣衛徹查此案,連刑部,大理寺等不得干預,連你這個一品公爵都不能過問,你女兒卻頻頻干預此案。朕看在她年幼無知,以前還救過朕和皇后的份上,從不和她計較,可從今以后,朕不希望再看見她瞎蹦跶了?!?/br> 聞言,徐妙儀大急,說道:“皇上,臣女并非故意干預此案,臣女只是協助破案,以盡微薄之力而已?!?/br> 朱元璋說道:“你還在狡辯!年大人是怎么死的?若不是你擅做主張,私下找年大人說話,年大人會自裁嫁禍給你?倘若你本本分分的當大小姐,年大人自有錦衣衛從暗中查訪,年大人說不定會招出幕后黑手,揭開真相。是你的莽撞無知使得一條條線索斷裂,案件一次次走進死胡同。你總是不甘心放手,是覺得錦衣衛無能、朕識人不清嗎?” 徐妙儀性子再犟,也知此時不好再撩朱元璋的龍須了,跪地說道:“臣女不敢!” 朱元璋看著徐妙儀順從的跪拜身影,婀娜的身軀縮成一團,像一只受驚的鵪鶉似的微微顫抖,朱元璋暗道:還知道怕就好,倘若此女目無君威,藐視皇權,縱使再有才華,出身高貴,斷不能容她了! 看著倔強的女兒終于服軟了,一旁的徐達即慷慨,也心疼,跪地說道:“都是微臣的錯,微臣當年沒有保護好她,導致父女分離十年,女兒流落民間十年,性子野了些,微臣以后定好好管束她?!?/br> 朱元璋擺了擺手,“都起來了吧,快要過年了,不許再生事端,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謝主隆恩!”徐達松了一口氣,忙扶著徐妙儀退下。 外面下著鵝毛大雪,朱棣一直在殿外等候,見徐家父女出來,兩人臉色雖都不好看,剛才里頭肯定發生過大事,但徐家父女能全須全尾的出了大殿,至少說明風暴已過,父皇并沒有將徐妙儀如何。 朱棣和徐妙儀四目相對,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盡量克制著思戀和擔心,對視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徐妙儀在父親的攙扶下走出皇宮,徐達展開狐裘,將女兒護在懷中前行,盡量不讓風雪吹著女兒,低聲一嘆,說道:“你……從此改了吧?!?/br> 徐妙儀沉默垂首不語,她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父親已經屈服皇權,取消了她 “半個兒子”的特權,以后她必須和三個meimei一樣,從此守著閨門,繡花看書打發時光,然后等著父親給她找一門親事,嫁出去,在另一個宅門里看著四角天空,不得自由。除了相夫教子,也不得有其他的理想和追求了。 偌大皇宮,飛雪連天,皇宮冗長的甬道里,只有這一對父女緩緩前行,留下一大一小兩隊腳印。 徐達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父女重逢的那天嗎?也是這樣的一個下雪天,我在殿前惶恐不安的等候,聽說給太子妃接生的女醫和當年謝氏十分相似,我就怕等來的又是個貪慕富貴,冒人親戚的騙子。以前就有這樣一個女孩,她和你有些相似,我雖直覺她不是,但那張臉……那張相似的臉就足夠了?!?/br> “我沒有給她大小姐的名分,但是給了她大小姐的富貴。我從不見她,只是偶爾在花園遠遠看她玩耍的身影,明知是幻像而已,卻情不自禁想留下這一點點虛無的東西,直到騙子被揭穿,我無法繼續自欺欺人,看在她那張和你相似的臉的份上,給了騙子母女一些銀子安家,將她們送出瞻園?!?/br> “女兒,我知道你覺得父親膽小,懦弱,不敢過問謝家事,但無所謂了,我并不在乎這些。我以前可以為了留住一個虛無的幻象自欺欺人,現在為了保住你的性命,更加不在乎你如何看我,你可以恨我,討厭我,但只要活著,活著就好……” 一路上都是徐達絮絮叨叨說給女兒聽,徐妙儀并無反應,或許是隱忍,或許是默從,或許再想著應對死局的法子…… 待父女兩個終于走出宮外,坐上了自家馬車,離開了父親懷抱的徐妙儀突然開口問道:“父親,您以前和皇上少年時,都在鳳陽種地度日,你們如何相處的?” 沒想到女兒問起這些,徐達一怔,而后說道:“我們是兒時好友,當時幾乎連連饑荒,我家里的人都餓死了,我被逼無奈,去當了土匪混飯吃?;噬系膸讉€妹子和大哥也餓死了,皇上為了家里少雙筷子,出家當和尚?!?/br> “后來我們都加入明教,在紅巾軍里重逢,皇上居長,聰明豁達,我和常遇春都服他,便拜了他為大哥,誓死追隨?!?/br> 徐妙儀說道:“父親和開平王,就像三國里頭關羽張飛拜劉備為大哥一樣,桃園三結義?那你們之間是以兄弟像稱?” 徐達說道:“算是吧,那時候我和常遇春都叫皇上為朱大哥?!?/br> 徐妙儀突然說道:“可是從今日我在皇宮西暖閣里,只見君臣,不見兄弟?!?/br> 觸不及防被女兒扎了一刀,徐達心中微微刺痛,不過很快安慰自己:女兒心里難受,就讓她發泄一下吧,諷刺我總比頂撞皇上好。 徐達說道:“這個……其實從皇上自封吳王,成為一方霸主開始,我和常遇春便跟著眾人一起稱呼皇上為主公,而不是大哥了。這也正常,畢竟要做大事,必須先明尊卑,用各種政令和軍令代替以前的江湖規矩,否則一群稱兄道弟的烏合之眾,早就被人吞并了?!?/br> 徐妙儀說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古人誠不欺我,當年鳳陽農民,有朝一日也能登基為帝,封為王侯,富貴榮極??梢娪兄菊?,事竟成。只要努力向前,總能踏出一條路來?!?/br> 沒想到自己居然無意間激發了女兒的斗志,徐達忙說道:“女兒,你別想歪了,鉆牛角尖,胳膊擰不過大腿,螂臂擋車,終究以卵擊石,下場凄涼啊?!?/br> 徐妙儀搖搖頭,說道:“父親誤會了,既然皇上對我下了口諭,不準我再追查下去,如有違旨,恐怕要連累家人和朋友,我不敢輕舉妄動。您和皇上昔日是兄弟,如今還戰戰兢兢伴君如伴虎,不敢有半點違逆,何況我一個普通臣女呢。我只是想著,天無絕人之路,越是遭遇困境的時候,就越不能放棄?!?/br> 難道女兒想通了,真的從此改了?徐達又驚訝又心疼,拍了拍徐妙儀的肩膀,說道:“你放心,等著一陣風聲過去,我會許你出門玩耍的,橫豎你二哥也無事,要他陪著你?!?/br> 徐妙儀將馬車的窗戶打開一個小縫,看了看外面的街景,敲了敲馬車板壁,吩咐道:“車夫,在下一個巷子口停車?!?/br> 徐達抓緊了徐妙儀的手腕,“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下一個巷子有周王朱橚開的百草堂藥鋪,我去當大夫?!毙烀顑x說道:“既然不能再為謝家平反昭雪了,我也沒有那么厚的臉皮繼續享受徐家的榮華富貴。倘若繼續在瞻園里生活,每一頓珍饈美味,每一套錦衣華服都會讓我不堪重負,得之有愧。我還是重cao舊業當大夫吧,自食其力,粗茶淡飯,吃的舒坦?!?/br> 徐達終究在巷子口放下了女兒。 雪地里,百草堂門口正在施粥,等著米粥填飽肚皮的乞丐隊伍從藥鋪門口排到了巷子口,和徐家華麗的馬車隊截然兩個世界。 徐妙儀從藥鋪后門進去,她在院子里聽著馬蹄聲漸漸消失,突然搬起竹梯靠在院墻上,抓緊梯子爬到了墻頭,伸出一個小小的、頂著滿天飛雪的頭顱。 她看著徐家馬車消失在飛雪里,突然明白了父親方才和她說,明知以前那個相貌相似的冒牌貨是騙子,明知是幻像,卻情不自禁想留下這一點點虛無的東西,直到騙子被揭穿,被迫面對現實。 其實她和父親是同一種人,父親為了虛無的希望而強行留住一點幻象,而她為了不連累父親,而狠心找借口離開了他。 父女情深,可惜緣分太淺,短暫和好后,就要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心肝被虐的抽抽…… ☆、第156章 人間煙火 千金大小姐和藥鋪大夫的生活有啥區別? 從每天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是天壤之別:徐家大小姐起床有四個丫鬟伺候更衣,她只需抬胳膊抬腿,吃飯不用自己夾菜,自有丫鬟站在旁邊布菜,每一筷子都是她愛吃的,丫鬟仿佛是她多出來的一雙手,她就是千手觀音。 如果嚴格按照教養嬤嬤的規矩,大小姐連如廁后清潔都無需自己親自動手,就像仙子似的超脫了五谷輪回。 藥鋪大夫則完全被人間煙火包圍,終日面對各種病患。這一日,朱棣來到百草堂尋妙儀,朱橚在堂前坐診,開藥打發了病人,才對親哥哥說道:“妙儀去接生了,這生孩子快的一天,慢的三天三夜都有可能,四哥請回吧,改日再來?!?/br> 朱棣冷了臉,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撲空了,“你別把她指使的團團轉,連喘息之機都沒有。以前她當藥鋪老板雇傭你當坐堂大夫時,也沒有這樣折騰你呀?!?/br> 朱橚深感哥哥“有了媳婦忘了弟”,大呼冤枉,“四哥,你還不了解我,我是那種乘人之危、打擊報復的人嘛?她心情不好,與其在家里郁悶傷神,不如多干點活,累了困了,倒頭便睡,沒工夫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