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貞和帝忙轉向他,如遇救星,“愛卿,請講?!?/br> 南宮瑾笑的云淡風輕,說:“既然金國太子與晉安王都有意爭這位姑娘……” “我……”不是,鳳君默尚未說完就被南宮瑾打斷了。 “臣以為可以問問這位姑娘的意思,夫妻和睦琴瑟和鳴,你情我愿方成佳話?!彼f的不緊不慢,語氣和緩,仿似真的在為帝王出謀劃策,排憂解難。 若說貞和帝起先也對花吟稍稍動了那么點歪心思,那么,此刻對她只剩完完全全的不喜了。 男人看女人與父親看兒媳婦的眼光有根本上的不同。 一個女人,有出眾的外貌是錦上添花的好事,可一旦這外貌引得人人都來爭搶,反而是禍端,會給男人帶來不幸。 他只想自己的兒子能平安幸福,可不想兒子因為一時的激情,娶了個禍害回家,半生不幸。 女人嘛,沒了這個還有另一個,這世上的女人千千萬,還愁找不到一個合心意的? 要他看,這孫三小姐就比這花小姐更適合當兒媳婦。 只是,他如今和鳳君默關系緊張,若是他明知兒子的心意卻故意違逆,且一意孤行,他只怕彼此的關系會進一步惡化,因此才會猶豫不決。 此刻南宮瑾出了這么個主意,好是好,他還是擔心的不得了。 畢竟,鳳君默太出色了。 若沒有十萬分的野心,誰會稀罕那所謂的一國之母,跟個摸不清底細的異國太子,還指不定往后是否真能坐上那個位置。不若跟了謙謙君子鳳君默,皇親國戚,至少他能給的都是眼睛能看的見的,而且他的人品也是人所共知的。 “丞相的話你聽到了?說吧,你是怎么想的?”貞和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出威壓,“倆國聯姻,茲事體大,你可要想清楚了?!?/br> “花吟……”鳳君默轉頭看她,低喚了她一聲,意在鼓勵她不要害怕。 耶律豐達急的不得了,連聲用金語說:“選我,選我,小王答應你的,往后你跟了我,你想要什么我給你什么,我保證只待你一人好,我宮里的那些女人都歸你管,要是你不喜,全都攆走……”他迫不及待的表忠心,落入那些聽不懂金語的大臣耳中,只覺得一只狗在狂吠,吵的人耳根疼。 花吟沒有看鳳君默,也沒有聽耶律豐達說話,而是視線不著痕跡的落在南宮瑾身上。 他也在看她,面上神色不明,仿似也在等她的答案,卻不焦急,那模樣,就像無論她的答案是哪個,他都不喜一般。 花吟卻沒想那么深,只當南宮瑾在幫她,看來,他還是接受了自己的建議,心內五味雜陳,倒也分不清是計謀得逞后的歡喜還是對前路擔憂的苦澀。 “陛下,臣女先前與金國太子有過一面之緣,殿下人中龍鳳,臣女只怕難以匹配?!?/br> 好了,一錘定音了。 貞和帝滿意的笑了,眾大臣雖也有惋惜者,但無一不是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 女美是為好,女過妖是為不吉。 嫁出去好,嫁出去好! 眾大臣彼此互換著同一個意思的眼神,但又有誰知,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 正當眾人都吁了一口氣,鳳君默難以置信的盯著花吟怔怔出神之時,南宮瑾突然傾身跪下,說:“皇上,臣亦有個不情之請?!?/br> 貞和帝龍顏大悅,說:“愛卿但說無妨?!?/br> 南宮瑾朝孫蓁和花吟看了一眼,因她二人站在一處,實在也分不清他到底在看誰。 “臣對孫小姐傾慕已久,如此良辰美景,臣一時情難自禁,斗膽請陛下成人之美,為我二人指婚?!?/br> 夜涼如許,他聲線清冽,字字入耳,花吟只覺得腦殼一炸,孫三小姐身子一歪,若不是花吟及時扶住她,只怕當場就要摔倒在地了。 鎮國公慢慢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貞和帝沒說話。 大周太子倒是急了,上前說合了幾句天作之合的好話,群臣紛紛附和。 本來貞和帝還要猶豫一會,可眼下這情形,他立刻皺了眉頭。 朝中局勢,他焉有不知的,東宮太子與朝中重臣親近本就是大忌,如今南宮瑾要是娶了孫三,那和太子可就是連襟了,真真的親如一家子了呢。 貞和帝心中不快,面上卻未表現出來,而是說:“愛卿這事不急,萬事得分個輕重緩急不是?如今周金兩國結親在即,諸事皆忙,愛卿不會迫切的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吧?!?/br> 一席話說的眾人哄堂大笑。 南宮瑾倒真是不急,只恭恭敬敬的跪拜,“臣叩謝陛下成全?!?/br> 成全?!麻痹!老子何時成全了!貞和帝恨的直罵娘,看了太子一眼,越看越不喜。 ☆、第195章 拒絕 前頭發生的事兒很快傳到了攬月宮內,小德子敘述的細致,婉貴妃起先還好好的,在聽到丞相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請求皇帝下旨賜婚的時候,手中端著的茉莉花茶潑了一半。 小德子不敢再吱聲,只安靜的跪著。 過了好一會兒,婉貴妃才找到聲音般,自嘲一笑,喃喃道:“也是,他那樣的人,恐怕也只有孫蓁那樣兒的才能入他的眼吧?!毖援呏刂財R了茶盞,直將剩下的茶水也都盡數潑了出來。 梳洗,更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肚子內孩子動的厲害,婉貴妃更是心煩氣躁,竟惱的朝肚子捶了兩下。 她自打記事起就是個孤兒,后來人牙子見她長的還不錯,就將她拐了回去,直到饑一頓飽一頓的養到八、九歲,眼看著長開了些,一眼看去就是個美人坯子,就毫不猶豫的將她賣到了妓院。 有一些嫖客專好她這樣未長全的幼女,她被大魚大rou養了幾日,看著氣色好了些,老鴇就迫不及待的逼她接客,買下她初夜的是個渾身油膩膩,一張嘴滿口大金牙的老頭子,她死活不依,被他左右開弓打的滿嘴是血,又將她的衣裳撕的稀巴爛,她咬了他,最后還是逃了出來,可是剛跑到大街上就被老頭子拽住了頭發。她瘋狂掙扎,跌倒在地。 他拾起她的一條腿就往回拖,她的血在坑洼的地面擦下一道刺目的紅。 直到一襲冰藍色織錦袍在她眼前晃過,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抱住了那人的腿。 老頭子又回過身發了狠扯她的頭發,幾乎都要將她的頭皮掀掉了般,但她死活也不松手,因為她知道,若是松手,便是失去了最后一絲求救的機會。 但是,不松,這身衣裳的主人會救自己嗎? 就在她胡想的剎那,只覺頭皮一松,那老頭子已然被人一劍挑開,鮮血四濺。 頭頂上,傳來一道極淡極冷的聲音,“放手!” 她抬頭,只覺在晨光的霧靄中,他逆光而站,朦朧似披了金光霞衣,仿若神祗謫仙。 “娘娘,”一道極輕的聲音響起。 婉貴妃警覺,“誰?” 黑暗中一個人影朝床榻走來,仿入無人之境。 婉貴妃并不覺得害怕,攏被而坐,“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來人也不說話,只快速的移動身形,朝掀開一角的簾子內遞進一物,放下就走。 婉貴妃在黑暗中摸到那一小團東西,她知道那是他傳遞的消息,她已經好久沒收到他的命令了。 此刻,心中雖然緊張,卻按耐不住陣陣歡喜。 他還記得自己的不是嗎? 本來,她以為自己窮極一生的追求不過就是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當她真正擁有的伊始,她狂喜雀躍,還曾擔驚受怕過,生怕他拿住了自己的把柄,不叫自己好過??僧斎諒鸵蝗盏尿溕莩蔀榱曇詾槌?,寂寞空庭,宮深似海,她的心卻越來越空寂,她終于意識到,自己想要的不過是場笑話,而她卻從未看透過自己的心。從剛開始的抗拒接到任務,到現在日日夜夜盼著他能給自己吩咐點事做,只因這樣,便能證明,他從未忘記過自己。她忽然意識到,這么些年她所思所盼不過是他的回身一顧,只是她卑微進塵埃,從不敢奢望罷了。 婉貴妃喊了宮女進來掌燈,屋內亮堂了,又命她退下。殿內四下無人,她這才小心翼翼的展開字條,只見上頭遒勁有力的幾個字:接花吟入攬月宮,嚴密看管。 花吟是誰?婉貴妃鎖了眉頭,好熟悉的名字,在哪兒聽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她本來還當他會命自己在貞和帝面前吹吹枕頭風,撮合他與孫三小姐。 沒想到卻是不相干的人。 心底沒來由的一陣歡喜。 今夜到底是睡踏實了。 次日,婉貴妃先是讓小德子將花吟這人給打聽清楚了,而后一番細致打扮。 昨兒貞和帝歇在麗妃的寢宮,婉貴妃人未到聲先至,麗妃一聽她那聲兒,面上的笑就有些掛不住。 貞和帝卻是心情頗好的樣子,都沒讓婉貴妃在麗妃這兒耽擱,直接攬著她就去了昭和殿用早膳。 婉貴妃說:“昨兒臣妾走的早,聽說有位姑娘跳了臣妾兩年前在瓊花宴上跳的《花中仙》,宮人們都在傳,說是青出于山勝于藍。臣妾十分好奇呢,不知這位姑娘現在何處?” 貞和帝瞇了瞇眼,心道豈止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說:“就歇在晨光殿,你要是想見,我叫人將她帶來?!币蚧ㄒ魇窃S給了金國太子的,身份大不一樣,自然不能再回到花府,只暫時歇在晨光殿,再做安排。 婉貴妃急不可耐,連聲催促。 貞和帝只得命了宮里的太監去請。 片刻后,花吟便跟著宮人走了來,低頭垂眸,恭敬小心,行止禮儀分毫不差。 婉貴妃笑意盈盈,說:“你抬起頭來?!?/br> 花吟應聲抬臉,只是眸子仍舊垂著,不敢直視鳳顏。 婉貴妃在看到她那張臉的瞬間就愣住了,那是一張美的過分的臉,尤其她的皮膚好的她都忍不住想掐一把。 只是,這張臉,怎么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是了,她叫花吟,是那位花小神醫的雙胞胎jiejie。 可是…… “愛妃,愛妃?”貞和帝連聲喚了好幾下,才喚回了她的神智。他大笑,“愛妃你再這么看下去口水都要流下來了?!?/br> 婉貴妃假裝惱羞捶打了貞和帝一下,說:“皇上,聽說這位meimei許了金國太子,在出嫁之前是要在宮內住下了,臣妾與這位meimei一見如故,皇上,可否允了臣妾與這位meimei同住啊,剛好臣妾臨盆的日子近了,心里也慌張,宮內有個人,也好說說話解解悶?!?/br> 貞和帝聽了這話哪有不允的。 恰在此,大總管太監上前,附耳說:“皇爺,晉安王進宮來給太后老佛爺請安了?!?/br> 貞和帝一愣,先是掃了花吟一眼,意有所指道:“愛妃,這位花小姐可就交給你照看了,她如今是待嫁之身,一些不必要的人就不要讓她見了?!毖援?,拍了拍她的手,起身離開。 婉貴妃恭送圣駕,繼而若有所思的看了花吟一眼。 昨兒夜的事,她聽說了。如此傾世美人,能叫那位素來老成持重的晉安王敢當眾和金國太子搶人,倒也不難叫人理解了。 她嗤的一笑,上前牽住她的手,“meimei,這里說話不方便,隨本宮先去攬月宮再說?!?/br> 花吟一言不發,心內反而落下了一塊石頭。 婉貴妃不會無緣無故要接自己去攬月宮,她會這般,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南宮瑾的意思。 他既然這般吩咐,就是給她機會見他。 既能見面,她就有機會阻止他迎娶孫三小姐。 昨夜她一宿未眠,想了很多,這世的姻緣早就亂套了,若是南宮瑾真的愛著孫蓁,她也想成人之美。但是她知道,他不愛她,若是不愛她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孫蓁毀在他手里。 可是既然不愛,他這般做的目的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