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蕭睿沉默片刻,才道:“忙完就過去?!?/br> 忙完,什么時候才能忙完? 是找到了,懲罰了算忙完嗎?那若是找不到呢? 林淑心里有許多個疑問,可是想著李mama的話,到底沒有直接問出口。 等林淑行禮告退,蕭睿才抬腳進了屋。 三個丫鬟看見他,均伏下去,把額頭貼在冰涼的地面上。凍得腦門兒一僵,渾身就是一個激靈,可誰也不敢抬起頭。 上房的門被關上了,陳昭就守在門口。一只手握著身側的刀,眼睛看著空空的院落,一忽兒有些茫然,一忽兒卻又冷冷的笑了。 多好,事情按著他的預期走了。 蕭睿在上首坐下,手里捏著個茶杯,半晌才神情淡淡的道:“你們貼身伺候著她,有沒有發現她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 三個丫鬟齊齊搖頭,雖然她們知道,王爺現在越是冷靜,就越是表明他氣得厲害??墒钦l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蕭睿將茶杯‘嘭’一聲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道:“那可有瞧見她和誰比較親近,這一次的逃走,是誰幫了她的?”他不相信,余露一個女人能這般的逃掉。 三人還是搖頭,她們是真的不知道。 蕭睿忽而笑了,冷冷的,他起身走過來,到了近前一把拖了離他最近的櫻桃過來。像是嫌臟一般,還從身上拿了方帕子,往手上一包,就這么掐在了櫻桃的脖子上。 他是氣得狠了,一直按耐著性子沒有發火,這會兒掐住櫻桃便是使了十分的力,以至于臉色都有些猙獰了。櫻桃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喘不了氣了,她大張著嘴,雙手不斷撲騰著,可是記著身份,卻根本不敢去碰蕭睿。 香梨和石榴嚇傻了,兩個人抱在一起,連句幫著求饒的話都不敢說。 蕭睿卻沒有一下子把櫻桃掐死,直掐得櫻桃都翻白眼了,才忽然松了松,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一般,問道:“你是怎么伺候的?主子都已經逃走了,你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說著,轉而瞪向香梨和石榴。 三個丫鬟嚇的連眼淚都不敢掉了。 櫻桃更甚,她瑟瑟發著抖,真覺得死亡就在眼前了??墒窃趺崔k呢,她要怎么辦呢,她根本不知道,余主子在外,真的是和誰都不親近啊。 蕭睿猛然松了手,冷冷叫了聲陳昭的名字。 陳昭推開門進來。 “把她們拖下去,打,打到肯說真話為止!”蕭睿起身,腳步微微有些踉蹌,可說出的話卻是冷酷無情,“若是什么都不說,就直接打死了事!” 陳昭二話不說,上前一手拎了櫻桃,一手就把香梨和石榴的手臂握到了手里,一次就把三個人一起往外拖了。 眼見著被拖出了上房的門,櫻桃忽然劇烈的掙扎起來,“王爺,王爺,您不能這樣,您不能殺了奴婢!若不然……若不然就是余主子回來了,她,她也不會原諒您的!” 櫻桃說的太快,陳昭一個人要拉三個人,就算是香梨石榴老老實實不敢掙扎,可他也騰不出手去捂櫻桃的嘴。 蕭睿聽了這話,冷然的臉上忽然浮現了淡淡的笑,原諒,這話說的可真是好。余露不會原諒他,余露膽敢私自逃走,她就得做好被他厭棄的準備才是!她的丫鬟倒是能耐,真的和她一樣,都養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了,居然敢跟他說原諒! 他忽然叫住陳昭,指著香梨和石榴道:“那兩個,先關起來。這一個,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說到后面,已經是怒吼了。 櫻桃不敢置信的看著蕭睿,人抖得像篩糠??申愓岩呀洸豢显俳o她說話的機會,手一松放了香梨石榴,竟是直接一個手刀,把她給劈暈了。 屋子里徹底的安靜下來,蕭睿慢慢的坐回椅子上。 似乎是剛才的怒吼費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他居然覺得渾身發軟,竟然是無力的攤著,動都不想動了。 這間屋子……他歪過頭,一眼就瞧見外間吃飯的小桌。四四方方的小桌,他的小露兒就是乖巧的坐在桌子邊,安安靜靜吃什么東西都像吃山珍海味一般的吃飯的。 還是這方小桌,上回她惹惱了他,他就把她壓在那小桌上。在她嚇的瞪大的眼神下,低下頭狠狠吻了她。 那張軟榻,他懶洋洋的靠在那,小露兒就手忙腳亂的在旁邊切著西瓜,然后過后一小塊一小塊的喂他。他從避暑山莊趕回來,一個月不見她長大了不少,他讓她坐在矮幾上給她絞頭發,絞著絞著他忍不住,把她提起來抱在懷里,側面壓在了軟榻上…… 蕭睿閉上了眼,眼前出現了碧紗櫥一側的羅漢床,余露蜷縮著身體睡在那兒。他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躺在她的外側,看了她許久。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嘴,她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一切。 她說,喜歡他。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才抵觸,因為他有太多的女人,她不高興。 他冷了她許久,她想明白了,知道了自己做錯了,還說要給他個驚喜。 可是驚喜呢?驚喜,卻只有前半段,只有驚,沒有喜。 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她就這么逃了,為什么要逃?逃去哪兒了? 她一個女人,知不知道外面有多險惡,她生成了那副模樣,若是沒有人護著,她在外面豈能安生! 蕭睿忽然心頭一震,猛然睜開眼睛,伸手用力揉了揉眉頭?!按捱M忠!”他朝外叫了一聲。 崔進忠忙弓著身小跑進來,低低道:“王爺?!?/br> “陳皮那邊有消息了嗎?”蕭睿問。 崔進忠搖了搖頭,小聲道:“還沒有?!?/br> “你去盯著?!笔掝U酒饋?,道:“我回正院去?!?/br> 林淑一直在等,沒想到真的把蕭睿等回來了。 聽到外面的請安聲時,她臉上露出了一抹疲憊的笑,揮揮手趕了李mama下去。自己則快步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到了里側。 明月引了蕭睿進來,看到床上林淑已經躺下了,就小聲對蕭睿道:“王爺,奴婢伺候您去洗漱一下吧?!?/br> 這樣冷的天,穿著單袍在外面凍了這么久,不用熱水泡泡,只怕人會受不住。明月想著,或許得吩咐廚房熬了姜湯來才行,不然可能會受涼。 蕭睿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走到床邊,和衣就躺在了外側。 明月不敢多勸,只好輕聲退了出去。 林淑卻覺得身側一沉,接著就是一片涼意襲來。她不著痕跡的往里面挪了挪,等著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時辰了,聽見外面人還是一絲動靜都沒有,不由得睜開眼偷偷的看了過去。 蕭睿閉眼躺在那兒,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就是她的夫君,一個已經有了三個小妾,還有一個側妃沒娶進門的夫君。這樣的夫君,因為知道小妾逃了,而直接甩開她,在大婚之夜消失了半夜??墒恰齾s不能去計較,相反的,未來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還得去討好他。 真的要討好他嗎?像李mama說的那樣?學著母親那樣? 可……可她明明是他的正妻,討好男人的事兒,本該是小妾做才對的。她,她只要做好他的正妻,只要看好他的后院,只要和他相敬如賓,不就行了嗎? 可……李mama的話,也有道理。 況且,如果能討好他,得到他的喜歡,或許以后自己的孩子就能像自己和弟弟一樣,被偏疼,能得到一切。而不是像明月,連個真正的身份都得不到,只能做丫鬟。 林淑的眼神黯了黯,然后顫巍巍的伸出手,抱住了蕭睿的腰。 蕭睿驀然睜開眼。 他雖是閉上眼,可卻并沒有睡著,眼前來來去去的,全是在尋芳院里和余露相處的片段。這片段折磨的他越來越不安,好似櫻桃的話在耳邊放大了無數倍一般,他真的覺得,若是打死了櫻桃,余露就真的回不來了。 林淑的手,嚇了他一跳。 “王爺……”林淑小聲道:“您冷不冷,要不……到妾身的被……” 蕭?;剡^神,拿了林淑的手放到一邊,一面掀開被子穿鞋,一面對外面喊道:“崔進忠,崔進忠,給爺滾進來!”風風火火的,人就沖出了臥房。 林淑的手按在柔軟的被子上,被面光滑如絲綢一般,可是她卻覺得,手下猶如按上了刀尖。鼓足勇氣的主動,卻換來這般隨意的忽視,羞恥的,讓她恨不得放聲尖叫。 ☆、第044章 府里出了這樣的事,崔進忠哪里還敢去休息,蕭睿進了正房的門,他就和衣守在門外的偏房里假寐罷了。所以蕭睿一喊,他便一個激靈般跳起來,麻溜的跑了出去。 “王爺?!彼掖业?。 蕭睿胡亂把袍子裹上,問他:“那個丫頭怎么樣了?” 那個丫頭,哪個丫頭?崔進忠迷茫了一刻,才反應出來蕭睿問的是誰,是尋芳院伺候余主子的二等丫頭櫻桃。 “被陳昭帶下去了?!贝捱M忠道:“奴婢不曾過去看,不然,奴婢現在就過去看看?” 蕭睿一皺眉,道:“走!”竟是自己帶頭走在了前面。 崔進忠心里納悶,這好好的,王爺不在正院陪王妃,怎么忽然想起櫻桃那丫頭了?只雖然心里好奇,但他卻是不敢問的,回首瞧了眼安靜的上房,低頭追了上去。 香梨和石榴被關了柴房,櫻桃就被架在柴房外面打板子,蕭睿吩咐下去了,誰敢不聽命令。這大冷的天,先是被一盆冷水潑了臉,待人醒來了,就有家丁舉著板子開打。 陳昭站在柴房門口,對家丁嘴里的吆喝聲,櫻桃嘴里的痛苦嗚嗚聲,仿佛沒有聽到般。就那么面色淡然,冷冷的看著一切。 櫻桃被堵了嘴,即便身上已經被打到皮開rou綻了,也根本喊叫不了,只能絕望的掉著眼淚嗚嗚叫著,一聲比一聲低,一聲比一聲慘。 “嗚——”又是一聲痛哼,櫻桃的頭低了下去。 家丁忽然停了手,上前把她拉起來探了探鼻息,才看著陳昭道:“陳爺,她暈過去了,還繼續打嗎?” “打?!标愓训?,一個字都不多說。 家丁點點頭,又高高舉起了板子。 家丁和侍衛不一樣,家丁一般不過是身體強健的年輕男子,可侍衛卻都是身懷武藝,一人能對付數十人普通家丁的好手,是要負責保護王爺安全的。這個家丁也知道,這行刑陳爺沒親自上手,也沒叫了其他侍衛來,這就是對這丫頭手下留情了。 若是不打,王爺怪罪下來,陳爺只怕要擔責的。 也是這丫頭命不好,偏去伺候了尋芳院的那位主子。當然,也是她自作自受,人家石榴姑娘和香梨姑娘一等的大丫頭都沒被打,她一個二等的挨打了,可見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惹惱了王爺了。 櫻桃已經徹底昏迷,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看似皮開rou綻,其實也都是皮外傷。這樣的傷不在內里,養上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好了。若是由侍衛們來打,那別說養好了,那只怕是抬回去兩日都撐不過去的。 “別打了,別打了!”崔進忠一溜煙的跑了進來,一早就聽見打板子的聲兒了,進來后,立刻就對著還舉著板子的家丁揮手。 家丁手停了停,把板子移開了。 陳昭走過來,問:“王爺讓放了她了嗎?” 崔進忠搖搖頭,還沒說話,蕭睿已經走了進來。他馬上又迎了上去,道:“王爺,這就是那個叫櫻桃的丫鬟?!?/br> 蕭睿走到跟前看了一眼,轉頭問陳昭,“死了?” 陳昭道:“回王爺,只是昏迷了?!?/br> 蕭睿手一指,道:“把她叫醒?!?/br> 家丁又去裝了一盆的冷水,過來直接對著櫻桃的頭澆了半盆,櫻桃立刻渾身發著抖慢慢睜開了眼睛。因為堵嘴里的布被拿了,她本是痛的想要哭喊的,可一看到蕭睿冷冷的臉,那哭喊立馬吞回了肚子里。 有人送了椅子過來,蕭睿拉過來坐下,對外揮了揮手。小院里的人得了示意,除了崔進忠和陳昭外,立刻都退了出去。 看著蕭睿的眼睛,櫻桃再不敢分辨什么了,只可憐的求道:“饒命……王爺饒了奴婢吧……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