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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俏如老僧入定,一言不發地望著杯子里飄飄浮浮的茶葉,始終不睬陸川濃一眼。 反觀陸川濃,沒了旁人,就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起徐俏。徐俏的姿態沒變,仍是肅穆冷清的,但身形卻纖細了不少,眉眼也有些怠意??磥砩钍邪司挪幌袼谥羞^得那般愜意。 陸川濃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主動給徐俏拿了碗雙皮奶。他記得徐俏愛吃甜食,高中時常常一個人坐在巷口的梧桐樹下吃冰淇淋,但今天菜單里沒有冰淇淋,只好用雙皮奶替代。 徐俏沒接,端起杯子喝茶。 陸川濃把碗放在她面前,不笑強笑,“我是真有案子要問你?!?/br> “什么?” “龍躍公司商標侵權那件事?!?/br> “知識產權這塊我不太熟,你找別人去吧?!?/br> 徐俏實話實說,陸川濃卻認為她是在故意推脫,當即就有些怒了,但面上沒大看得出來。他壓低聲音說:“你到底想怎么樣?” 徐俏懶得和他糾纏,語氣淡淡,“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br> 桌子底下,陸川濃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握,他的手勁很大,徐俏想掙脫都掙脫不開。 白著張臉,徐俏很輕很恨地說:“不想在這顏面盡失的話,就放開我?!?/br> 陸川濃定定地瞪著她,而后咬牙松開了手。 徐俏揉著發紅手腕,起身走到陳玉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玉姐,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躺著了?!?/br> “怎么回事?”陳玉放下酒杯,擔憂道:“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嚴重嗎?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徐俏搖搖頭,“沒事,我回去吃幾粒藥就行?!?/br> “那我送你出去打車?” “不用了?!毙烨我幻嬲f一面快步走出了包間。 她前腳剛走,后腳陸川濃就站了起來。 晚上七八點,正是堂宴人流高峰期,電梯長時間處于載客狀態,徐俏不想去挨這份擠,便選擇走樓梯。 樓道里黑黢黢的,不知道是她的腳步太輕,還是感應燈靈敏度不足,一路下來,只有一盞燈亮起。 徐俏不怕暗,所以坦坦蕩蕩地走,心里并無異樣。直至走到三樓與二樓之間時,她驟然聽見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然后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嗒——” 頭頂的燈泡亮了。 那腳步聲也停了。 徐俏正要回頭一探究竟,手臂突然被人握住,向后一拉,她腳步不穩,身子也隨之傾倒。隨后整個人穩穩地倒進了一個人的懷里。 翕動鼻翼,徐俏不用抬頭,也知道來者何人。 短暫的沉默過后,徐俏疲憊地開了口,“我不愿意回去,你非要逼我嗎?” 聽聞此言,陸川濃別扭道:“我不是在逼你,我是怕你誤入歧途,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變成那樣?!?/br> 徐俏直起腰,推開他,不緊不慢道:“變成哪樣?” 陸川濃斟酌措辭,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些委婉的詞來形容徐俏的所作所為。昨晚他真是氣急了,無頭蒼蠅似的在香達城里亂轉,轉到天露魚白肚了,也沒有徐俏的半點消息。 他無心睡眠,將車停在路邊,聽著小全的呼嚕聲,靜靜地想起了心事。想到最后,他想通了,徐俏對他的印象,可能還停留在他十八九歲的時候。那會兒他脾氣暴,愛捉弄人,也沒什么能力,她對他,哪能滋生出什么好感??伤缇筒灰粯恿?,無論脾氣上還是事業上,但她卻好像一直看不見。 徐俏見他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來,冷哼了聲,“訓我?你以為你自己高尚到哪里去?!?/br> 陸川濃沉下臉,“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毙烨坞p手抱臂,嗤嗤笑道:“你陸川濃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走到今天這步,當真都是磊落光明的?” 陸川濃理不直但氣壯,“那是兩碼事?!?/br> “好,那我們就說說今晚的事?!毙烨纬烈髁讼?,末了笑道:“你找陳玉帶我來,又組了個這么大的飯局,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你陸川濃如今出息了,荷包也鼓了?!?/br> “我與其去勾搭別人,還不如來勾搭你呢?”這句話,徐俏是掐著嗓子說的,聽起來有絲纏綿的意味。 陸川濃面紅耳赤,聲音卻輕不可聞,“我沒有?!?/br> “最好是沒有?!毙烨卫淅淇戳怂谎?,轉身繼續往下走。 以往每每同徐俏斗嘴,陸川濃都敗于下風,一面是她牙尖嘴利,實屬厲害,另一面是他甘之如飴,愿意聽她罵。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受虐傾向。 但近來幾次,徐俏變了路數,改用刀子刺人了,一刀一刀,深不見血。 眼看徐俏就要消失在視野里了,陸川濃深深吸了口氣又呼出來,覺得自己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沒有辦法,那就只能制造辦法了。 “??!” 徐俏發出一聲輕呼,腦子還沒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雙腳離地,整個人被陸川濃扛到了肩上。 徐俏奮力拍打陸川濃,“放開我!” 陸川濃個高肩寬,一身腱子rou,扛她是輕而易舉的事,挨她打也是不足掛齒的。 他充耳不聞,繼續往下走。 徐俏舉著紅腫的手掌心,氣罵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