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可是不管怎么說,后來鄭西嶺真就不跟云裳玩了。這倒讓花吟覺得扳回了面子,好生歡喜了一陣子。 只不過,自那后沒多久,云裳爹爹升遷,調到京城任職去了。倆小姐妹再無聯系,直到后來花吟去了京城,才有勾搭上,不過那會兒倆人是屬于狼狽為jian,互相利用的關系。 說來花吟的這種自戀情緒持續了好幾年吧,后來有一次鄭西嶺喝酒喝多了,才終于鬧開了,原來是那會兒花二郎自作主張的背地里給meimei撐了一回腰,說是鄭西嶺如果敢不聽他meimei的再找云裳玩,他就不帶他玩了。 對鄭西嶺來說,男孩子間那才叫玩兒,跟女孩子在一起就是磨時間,沒勁,當即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都說了這小子不懂的欣賞女人,不解風情了。真是一直說到他老都不會錯的。 不過此處往事休提,咱言歸正傳,花吟聽了鄭婉兒的話,當即想到的便是,云裳的爹后來坐到了京兆府尹,云裳也算嫁的如意,做了兵部侍郎嫡次子寧半山的正房太太。 可是,那寧半山不是個玩意,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樂逛妓院,回頭不如意了就打老婆??稍粕岩膊皇浅运氐陌?,夫妻倆每隔段時間就男女雙打,打到最后云裳變態了,妖魔化了。和花吟這個生來就心眼不好的女人混在了一處,成天的算計這個,謀害那個。 說來被云裳害了的真有不少,粗略數來,首先就是她的倆個豎妹,然后她娘也被她氣死了。還有寧半山那堆妾室,不少都著了她的道,流產的流產,冤死的冤死。 不過最后因為云裳知道花吟太多的罪孽,竟威脅起了花吟,被盛怒中的花吟給失手誤殺了,后來不就是花三郎給頂的罪么。 唉,這一樁樁一件件,想來也是環環相扣,因果循環有著千絲萬縷的干系。 此時的花吟不禁想,若是當年自己不來那么一出,云裳和鄭西嶺這倆親梅竹馬的小伙伴指不定后來就走到了一起。 云裳不會變態,鄭西嶺不會打光棍。 想來都是自己害的。 :哎?她重活一世的誓言怎么說來著?她要補償那些所有她虧欠的人,要讓所有因她而錯位的姻緣回歸正位。 那么,她決定了,她要牽線搭橋撮合的第一對就是——云裳和鄭西嶺! ☆、第8章 種善因 花吟意識到問題的癥結后,當晚她娘罰她練字的時候,她便趁這空檔洋洋灑灑寫了一萬字的《懺悔書》。 花容氏捻著那《懺悔書》都快笑岔了氣,直說小丫頭古靈精怪,人小鬼大,不過這字倒寫的極好,若不是親眼看著是小丫頭執筆寫下的,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哪位大家代筆了。 花吟一驚,方才只專注于如何措辭好叫云裳感受到自己滿腔的歉意,倒忘記掩飾老練的筆法了,不過因為她人小腕力不夠,多少和成年后的自己還差了許多。 花大義看夫人笑的歡,也好奇的湊了過去。被花吟瞧見了,趕緊從花容氏手里奪了過去。 花大義不樂意了,“什么寶貝?就你娘看得,我看不得?” 花吟仔細的折好,道:“就不給你看,省的你和娘一樣笑話我?!?/br> “到底是什么寶貝?”花大義看向花容氏。 花容氏笑的花枝亂顫,“能是什么寶貝?還不是這鬼丫頭寫給云裳的什么《懺悔書》?!?/br> “懺悔書?” “你可還記得咱閨女六歲那年對西嶺說過什么?”花容氏提醒著,而后在花大義想起的瞬間,夫妻倆同時說道:“長大了要當西嶺的新娘子!”言畢夫婦二人同時哈哈大笑。 花吟鄙視的瞪著爹娘,將《懺悔書》塞進事前準備好的信封,丟給他爹,“下回你往京城發公文的時候,記得將我這封信也帶給云裳,別忘記啦?!?/br> 花大義忍著笑,應了聲。 花吟沒管他們,一扭屁股走了,腦后的大辮子也跟著甩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屋內沒旁人,夫妻二人倒認真商量了起來?;ù罅x說:“蓮兒,你覺著西嶺那孩子怎么樣?” 花容氏沉吟片刻,“好是好,但會不會太木了啊,跟咱閨女合適嗎?” “有個什么不合適的啊,男人就要規矩點好,省的將來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往家里塞,給咱姑娘添堵?!?/br> 花容氏嗔笑道:“你在說你自己吧?!?/br> 花大義見夫人媚眼如絲,模樣勾人,禁不住心頭一熱,湊了上去,一雙大手也不規矩了。 花容氏被揉捏的格格之笑,“老爺,你慢點,慢點?!?/br> 花大義因花容氏柔媚的嬌喘聲,身子都跟著酥了,誘哄道:“不能慢,咱們得加把勁再添個老六?!?/br> 不一會屋內便傳出了嘿咻嘿咻的聲響。 花吟走出爹娘的屋子沒一會,想到信封沒署名,掉頭又往回跑,還未走近就聽得里面傳來古怪的聲響。 這聲兒花吟不陌生,子不是曰過么,“沒吃過豬rou還見過豬跑呢”。 花吟都準備掉頭走了,可眼睛不經意的一瞄,看到她那個二哥居然矮著身子鬼鬼祟祟的躲在窗戶下。 “哈?”花吟發出了不小的驚嘆聲,但屋內打的火熱的倆人絲毫未覺。而他二哥也正瞇著小眼睛專心致志的緊。 花吟放輕腳步,快步跑了過去,一把揪住二哥的耳朵,低聲呵斥道:“你要死??!” 二郎疼的嘴都歪了,待看清是自家妹子,忙雙手齊上救出自己的耳朵,“我在開闊眼界你小孩子家懂什么???” “可是爹娘……” “我們還不是這樣被生出來的,少見多怪,切!”花二郎輕蔑的瞪了meimei一眼,其實他今天也是聽了虎子這么一說,一時好奇便偷偷摸摸過來了?;ǘ蓮膩砭褪莻€行動派,標準的好奇寶寶。 花吟震驚的看著花二郎,從未想過自家哥哥居然這么“早熟”,連小孩子如何被生出來都曉得啦! 唉,其實女孩子怎會了解男孩子們的“齷齪”世界啊,畢竟晨勃,遺精什么的,是女孩子這輩子都無法體會到的。 不過屋內漆黑看的并不真切,模糊中似乎看到爹爹壓在娘身上動啊動的,待許久之后,爹爹一聲滿足的長嘆,然后一切都結束了。 兄妹倆從爹娘的院子出來時,倆人都面紅耳赤的。 “不要臉,”花吟唾了二郎一口。 “不要臉你不也看了?!倍煞创较嘧I。 “看個鬼啊?!被ㄒ鞑攘硕梢荒_,轉身待走卻聽他自言自語道:“哦,原來男人壓在女人身上就會有小孩,”言畢瞄了一眼花吟,猛的倒退幾步,一臉的驚恐,“往后我五步之內,禁止你靠近!” 花吟被二哥惡心的不行,“滾!你那么本事怎么不去妓院長見識???偷看爹娘,沒臉,沒臉?!?/br> 夜里,或許是睡前受了不好的影響,花吟做了一晚上春夢,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她卻知道那人長的極好看。 朦朧醒來,花吟心里美美的,美男啊美男,她這輩子最愛美男了。 “小姐,小姐,翠綠怕是不好了?!贝笱绢^翠蘭帶著哭腔在她的屋外喊道。 花吟心頭一驚,徹底醒了。她昨晚做了什么夢?春夢! 她都是侍奉佛祖的人了,居然還做這種夢?! 看,菩薩生氣了吧,報應這就來了!還是現世報! 花吟匆匆穿好衣服,鞋子都沒穿好就隨著翠蘭去了下人房。 本來白日里翠綠看著倒還好,可到了夜里居然發起了燒,與她同房的翠蘭也不大年紀,一晚上睡的跟豬似的,等早起要干活了,她喊了翠綠幾聲沒聽到回應,走的近了,伸手揪了把她的小臉,登時就被嚇傻了,那溫度都能煮雞蛋啦! 花吟趕緊遣了翠蘭去請郎中,自己則端了盆水給翠綠擦身子。 翠綠完全的燒糊涂了,朦朦朧朧中居然喊了花吟一聲,“娘?!?/br> 花吟雖然軀殼小,可里頭的魂魄畢竟不小了,聞言也不在意,還干脆的應了聲,“哎?!?/br> 郎中請了過來,看了半天,最后搖搖頭,道:“準備后事吧?!?/br> 花吟本沒想到會這么嚴重,一聽這話整顆心頓時涼入谷底,激動的抱住郎中的胳膊,“大夫,求您了,救救她,我求求您了,”說著話就哭了起來。 郎中尷尬的抽回手,面有難色,最后無奈的開了副方子,嘟囔道:“小姐,這丫頭有您這樣的好主子也是她的造化了?!?/br> 因著還有幾日就過年了,家里死了人定然是不吉利的,花容氏授意張嬤嬤讓人將翠綠挪出府?;ㄒ髑埔娏?,卻是死活不依。 張嬤嬤苦口婆心的勸,“大小姐,老奴知道您心善,可是這丫頭福薄,受不起您的好。如今她這番死了,也該瞑目了。趁著她還有一口氣在,老奴將她挪出去,免得給府里招災?!?/br> “誰說她要死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 “滿滿,”花容氏于心不忍的站在屋外,“我們也不是就這樣將她丟掉,而是放到別處的宅子,娘答應你,待她咽氣了,給她尋一口好棺材好好葬了她可好?” “娘,人都死了,你就算給她蓋做宮殿也沒用了啊?!被ㄒ鳑_到花容氏身邊,“如果現在躺這兒的是我呢?娘是不是也要在我還有一口氣就放棄我了?將我丟在荒廢的宅子自生自滅?” 花容氏被堵的啞口無言,張嬤嬤上前一步勸道:“大小姐,你要懂事了,夫人也是逼不得已?!?/br> “留下她照顧她就是給她生機,若是挪走,她只有死!”花吟擲地有聲道。 花容氏愣愣的看了女兒一眼,終究一揮袖子,“也罷,也罷,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隨了她吧?!倍笠谎圆话l的離開了。 這之后過了一個白日,翠綠時好時壞,花吟片刻不離的守在她身側?;ǜ舷乱驗榛ㄒ鞯木壒识紒磉^一趟,花大義怕閨女過了病氣,命了婆子留下來照顧,拉了花吟讓她回屋??苫ㄒ骶褪遣灰?,自小她就是個固執性子,認上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ù罅x無法,只是一天來看了好幾回。 花府上下因為花吟的緣故,自然都是要來一遭的,后來花吟怕人來人往影響翠綠休息,開門關門也灌冷風,直接從里面鎖了門栓,下了禁客令,只留了翠蘭一同照顧。 到了夜里,翠蘭又熬不住頭一點一點的,后來身子一仰直接栽床上去了,花吟用被子裹了她,翠蘭打了個滾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果然跟頭豬一樣?!被ㄒ鳠o語,轉頭看向仍舊昏迷不醒的翠綠,不禁心中一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小綠兒,愿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能助你度過此劫,”而后默默的雙手合十,輕聲吟唱,“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詹划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第二日,當翠蘭從睡夢中醒來時,她家小姐正端坐在翠綠的床頭,一道晨光打在她的身上,亮的翠蘭幾乎睜不開眼。正當翠蘭怔怔出神之際,花吟似是察覺到翠蘭醒來,抬起頭朝她莞爾一笑,聲線溫暖低柔,“翠綠燒退了?!?/br> 那一瞬間,翠蘭只覺得一室芳華,那晨光掩映的人兒,宛若踏著金光而來,光華灼人,溫暖著苦難的世人。翠蘭直了眼,情不自禁喃喃了句,“菩薩……” 待翠蘭梳洗過后,花吟又讓翠蘭去請了次郎中,郎中還是前一日的那位,待看到悠悠轉醒的翠綠,登時大呼菩薩顯靈了。站在他身側的翠蘭是個嘴快的,聞言附和道:“大夫說的是,我們家小姐可不就是活菩薩轉世?!?/br> “胡說什么呢,”花吟一驚,生怕丫鬟胡說褻瀆了神靈。 “可不是嘛,早起的時候我看小姐頭頂上金光大盛,可不就是菩薩顯了金身?!?/br> “去去去,那是太陽光!”花吟攆了她。 翠蘭仍舊不服氣,不滿的嘀咕,“小姐就是菩薩嘛,我可是親眼見著的?!?/br> 翠綠九死一生,雖然僥幸撿回一條命,可嗓子卻啞了,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 轉眼到了新年,整個幺姑郡都沉浸在一片喜樂祥和的氣氛之中,花容氏將幾個孩子都打扮一新,尤其她的一對雙生子,換了新的錦緞袍子夾襖,拉到人前一站,旁人一準的豎起大拇指,大贊金童玉女。 年后某一日,花容氏領著一雙兒女去水月庵上香,當時水月庵正在布施,花吟閑來無事拉了三郎一同幫忙,后來,幺姑郡坊間就流傳出這樣一段佳話,說花家的雙生子是觀音大士法座前的金童玉女轉世,大慈大悲救贖勞苦大眾來了。 ☆、第9章 放紙鳶買珠簪 轉眼到了陽春三月,花吟年前寄給云裳的《懺悔書》總算是收到了回信。 花吟喜氣洋洋的拆了,云裳在信中也就寥寥幾句,無非就是那會兒大家俱都年幼無知,她早就不介懷了,并且力邀花吟有空來京城玩耍,而后重點提了下京城如何如何繁華等等。 單看這封信是沒問題的,可信上的字跡筆力蒼勁有力,一看就知道是請人代得筆?;ㄒ餍乃家晦D就想通了,她和云裳好歹狼狽為jian了許多年,云裳那點小心思,她還不跟她肚子里的蛔蟲似的,一眼就明白了。 恐怕是云裳誤會她道歉是假,炫耀文采書法是真。唯恐輸了她,便請了府中哪個字寫的不錯的先生或叔伯給代的筆?;ㄒ靼祼啦灰?。她再世為人,竟忘記了藏巧弄拙,于是左手執筆又給要給云裳回信。 剛落下一字,那字乍看之下四平八穩,卻又隱隱透著灑脫不羈?;ㄒ餍闹幸粍?,怔怔的盯著那字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