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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紅梅嘆了口氣,也沒有勉強,只是躊躇了半響才道,“你今天晚上是在譚米雪家吃的飯?她爸媽在嗎?” 于瑾微怔,沒想到伊紅梅會突然問這個,“她爸媽公司團建,晚上沒在家?!?/br> “是這樣啊,那你覺得,她爸媽人怎么樣?” “挺好的,對我也挺客氣的?!?/br> 于瑾面上不動聲色,心中掀起巨浪,伊紅梅的旁敲側擊,在她這個知情人眼里,無異于明著攤牌。 難道梁玉生查到她和譚米雪的身世了? 可如今才六月,小說里清楚寫著是高二…… 于瑾雖有疑惑,但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憑伊紅梅的性格,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世,也不可能在眼下這個關口說出來,畢竟把她領回家,學校里就有不少老師風言風語,認為伊紅梅白撿了一個大便宜,將來她有出息,伊紅梅這個恩人自然能心安理得享她的福。 可這會伊紅梅的身體出了問題,經濟上有了負擔,立刻就幫她找回有錢有勢的親生父母,任誰看來,都是一場充斥著謀算、穩賺不賠的好買賣。 伊紅梅要臉,也要骨氣,除非是到了無可奈何的那一天,否則絕不會說出這個秘密。 于瑾心里一時有些亂,倒是不知要如何開口詢問伊紅梅的病情了。 又閑聊幾句,伊紅梅難掩疲倦,起身回房休息。 于瑾留了個心眼,等到夜深人靜時,悄悄溜進主臥,從床頭柜的抽屜里翻出伊紅梅最近在吃的藥,伊紅梅大概是怕被梁曼寧無意間看到,特地將藥瓶都換成了維生素之類的保健品,只有一種德國進口的藥沒被替換過。 于瑾是會說幾句日常德語的,可藥品名稱過于生僻,她也不認得,便用手機拍下照片,回書房用電腦查看。 那是血液透析的輔助用藥。 腎衰竭終末期,尿毒癥。 于瑾刪掉搜索記錄,靠在椅背上,輕嘆了口氣,心中非常清楚,伊紅梅這病惡化的極快,從她身體不適到現在,不過短短幾月的光景,就已經到了透析的階段。 難怪她整個夏天都穿著長袖,難怪她每周有兩三天都不在學校。 雖然透析可以維持生命,但到底不是長久之計,伊紅梅年紀大了,還有三位老人要贍養,早晚會被拖垮,而她纏綿病榻時,就是自己和譚米雪身世揭露之日。 命運巧妙的安排,不得不令人驚嘆。 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夏夜,于瑾舊疾復發,再度失眠了。 翌日,伊紅梅照常早早起來做飯,她熬了點小米粥,用昨天晚上發酵的面團蒸了幾個饅頭,又從冰箱里取出自己腌制的小菜,體體面面的擺了一桌,等梁玉生值班回來,正好能吃上現成的。 于瑾畢竟年輕,就算一夜不睡也看不出什么異常,梁玉生就不一樣了,眼眶青黑,眼白通紅,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 伊紅梅當然是心疼的,“昨晚沒怎么睡?” “半夜來了個產婦,早產,胎位不正,還臍帶纏脖,好一通折騰?!?/br> “沒什么事吧?” “母子平安!哎!那幸好是我在,這要小陳醫生估計就要發懵了?!?/br> 梁玉生累歸累,可心情卻很好,他沒吹噓,若非昨晚他在醫院值班,母子倆肯定要出大事的。 伊紅梅聞言也笑道,“快吃飯吧,吃飽了好好睡一會?!闭f完,她看向于瑾,小聲催促,“你也快點吃,都七點了?!?/br> “嗯?!庇阼椭^,大口大口的喝粥。 轉眼到了六月末,因為去年是冷冬,今年的夏天就格外熱一些,火辣辣的太陽烘的人汗水直流。 高考一天一天的逼近,在老師的帶領下,高三學生簡直是發了瘋,每天例行在cao場上喊口號,什么“做一題會一題,一題改變命運”,什么“再苦再累不掉隊,再難再險不放棄”,要多勵志就有多勵志。 高一高二的學生多少也受到了影響,把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當做是高考一樣看待,全都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架勢。 譚米雪是個例外,一來,她實在畏熱,心思總也不能穩穩當當的放在學習上,二來馬上就要放暑假了,暑假她是不用回京城的,腦袋里便成天琢磨著要去哪玩。 當然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她要和于瑾一起,故而每每想到點子,立刻就要告訴于瑾,在安靜的教室里,她并不敢太放肆,只貼在于瑾耳邊,很小聲的說個不停,“我們暑假去山里玩吧,小瓊山那邊夏天可涼快了,晚上能看星星,還有螢火蟲,我小時候常去那里避暑,對了,我家在小瓊山上有房子,現在是孫媽的外甥住著,聽說院里種了葡萄架,養了一條特別可愛的小黃狗……” “你mama能同意?” “我mama說了,只要這次考試能進步十名,我暑假就是上天她都不管,隨便我玩的?!?/br> “那就認真復習?!?/br> 譚米雪知道于瑾這意思就是答應了,頓時喜笑顏開。 天氣熱,她的臉蛋經常是紅粉粉的,帶著點濕潤的細汗,像個軟軟糯糯又汁水飽滿的蜜桃,于瑾不自覺盯著她看久了一點。 那目光實在富有攻擊力,譚米雪縮了縮脖子,仿佛被嚇著了,乖乖偏過頭去看書,但從側面瞧,她眼睛骨碌碌的亂轉,臉也比剛剛更紅,顯然注意力沒在書上。 于瑾笑笑,低下頭繼續幫她整理這次期末考試的例題。