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見胡成臉上表情陰晴不定,胡香珊先他一步、語氣中帶著絲強硬道:“長姐如母!你我兩人雖說上頭還有一個大兄,可眼下出門在外,我是你阿姐,你遇事就得聽我的?!?/br> 胡成本就被胡香珊的舉動給弄的有些懵,剛要出言質疑,被胡香珊這幾句話搶白,頓時被帶進了她的思路,覺得胡香珊有說的有道理,關鍵是抬出了胡成一向敬重的大兄胡征。 胡香珊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胡成被擰紅的右耳,又恢復了平日里溫和安撫道:“其實??!阿姐知道你是個極聰明極懂事極伶俐的,要不是真餓了,也不至于那樣臊起來。這一次也都虧了有你,阿姐才能到鎮子上來……哎!都怪阿姐!還說你臊,其實真臊的是我……還疼嗎?”真心實意的夸獎與檢討了一番后,她一邊揉著他的耳朵一邊上前為他吹了吹。 這下胡成哪還記得住心頭的那絲怪異??!被胡香珊幾句話捋的心氣順了許多,待她上前為他像哄孩子似的吹氣時,半大的小子直接像被開水燙了一下,紅著臉跳開到了一旁去,道:“我又不是幾歲大的稚子,你別這樣……怪癢的……” 胡香珊見他那副樣子,不由的笑了出來,這一笑又恢復了以往在胡成心目中、沒心沒心肺的開懷模樣,他覺得心定許多。 半大小子就是心思多,臉皮簿,死要面子活受罪。 “快快!不是餓了嗎?”胡香珊再次抬腳,嘴里吆喝道:“吃包子去?!?/br> ――― 胡成屬于標準的有的吃,便什么憂愁都會忘了的小小少年。 胡香珊一直留意著胡成,這個十三歲余的小少年,也算是眉目清俊,心地善良,著實不像記憶畫面中,那個仗勢欺人的小混混,以致于被人拿住把柄用來彈劾到宮時的皇后。 她吃了兩個海鮮包之后,想著自己不能這么輕易放棄教育胡成這個還算良好的苗子,于是耐心的等他吃飽喝足,又諸備好晚上的口糧之后,她拉著胡成到一旁,開始循循善誘道:“這一路上我們打聽二牛的行蹤,你可有覺得有何不尋常之處?” 恢復常態的胡成見胡香珊難得的正經模樣,不由也跟著她的思路回想起來,可他真沒覺得有什么不同,于是迷茫的回道:“沒有!” 等了許久的胡香珊差點又一個沒忍住,又要給他一個爆栗。 胡成見胡香珊的眼神有些不善,興許是之前被擰過耳朵了,他連忙道:“有有!” “那你說說!”胡香珊笑著輕聲問道。 “二牛哥這么大個小伙子,已經幾天沒蹤影了?!焙善鋵嵳鏇]發現什么,但眼下他也不曉得怎么了,覺得阿姐不論笑與不笑,都有些難糊弄,連忙絞盡腦汁再重新回想了一遍之前的經歷,磕磕碰碰的回道:“可我們打聽了一上午,卻只有點心鋪子與酒鋪子的人好似見過,但又不確定的樣子,這點算不算……”邊說邊帶著些許自己都沒察覺的忐忑望著胡香珊。 張二牛的身形與相貌其實還算是中上出挑,尤其是體格少有的健壯,可是幾日在鎮子上卻只有點心與酒鋪子的人說是見過,那么基本斷定張二牛前幾日除了填飽肚子定然沒有隨意瞎逛露臉,至于酒鋪子……胡香珊想起自己曾經與張二牛提及的鎮子上買酒之事,她猜測張二牛定然是已經做成了什么事,想買些酒回村里去尋她了。 那么現在,張二牛要么是已經到了村子,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 胡香珊略略理了理思路,就與胡成簡短說了。小小少年的胡成越想越覺得阿姐說的有道理,連帶著看著胡香珊,眼神里除了稀奇,便是隱隱的佩服。 第十一章 不甘 這轉眼間便已經到了酉時,已經將鎮子都走了一圈的姐弟倆真是累極了。 鑒于胡香珊的臉色不太好、且經歷了一天的相處,胡成哪怕再累再喘,看著自家阿姐的模樣,也不太敢輕易再有抱怨,畢竟阿姐都能撐下來,他為何不可以。 “阿成,你敢不敢隨著阿姐進那個夾角甬道處?!焙闵号c胡成最后停在了小酒鋪前面,她仔細打量了小酒鋪的周邊情況,一個大膽的揣測越來越清晰,于是便拉著胡成大致的說了下自己的想法道。 “不就是個少有人行走的道嗎?”順著胡香珊的眼神示意,胡成雖然沒想通原因,可到底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在,他拍了拍胸脯道:“有何不敢?” “好!那我們就往那去?!焙闵簼M意的點了點頭,覺得胡成這個孩子其實從根子上來說,還是孺子可教的,道:“我們先繞著鎮子再走幾圈,若有尾巴也要借機甩掉?!?/br> “嗯!”胡成之前與胡香珊的一番談話,讓人豁然開朗了許多,此時他心底里隱隱有一種與人斗智斗勇的興奮之感,應道:“阿姐,讓你看看阿弟的本事?!?/br> 天色已黑,街上的人并不太注意姐弟倆人的行蹤,但是四賴子卻是跟著他們十分緊。 如此一來,倒是讓有了防心的姐弟兩人很快就察覺了他。但是四賴子是地頭蛇,想要輕易的甩脫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稍后我們裝作沒頭蒼蠅似的再繞兩圈,隨后你沖我抱怨一番,再裝做口干活臊的拉著我一起進茶館?!焙闵河X得繼續下去也不是個事,于是靈機一動,便附耳對著胡成道:“……我再從后門繞過去……”通常都會將注意力放在男丁身上,而不去留意女子,胡香珊決定改變計劃。 “阿姐你行嗎?”胡成聽完胡香珊的打算,因為不放心他當即表示反對道:“那條甬道如此黑險,萬一你遇上什么事,我倒是寧愿不來尋二牛哥的?!?/br> 話雖然自私了一些,但胡成的心底里誰輕誰重卻是分得極其清楚,他見胡香珊還要再說,連忙打斷她繼續道:“總之,我是說不過阿姐你,但這件事我堅決不同意。你就是家去讓大兄揍我罰我,我也不同意?!?/br> 胡香珊見胡成犯起了倔勁,想想這個新計劃確實冒險了些,于是便沉默的繼續想其它主意。 這一天胡成都是被胡香珊壓制著,難得的他唯一一個堅持被阿姐認可了,他倒有些不適應甚至還有些愧疚為難起來,于是他道:“要不這樣,我繞到那人后頭,給他來一磚頭……” 轉時間內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姐弟兩人湊在一起簡短的商討了一陣,隨后開始直接往最初所說的地方行去。 四賴子在原地躊躇了一陣,想想杜爺的銀子,最后還是抬腳跟著他們進了那狹長的甬道。 只是當他才踏腳進去沒多久,迎接他的是當頭一棍,眼前金星亂冒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姐弟兩人很是緊張,尤其是胡成。但此時容不得兩人有過多的時間互相安慰與平息,兩人鼓起勇氣繼續往里頭走。 甬道里面很是零亂,還有長久廢棄后的腐霉味,順著月光在行進到盡頭時,一個人影正扒在地上,身上的傷痕與血跡早就干了,顯然是被丟在此處有一段時間了。 胡香珊心底里一驚,一股熟悉感涌上心頭,快步前進將人翻過來一看,不是張二牛,又是誰呢??? ――― 第二日,豐縣鎮子上柳員外府門口側門有人來尋柳家管事,四賴子捂著還在發疼的后腦勺,想著一會兒可要好好問杜爺要多些。 杜管事其實就是四賴子口中所稱的杜爺,他正在大廚房處看著家中采購的每日吃食進項,聽到門房來報,先是臉色一沉,隨后便微微一笑的抬腳到了側門處,見到四賴子杜爺話也不多,不等四賴子說話,直接就從袖子里掏出個一兩的銀子,然后道:“長年打雁反被雁啄,這傳出去還有誰敢拖你辦事?” 四賴子是個混混,平日里靠的就是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吃飯,他原本還打算多費些嘴皮子,順便也想著以后訛銀子做些準備,沒想到杜爺這一堵,平白的讓他有些不敢開口,再看一眼手中的銀子,想想自己到底也沒吃虧,到底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于是態度一轉,便恢復恭敬還帶著一絲里畏懼道:“爺放心,我等雖cao賤業,可也是有規矩的?!?/br> “哼!我放什么心?只是好奇生面孔罷了?!倍艩斃湫?,緩緩理著自己并不褶皺凌亂的袖子口,道:“倒是有些人可別自作聰明,飯碗砸在自個兒的手里倒還罷了,這世上干各種行當的皆有,總歸是一物降一物的?!闭f完,便轉頭走了。 四賴子猶如一盆冷水澆了個遍,杜爺雖然瞧著人還年輕,可是這鎮子上近兩年來,他們這群鎮子上的油子、地痞們大多都曉得他的利害與大方。如今要辦事肯直接與他接頭算是看得起他了,他怎么就一時豬油蒙了心,動歪腦子到他的身上了呢! 門房是杜管事一手提上來的,算是心腹,見四賴子這樣的人,自然是跟著唾棄了,他不客氣的將四賴子給‘請’了出去之后,毫不留情的直接將側門著了。 進得內院,恰巧柳夫人正在盤帳,杜管事上前接過一旁茶房丫頭的活計,為柳夫人倒了杯水,滿臉溫和的上前道:“表姑媽還不快歇歇!這都一上午了,小心肩膀子又要犯病了?!?/br> 柳夫人是柳員外的續弦,進了門后一直沒誕下子嗣,本也是著急上火,好在娘家給送了個表侄子過來幫襯,給她出了個主意,為柳員外買了個妾生下了個兒子后,便記在自己膝下,反正柳家的幾個老的都在黃坡村子里,她給柳員外留了個后,也算是勉強坐穩了柳夫人的位子。 “還是仲兒貼心?!绷蛉耸中湃巫约抑蹲?,放下帳冊溫和的道:“你這幾天也是cao勞,總也是往外去看鋪子田產,也該歇歇了。何況,你也到底還年輕,好好花些功夫,指不定能考上了舉人?!?/br> “侄兒有使不完的力氣,這您也是曉得的?!倍胖僖蚋改冈缡哦业乐新?,之前也是中過秀才的,之后考了幾次舉人都沒上榜,族中供給便也少了。便也歇了心思,道:“命中有時便有,若無也不強求?!?/br> “說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差不離二十,前頭和你說的幾家,你可有中意的?”柳夫人也不逼自己的侄兒,論起來她對這個侄兒的終身大事更上心些,問道。 “還無家業,能娶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何況,我也不想拖累人家?!倍胖傩πΦ耐泼摰?。 “你的心思,表姑媽豈會不知?”柳夫人已經被杜仲推脫了好多次,她不由抬眼讓門口站著的丫鬟退下,隨后輕聲嘆息道:“可到底婉兒她是前頭夫人所生,總歸是老爺的骨血……” “侄兒心底里曉得?!倍殴苁律裆挥慎鋈?,隨后恢復溫和笑容道:“婉兒她先頭歸家,怎么就和老爺鬧上了,如今還被老爺禁了足?” 其實說起來杜仲當然知道原因,這幾年,他當著柳宅管事,柳家再富庶,院子修的再精致,其實論起來也只不過一個員外的宅子罷了,主子又不多,他不費什么力氣就掌握滲透了整個柳宅。 “哎!老爺巴望著前頭夫人留下的閨女能嫁到城里去?!绷蛉舜笾掳呀涍^說了一遍,隨后半是嫌棄半是惋惜道:“可到底女生外相,她自個兒就相中了那樣一個東西……”說著柳夫人不由看了看自家的侄兒杜仲,又滿是不甘與嘲諷的道:“當初我與他提及你之事,他還不同意,如今他的寶貝疙瘩倒是尋了個還不如你的……” 提起這個杜仲也是極其惱火的,可到底他內心不愿意柳芝婉被柳夫人嘲諷,便出聲打斷道:“總歸都是天意,表姑媽不去看看小少爺嗎?” 提起柳家的小少爺,雖然不是從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到底也是一生出來就抱在自己懷里,且又是下半輩子的依靠,柳夫人還是很當回事的,于是便收住了口站了起來道:“想是應該醒了,我這就去瞧一眼?!?/br> “那侄兒就下去看看廚房的菜都好了嗎?稍后便是午膳時分?!倍胖俟Ь吹男辛藗€禮,便退了下去。 柳夫人知道他還是心里惦記著柳芝婉,想起那個黃坡村的鄉下小子,她也是一陣氣悶與不服,于是便也想著給自家侄兒一個機會,道:“婉兒也被關了幾日了,你不妨去瞧一眼,看看她有哪些想吃的,免得姑娘家真餓壞了身子,回頭老爺還是要心疼的?!?/br> 杜仲本就有些打算,可有了柳夫人這句話,他過去看柳芝婉就更加名正言順了。不由心底里也是極其樂意的。 柳老爺一心要讓家族自他這一代脫胎換骨,于是什么都仿著城里的習俗,給自家閨女建了個繡樓不亞于京城富家貴女的規格,此時柳芝婉被關在繡樓的二樓,四周風景雖然不錯,可到底是將她給郁悶壞了。 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個人幾乎奄奄一息的躲在榻上,一張臉慘白慘白,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息,差一點都以為她被活活餓死了呢! 杜仲手里提著食盒,輕手輕腳的上了繡樓,看著榻上的柳芝婉,不由極其心疼,可一想到這一切都是為了另外一個男子,他心疼之外,不由又是一陣惱怒,還有不甘。那個鄉巴佬兒哪一點比得過他……手不禁用力緊緊的捏著食盒,緩了緩呼息,才開口喚道:“大小姐,您吃些東西吧!” 第十二章 罅隙 張二牛從鎮子上被胡香珊救回村子后,整個張家對于胡家的感激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要不是兩家已經是有默契的親家,張家大娘恨不得直接就跪在胡家面前,可到底想著胡香珊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媳婦救自己的相公也是應當應份的,張家大娘心中至少一半的感恩之情都被這種想法與觀念給磨平了,她只是拉著胡香珊的手,道:“阿珊!將來嬸子不會虧待你的。你是好樣的?!?/br> 胡香珊將張二牛拉上驢車,又是費力又是慌亂的一路給拉回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上的承受,她都已經臨屆于虛脫的狀態,她安撫了張家大娘道:“這也是應當的。二牛哥平日里對我們兄妹幾個也是挺照顧的?!贝_實如此,張二牛這個孩子,討起好人來,那也是會花死力氣的。至少胡家的力氣活他沒少干。 胡香珊這樣回答讓張家大娘滿意極了,覺得她懂事明理。 幾番寒暄之后,胡香珊回到了家里,這一歇就是一天一夜。而胡家大娘則在胡香珊歇息的當天,又帶了不少平日里藏著的好藥材至張家,幫襯著張家,理一些家務雜事。 胡香珊休息好了,便也時常白日里跟著胡家大娘兩頭跑,可到底胡家大娘也是要看顧自家的,幾日下來人就瘦了一大圈。 胡香珊心疼道:“娘這幾日也別去了,我瞧著他們家也好多了,這幾日白天,就讓我一人至張家瞧瞧有什么相幫的吧!” 胡家大娘想了想,覺得也可以,但還是擔憂道:“你行嗎?那邊的雜事也是一堆,又沒個幫工啥的?!弊约业拈|女雖然出身了他們這樣的農家,可到底家里也還算有吃有喝,自小胡家心疼閨女,也沒讓她干過什么重活不是,至多給家里剝玉蜀黍粒了。 “還行吧!”胡香珊想了想之前幾日她與阿娘到張家,那些個活計還算能做,于是道:“幫著遞個茶倒個水的,想是不難的?!?/br> 胡家大娘再舍不得,可到底心底里覺得自家閨女總是要嫁到張家的,就只能默默的應下。 胡香珊著揮別胡家大娘,像往常那樣拎好一些補身子的食材,出了院門。 到了張家之后,看見院子里張家大娘正在洗衣服,一旁的張大牛正給她拎水,而張家老爹與張二牛則在屋子里休養。 “二丫來了?!睆埣掖竽锟吹胶闵簛?,想著胡家這段時日的幫襯,她還是蠻高興的,她站起身走向她,將她手上的食材接了過來,隨后道:“大??烊ツ眯c心過來?!?/br> “不用了?!焙闵翰辉趺磹鄢粤闶?,除非味道極好的,她笑道:“嬸子有啥需要我幫著張羅的?要不要我……” 話音才落,原本在屋子里睡著的張二牛突然開了門,身上纏著的繃帶幾乎將整個臉與身體都包裹住了,咧了一張嘴露出兩排還算白的牙齒,傻笑中帶著柔情道:“阿珊,你來了?!?/br> 在場的除了胡香珊與張家大娘,還有沒及回避的張大牛。 人人都注意到,這是張二牛頭一次喚胡香珊為阿珊。最初是傻丫頭,之后是二丫頭。 這種改變讓張大牛想要出口調笑自家阿弟一番,可到底想到人家姑娘在,便生生忍住并且轉身往別處走去。但是張家大娘卻是有另一番說不明倒不清的矛盾滋味。 “還不進去好好休息?!睆埣掖竽镩_口道:“瞧你身上那樣,好意思跑出來現丑?!?/br> 張二牛艱難的低下頭審視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意識到自己的樣子著實滑稽,可真舍不得就這樣回屋子里去,往前踏一步不好意思,往后返回又不愿意,只能站在原地,一手扶門,一手本能的摸著自己頭頂,再次傻笑著道:“那你們忙,你們忙!我就站在這里看看、就看看?!?/br> “看什么看!回屋去!”張家大娘心里真是不樂意了,娘的話不聽了???她板起臉沖上前去,直接將張二牛給拉進了屋子,將門關上之后,又發現張二牛開了窗子,她一個回轉身直接伸手將窗桓給拍了下來,道:“到床上躺著去,否則娘就讓二丫回自家里去了?!?/br> 其實張家大娘忘記了,張二牛本就是個不聽話的主兒,要不是遇見了胡香珊,張二牛哪會顯現這股傻樣,任由自家娘說什么做什么呢! 本想繼續將窗子推開的,可聽到張家大娘后面那句威脅的話,他當即老實了,縮回了手,乖乖的坐回里屋靠窗處的圓凳上,耳朵貼到窗框上,仿佛這樣就能離胡香珊更近一些。 候了一會兒,見張二牛老實了,張家大娘這才覺得心氣順一些,她轉過頭再看神色平穩的胡香珊,莫名心里最初的高興,開始漸漸消散。轉眼看到一旁還未洗完的衣衫及一旁的兩桶才從屋子里抬出來的井水。 不是過來相幫的嗎???若不是為了到胡家探口風,就不會想著到鎮子上去置禮,若不是為了置禮請媒,也就不會發生被打的事……胡家二丫頭早晚都是張家的媳婦,那么提早盡做一些媳婦子要做的事情,那也是極為正常。 “二丫,你看眼瞧著就要響午飯點了,嬸子這一大家子,除了嬸子外都是些能吃的,你叔與二牛都還要熬藥喝?!睆埣掖竽镆浑p略濕的手,一邊就著衣裙上擦試,一邊對著胡香珊道:“不如,你就幫嬸子將這些衣裳洗了,嬸子去廚房倒騰一會兒,可行?” 胡香珊平靜的站在那兒,一直看著張家人的言行舉止,此時見張家大娘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由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井水旁那一大桶的衣物。 那么冷的天……讓她幫著洗衣衫…… 她沒有馬上應下,著實是心里正在暗暗叫苦。 而且細想想,那一大堆衣物里混著張大牛的、張家老爹的內衣外衫,莫說她還不是張家的媳婦,就算是,也不能就這樣,著實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