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跑我家中作甚?”看那人身上并無殺意,沈吉的膽子也漸漸大了些,但手心仍在冒汗。 朱清雙手抱環嘖嘖兩聲:“小爺今日好心來救你,你卻如此不識抬舉,既如此,你就聽你心上人的話,把那盒糕點全部吃了,相信明天天一亮就會有人來為你收尸了?!?/br> 沈吉嚇得手一抖,不由將目光落在那一盒點心上,一臉的難以置信:“不會的,這糕點怎么會有毒呢?這是阿嵐親手做的,她不會害我的,她怎么會害我呢?” 朱清無奈地搖頭:“你說你是真蠢呢還是假蠢?人家如今是侯府里的少奶奶,甚至有可能是以后的世子夫人,又怎么會拋下如今的榮華富貴跟你走?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玩弄在手心,我都替你感到悲哀?!?/br> “不可能,阿嵐她不會害我的。朱霆對她不好,她為什么不會跟我走?” 朱清嘲諷地看了沈吉一眼:“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闭f著從懷中取出一根銀針在沈吉眼前晃了晃,“你可看清楚了?!?/br> 銀針扎入食盒內的點心,明亮的銀色瞬間黯淡,通體變成了黑色,直看得沈吉面色一怔,連連后退,不小心絆到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很是空洞,呆呆地看著地面:“怎么可能呢,怎么會這樣呢?阿嵐想要我死?”他那么信任她,那么死心塌地的愛著她,她竟然要他去死? 阿嵐,你真的忍心毒死我嗎? 看著沈吉的樣子,朱清忍不住冷笑:“怎么不可能,一個連自己的親jiejie都能害死的人,又怎會在乎你這個外人?” 朱清說罷,看沈吉目光呆滯,久久不能言語,又接著道:“更何況,你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必然會忌憚你。要知道,若想這些事永遠不為人所知,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你?!?/br> 朱清的聲音透著股寒意,直聽得沈吉從頭到腳都涼的沒了溫度。他不顧影響地爬起身,在朱清面前跪下乞求道:“英雄救命啊,你救救我吧,我還不想死啊。若是明日阿嵐發現我沒有死,依著她的性子一定會再次出手的?!?/br> 朱清不耐地睇了他一眼:“我家主子既然會讓我來找你,自然會有辦法的?!?/br> 沈吉聽了朱清的話,突然想到了什么,登時便站起身:“你究竟是何人?又怎會無緣無故幫我?” 沈吉說著,目光徒然增大:“你們要對付阿嵐?不,我不會跟著你們一起害她的,絕不可能!” 朱清挑了挑眉:“呦,沒想到還是顆癡情種子。你一心為她著想,可她卻想要你的命,你當真甘心嗎?” “沒什么甘不甘心,我沈吉這一生永遠都不會傷害阿嵐?!?/br> 朱清的面色陰沉下來:“崔嵐這樣的毒婦你都愿意護著她,難道崔玥那么善良的姑娘就該死嗎?每當午夜夢回之時,你可曾為你所做之事后悔?你毀了一個清清白白姑娘的聲譽,又逼的她走投無路,自盡而亡,你的心可曾懺悔過?” 見沈吉面色慘白,好似聽了進去,朱清又道:“崔嵐那個毒婦害了她的親jiejie不說,如今又來害你,你可知若你一再包庇她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命喪于她手中?你既然愛她,難道真的愿意看到她的手上占滿鮮血?” 沈吉微微有些動容,但卻仍沒有開口說話,朱清無奈的嘆息一聲:“話,我便說到這里,究竟如何抉擇,那是你自己的事。至于那些糕點……你愿意吃下去的話,隨你!” 朱清說著轉身便走,到了門口又突然頓住,回頭望向魂不守舍的沈吉:“若你改變了注意,便去城南的芙蓉巷23戶找我。否則的話,我想……你若死了,那毒婦未必會為你收尸吧?” 朱清出了沈吉的家卻是并未立刻去侯府將此事告知徐硯琪,反而施展輕功去了城北的河邊。 河邊一男子早已等在那里,一身墨紫色長袍,帶著銀制面具,除了一雙深邃中透著幽光的眼瞳,還有那性感的薄唇,面上的表情根本無法剖析到。 “主子?!敝烨遄呱先ジ缴韺χ凶有卸Y。 男子垂首轉動著左手大拇指上的紅玉扳指,淡淡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如何?” 朱清緩緩上前,壓低了聲音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盡數轉達,后又接著道:“那毒婦終于露出了馬腳,我們可要借此機會給她一點教訓?” 男子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卻泛著寒氣:“不急,這件事便交給你家少奶奶去做吧?!?/br> “您是說……徐家的四小姐?” 見沒有回應朱清便知自己猜對了,忍不住又道:“可是二少奶奶與崔玥并不相熟,和崔嵐也沒什么過節,她怎會愿意出頭?” 男子再次笑起來,這一次眼神中卻無端多出些許暖意來:“她,一定會愿意?!?/br> 朱清聽得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再問,只得應下:“屬下明白?!?/br> “此事過后,你即刻動身前往帝都,把這封信送至黎王府?!蹦凶诱f著將一封信遞了過去。 朱清雙手接下:“屬下領命?!?/br> 男子點了點頭,轉身向著濃郁的夜色緩緩而行。 ☆、第33章 問安 翌日,天還未亮時徐硯琪便已醒來,看旁邊榻上的朱斐如往常一樣正睡的香,便也沒敢擾了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榻,拿起衣物去錦繡鴛鴦戲水屏風后面換上,之后便悄悄走出臥房。 如今時辰尚早,天上的明月還未隱去,連朱彤和芷巧都還未起身,院子里一片寂靜。 徐硯琪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突然感覺周圍一陣疾風略過,她神色微變,對著空蕩蕩的院子道了一句:“誰?” “大少奶奶,是小的朱清?!敝烨鍙姆宽斨弦卉S而下,對著徐硯琪施禮道。 徐硯琪看到是他放下心來,輕聲問:“你怎會在此?” “大少奶奶命小的打探的事情小的已經辦了,特來向大少奶奶稟報?!?/br> 徐硯琪蹙了蹙眉:“你昨夜沒回家?該不會一直在此等我吧?” 朱清道:“因為此事關系重大,小的認為該早些告知大少奶奶,所以自沈吉家中回來后便到了此處,不過見少奶奶已睡下,便未去打擾?!?/br> 徐硯琪不由笑了:“我是讓你打探情況,卻也不用你如此拼命,等天亮了再來找我也不遲,你如此豈不是讓家中的絮窕擔心?!?/br> 朱清憨厚摸了摸后腦勺笑道:“等稟報了少奶奶我便回去?!?/br> 朱清說罷上前一步將昨晚之事原原本本地又講述了一遍,徐硯琪聽到朱清對沈吉的那些話贊賞道:“你做的很好,相信很快沈吉便會去你家中尋你。你且將他暫時安置在你家中,之后的事我自有定奪?!?/br> “是?!?/br> 徐硯琪看了看天色:“你一晚上沒睡定然是累壞了,就先回去歇著吧,我若有事會讓朱彤叫你?!?/br> 朱清領了命離開,心中卻在疑慮著:還真讓主子說中了,大少奶奶果然愿意出頭,雖不知是為什么,不過能除掉崔嵐那毒婦便是好的了。 朱清走后,徐硯琪獨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胳膊肘撐在石桌上雙手托面,臉上帶著郁色。 她倒是真沒想到,這其中竟還有這么一茬。 仔細想來,確實有一日晚上崔嵐突然端了碗米酒湯圓過去找她,她這meimei平日里很少做東西,難得勤快一回她自然心里高興,將那碗米酒湯圓喝了個精光。 后來同崔嵐說了會兒話覺得困得不行,便去榻上睡著了,這一覺便到了天亮。 第二天她剛一醒來便看到爹手里拿著一封信怒氣沖沖地看著她,她還未來得及了解發生了何事便被爹爹劈頭蓋臉一陣臭罵,說她身為女兒家竟如此不知廉恥,敗壞崔家門風,甚至把那書信撕了個粉碎。 到現在崔玥也不曾瞧過那書信上究竟寫了什么,不過聽爹爹和崔嵐的指責她大概知道是一位男子所寫,要帶她私奔, 如此荒唐! 更甚者,崔嵐將此事告知朱霆之后,朱霆甚至不曾當面質問她便已給她定了罪,退親,換親,這對她來說是怎樣的侮辱? 她一直都不明白朱霆為何這般狠心,且又為何如此相信崔嵐的話。再結合當日在霖山她聽到的朱霆和崔嵐那句沒有說完的話,應該是那晚朱霆看到了沈吉衣衫不整地躺在她的榻上吧。 原來,這一切竟是如此嗎? 那段日子,她一直認為是朱霆對自己沒了情分,所以才會因為崔嵐的一句話便信以為真同自己退親,又或者他根本就不信此事,只是借這件事找個退親的正當理由罷了。 因為此事,她一度對朱霆死了心,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心如死灰的選擇上吊。 卻原來,這竟是她最疼愛的meimei設計好的,她想要的不就是自己對朱霆死心,對家人絕望,然后自盡嗎?如此一來,她才可以高枕無憂的嫁入朱家,做侯府里的三少奶奶。 好狠毒的手段! 徐硯琪不由的握緊了拳頭,眸中濃烈的恨意閃過:“崔嵐,我們的賬該好好的算算清楚了?!?/br> . 大齊自□□建國以來一直都是以禮為先,懷寧侯府雖說不在帝都,但規矩卻是同帝都里并無不同,每日里的晨昏定省自是不敢怠慢了。 徐硯琪和朱斐梳洗打扮過后便去了安和堂給朱老夫人問安,路上碰到同去請安的小姑朱窕便相攜而行。 安和堂里,柳氏早已陪在了老夫人跟前,就連王姨娘也已在一旁候著。 朱斐看到老夫人直接撲了過去,對于他這種不講禮數的做法眾人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柳氏也只是嗔了一句:“都是娶了媳婦的人了,怎還如此不懂規矩?!闭f完看朱斐依舊我行我素,也只好作罷了。 徐硯琪和朱窕則是上前分別給柳氏和老夫人請了安,之后便也跟著圍在了老夫人身側。 “硯琪剛來我們家,想來需要時日慢慢適應,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你母親便是,可莫要不吭聲屈待了自己?!崩戏蛉死斐庣鞯氖趾阎?。 徐硯琪乖巧地笑道:“多謝祖母惦念,家中長輩都待我極好,自是不會怠慢了的?!?/br> 一旁的朱斐跟著道:“奶奶,我會照顧阿琪的?!?/br> 朱斐一開口老夫人和柳氏不由相視一笑:“是是,我們斐兒長大了,是堂堂男子漢,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子?!?/br> 朱窕則是狡黠一笑:“大哥,別說你照顧嫂子了,就是你好好照顧自個兒莫讓嫂子照顧你,那都是好的呢?!?/br> 朱窕此話一處,眾人又是一陣嬉笑,朱斐氣得鼓著腮幫子瞪著朱窕,瞥著嘴不說話。 三代人正在屋子里說笑,聽外面的人傳話說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來了。 朱善和林氏帶了四歲的兒子朱瑞璘進來后對著老夫人和柳氏問了安便站在了一旁,倒是朱瑞璘自進門以后兩顆圓溜溜的眼睛便一動不動地看著徐硯琪,若徐硯琪目光往他身上移去他便會匆忙躲開,羞澀地將臉藏在林氏的廣袖后面。 見此,徐硯琪忍不住笑了,倒是個干凈漂亮的孩子。 見朱瑞璘對林氏如此依賴,徐硯琪暗自思忖,想來這林氏對于朱瑞璘還是頗為照顧的。 沒錯,朱瑞璘并非林氏的親生兒子。 林氏是朱善的續弦,朱瑞璘乃前妻吳氏所生,只是那吳氏身子弱,進朱家不到三年便因病去了。 后來朱善又娶了王姨娘的遠方表親林氏,林氏自進門以來一直安分守己,孝順公婆,把朱瑞璘也視如己出。 正是因為她的賢淑,這幾年來雖一直無所出,卻一直得王姨娘喜歡,柳氏對這個媳婦也是相當滿意。 徐硯琪正思索著,耳邊傳來老夫人的聲音:“璘兒前些日子一直在養病,今日瞧著氣色倒是好了些許。來,過來讓祖奶奶瞧瞧?!?/br> 林氏笑著推了推朱瑞璘,朱瑞璘聽話地走上前去喚了聲:“祖奶奶好?!?/br> 看著自己的孫兒,王姨娘笑道:“這孩子在屋子里怕是待的悶了,早就吵嚷著要來跟祖奶奶請安,找大伯伯玩兒,今兒個氣色大好,妾這才讓林氏給帶了出來?!?/br> 因為是第一個重孫子,老夫人格外疼惜,伸手探了探朱瑞璘的額頭,確定他不再發燒了這才放下心來,笑呵呵道:“璘兒病了這么久,還未見過你大伯母吧,快去跟你大伯母問安?!?/br> 朱瑞璘乖巧地走過去對著徐硯琪道:“給大伯母請安?!?/br> 徐硯琪半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看到他因為怕生目光有些躲閃,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璘兒真乖?!?/br> 徐硯琪是第一次見面總要準備見面禮,而她也沒提前準備什么,想了想從脖子上取下一塊前些日子剛得的暖玉給朱瑞璘戴上:“大伯母也沒給你準備什么,這玉權當是見面禮了,等下次再給璘兒準備更好的?!?/br> 朱瑞璘握著脖子上晶瑩圓潤的暖玉道:“多謝大伯母?!?/br> 這時,外面通傳三少爺和三少奶奶進來了。 老夫人眉頭微微蹙了蹙,淡淡的吩咐:“讓他們進來吧?!?/br> 說起來這崔嵐的改變也太大了些,之前往往都是第一個前來請安的,自從老夫人和柳氏將管家中饋一事交給徐硯琪,她請安的時辰便越發的晚了。 做的如此明顯,想讓人看不出來都難。莫說老夫人心里不悅,就是柳氏表面上不說什么,只怕心里也不痛快。 只是,徐硯琪卻仍是有些不明白,崔嵐鬧騰也就罷了,朱霆怎么也會由著她這般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