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說到此處,這朱霆未免太令人寒心。當初你們二人出去游水,回來時你渾身發燒,病好了以后成了癡傻樣兒,而他則是越發沉默。那個時候,可真是把我這jiejie嚇壞了。 也幸好你后來告訴了我前因后果。我記得,朱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漸漸接近崔玥的,那個時候祖父還在世,又對崔家人格外照顧,最喜歡的便是崔玥那丫頭了,他接近崔玥怎么也該是有目的的,卻沒想到,祖父去了之后,他竟將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如棋子一樣地拋棄?!?/br> 朱斐搖了搖頭:“我倒是和jiejie想的不同。朱霆以前接近崔玥是為了討好祖父,恐怕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漸漸對崔玥動了情,侯府水深,人心難測,他不想崔玥進侯府?!?/br> “若真如此,那他這手段也太不高明,就這么平白害了一個好姑娘的性命。說起此事,你當初不也是故意同崔玥退親的,相比之下,你做的豈不比他做的好些。雖說裝傻嚇人家姑娘不太道德,可那時你們二人還不怎么見過面,對崔玥也傷害不了什么。 可朱霆呢,明知崔玥早已因為他的刻意接近情跟深種,卻又同她的親meimei搞出這些事情來,我也是個女人,他這樣的做法莫說崔玥,即便是我,怕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打著為她好的旗好,做著傷害她的事,這還真是我們這三弟的行事風格?!崩柰蹂f到此處,不由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朱斐嘆息一聲,瞧著屋內爐中竄起的火苗,目光變得堅定:“都過去了,也幸好阿玥又死而復生。以后,我自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br> 黎王妃笑著拍了怕朱斐的左肩:“硯琪是個好姑娘,等一切安定了,你們二人定然會幸福的?!?/br> . 清原縣,懷寧侯府 濃郁的月色下,朱霆靜靜地坐在門外的臺階上,手里攥著一塊兒雕琢精致的玉石。 “這些玉石都是奴婢從璟闌院里找到的,瞧上去有些棱角還未磨平,應當是大少奶奶近期所刻?!彼囟鹫f罷目露猜想,“莫非這大少奶奶和以前的崔玥姑娘相識?雖說手法不甚相同,但仔細看去,倒也有相似之處?!?/br> 朱霆眸中閃過一絲陰冷:“阿玥若當真與徐家四小姐相識我又豈會絲毫不知情?當真是二人相識倒也罷了,怕只怕是有心人設計,這徐硯琪不過是他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br> “若果真如公子所說,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目的?”朱霆瞇了瞇眼睛,手里的玉石不由握緊,“真相,總有大白天下的一日?!?/br> ☆、第56章 黎王妃的壽辰,懷寧侯府作為娘家人自然是早早地便到了。 雖說今年是整整二十五歲的壽誕,但黎王妃向來節儉,便也并未大辦,無非便是請了些個朝廷官員家中的女眷到府中做客,大家在一起聚聚罷了。 徐硯琪擔心朱斐的病情,便只是同朱老夫人和柳氏她們小坐了一會兒,便獨自去了朱斐如今所住的小院兒。 沒有讓丫鬟通傳,她便獨自掀開了門簾子走進去,卻見朱斐正坐在桌邊喝著藥。 “阿斐的風寒可好些了?”徐硯琪一邊走過去一邊問道。 朱斐早就想到今日壽宴徐硯琪定然會擔心自己的安危來看看,故而才早早地坐在這里,如今見她過來,乖乖地點了點頭,佯裝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我覺得已經好了,可是阿姐還是非要讓我喝藥,這藥好苦啊?!?/br> 徐硯琪蹙了蹙眉頭,在他身邊坐下來:“良藥苦口嘛,不喝藥怎么能行?風寒這種病起碼要十天以上才能完全好清,否則,落下了病根兒,下次稍微吹吹風就又該病了?!?/br> 說完又伸手在他額上探了探:“怎么還是覺得有些燙,快把藥喝完了去榻上躺著,蓋著被子捂出些汗或許會好些。不是說是輕微的風寒嗎,這都幾日了竟然還發著低燒呢,看來這宮里的御醫也不見得醫術多精湛?!?/br> 聽著徐硯琪因為對自己的擔心而流露出責備,不由心上一暖,聽話地點了點頭,捧起藥碗將里面的湯藥一口飲盡。 徐硯琪滿意地取出腰間的手帕輕柔地為他擦了擦因為喝藥顯得有些濕潤的唇角,抿著笑夸道:“阿斐真乖?!?/br> 朱斐卻是一臉的不高興了:“阿斐這么乖,阿琪都沒有什么獎勵給我嗎?” 徐硯琪一陣無語:“那阿斐想要什么獎勵?” “我想……”朱斐仰著腦袋想了想,眸中閃過調皮,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臉頰,“那阿琪,你親我一下好了?!?/br> 徐硯琪面上一紅,想到那次在馬車上被他戲弄的情景,心再一次撲通撲通起來,表面卻佯裝鎮定:“要不……阿斐換一種獎勵的方法?” “為什么呀?”朱斐一臉不高興地拉下臉來,“還說獎勵呢,連這個都不行?!?/br> 看朱斐俊逸清秀的面容如今帶著些孩子般地賭氣,徐硯琪一時有些無奈,嘆息一聲:“那……好吧?!?/br> 朱斐聽了很是高興,立刻又抬起頭來,彎著唇角等待著徐硯琪的‘獎勵’。 徐硯琪猶豫了一下,俯過身去在他的側臉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又迅速抽回身來。然而還未躲過去,卻覺得手腕被人握住,力道大的驚人,她詫異地抬頭看朱斐面色有些不對勁,不由心慌起來:“阿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斐這才有些清醒過來,暗自懊惱如今自己竟越來越把持不住了,不過一個吻竟會起如此強烈的反應,忙松開了鉗制著她手腕的魔掌,低頭卻見她的手腕已是一片青紅。 強自壓下身體的不適,他擔心地拉住徐硯琪的手,很是自責:“我弄疼你了?!?/br> 徐硯琪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我沒事,你剛剛怎么回事???” “我……有些頭暈?!敝祆秤行┬奶摰鼗貞?。 徐硯琪卻是并未多想,了然地點點頭:“那你快去榻上躺著,休息一下好了?!?/br> “哦?!敝祆彻郧傻胤鋈斡尚斐庣鞣鲋チ碎缴?。 徐硯琪輕柔地幫他蓋上被子,溫聲道:“你先乖乖在這里躺著睡覺,我出去看看母親和祖母她們,待會兒帶些你愛吃的點心來給你?!?/br> 朱斐輕了點頭,緩緩閉上眼睛。 徐硯琪的腳步聲剛遠去,便又聽到一陣腳步聲自門口進了室內,對于這步伐的聲音,朱斐自是熟悉的,然而依舊不曾睜眼。 “知道你沒睡,以為閉著眼睛我就不能笑話你了?剛剛的事我可什么都看見了,也什么都聽見了?!庇茡P的男聲傳入耳中,朱斐依然無動于衷地躺在榻上。 男子見了卻不惱怒,帶著一絲邪魅的眼睛瞇了瞇,繼續道:“不過,說起來你也不容易,天天守著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夫人,卻只能看不能碰,你夜里會不會憋出內傷來?你們家小娘子的手腕兒我可看見了,都被你捏的紅腫了,是不是也……太不憐香惜玉了些?” 這次,朱斐終于有些反應,劍眉微微蹙起,原本瞇著的眼睛緩緩睜開,斜眸瞪向站在不遠處的邪魅男子。那男子頓時覺得一道狠戾的寒光向自己射來,臉上的笑意一僵,頓時乖乖閉了嘴。 朱斐從榻上起來去桌邊坐下,再不看那人一眼:“你來做什么?” “今兒個王妃壽辰,自然是來拜壽的?!蹦侨苏f著毫不客氣地在朱斐身邊坐下,冷冷的冬天卻拿著一把羽扇輕輕忽閃著。 朱斐嗤笑一聲:“我jiejie請的可都是女眷?!?/br> “正是因為全是女眷,我才更應該來嘛。若都是些個男人,豈不枉顧了本公子的風流?”說完,又滿含深意地道,“不過,卻沒想到,這最絕色的姑娘在你這小院子里藏著呢,看來本少爺今日也算沒白來?!?/br> 剛一說完,迎面對上朱斐犀利中帶著濃烈殺意的目光,那人臉上的笑意再次僵了僵,干笑兩聲:“那個……我開個玩笑?!闭f著伸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喝著,以逃避對面那甚是扎人的目光。 朱斐知道他的性子,不過耍耍嘴皮子罷了,便也懶得同他計較:“你何時來的帝都?” “何時來的?你竟然問本公子何時來的?”那人有些氣急敗壞地拍著桌子站起來,“你這要城府有城府,要心機有心機的【非人】竟然問我這么沒有水準的問題?我若是昨天來的,會今天才來看你嗎?我若是前天來的,會今天來看你嗎?我若是大前天來的,會今天來看你嗎?我若是大大前天……” 朱斐不耐煩地瞪他一眼,吐出的話不見溫度:“你的話太多了?!?/br> 那人有些悻悻地閉了嘴,隨之又嘟囔一句:“若非整日里為你cao練兵馬,也沒個說話的美人兒,本公子何至于同你這么話嘮?說起來,我安木淳怎么也是江湖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星宿閣閣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又是一代神醫百草仙人的入室弟子,如今被你當個勞力使喚也便罷了,連想說個話都不許。你這人,還真是沒情趣?!?/br> 朱斐懶得理他:“你若來此是來跟我抱怨這些的,請便?!闭f罷,做了個‘請’的手勢。 安木淳無奈搖頭:“算了,我這一肚子的話還是待會兒同那些個美人兒們說吧,給我看看你的傷?!?/br> 朱斐睇了他一眼,這才緩緩解下上衣。 安木淳起身走過去,仔細瞧了瞧不由微微蹙眉:“傷得這么重?鄭應手下何時有人能傷得了你了?” 朱斐緩緩將衣服穿上,面色平淡:“只是大意了?!闭f罷又問,“大概什么時候能好?” 安木淳想了想回答:“若是把你這傷交給宮里那些庸醫,起碼也要過上百日方能痊愈,若是讓我醫治嘛……” 見安木淳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不再言語,朱斐臉上露出不耐:“少賣關子,到底要多久?!?/br> “你若果真聽我的話,或許能短上一半的時日。不過,大夫的醫術再高明,若碰到個不聽話的病人,那也是沒法子的?!闭f完又問道,“你打算在帝都待上多久?” “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總要過了元宵的?!?/br> 安木淳點了點頭,思索片刻:“你身上這毒我若想配出解藥來還需要些時日,如今還是十一月份,若果真留到元宵佳節,我倒是有把握把你這傷治好?!?/br> 朱斐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屋子里變得安靜了,安木淳頓時覺得有些不太適應,沒話找話地又談起了徐硯琪的事:“算起來你家小娘子也娶進門數月了,你倒是挺能忍得,若非認識你多年,我都懷疑你是有斷袖之癖?!?/br> 見朱斐不答話,安木淳又繼續道:“我瞧著,你倒是對那姑娘有意,卻又為何不愿將真相如實相告?到底也是夫妻,她若是個機靈的,只怕也早就有了懷疑,與其相互猜忌,倒不如向她坦白。如此,她也好為你遮掩一二?!?/br> 朱斐頓了頓方道:“我們如今所做之事過于復雜,今后的事也是個未知數,又何必將她拖下水?” 安木淳笑著搖頭:“我看你是當局者迷,她既已是你的妻,假若你當真出了事,她又如何能夠脫身?你說什么不愿拖她下水,但自你決定娶她便已是拖她下水了。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告訴她真相,徐宗益那邊也好有個說話的人不是?” 朱斐凝神望著桌上放著的茶杯,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沒有說話。 安木淳嘆息一聲:“我也算是活了兩世的人了,自認見過的女人無數,女人最憎惡的,便是欺瞞。與其讓她發覺倒不如你自己坦白。何況,以你朱斐的能力,難道還沒有保護自己所愛之人的自信嗎?話呢,我也只說到這兒了,至于怎么做,那就看你自己了?!?/br> 安木淳說完,起身出了屋子,到了門口又回過身來加了一句:“你向來是個有主見的,這件事上怎會如此猶豫?或許你當真是為她考慮,但你需問問自己,你所謂的關心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 朱斐面色依舊陰沉著,心中卻是有些亂了。 “以你朱斐的能力,難道還沒有保護自己所愛之人的自信嗎?”安木淳最后的話回響在耳畔,讓他心亂如麻。 是啊,她不知道真相就不是身處于危險之中了嗎?想想來帝都途中遇刺一事,還有侯府里的那些骯臟手段,自己如今這般根本不可能次次護她周全。他是不是……真的應該讓她知道真相,也好時時留意,使她免受心懷叵測之人的迫害? 既然娶了她,為何不能夫妻之間共同面對呢?或許,這件事當真是他做錯了…… ☆、第57章 黎王妃壽辰過罷,朱斐便隨同眾人一起回了懷寧侯府。 因為他的“風寒”未愈,一回府便同徐硯琪回了自己的暗音閣。 “阿琪,我有些口渴了,想要喝碧螺春,你去幫我泡一杯吧?!遍缴系闹祆惩蝗粚χ斐庣髡f道。 徐硯琪點了點頭:“那好,你先乖乖在這里躺著?!?/br> 徐硯琪出了內室,徑自來到外室的案機上去拿碧螺春,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案幾一角靜靜立著的一尊碧玉觀音像,她頓時面色有些詫異。腦海中有無數種念頭和想法一閃而過。 猶豫了一下,她終是忍不住伸手將那碧玉觀音像拿了起來,仔細一瞧,竟然真的與朱清當日拿給自己的一模一樣。上面的裂縫是她親自修補的,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她卻定然是認得的。 朱清不是說這是什么張老爺家的寶物嗎,如今怎會在懷寧侯府,而且還在這暗音閣中?徐硯琪望著那觀音像,腦子頓時有些發蒙??傆X得有什么東西就要從腦子里蹦出來,卻仍是不敢去想。 “少奶奶怎么站在這里發呆???”兮然走進來看到徐硯琪,關切地上來詢問。 徐硯琪扭頭看了兮然一眼:“這碧玉觀音像怎會在此處,你放的?” “不是啊?!辟馊粨u了搖頭,仔細瞧了瞧驚道,“哎呀,這不是以前放在清原縣懷寧侯府璟闌院里的那尊觀音像嗎,都不見了許久了,如今怎么跑這里來了?” “璟闌院?”徐硯琪有些吃驚,這怎么會是璟闌院里的東西呢?而且,她嫁入侯府的時日也不短了,怎么從未見過? “是啊?!辟馊稽c頭,“這觀音像是老夫人命人放在璟闌院的,說是保佑大少爺健健康康,早日像個正常人一樣。以前奴婢和銀屏每日早晚還會給這觀音像上香,以此來給大少爺祈福呢。不過少奶奶過門之前就丟了,原以為是被賊人偷走了,卻不想誰把它拿來了這里?!?/br> 聽著兮然的話,徐硯琪一時間呆呆地立在那里,腦海中飛速閃過與朱斐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也曾不止一次的懷疑過朱斐的傻病,可卻又一次次地告訴自己是自己胡思亂想了。卻沒想到,如今兮然又告訴她這碧玉觀音像其實是璟闌院朱斐之物。 這一次,總該不是巧合了吧? 自來到帝都,住進這暗音閣,她雖不曾仔細注意著暗音閣中擺放的物品,但若這觀音像一直都在,她沒有道理不知道。 剛剛朱斐說口渴了要喝碧螺春,這觀音像又恰巧便在碧螺春附近,難道是他故意為之? 可如果一切都是她所猜想的那般,既然隱瞞了這么久,如今又為何要向自己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